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就在薛霽糾結要不要再掙扎掙扎時， 被她扔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震動了兩下。

　因為這兩聲震動， 秦亦沉的動作終於頓了頓。

　薛霽趁機從他的桎梏中掙脫出來，伸手摸過手機，磕巴道：“那個……常姐……有事找我……”

　秦亦沉掠過她半露的雪肩，眸色幽深。

　薛霽順著他的視線一看，急忙將被扯亂的上衣拉好， 遮住露出的肌膚，心內緊張未消。

　秦亦沉靜靜看了她片刻，最終沒再做什麼，只叮囑了一句：“談完早點睡覺， 別熬太晚。”

　接著， 便轉身出了屋子。

　薛霽握著手機平復了一會兒， 開始回常悅的消息。

　次日。

　吃過早飯，秦亦沉正準備送薛霽出門， 秦母突然叫住了他。

　“我回你哥那邊住一陣子，你晚上回來送我和甯寧過去。”

　她的表情略微有些不自在， 但也少了之前的盛氣淩人。

　薛霽聞言愣了愣。

　這就……認輸了？

　她還想著昨晚那招不奏效的話，再琢磨個第二方案呢。

　是對手太弱，還是她演技太高？

　秦亦沉面上也閃過一絲意外， 應了聲“好”。

　危機就此解除， 薛霽神情一松，突然覺得，她以後可以拓寬戲路，嘗試一下婆媳劇， 肯定十分得心應手。

　好事成雙，當天下午，薛霽同顧修那邊的合同也正式敲定。

　簽完合同，已經五點多，常悅提議一起吃個飯慶祝一下。

　方羽想了想，說：“‘春日宴’怎麼樣？離這裡不遠。”

　薛霽想起顧修是“春日宴”幕後大老闆這件事，不由多看了他一眼，顧修卻一臉淡定，情緒沒有任何波動，仿佛事不關己。

　隨後，幾人動身前往“春日宴”，薛霽發消息給秦亦沉打了個招呼。

　作為幕後大老闆，顧修訂的包廂自然是上等的，環境雅致，而且位置還隱蔽，基本沒什麼人走動，避免了被記者偷拍爆料。

　夜幕降臨，燈火漸濃。

　席間，方羽禮貌地徵詢意見：“要喝酒嗎？”

　薛霽不好直接推拒，道：“喝一點點吧。”

　方羽也未強求，於是大家各自象徵性地抿了幾口，都沒多喝。

　八點左右，包廂外一陣騷動，還是有記者混了進來，常悅和方羽他們趕忙過去處理。

　薛霽則跟著顧修往另一邊出去，走樓梯下樓，拐入了一條花園小徑。

　四周花木盆景掩映，再加上夜色朦朧，看起來十分隱蔽。

　兩人於是放慢了腳步，顧修隨口問道：“你好像對這裡挺熟悉，經常過來嗎？”

　頭一次和男神單獨相處，薛霽心裡美滋滋的，笑著答道：“我有個朋友在這裡工作，所以來這裡的次數還算比較多。”

　想起盛妍被停職的事，她趕緊抓住機會補充道：“我那個朋友，叫盛妍。”

　顧修足下微微一頓，似乎記起了什麼：“……盛妍？這個名字聽起來有些耳熟。”

　薛霽張了張嘴，有點猶豫要不要告訴他關於盛妍同陳元嘉之間的愛恨情仇。

　沒等她回話，顧修自己想了起來：“是不是上回鬧得沸沸揚揚的那位……陳元嘉的前女友？”

　薛霽點頭：“其實根本不關她的事，她就是運氣太差，無緣無故禍從天上來，連工作都被停了……”

　顧修聽著她的話，唇邊泛起一絲笑意：“你跟我說這些，是想讓我恢復她的職位？”

　意圖被點破，薛霽索性也就不拐彎抹角了：“顧老師，她工作很認真的，能力也很強，只是運氣不好，遇上個渣男……”

　薛霽一心替盛妍說情，並未注意到不遠處突然駐足的一個身影，和他投過來的視線——

　“秦總，怎麼了？”

　合作對象見秦亦沉突然頓足，關切地問道。

　秦亦沉沒有答話，只是定定望著某個方向。

　那裡光線晦暗，一男一女相談甚歡。

　跟在身側的合作物件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卻並未看出什麼不正常，一臉迷茫。

　須臾，秦亦沉收回莫測的目光，神情冷冽地往旁邊去了。

　……

　薛霽費了一番唇舌，終於說動顧修幫忙替盛妍恢復職位，趕忙欣喜道謝。

　正說著，常悅他們找了過來。

　為了避免再生事端，幾人沒有久留，各自離開。

　剛上車坐好，薛霽就接到了秦亦沉的電話。

　“在哪兒？”秦亦沉的語調有些冷。

　薛霽笑嘻嘻道：“已經吃完飯，準備回去了。”

　秦亦沉那邊頓了一下，又問：“用不用去接你？”

　薛霽總覺得他情緒不太對，說：“不用，我已經在車上了。”

　秦亦沉沒再說什麼，掛斷了電話。

　薛霽看著手機，有些莫名其妙。

　九點，薛霽回到別墅。

　秦母和蘇筱寧出門打了一天牌，居然也才回來不久。

　行李早已經收拾好，原本說讓秦亦沉送，但看時間太晚，秦亦景便和司機過來接人。

　“小霽姐，你回來啦！”蘇筱寧站在車子旁邊，看見她，很是熱情地打招呼，“我還以為來不及跟你說再見呢。”

　薛霽笑了笑：“最近實在是太忙，等下次有時間，我再陪你玩。”

　“你現在是當紅新星了，不忙才怪！”蘇筱寧忽然想到什麼，拉住薛霽的胳膊，一臉激動，“對了，我看到網上都在傳，你跟顧修要合作拍戲了，是不是真的？”

　話落音，氣壓陡然一降。

　薛霽下意識看向秦亦沉。

　他也正盯著她，目光幽深，面容清冷，周身寒意逼人。

　薛霽忍不住心虛起來，神情閃爍，不敢回蘇筱寧的話。

　蘇筱寧渾然未覺，還在興奮地追問：“肯定是真的對不對？上次你還說，你的目標就是跟顧男神合作，現在終於實現了……”

　“……”薛霽欲哭無淚，整個面部表情都僵硬了。

　“什麼時候開機？我要去探班……”

　蘇筱寧喋喋不休地問了半天，終於察覺到不對，遲鈍地停住，瞄了一下兩人。

　“呃……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薛霽：……何止是說錯話，簡直害慘我了！

　頂著秦亦沉重如千鈞的目光，她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似哭似笑。

　蘇筱寧還想說些什麼補救，秦亦景已經在車裡催促。

　“捨不得走了嗎？”

　蘇筱寧只得轉身上車，隔著車窗不放心地頻頻回頭。

　車子遠去，只留下薛霽和秦亦沉兩人，沉默相對。

　夜色沉沉，氣氛安靜得讓人有點兒膽戰心驚。

　薛霽瞥了一眼秦亦沉，想說點什麼打破一下這種氣氛，可對著那張冷如寒冰的臉，又怯了膽。

　片刻後，秦亦沉一言不發往屋內走去。

　薛霽忐忑地跟上，看著他的背影，差不多已經可以預見到，待會兒自己的悲慘下場。

　出師未捷身先死，這是要完的節奏……

　二樓，客廳。

　同樣的安靜。

　秦亦沉坐在沙發中間，雙手十指交叉，面上表情沒有一絲波動。

　他沉默著，周身氣壓極低，似是在等薛霽主動交代“罪行”。

　薛霽踟躕半晌，終於開了口：“那個……我正準備跟你說，合同已經簽好了——今天下午才簽好的，所以沒來得及告訴你……”

　秦亦沉大拇指動了動，仍舊沒說話，也沒看她。

　薛霽小心翼翼挨著沙發邊緣坐下，歪頭湊近：“真生氣了？”

　秦亦沉終於抬眼看她，卻是答非所問：“喝酒了？”

　薛霽微微一愣：酒味有這麼明顯嗎？

　她稍稍拉開些距離，乾笑道：“就隨便抿了兩口，沒多喝，下午簽完合同，一起去慶祝來著……”

　話未完，反應過來什麼，心裡咯噔一下。

　她是不是又把自己給坑了？

　……

　果不其然，秦亦沉聽到她的解釋後，眸色一暗，眼神變得越發深不可測了。

　薛霽抖了抖，恨不得把話咽回去，再縫住自己的嘴巴。

　她忐忑地看向秦亦沉，等著他的質問，或者說是“裁決”。

　然而，秦亦沉卻只是冷冷望著她，半晌都沒言語。

　山雨欲來風滿樓。

　很多時候，無聲的壓迫其實比有聲的爭吵來得更難熬。

　薛霽等了半天，實在熬不住了，索性豁出去道：“你再不說話，我就回房睡覺了！”

　要吵就吵，一直這麼冷著臉是個什麼意思？

　她說完，起身欲走。

　還未邁開腿，就被秦亦沉捏住手腕，硬生生拽了回去。

　薛霽氣性一起，膽子也大了，直衝衝就道：“就是跟他合作拍個戲而已，又沒有別的，你用得著這麼大反應嗎？而且……而且今天晚上吃飯慶祝，我事先也跟你打過招呼了啊！”

　秦亦沉冷眼覷她：“慶祝完，是不是還單獨陪他散了個步？”

　薛霽：“……”

　“是不是還聊得挺開心？”

　“你怎麼知道……”薛霽回過神，瞪大眼，“你……你今晚也去了‘春日宴’？”

　秦亦沉沒有否認。

　“不是你看到的那樣……”薛霽慌忙解釋，“我們本來是幾個人一起的，有常姐、劉靈還有顧修的經紀人和助理，但是中途遇上一個記者搗亂，我和顧修就先出去躲了躲……至於聊得挺高興……我那是在跟他談盛妍的工作問題，顧修他是‘春日宴’的大老闆，我想請他幫一幫盛妍……”

　薛霽解釋了一堆，秦亦沉的臉色仍未緩和，似乎並不相信。

　薛霽不由有些鬱悶：“難道我跟合作方吃個飯聊一聊都不行嗎？你平常在外面，跟哪個女客戶吃飯應酬，我不也從來沒管過？說不定……還有美女對你投懷送抱呢！”

　她說著，突然拽住他的領帶：“我聽說，你們男人談生意，送女人討好巴結是很平常的事，你有沒有背著我在外面亂來？”

　秦亦沉蹙了蹙眉。

　薛霽：“不說話就是承認了！”

　秦亦沉沒理會她的無理取鬧轉移話題，盯著她道：“今晚的事先放一放，跟顧修合作這麼大的事，你為什麼一直瞞著我？”

　“我……”

　薛霽噎了噎，手也松了。

　秦亦沉挑眉：“心裡有鬼？”

　薛霽立馬反駁：“根本沒有的事！我是怕你不同意，你看你現在反應這麼大，我要早告訴你，你還能讓我簽嗎？”

　她就是擔心他不同意，才想著先斬後奏。

　果然，秦亦沉隨後便道：“你現在告訴我，我也不同意。”

　薛霽：“你不同意也沒用，合同已經簽了。”

　秦亦沉：“那就違約。”

　薛霽：“違約要付違約金，這部劇投資八個億，我賠不起。”

　秦亦沉頓了一下，再次蹙眉：“八個億……給你的片酬多少？我替你賠。”

　薛霽：“……”

　有錢了不起嗎？！

　“你能不能別這麼不講道理？我真的只是跟他合作拍部戲而已，又不會怎麼樣……”

　薛霽簡直無語了。

　“拍戲是我的工作，就算合作對象不是他，也會有別的男演員……照你這樣苛求，那我以後乾脆去演百合算了！”

　秦亦沉皺眉不說話。

　薛霽端詳著他的臉色，猜測道：“你不會還在介意我之前說他是我男神這件事吧？”她有點頭疼，“我那是對前輩的尊敬和崇拜，沒別的意思……”

　見秦亦沉仍沒有鬆口的意思，薛霽握住他的手，放軟了聲調，開始裝可憐撒嬌：“亦沉……這個機會對我很重要，我好不容易才求來的，而且我和他真的沒什麼，也不會有什麼，你就相信我好不好？”

　秦亦沉抬眼看她，神情似乎有些鬆動。

　薛霽再接再厲，又往前湊了湊，鼻尖幾乎要和他的湊上。

　“我愛你。”

　她說。

　氣息輕淺撩過。

　秦亦沉眼一眯，突然扣住她的下巴，手指摩挲著，低頭用力吻了吻。

　良久，他道：“合作可以，但是不能跟他鬧緋聞。”

　薛霽立馬喜笑顏開。

　顧修是影帝，應該用不著跟她一個新人炒作，薛霽沒多想便應道：“知道啦，醋罎子！”

　“不僅愛吃醋，還幼稚！”她點了點他的鼻子。

　秦亦沉低眸，眼神一涼。

　薛霽秒慫：“我錯了，秦總您英明神武風度翩翩帥氣多金，簡直是男人中的極品！”

　話音剛落，就被秦亦沉一把抱到了腿上，臀上還挨了輕輕一巴掌。

　“再說一句試試？”

　薛霽摟著他的脖子，不滿地哼哼：“拍你馬屁你也不高興。”

　秦亦沉將手扣在她腰間，他似乎特別喜歡捏她的腰，骨節分明的手指隔著一層布料不斷揉捏著，仿佛要將腰肢揉成水。

　薛霽被他弄得有些發軟，索性整個偎在了他懷裡。

　“這部戲暫定五十集，前後週期大概半年多，下個月初就要去劇組做籌備工作。”

　秦亦沉微微蹙眉。

　“在哪裡取景？”

　薛霽抬頭道：“大部分在唐城。”

　也就意味著，他們又要開始“異地戀”了，而且這次還是半年之久。

　“你有空的話，可以來看我。”

　秦亦沉輕輕“嗯”了一聲。

　薛霽忽然又道：“對了，你有微博沒？我們互關一下。”

　秦亦沉頓了頓，說：“沒有。”

　薛霽瞪大眼：“……親愛的秦先生，請問你到底是哪個時代的人？”

　秦亦沉一臉淡定。

　他本就不像秦亦景那樣愛張揚，沒有也正常。

　薛霽伸出俏生生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趕緊去註冊一個，然後跟我互關，省得你老懷疑我和別人鬧緋聞。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們也可以在上面公開，名正言順秀秀恩愛，這樣就不會有粉絲胡亂猜測了。”

　“嗯。”

　秦亦沉摟著她，低下頭，重新吻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