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輪比賽開始前有一段時間的準備期，是留給節目統計播放和統計點擊率的。

　　蘇糯提了一碗瘦肉豬肝粥，特意讓老闆把肉切成了特別小的碎末，愉悅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寢室門口。

　　「你不舒服嗎，怎了不吃呢？」蘇糯可憐兮兮地蹲在狗窩旁邊，沮喪地摸摸頭頂，今早倒進去的一滿盆狗糧，到晚上一點兒沒少，水也一口沒動。

　　蘇糯神遊著一隻指頭推著小碗往它面前挪了挪。難道是生病了？今天早上還檢查說沒問題的。

　　小黑狗伸出沒受傷的爪子，輕輕鬆鬆把碗給他推了回去。

　　蘇糯杏眼睜得滾圓「……咦？」

　　小狗略微抬起頭，漆黑的眼睛和他對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它黑沉沉的眼睛裡比昨晚少了些凌厲冷淡，不那麼讓人害怕了。

　　蘇糯回過神，突然想起剛剛給它買了粥回來，他把打包回來的肉粥揭開蓋子捧起來，這次沒放到床頭櫃上，巴巴的捧在手心裡湊到它面前。

　　他揚起巴掌大的臉來，認真地和它對視「你不吃飯，我們就要去看醫生了。」

　　一字一句帶著威脅似的語氣，然而軟糯的語調和微蹙的眉無一不洩露了他的焦慮和擔憂。

　　小狗眼神暗了暗，原本就黑不見底的眸色更加幽深，銳利冷靜的雙眸沉沉地和他對視，蘇糯腦海猛地閃現出昨晚看到的那雙眼，漆黑的不見光，明明是圓滾滾的大眼睛，無端叫人心生寒意。

　　蘇糯瑟縮一下肩膀，被看的頭皮發麻，還是梗著脖子堅持把粥捧在床邊。

　　對視了幾分鐘，蘇糯突然就慫了，默默地安慰自己不要硬碰硬，打算把碗放下來，小狗卻突然錯開視線，低頭安靜地小口小口舔碗裡的粥。

　　蘇糯愣了愣。

　　然後莫名歡快起來，驚喜道「啊……原來你是不喜歡吃狗糧，你不知道狗糧超級貴，你要是吃飯我們可以省下不少錢了。」

　　小狗……

　　本來也沒指望它回應，也沒指望它因為一頓飯就對他卸除防備，不過它已經吃了他給的東西，時間長了，它總會不再防備他的。

　　蘇糯往後一仰靠著牆壁坐在地上，雙手舉著碗抬頭看它，眼睛亮晶晶的。

　　一個人生活久了，突然有了陪伴的感覺讓他不知所措的同時，更多的是喜悅和滿足，它意外地闖入自己黑白孤寂的人生，強勢地佔據了他每一次的心弦波動。

　　受到過傷害的小狗，對世界充滿戒備，小心翼翼再不願相信人類，對每一份溫暖都抱有懷疑，不是喜歡孤獨，而是害怕受傷害。

　　蘇糯睫毛微顫，眼裡的神采黯淡了不少，迷茫地看著安靜喝粥的小黑狗，不知是在看它，還是在透過它看自己。

　　「汪。「低啞微弱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小狗埋在碗裡的頭抬起來，深深看著他。

　　蘇糯回過神，發現它已經吃完了，愣愣的看了看空碗又看了看它，後知後覺地把還寶貝似的捧在手心裡的空碗丟到垃圾桶。

　　心情低落，丟完垃圾他又神遊一樣坐回原地不動彈，雙眼放空。

　　不知道坐了多久，蘇糯突然打了個噴嚏，皺了皺眉才發現自己竟然還坐在地上。

　　地上有些涼，蘇糯抖了抖想站起來坐到床上，目光無意地掃過床邊，正瞧見小黑狗抬著腦袋目光從他身上掃過。

　　蘇糯一怔，眨了眨眼睛，覺得自己彷彿從對面的大眼睛中看到了關切。

　　驟然心間一暖，溫暖的熱流由心房起，翻滾著流淌至全身，泡浸溫泉似的暖意環繞籠罩，有些涼的身體片刻間暖了起來。

　　只片刻，憂鬱的心情瞬間放晴，杏眼彎成月牙兒。

　　不對！他不孤單了，以後不管在哪兒，都有這樣一個小東西在這兒等他，等著他的再也不是空蕩蕩毫無生氣的房間，而是一個家。

　　他們共同的家。

　　抑制不住心中洶湧的歡喜，蘇糯直起腰俯身在它毛茸茸的頭頂輕飄飄快速親了一口，親完歡快地跑開躲到安全距離以外。

　　也錯過了小黑狗瞬間的僵硬。

　　難得一個假期，蘇糯頭一次賴在床上沒有早早的去練習室訓練。

　　蘇糯醒來看著身旁貌似已經醒了很久的小狗，腦子裡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竟然沒有給小狗取名字！

　　蘇糯興奮地支起身子面對面趴到它面前，笑道「我給你起個名字吧！」

　　不過說完就把自己難住了，他扒在床上苦思冥想，小黑？太土；黑黑？不行，以後在外面叫它路人沒準兒以為他瘋了，蘇糯搖了搖頭，想了好幾個都有些不滿意，苦惱地撓頭。

　　黑色的小狗……恩……突然他像是解開了什麼世紀難題，欣喜萬分地扭著身子拱出被子。

　　「啊！……就叫默默吧，你喜歡這個名字嗎？」

　　少年瑩白修長的手臂伸出被子外，睡得亂糟糟的腦袋托在雙手之間，鬆垮垮的黑色長褲下露出的兩條白皙勻稱的小腿，明晃晃的晾在外面，軟玉一樣的細膩瑩白晃得人眼暈。

　　似乎覺得自己取了一個好名字，他忍不住偏著頭甜笑，伸出指頭算術一樣巴拉，乾淨分明的眸子盛了滿眼的星光。「你看，你又不愛說話又有一身黑色的毛毛，叫默默剛剛好，一語雙關。」

　　蘇糯的聲音很好聽，是清澈軟糯的小奶音，長的又白又精緻，琉璃一樣的清透純淨，他雖然在人前不愛笑，但他其實笑起來非常好看，好看到能叫人突然就懂了，什麼叫「他淺淺一笑，天地間彷彿再沒有其他顏色……」

　　顧琛心弦一動，鬼使神差地，心已軟了三分。

　　這幅毫無攻擊性無威懾的樣子鼓舞了蘇糯，膽大包天地伸手拉起它的小爪子，左右搖晃，「默默~昨天我們的表演很成功哦，老師說我們唱的很好，最後一次的舞台和以前都不一樣，舞台又大又炫，我第一次在那麼大的舞台上唱歌……」

　　說起唱歌，少年眼裡的星光頓時璀璨如星河。

　　暖氣瀰漫的小小房間裡氣氛溫馨美好，分明是他一個人在講，也沒有人回答，偏偏就是讓他覺得不是他在一個人自言自語。

　　因為對面的小狗目光始終在他身上，讓人覺得它聽得認真極了。

　　顧琛定定地看著少年，眸色深沉，黑暗深處又潛藏著說不出的溫柔。

　　分不清是因為少年救了他，他對少年有了潛在的好感，還是……那個讓他並不排斥的吻，抑或是此刻的氣氛太溫馨，給了他從未有過的輕鬆安寧。

　　少年眉眼間鮮活的笑容，盡是豐富動人的生命力，柔嫩的雙唇碰撞間，流淌出動人心神的旋律。

　　一下、一下清晰可見地敲打在他心底，留下一道道不可磨滅的印記。

　　顧琛無比清晰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這一刻變了。

　　這種變化讓他條件反射地想移開眼，卻根本不願脫身，忍不住放任自己

　　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