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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石與烈女》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暗喜

 祝清晨起了個大清早, 昨夜少女心氾濫,掉了點眼淚,眼睛有些腫。

 姜瑜做了她愛吃的醪糟小湯圓, 和她對坐在餐桌前時, 問她:“眼睛怎麼了?”

 她低頭揉了揉, “……睡前看劇, 男主角死了,把我虐哭了。”

 姜瑜奇道:“你看劇不是不哭的嗎?什麼時候變這麼脆弱了?”

 “……”她低頭吃湯圓,避而不答。

 早飯後,母女倆一同打掃衛生。

 姜瑜是個模範主婦,總能把家裡收拾得井井有條, 廚藝好, 會過日子。

 只是她越好,祝清晨就覺得命運越諷刺,要不然為什麼祝山海會把她晾在家中,寧願去找一個好吃懶做只會花錢的女人?

 半年來,為了打官司,她去了城南好多次, 甚至去了祝山海住處附近, 拜訪他的鄰居。

 鄰居們都說,隔壁住了對很恩愛的夫妻, 男人對女人可好了,常常做好了飯菜等她回家。女人常常帶朋友回來,有時候要一起喝酒, 家中沒有,男人還會系著圍裙去巷口買。

 姜瑜得不到的,全都被他悉數送給另一個人。

 這世上當真有如此不講道理的事,付出最多的人得不到回報,而什麼都沒做的人,卻平白無故得到最多。

 正打掃著,有人敲響了大門。

 祝清晨在抹桌子,拿著抹布就去開門,湊近貓眼一看,頓時愣住。

 門外站了兩名穿制服的幹警。

 “請問是祝清晨女士嗎?”

 “我是。”

 “你好,我們接到一起報案,有人告你于上週六淩晨一點鐘,在城南松花巷,涉嫌故意損害他人財物。為了調查,麻煩你配合我們工作,跟我們走一趟派出所。”

 祝清晨壓根沒想到,祝山海完全拋開了和她的父女關係,直接去了派出所報了警。

 姜瑜猛地沖上來,一把將她拉到身後,“你們要幹什麼?”

 她一頓,拉住了姜瑜。

 “沒事,我去派出所一趟,很快回來。”

 姜瑜要同去。

 祝清晨再三勸說無果,索性由著她去了。

 臨走前,又進臥室,拉開枕頭,將那張□□揣在了身上。

 最後提醒姜瑜:“不要給二姨夫打電話,我只是喝醉了酒,不小心砸了人窗戶,沒什麼好麻煩他的。”

 她素來有主見,自尊心極強,一旦決定的事情,九匹馬都拉不回來。

 姜瑜看懂了她的執著,遲疑片刻,點頭,“如果事情解決不了,那我再打電話給他。”

 *

 派出所服務周到,還派了巡邏車來接人。

 祝清晨頭一回坐警車,也不緊張,只是拍了拍姜瑜的手,示意她放輕鬆。

 民警看她斯斯文文一女孩子,便問:“你真砸了人家家裡?”

 “砸了。”

 “為什麼砸?”

 “喝多了酒。”

 民警皺眉,“現在的年輕人,喝多了酒都興幹壞事?”

 轉頭跟同事抱怨,“前兩天也是,大半夜接到報警電話,說是老街口有幾個年輕人喝多了,當街打起人來了。”

 再看祝清晨,眼神裡帶著一點不悅,“小姑娘年紀輕輕,看著秀氣,沒想到脾氣這麼大。”

 祝清晨笑了兩聲,“脾氣大?我砸的是我爸的家。我爸從我小時候起,就開始家暴我媽,拿了家裡的錢出去養小三。我要不是喝多了,脾氣也沒這麼大。”

 那民警一愣,頓時沒說出話來。

 姜瑜平靜地坐在那,沒吱聲。

 另一位男警官說:“就算家庭有矛盾,好好解決不行嗎?非得用暴力解決問題?”

 祝清晨微微笑著看向他,“好好解決?從我六歲那年學會打110開始,到我今年快滿26歲為止,這個電話我大概打過幾百次幾千次。就算不是我打,也有我們院子裡的人幫忙報警。二十年了,派出所的民警已經換了一批又一批,我也曾經盼著你們能幫忙解決問題,我也希望這輩子都用不著我的暴力行徑。”

 車上徹底沒了聲兒。

 四人一路沉默著,抵達派出所。

 所裡,祝山海和那女人已經候在那了。

 祝山海還在氣頭上,一見到祝清晨來了,咬牙切齒就要衝上來教訓人,結果被民警拉住,只得口出惡言,不乾不淨地罵著難聽的話。

 姜瑜氣紅了眼,也跟著要罵回去。

 卻被祝清晨一把拉住胳膊。

 “用不著生氣,我砸得挺爽挺開心的。況且砸那麼一通,不就為了看他這副氣得跳腳的樣子?”

 抬頭看一眼氣急敗壞的祝山海,她還笑了兩聲。

 “……最好氣得一隻腳踏進棺材裡頭,早點死了,大家都解脫。”

 祝山海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鐵青,想沖過來打人,卻又猛地捂住胸口,站在原地大口喘著粗氣。

 他身後的女人慌了,趕緊從包裡拿出藥來,擰開隨身攜帶的礦泉水,湊到他嘴邊。

 “老祝,把藥吃了,快,先吃藥!”

 祝清晨冷眼旁觀,側頭卻發現姜瑜攥緊了拳頭,眼底有淚光閃爍。

 頓了頓,伸手拉住母親。

 姜瑜抬頭對上她的目光,就聽見她低聲說:“不值得。不要哭。”

 可是如果人的內心真的能夠依照一個嚴格的標準行事,那就好了。

 不值得,所以不哭。

 不值得,所以不氣。

 不值得,所以過往二十多年的苦與痛都可以不苦了,不痛了。

 那就好了。

 姜瑜站在那裡,只覺得自己的疲倦與老態都無處遁形。

 她嫁給了愛情,愛情卻回她以傷痛。

 ……

 事情解決得還算順利。

 一個小時的教育批評之後,祝清晨因為態度良好,配合民警的一切工作,最後只需要賠償祝山海經濟損失,口頭道歉即可。

 祝山海不依不饒說上門砸他家的還有個年輕男子,和祝清晨是一夥的。

 民警追問起來,祝清晨只說自己喝醉了,朋友也喝醉了,砸屋子沒朋友什麼事,都是她自己幹的。

 接著,祝山海又開始訴苦,說他倆還砸了一罐可樂在他肩膀上。

 民警讓他脫了衣服,檢查一下傷勢。

 結果薛定的力道把握得極好,衣服脫了,男人一身縱情聲色後的老態龍鍾像,皮膚鬆弛,哪裡有半點傷痕?

 祝清晨不動聲色看著他花樣百出,又在看清他身上連點淤青都沒有時,輕笑出聲。

 薛定那傢伙,當真是事事都留了後路。

 也不知是運氣好,還是一早就計畫過了。

 祝山海還欲繼續追究,被民警不耐煩地打斷了。

 “行了行了,傷也沒有,事情也解決了。不管是她幹的,還是她朋友幹的,橫豎他們沒傷著你人,只砸了你的窗戶和屋頂,最後都是賠錢了事。你就別繼續追究了,人家也願意賠償道歉了,追究下去沒有意義。”

 民警對他的態度也很冷淡,估計是知道他家暴加出軌的事,對他沒有半點好感,所以反倒比較偏向于祝清晨。

 在民警的陪同下,祝清晨從薛定的銀行卡裡取了四千塊錢,交給了派出所。

 當著民警的面,她也對祝山海笑得一臉平靜,“對不起啊,祝先生。下次不砸你窗,也不砸你門了。”

 祝山海立馬嚷嚷起來:“員警同志,你看,她這意思明擺著,下次砸我其他的東西!”

 民警:“……”

 “行了吧,別腦補了,趕緊回去。這都快過年了,回家去好好準備準備年貨吧,啊!”

 四人走到了派出所門口,姜瑜與祝清晨在左,祝山海和那女人在右。

 祝山海冷笑一聲,一肚子火沒處發,還在逞口舌之能,“當真以為我不敢報警是吧?你不認我這個爸,我也不會認你這個女兒。下次你做事之前,先考慮考慮後果,不然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又掃一眼姜瑜,“哈,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祝清晨也笑了兩聲,“是啊,還好我是我媽教出來的,要是你教出來的,今天不是社會的渣滓,就是又喝又嫖的王八蛋。”

 她連同那女人一塊兒罵了進去。

 嫖。

 這個字寓意深刻。

 祝山海氣得又要衝過來打人。

 姜瑜卻忽然高聲叫起來:“員警同志,救命啊!這人又要動手了!”

 院子裡的民警大步流星沖出來,“做什麼呢!”

 祝山海生生止步在半路,賠著笑臉回頭說:“沒事兒,沒事兒,鬧著玩兒呢。”

 另一頭,祝清晨帶著姜瑜,趾高氣昂地走了。

 母女倆都走出半條街了,忽然間對上彼此的目光,不約而同笑出了聲。

 過往二十年的隔閡與苦悶,在這樣一個對視裡,渙然冰釋。

 初冬的滄縣,陰冷的風呼呼吹著,頭頂也沒有太陽,可心是熱的。

 兩人站在公車站等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雖然沒說幾句話,但卻總覺得在這一個早晨,他們都已道盡了千言萬語。

 也許人生裡有很多的事,不必說。

 懂得人都會懂。

 該忘的也都會忘。

 *

 南方的母女倆在等車,北方的薛定也難得迎來一家團圓的時刻。

 裝潢雅致的包間裡,薛定與父母、奶奶一同吃著飯。

 老太太雖然百般不情願,也還是被他從敬老院裡接了出來。

 這不,在飯桌上還絮絮叨叨呢。

 “我這半隻腳都踏進棺材裡頭了,就想用剩下的時間好好看看書,寫點東西,沒事你們別老來打攪我。結果呢?還是把我給弄出來了。當初去敬老院的時候,我就說過了,我這個人是有原則的,想要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做到,而且要做得徹底。”

 薛定笑著瞅她,“不對吧,我怎麼記得,您這話是狄更斯說的呢?”

 老太太:“……甭管誰說的,總之就是這個理兒。”

 薛定不緊不慢點頭,“對,是這個理兒,狄更斯說得很對。”

 下一刻,又似笑非笑望著老太太。

 “可我記得,狄更斯好像還說過一句話。他說機會從不會上門來找人,只有人去找機會。這不,我想見您,結果苦於沒機會,那就只能上門去找人了。”

 老太太瞪他半晌,悔不當初,“早知道會有今天,小時候就不該逼著你小子讀那麼多書,現在倒好,盡拿我教的東西擠兌我!”

 薛定笑出了聲。

 只是這飯桌上,也只有老太太和他能和樂融融說上話。劉學英和薛振峰坐在對面,交流起來就沒那麼親近了。

 他們打從薛定小時候起,就常年在外奔波,缺乏父母與子女最基本的溝通。

 到頭來也還是拾掇起那個老生常談的話題:“今年你都二十九了,馬上奔三的人了,還沒打算找個對象?”

 薛定頓了頓,“沒打算。”

 “那什麼時候才打算找?”

 “不打算找。”

 離異多年,默契仍在,兩人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不贊同。

 劉學英說:“怎麼能不找呢?男大當婚,你還真打算一輩子在外頭奔波了?”

 薛振峰也點頭,“是該早點為自己籌畫籌畫,也不能老在外面跑,最終還是要回歸家庭的。”

 薛定自己還沒來得及答話呢,就聽見老太太哼了一聲,板起臉來數落兩人。

 “你們也好意思說小輩?先看看自己,再想想有沒有資格說別人。還說什麼不能一輩子在外奔波,最終要回歸家庭,我問問你倆,你倆回歸家庭了?沒在外奔波了?哼,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這話,說得在理不在理?”

 劉學英:“……”

 薛振峰:“……”

 薛定則是一隻不折不扣的狗腿子,點頭特捧場,“老太太說得對!”

 劉學英:“……”

 薛振峰:“……”

 這祖孫倆,合起夥來氣人的吧?

 老太太瞥了薛定一眼,湊過來,壓低了嗓音說:“我就知道,你非拽上我吃這頓飯,為的可不就是這個?要我統一陣線,替你扛住敵人的壓迫。”

 薛定眨眼:“這事兒棘手,往年敵人輪番上陣,只在電話裡頭催,今年一起殺回來了,還來勢洶洶。我一看情況不對,這不是鴻門宴嗎?當然要請老太太親自出馬了。您來壓陣,我心裡也不慌。”

 他這馬屁,拍得響噹噹的。

 老太太哼了一聲,笑得一臉褶子,瞥他一眼,卻又心頭樂呵。

 “算你小子找對了人!”

 飯桌上大家正過招呢,薛定的手機忽然響了。

 他這人,一向疏與社交,通常情況下,一旦任務完成,處於休假期間,幾乎從不接電話,可低頭看見螢幕上的名字,一頓。

 片刻後,他站起身來,拿起了手機,“不好意思,接個電話去。”

 出門的時候,老太太在身後抱怨:“得,還說叫我統一陣線,這就把我扔給敵方了,真叫人心寒……”

 他一不留神笑出了聲,回頭看老太太,笑容從眼底蔓延出來。

 “就一會兒,您撐住,等我打完電話,立馬回來給您撐腰。”

 老太太一愣。

 她這孫子不是個愛把情緒表露在臉上的人,從來都內斂又含蓄。笑是淡淡的笑,愁更是從不叫人看出一星半點痕跡來,可如今這一笑……

 喲,當真燦爛。

 難道是她剛才的笑話太好笑了?

 不應該啊……

 又或者,是因為那通電話?

 呵,這傢伙有古怪。怎麼一通電話也能高興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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