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那些往事
莊老爺子一字一字讀著上面的字,了熟於心後捏著紙條, 慢慢得揉捏成團, 藏於手心。
握成拳頭,很用力的。
「這塊玉, 是你的嗎?」銳利的視綫落在對側女孩上,比之前更多了幾分考究,重複又問。
「是我的。」初墨定定看著小盒子, 心裡想著秦臻怎麽會把這個交給莊老爺子。
之前把玉墜送給秦臻之後, 秦臻就一直把玉墜帶在身上,從不離身,這會兒玉墜出現在這……放錯了吧?
她猛地抬頭,咬著唇, 試探性開口, 「爺爺, 說句冒昧的話, 這塊玉墜我能帶走嗎?」
「可以, 但你要告訴我, 這塊玉墜你是怎麽得到的?」莊老爺子倚在沙發上,穩了穩心緒。
莊老爺子難得鄭重的語調讓初墨楞了楞,她拿起玉墜,蹙著眉開口,「從小就帶著了, 爸媽說是寺廟裡求的, 帶著它能保一生平安, 我就一直帶著了。」
「你爸媽都還在啊?」莊老爺子脫口而出,音調提高了。
「啊,是啊。」初墨不明所以點點頭,「莊爺爺,有怎麽不對的嗎?」
莊老爺子的嗓門頓時降了好幾個調子,牽强回答:「沒、沒有,你繼續說。」
初墨斟酌了一下措辭後開口道:「後來把玉給阿臻了……哎,我可沒讓他把玉送人,我要回去問他爲什麽!好氣啊!」
這般想著初墨坐不住了,站起來,又坐下來了。
還在別人家呢,注意禮貌好不好!
壓抑著心頭的不安,初墨笑得牽强,眉頭微蹙:「莊爺爺,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改日再拜訪。」
莊老爺子深深看了初墨一眼,點點頭,「去吧。」
「哎,等會兒。」這會兒莊奕凑過來,皺眉仔仔細細打量玉墜,驚呼著,「我有一塊很像的玉耶!」
「你先別走,等我一會兒。」莊奕匆匆邁步,又擔心自己進房翻找的功夫初墨就走了,又沉聲强調,「很快!等一下哈!」
「誒。」聞言初墨握緊玉墜,只好坐下了。
莊奕很快就出來了,可能是翻找東西的關係,頭髮有點兒亂,額上是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啖瑟晃了晃手上的玉墜,「喏,我都說有一塊很像的了。」
他看向初墨,靈機一動,「能不能把你的玉墜給我一下。」
「好。」初墨點點頭,依言遞給他。
莊奕把兩個墜子放在茶几上,轉了轉圈,水滴狀的玉墜,恰好能拼成一個心型。
「還真被我猜准了,這倆原本在一塊的。」莊奕抹去額間虛汗,又猛地拍了下腦門,「哎!我就說我怎麽沒有印象呢!不知道這塊玉從哪裡拿來的!敢情是把你家的撿了啊。」
初墨搖搖頭,「不會吧,爸媽說是寺廟求的。」
莊奕挑眉,語氣肯定:「哪個寺廟這麽奢侈啊,這塊玉可貴呢,價格大概在……」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莊奕。」莊老爺子拉下臉,語氣變重。
「可是……」
「回去。」
莊老爺子一個凉凉的眼神掃了過去,莊奕宛如被點了穴,話語戛然而止,搖著頭沉沉瞥了初墨一眼,岔開話,「你們慢慢聊,我先上樓了。」
從現在的情况看,自家爸分明是嫌自己礙事。
那只能先跑爲敬了。
初墨看著莊奕離開,更懵了一些。
她斟酌著話,「這……」
「丫頭,你是哪月生的啊?」莊老爺子捏了捏眉心,似是乏了。
「一月。」
「26號嗎?」莊老爺子又問。
「嗯……您怎麽知道的?」初墨驚訝。
「猜的啊。」莊老爺子又坐回沙發上,語調恢復如常,「我猜得准不?」
初墨點頭,三十一分之一的概率都被老爺子猜對了。
看著初墨不掩驚訝的表情,莊老爺子悠悠開口,「丫頭,我送你出去吧。」
初墨立馬搖頭,「不用麻煩了,就到門口的事兒。」
「也就走到門口的事。」
心知莊老爺子决定的事情自己說什麽也沒用。在心裡暗暗又說了幾句麻煩了,起身離開。
拉開門,秦臻雙手環胸倚在門框邊,見到莊老爺子送初墨出來,也不覺得意外,反而是衝著莊老爺子笑了笑,「莊爺爺。」
莊老爺子點頭,問:「你什麽意思?」
秦臻笑容未變:「就您看到的意思。」
老爺子眯眯眼,警惕發問:「你知道什麽?」
「比您想像中的多。」秦臻直白回答,隨後對上老爺子打量的目光,黑眸帶著笑,「沒到必要時候,該保密的我會保密的。」
「你這是在威脅我?」莊老爺子目光愈發銳利,一側黑衣人也隨之戒備,就等老爺子一聲令下了。
「怎麽會,只是在陳述事實罷了。」秦臻禮節性點點頭,「有機會再上門拜訪,莊爺爺再見。」
說完,拉過初墨的手轉身離開了。
黑衣人正想追過去,莊老爺子揚揚手,制止了。
嘁。
難得見膽子這麽肥的小子,有意思。
「爸,您居然放過了那小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了的莊奕詫异道,「這可不像您的風格啊。」
莊老爺子看著漸行漸遠的那兩人,秦臻想牽過初墨的手,然被初墨刻意避開了,還得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他沒有回答小兒子的問題,反而問了莊奕一個奇奇怪怪的問題,「你記得你姑姑嗎?」
莊奕撓撓頭,不明所以:「小姑,肯定記得啊。」目光變得幽遠深邃,語氣低了點,「小姑怎麽就嫁到國外去了呢,我都還沒來得及參加她的婚禮,結果就……」
聲音戛然而止。
他小心翼翼看向自己的父親,莊老爺子一向不喜歡家裡提起小姑的事情,這會兒居然主動提起來了。
很奇怪啊。
這還是二十多年前發生的事情。
那會兒他還小,只記得小姑回國沒多久突然就嫁了,還嫁到美帝去了,便連婚禮都是匆匆忙忙舉辦的,他父親,也就是莊老爺子特別不高興。
再後來就傳出小姑病逝的消息了。
直到秦臻和初墨上了車,車子消失在視野範圍時,莊老爺子才瞥向莊奕,淡淡開口:「我騙了所有人。」
「你的小姑不是病逝的,是私奔。」
「啊?!」莊奕詫异,一時半會兒沒明白父親的意思。
「跟著一個窮小子私奔沒多久後就出了車禍,當場死亡。」莊老爺子雲淡風輕道,如果不是緊緊攥成拳頭的手,莊奕還以爲父親說的是別人的事情,沉吟片刻,又道,「我覺得這件事情不應該宣揚出去,就壓下來了。」
莊奕一楞,看向自家父親。
莊老爺子的面上,難得出現了幾分滄桑。
秦臻剛摁下車匙,初墨便拉開後座坐了進去,抱住枕頭閉上眼,像是假寐。
「你……」秦臻剛開口,就被初墨打斷了。
「我已經睡著了。」初墨的語氣很不爽。
「已經睡著了還能說話?夢游了?」秦臻失笑,再看初墨面色緊緊綳住,渾身散發著別招惹我的氣場,就差在面上刻字了。
想了想還是回家再說,於是不再說什麽,開車離開。
初墨一開始只是以睡著爲藉口,不願搭理前面那人,車子行駛後,她悄咪咪睜開眼,從她的角度能够看到秦臻輪廓分明的側臉,神情專注。
這個男人是個好看的男人啊。
面上沒有表情的時候會有種不怒而威的氣場,對上他的眼就慫了,偏偏面上表情生動之後,時不時的撒嬌委屈嗔怪,又會讓人難以招架。
盯著盯著初墨就紅了臉,迅速挪開視綫。
剛剛還氣著這男人不好好保管玉墜,還和莊老爺子打一些讓人雲裡霧裡聽不懂的啞謎,這會兒氣就散了不少,心想男人這樣做,或許有他的理由?
看著窗外的樹木飛逝,慢慢的眼皮變得沉重,居然真睡著了。
再睜眼時,映入眼簾的是秦臻角度分明的下巴。
初墨嚇了一跳,掙扎想要坐起來時,手掌按下,又迅速縮回了手,驚呼了聲。
「啊!」
「醒了?」
她和秦臻同時開口。
秦臻低下頭看她,黝黑深邃的眸子裡映出了初墨的相貌,初墨甚至能在其中看到自己驚愕的面色。
「額,醒了。」初墨想坐起來,然而在後座這個窄小的空間裡完全使不上力,腦袋枕在秦臻大腿上,手掌又不能壓著他大腿借力。
一時間覺得兩隻手似乎都無處安放了。
「你睡得真沉。」秦臻黑眸裡閃過笑意,軟下聲問,「剛剛,你是不是不開心了?」
「沒有。」初墨沒聽清秦臻的話就迅速否認了,一心想著要坐起來。
「可是我覺得你有。」秦臻勾著初墨的一縷頭髮,在指尖上卷了幾個圈又送來,聲音放的低,很篤然。
「那就有吧。」初墨從善如流改口,用了幾次力都沒有找到突破口站起來,也就沒了耐心,「讓我坐起來再說話好不好!」
一人躺著一人坐著說話有意思嗎???
起了脾氣後,初墨的力度也沒了個控制,本想側過身能更好用力站起來,手肘却撞到了某處,秦臻悶悶哼了一聲,手背擋住。
同時眸色變深了。
初墨眨了眨眼,忽然明白反應了什麽事情,半晌說不出話,只能「哎」了一聲。
只是手肘撞到了……應該沒事。
吧。
「熊初墨,你謀殺親夫啊。」秦臻沉下臉,咬牙切齒道,「你不爲我著想,也應該爲你以後的性福著想啊。」
「還能說葷話,證明還好咯。」初墨按捺下心頭的緊張,假裝鎮定道。
「你看我這個樣子,像是還好的樣子嗎?」男人聲音更沉,帶著風雨欲來的壓迫。
「……那上去檢查一下咯。」初墨輕輕咳了聲,邊說著就便要下車。
手剛放在車門,一雙胳膊伸過來,身體淩空,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坐在了秦臻的大腿上。
男人手臂收緊,下巴擱在初墨肩上,語調較剛剛更沉了:「就差那麽一點了。」
「你騙我!」初墨瞪他,忍不住吐槽,「演技這麽好怎麽不考慮轉行當演員啊,我看下年的影帝准是你。」
秦臻輕笑,攬在初墨腰上的手微微用力,讓兩人身體更加貼近了,「現在不生氣了吧?」
「……氣瘋了,快撒開我。」初墨滿頭黑綫,開始掙扎。
遺忘了這兒空間狹小,一掙扎,腦袋就撞車頂上了,一陣鈍痛襲來,只能抱住頭,小臉頓時皺成一團。
「還真是一孕傻三年啊,疼不疼?」秦臻笑容更甚,抬手揉了揉小女人的頭髮,輕聲念著,「小心點,別再撞道了。」
初墨嘴硬:「如果你不弄這一出,我就肯定不會撞到。」
秦臻凑近看,確定腦袋沒腫起來之後鬆了氣,慢悠悠開口:「如果你沒生氣,我也不至於弄這一出。」
「如果你沒做令人生氣的事,我也不至於生氣。」初墨反駁。
「我做什麽了?」秦臻一臉無辜。
那面色倒像是初墨推鍋給他。
「……你還問?」初墨忿忿瞪他,從口袋裡拿出玉墜,「你居然把這個當禮物送給莊爺爺?對,我是交給你了,但我沒打算讓你送人。」
秦臻搖頭,覆住初墨的手,緩聲解釋:「我沒送給他,我知道你在那兒,你會把玉墜拿回來的。」
起先幷沒打算讓莊老爺子知道初墨的存在,莊老爺子的態度不明朗,難以判斷是敵是友,但那會兒初墨被單獨留下了,就急了。
不得已讓計劃提前,讓莊老爺子知道初墨和莊家關係匪淺。
他看向面前小女人,討好笑起:「老婆,這次是我錯了 ,下次一定和你商量之後再做决定啊,我一定好好保管玉墜,絕對不離身。」
初墨聽到這話更生氣了,嗆聲道:「你還覺得自己算好了是吧?你今天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這玉,我扔了也不再給你了。」
說話間,打開車窗就想把玉墜扔出去。
「別啊!我解釋!」秦臻提高聲音,趕忙捂緊初墨的手。
「你說。」方才的氣又上來了,初墨看向秦臻,倒是等著這人能說出什麽解釋的話。
「我擔心你會在莊家遭遇不測,所以就讓小莊叔把玉帶進去。」秦臻正色開口。
「怎麽可能,你把莊老爺子當成黑社會啊。」初墨搖頭,心想這人要編理由也要編個靠譜的啊。
「莊爺爺的性格,我們誰也摸不准,即便是百分之一的不確定,我也不能承受。」秦臻語調更沉,「不知道他看到玉墜能猜出多少,但我想,他應該都知道了。」
「知道你是莊家的人,就不會動你。」
「哈?」初墨沒反應過來。
「這件事,要把爸媽請過來給你解釋才行。」秦臻嘆了聲,若有似無的,「那樣,或許比較好。」
「啥???」
初墨忽然覺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了。
秦臻說的每個字她都聽得懂,但偏偏組合成一句話之後,她就聽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