79.
錢勇在景家別墅簡直跟自己家一樣自在,楊安是個聰明人,他知道景榮對錢勇很看重,於是也把錢勇當半個主人來看。
錢勇洗了個澡,再吃得飽飽的,心裡的狠就憋著勁往出冒。
這幾天的時間,錢家別說來保釋他,就連問都沒有問一聲。他已經看過這幾天的新聞,倒是有人採訪錢穀,但是錢穀對他的事情卻避而不談。媒體有讚揚錢穀鐵面無私的,也有幸災樂禍他要下位的,總之他現在就是為富不仁、有頭沒腦的富二代的代言人。
哦,還要加一個無惡不作。
景榮下午給了錢勇電話:“緩過來了?”
錢勇的聲音帶笑:“你家傭人的手藝越來越好了,阿姨那燒烤醬也好吃。”
景榮笑了兩聲,說道:“書豪有你的人嗎?”
“有。”錢勇腿一抬搭在陽台的欄杆上,眼睛看著晃動的腳尖,說道:“錢穀現在正在收購股份。收散股一定來不及,而他手頭那幾個股東,跟站在我這邊的股東的股份差不多,中間的老狐狸一時半會不會妥協,所以……他一定會盯上你的那兩點。”
景榮點頭,錢勇分析地一點沒錯:“那兩點其實一直掛在安叔名下。”
“那我等消息?”錢勇問道——既然景榮沒有說,那就表示錢家的人還沒找到安文軒。
“不知道錢穀夠不夠膽。”景榮有些擔心,畢竟誰都知道,安文軒是他景氏的財務顧問,而錢勇又跟他景榮是兄弟。安文軒這兩點股份,錢穀真的敢來伸手嗎?
“狗急了就會跳牆。錢穀是個什麼樣的東西,我清楚著呢。”
景榮在那頭搖搖頭,對錢勇說道:“錢穀好歹這麼大年紀了,他知道要安叔的兩點股份很難,難在你跟我的關係上。所以,他第一步,大概就是要搞臭你的名聲。”
錢勇臉色一下冷了下來:“那他會死得很難看。”
錢勇並非扛不起私生子的名聲,只是一旦這件事牽扯出來,他的媽媽也會被人翻出來。錢勇從不認為人性是善的,那些人只想看熱鬧,而他的媽媽勢必會落為談資,被詆毀謾罵。
這是錢勇的死穴,也是最快激怒他的方法,而一旦人的理智被憤怒壓倒,那就很容易打敗了。
景榮對這點顯然心知肚明,但他沉聲說道:“錢勇,這一次,我希望你能沉住氣。”
錢勇立刻就炸了:“能!只要他別扯上我媽。”
“這個我會盡量控制。”景榮依舊很平靜:“這次的遊戲很簡單,誰先穩不住誰就會輸。你想輸嗎?”
最後四個字讓錢勇冷靜下來,他說道:“要怎麼做?”
“什麼都不做。放長線釣大魚。”景榮笑道。
錢勇眨眨眼:“哦?”
景榮卻沒細說:“之後的事情你聽於小魚的吧。我要去見客戶了,幫我照看好印漓。”
“哦。明白,放心吧。”錢勇說道。
錢勇有些鬧不明白景榮的計劃——好吧,他承認他腦容量有限,且個性太暴。既然景榮都這麼說了,那表示景榮一定是有底的。他信任景榮,所以也當真沒怎麼操心。
然而,錢勇沒想到,景榮竟然玩這麼大!
第二天,錢勇就看到了於小魚來警局的照片,標題還起得挺曖昧——錢少落難,書豪無動靜,景氏秘書前來接人。
錢勇還記得昨天景榮的吩咐——聽於小魚的。於是他連忙給於小魚去了電話。
錢勇:“看到新聞了嗎?”
於小魚:“看到啦~矮油,把人家照得還挺美的嘛~”
錢勇:“……”
於小魚:“放心吧,這事兒也是計劃中的,只不過提前了點。看來景總猜對了,這麼大一窟窿,牛鬼蛇神都要來鑽呢。”
錢勇卻看得心驚膽戰:“真的沒問題?這個關頭把景氏攪合進來,沒問題?”
這老大和助理都瘋了吧。
“矮油~這次要玩大的啦,刺激是正常的,不要擔心~”於小魚扭著十八彎的語調說道。
錢勇:“……那,好吧。”
錢勇不再多說,但卻時刻關注著網上的動態。
景氏依舊是不接受采訪也不解釋,更多的是書豪的消息。書豪錢少在這兩年可謂是浪子回頭,業內風評還是不錯的,就在去年前錢穀還很是自以為榮的樣子,但現在可是轉臉不認人了。甚至連書豪的名聲都不顧及。
因為錢家人沒有保釋錢勇,反而是八竿子打不著的景氏出面。於是之前的八卦一下轉了向,都說書豪要變天了。
錢穀的確有這個打算。
“查到了?”錢穀看著眼前的老管家,老管家連忙遞上一份文件,在錢穀翻閱的同時,在一邊口述道:“查到了,是安文軒。”
錢穀翻文件的手一頓,臉色一下難看起來。
“怎麼了?”旁邊傳出一個女人聲音。接著,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年輕女人走了進來,她看上去三十不到,模樣漂亮,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嬌弱的樣子。
錢穀連忙笑著迎上去,手放在女人的肚子上說道:“沒什麼事兒,你別擔心。”
女人卻癟了嘴:“是因為阿勇?他明明是你兒子,我們的寶寶出生是他弟弟,他怎麼就這麼看不得書豪好過?非得給書豪潑髒水呢?”
“貧民窟長出來的東西,能有什麼好。”錢穀冷笑一聲,旋即又溫柔了神色,輕輕撫摸女人挺翹的肚子,說道:“你放心,書豪是咱家寶貝兒子的,誰也拿不走。”
女人嬌笑一聲,軟著嗓子說:“寶寶今天又踢我了呢,可有勁兒了。”
錢穀頓時心花怒放,看著女人肚皮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稀世珍寶。
等到女人困了,錢穀讓傭人扶她回房後,才又對老管家說道:“你去聯繫安文軒,告訴他錢勇是個混子長大的,接下來我要讓他身敗名裂。他如果現在把那兩點股份賣給我,還能賺個好價錢,不然之後就得不償失了。”
錢穀說著又想了想,說道:“語氣委婉些,把車庫裡那台黑老爺送給他。”
“是。”老管家點點頭,退出門去了。
景榮等了三天,今天,安文軒找上了門。
“怪不得你沒把股票買回名下,是想到這呢?”安文軒一進來就坐在沙發上,瞇著眼看著景榮,那眼神就像是x光線似地掃著景榮,想要看看這皮囊下到底是個什麼妖魔鬼怪。
“我只是忘了。”景榮失笑,又問道:“錢穀找上你了?”
“不僅找上了,還給我送了台老爺車。”安文軒說著就砸舌了一聲: “這人送東西也太沒水平,就不打聽一下要送的人喜歡什麼嗎?要是給我一塊上好的翡翠,說不定我就把股票賣給他了。”
景榮聽了卻並不當回事,而是說道:“老爺車你不喜歡就給我吧。”
“你臉皮還能再厚點嗎?”安文軒翻了個白眼,再看景榮的時候,神情就認真了許多:“你還在學校的時候就跟我說買書豪的股票,一開始設計大賽的消息出來的時候,我還真為你的遠見感到驚訝,書豪的股票可漲了不是一點半點。可現在,我才知道你是為了這一茬。你到底怎麼做到的?預知未來?”
“謝謝誇獎。巧合。”景榮棉花似地把安文軒的話吞進去,就是不給半點回應。
安文軒又翻了個白眼,不過心裡卻對景榮高看了幾分——這狼崽,已經長成了能咬斷人喉嚨的大狼了啊。
安文軒說起了正經事:“我給他們說我要考慮,拖著時間,你有什麼安排?”
“只要您別答應就行。”景榮笑這說道。
安文軒應了,終於記起自己職位的責任,跟景榮匯報工作:“你讓我盯著賬目,別說,我還真看出了點東西。”
景榮的表情也嚴肅下來:“有人作假?”
“嗯。做大了賬目,看著不起眼,日積月累下去,就會成為景氏'偷稅'的證據。而且賬目有虧損,數量都不大。而且有件奇怪的死。”安文軒抬頭看著景榮:“你說的那個吳璇,她說趙闊很關注榮印房產的消息。”
景榮笑了:“就怕他不關注。”
安文軒又瞇起了眼睛:“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好像所有事你都預料其中。”
“您多想了。”
“每次想我說中了、你又不想回答的時候,你就會對我用敬語。”
景榮:“……你想多了。”
安文軒挑眉,卻也懶得糾纏:“你要玩就自己玩,不過別玩太大,你哥那邊的單子要是被你玩黃了,我估計他會殺了你。”
景榮聳聳肩:“所以我會小心的。”
安文軒擺擺 :“我走了,哎,人老了,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玩法咯。”
景榮笑著目送他離開。
安文軒一走,景榮就給錢勇打了電話,告訴了他這個消息。
錢勇氣樂了:“老頭是不是傻?送輛車就以為能買到股票,還明說暗說地威脅安叔?”
景榮笑了笑,他也是高估了錢穀,錢穀老了,沒有了盛年時期的腦子和精力,但狂妄卻半分不減。
景榮:“現在,你可以去任性了。”
錢勇挑眉,問了句:“萬一我兜不住呢?”
景榮這下也氣樂了:“兜不住我扛行了吧!不過你要是做得太爛,就收拾包袱滾吧,我懶得見你。”
錢勇哈哈笑,掛了電話後,卻是龍精虎威,眼睛都快發光了。
二十多年,他媽媽吃了那麼多苦,死得不明不白。這一次,他終於可以讓錢穀嚐嚐什麼是痛苦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