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 你怎麼說話的！”方晶臉一黑, 她好端端的，什麼瘋不瘋的！再說了，她還不是為了陶南陽, 這些學生可都是人脈資源, 宋家就是擺攤的, 要這些也沒什麼用。她和陶浩德就不同了，只要南陽和學生打好關係, 不用全部, 只要其中兩三個回家在長輩面前幫陶家說兩句話, 那就賺大了。人往高處走, 她和陶浩德這兩年辛苦找關係找機會，就是想讓陶家更進一步，但都不得其法，真正有底蘊的人家他們根本接觸不到，現在機會擺在眼前，方晶是一定要抓住的！

早知道, 一開始她就讓南陽來帶十七班了！一中雖說周日可以回家歇息一夜, 但平時都是不可以出校門的, 她大可以藉著找陶南陽, 時不時來教室溜達一圈, 憑她的手腕, 收服這些十多歲的孩子, 方晶還是有信心的。

陶南陽扭頭不願去看方晶, 她不想承認這個面目可憎滿肚子算計的女人是她的母親，清揚好歹叫了她這麼多年的媽媽，難道僅僅因為沒有血緣就可以把感情收回去嗎？

這種‘收放自如’的感情，她覺得可怕！

陶南陽對十七班的印象只是家中富裕不好管教的孩子，但經過在教室外面的事情，再有方晶現在的算計，她再蠢也知道，那些學生的家世不凡，遠遠凌駕於陶家之上。但不管十七班學生家世如何顯赫，陶南陽也絕對不會撇下一班，一班的學生大都來自普通家庭，還有兩三個完全靠補貼生活，換洗衣物也只有校服，但他們都是好孩子！沒有優良的條件，憑藉著自己的努力來到一中，不為外物誘惑，始終朝著自己的目標努力！她沒有貶低哪一方的意思，但是她想帶的學生，只會是一班那些有著靦腆笑容的孩子！

清揚總說她喜歡灌心靈雞湯，陶南陽不否認，她喜歡勾勒出一個美好明亮的未來給她的學生們，並十分願意現在督促著他們朝著目標前進。

她的教學方法，不適合十七班的學生。

“你不要白做苦工了。”陶南陽反倒平靜下來，“開學我妥協過一次，你們答應過不會干涉清揚的生活，但顯然現在違約了。”她淡淡敘述，“我從小到大最習慣就是妥協退讓，班上同學說我身上一股子燒烤味的時候，我羞愧沒有勇氣反駁，只能默默離他們遠了些；因為老師表揚一次，被調皮的學生惡作劇弄的渾身濕透，我知道是誰，但是我不敢說出來；考試的時候後面的同學讓我幫他作弊，我拒絕後自行車的輪胎被連著一個星期被扎破，好朋友氣憤的要去告訴老師，但我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堅持是運氣不好......”

“諸如此類的事情我遇到過很多回，但沒有一回有勇氣指出來，現在想想，那時候怎麼會那麼慫呢？”陶南陽笑笑，“或許是家庭教育的關係...”



方晶是第一次聽陶南陽講她的以前，眼裡流露疼惜，恨恨道：“如果沒抱錯，你就是爸媽的小公主，我們絕對不會讓你被人欺負！”

陶南陽沒理她，她本來和清揚分別坐的單人沙發，起身和清揚擠到了一起，接著說：“我不否認其中有家庭的影響，但是爸爸媽媽給了我他們能給的所有，我覺得自己很幸福。”她臉上浮起一抹柔和的笑容，忽然問校長，“您能看出我之前特別膽小怯懦嗎？”



校長想到宿管跟他說，這位班主任半夜聽說學生不睡覺飆歌拉著朋友一起組樂團，氣勢洶洶殺到男生宿舍讓當事人唱了一個小時的流行歌曲，然後態度非常和藹的給他們泡了一杯胖大海後，施施然離開的事情，校長當真覺得如今的女老師比男老師都強悍，“我在陶老師身上看到了自信、強大，沒有其他。”

“謝謝校長誇獎。”陶南陽眉眼彎彎。

方晶不明白陶南陽在這顧左言他是什麼意思，在她看來，趕緊把換班主任的事情定下來，以後有的是她好日子過，“校長，您看我提議的事情怎麼樣？”

校長看出了點陶南陽的苗頭，他看著方晶搖搖頭。他之前以為方晶尤其看中血緣，才會對宋老師不假辭色，但現在看來，在親生女兒講著自己以前的生活，尤其是方晶沒有參與過的生活時，方晶反而一門心思的想為自己牟利，這感情吶，也真不到哪裡去！

他看人的眼力不行嘍。

看來方女士的檢討，必須得放大再放大，一定得貼到宣傳欄最明顯的位置！

校長默默下定決心，眼神慈愛的看著兩位女老師。

“我第一眼看到清揚，有羡慕有嫉妒有太多太多我現在都不能形容出的感覺。”陶南陽道，“如果讓此時的我對當時剖析，我想用‘慶幸’兩個字形容。”

“慶幸有一個不嫌棄我、和我一起進步的朋友。”

“慶幸有一個費力糾正我的壞習慣，驅除我的怯懦、時刻監督我要自信的朋友。”

“慶幸從初中認識清揚，並且現在走到一中來任教。”

陶南陽直視臉色難看的方晶，眸子裡是清澈到底的堅持，“媽，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說明我以前過的多苦，也不是像您認為的炫耀我和清揚的友誼，我只想告訴你，或許在你和爸心中，覺得是清揚搶了我的生活。但在我心裡，能認識她，我只覺得自己特別特別幸運。”

“她對我來說，很重要！”比所有人都重要，陶南陽在心裡默念。

方晶呵了一聲，“我知道你們感情好。”她惡意看向清揚，“就是不知道宋清揚有沒有把你當成好朋友？”她知道校長是不可能同意她的要求了，“我就攤開說了，十七班對你以後的發展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你把宋清揚放在心裡，她呢？她會讓出十七班這塊巨大的蛋糕，或者是哪怕分半點邊邊角角給你？南陽，別單純了，媽媽不會害你，你玩不過宋清揚。你現在問她同不同意和你換班主任，如果同意，媽媽就相信你們之間的友情，也會承認是媽媽錯了。”

校長/陶南陽：......作為老師，這種眼睜睜看著別人犯蠢，還如此低級，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

清揚對方晶拙劣的表演失去興趣，她濃重如墨的眼眸頭一回落在方晶臉上，姿態懶洋洋的漫不經心，“方女士的臉是和我們都不同，大的如盆嗎？”

門外躁動的崽子因著大魔王開口，安分的蹲了回去，清揚鋒利的眼神帶了些不屑，赤/裸/裸顯露在方晶面前，“方女士怕是養尊處優慣了，忘了自己也是從你看不起的農村走出來的？我不明白了，你哪來的底氣看不起所謂的底層人？你知道暴發戶怎麼聽起來像貶義詞嗎？因為有方女士陶先生這樣的人存在，以為有錢可以為所欲為，不提升自身修養、整天汲汲鑽營著如何獲取更多財富？你想認識真正有底蘊的人，想進去那個高高在上的圈子，你配嗎？”



如果方晶手中有一把刀，毫不懷疑，她絕對會捅向清揚！她自負又自卑，相對於大多數人，她是可以俯視著不屑一顧，但方晶不滿足，她想往上爬。清揚說她沒有休養，真的是戳到了方晶的七寸，她踩著高跟鞋突然發難，一巴掌要扇到清揚臉上。

暢快的神情還沒來得及消失，方晶重重摔在地面上，校長和陶南陽提起的心慢慢放下，方晶臉上的表情很快被痛不欲生代替，她無力癱在地上，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跟著絞痛，這讓她連說話都沒有力氣。在場的人都沒當回事，校長辦公室很俏皮的放了幾個卡通坐墊，方晶想扇清揚巴掌本就讓人氣憤，更何況清揚只是把她的手揮開，還特意看著地方，讓方晶落在坐墊上。

校長和陶南陽看的清清楚楚，完全不覺得這有多大的力度！

對於方晶‘碰瓷’的行為，陶南陽氣的渾身發抖，校長則是添了濃濃的厭惡，他真覺得自己長了見識！

“小、賤、人...”方晶用全身力氣從牙縫裡擠出零星的字眼，她沒受過這等奇恥大辱，她一定會報復回來！

清揚微笑，只是沒有溫度，“看來方女士沒有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就憑您這三個字，這輩子的高度只能到這裡了。”清揚覺得自己夠寬容了，方晶那一巴掌可是使了十成十的力度，她看在陶南陽的分上，給她打個九點九折還回去，清揚認為完全沒有問題！

“另外我好心提醒方女士，我的學生可不是什麼香甜可口的蛋糕，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劃一刀帶走，我不想聽到丁點兒把他們當做有利可圖的資本這種言論！還有我的家人，你如果敢對他們動心思。”

清揚一隻手把方晶扯到椅子上坐著，靠近她輕聲道，“我就剁了你的爪子。”

方晶瞳孔放大，不敢看清揚的身影，有些瑟縮的靠在椅背，左胸處的心悸感一陣比一陣強烈，是她不了解宋清揚？或者，這不是宋清揚？

......

在她的瞳孔裡，方晶沒有看到自己的倒影，那片虛無和見不到底的深淵，方晶只覺下一秒就會有猛獸從裡面探出血淋淋的爪子...把她撕的粉碎。

“校長，方女士的檢討按規定要在辦公室寫完才能離開吧？”校長一本正經說當然，清揚接著說，“方女士企圖對我實行暴力、以及我的名譽損失費、精神損失費我就不要了。但今天李老師、十六班還有我班上的學生，可都收到了不同程度的驚嚇，南陽因為方女士不得不讓一班自習，這三個班級耽誤的課程...方女士必須負上責任。”

“至於具體數額，我給個建議，夠三個班的學生去市中心的嘉福吃好喝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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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福？”

“吃好喝好？”

“三個班的學生？”

作為嘉福酒店大小姐的彭雅很公正的說，“方女士估計想啃咱班主任肉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