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私生女
清清︰「沈於禮現在坐在我對面, 恭喜我把賀夫人的位置坐的穩穩的。三哥,有何感想?另外,不用過來, 我自己能解決。」
看著這條信息,賀詹覺得自己的後槽牙隱隱作癢。半響,他無奈扶額, 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本是想讓不軌的人看清揚的後盾,掂量清楚對她的態度, 沒成想倒把貪心不足的人勾了個十成十。
按捺住焦躁的心情,賀詹打了個內綫電話。
很快,宋秘書挺拔站在他辦公桌前, 「賀總, 有什麼吩咐嗎?」
賀詹語速很快, 「你趕緊去清揚的咖啡館,找個能看到她和沈於禮的位置,有什麽事情,第一時間通知我, 保護好她。」
宋沉不意外,簡短說了個好字後, 步履匆匆離開。看賀詹這麼在意, 雖然不知道爲什麽他不親自過去,但宋沉明白, 自己的任務可不輕鬆。
「等等。」賀詹捏捏鼻梁, 補充道︰「帶兩個保鏢, 再帶兩個會胡攪蠻纏的女員工過去,以防萬一。」他和沈於禮打過交道,是一個儒雅彎得下腰的人。但林旭經常在他耳邊說沈於禮如何厚臉皮如何不擇手段,加上清揚和他的身份,天然就弱勢了,賀詹把『能文能武』都配置齊,心裡也安定些。
宋沉的脚步顯見的一個踉蹌,論從一家世界百强的企業,如何找出會胡攪蠻纏的女員工?
今天的賀總,又在給他的秘書出難題。
宋沉急著去咖啡館,可是胡攪蠻纏的女員工,好歹秘書辦的秘書小姐幫他解决了難題,一個個聽到賀詹的要求,紛紛毛遂自薦。
宋大秘書難得精神恍惚,是他見識的少?還是這世道變了?
這群小姐姐連跟頭髮絲都護理細致到變態,出去脚磨得全是泡還踩著高跟鞋力圖優雅端莊。他不禁回想了下自己有沒有說錯話,確定是胡攪蠻纏沒錯吧?
眼下也沒有讓他遲疑的時間,宋沉略微忐忑的帶著人趕去咖啡廳。
其實是宋沉這個聰明人想太多,秘書姐姐們只是單純想要去幫清揚的忙。這些日子,大家也混的很熟了,清揚經常帶下午茶和她們一起分享,給賀詹煲湯的時候,興趣來了,時不時做些美容養顔的滋補湯送給大家。女人間的友誼,有時候發展的就是這麼莫名其妙,一起聊聊護膚品化妝品,談一下近段時間火爆的電影,甚至一起吐槽自己啊**是個工作狂,再一起哈哈大笑。
讓秘書姐姐真正感激的事情還是因爲一件事,公司有個部門經理,是股東的親戚,人有點能力又有關係,就是有好色的毛病。賀詹身邊的秘書他自然不敢動,只是平時秘書姐姐們和他打交道的時候,那經理的眼神每次都放在她們得胸和臀上露骨的很,讓大家都覺得十分噁心。但人家又確實沒做過界的舉動,她們沒辦法只能忍了。
也不是特意和清揚告狀,只是大家在一起聊得多了,自然就說了出來,秘書姐姐們當時也沒在意。可是第二天就聽說那個經理調走的消息,賀總還特地把大家叫去辦公室,嚴肅的說了些職場女性要注重保護自己不能忍氣吞聲的內容。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自然是清揚的功勞,人姑娘一個未來總裁夫人又不圖她們些啥的,還把她們隨口說的一些話放在了心上,而且主動去幫她們解决。不圖回報,一切都悄無聲息的,如果不是賀總隱晦說出來,她們甚至不知道清揚在背後做的事情。
真心換真心,很簡單!
宋沉急匆匆趕到咖啡廳,環視一圈,找到了清揚的身影,找了個能隨時衝過去的位置,這才輕輕呼了口氣。
沈於禮見不孝女油鹽不進,心裡升騰起怒火,果然在外面長大就是沒良心,說出的話很難聽,「我還以爲你有什麽大出息?華大金融系的優秀畢業生,竟然開了一個小小的咖啡館。你們同班同學之間,恐怕你是過的最落魄的吧。」
「三五年之後,曾經和你處在同一階層的人、甚至過去比不上你的人,一個個開著豪車,穿著名牌衣服,進出的是豪華餐廳,你守著一個破咖啡館,怕是連同學聚會都沒底氣去吧。你再好好考慮我的提議。」
給客人送咖啡經過的小樂聞言翻了個大白眼,這位大叔人模人樣的,講出的話怎麽這麽難聽!
破咖啡館?他現在每個月的工資,算上全勤獎餐費補貼加班費小老闆給的紅包,都將近兩萬好嗎!拿工資回家,他爸媽都以爲他幹啥壞事了,擔心的不得了。後來他把爸媽帶過來親自看過之後,兩老才放下心來。以前拿著兩三千的工資,他爸媽在親戚中間好像沒什麽底氣,現在以他爲榮,經常念叨著要認真工作對得起每個月拿回家的錢。
做子女的誰不想讓父母驕傲?小樂衷心感謝帶來這一切的小老闆,他也知道一個文憑不高沒有一技之長的服務員遇到好的老闆,是多麽不容易的事!
他和笑笑都是屬於早早出來漂泊的人,沒有上過大學,只會幹些沒有技術含量的事情。他前一個工作累死累活,把身體都搞垮了還沒掙到多少錢。可是在靜語,只要勤奮肯幹,小老闆就會讓他們得到應得的報酬,甚至更多。
這段時間,他們和小老闆聊天,小老闆還讓他們去報個夜校通過成考去上大學,說是有一張文憑在手,以後的路更好走些,現在是吃青春飯,總要爲日後多些打算。說實話,他們肯定捨不得現在的待遇,可小老闆又說,等日後考上大學,會讓他們來這勤工儉學,還按正式工的待遇算。
他和笑笑已經上了一段時間的夜校,雖然有些吃力,但却比老實幹活却被駡的狗血淋頭强太多了。他和笑笑約定過,會一輩子記得小老闆的大恩!哪怕她不需要。
清揚不懂他哪來的優越感,淡淡道︰「沈先生,你這段話在我這說說就算了,我不記仇。」不過人都欺到她頭上了,好言好語也不是她的風格,「各行各業,都有薪酬高低之分,像你說的,莫非工資少些,便只能待在家中不能出門了?我的咖啡館自然入不了你的眼,但它是我的心血,我珍惜就够了,也不需要你的認可。」
「如我直言,沈先生的家業是祖輩辛苦開拓而來,你只需守著已經成熟的大樹等著它結果,但沈先生貌似連這麽簡單的事情都做不了呢。碩果累累的場面我沒看見,我看到是大樹枝丫黃了,看著不如以往有氣勢呀。」
「現在你來找我,想讓我給你運輸給你足夠多的果子,可我憑什麼做不劃算的買賣?」
「你覺得有道理嗎?沈先生。」
沈於禮狠狠拍了下桌,聲響大的周圍人都往這側目,宋秘書一行人更是身體前傾準備就緒。
「不孝女!你罔顧人倫,如此對親生父親,你的心是冷的嗎?就不怕下地獄!」
清揚冷冷道︰「沈於禮,別忘了你坐在誰的地盤!擾著我的客人,我完全有權利請你出去。」
「不孝女?父親?呵,你在說誰呢?要說下地獄,冷心冷肺自私無比的你,肯定是排在我的前面!」
「我的親生父親在地底下看著我呢,我們父女兩感情深厚,想來沈先生是理解不了。」
兩人的談話著實不算愉快,看著旁人的心跟著一顫一顫,清揚一直平平靜靜,沈於禮看著就有些嚇人。章哥在不遠處狠狠皺眉,看著似乎下一秒就要暴起傷人的男人,把小樂叫過來,示意他多往小老闆那塊兒轉轉。
清揚高估了沈於禮的耐心,從她和賀詹說話那天算起,三天都沒過,他就找來了咖啡館。
而且似乎也意識不到他是在求人,在清揚看來沈於禮可不是拉不下面子的人,原因只能是他還在清揚面前自持著『父親』的身份。
沈於禮看向對面的賀氏大樓,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沒人不想過奢華輕鬆的生活,哪個女生沒有公主夢,他看向『強撐著』的清揚,「賀總是財富榜上的青年才俊,不少名媛想嫁給他當富太太,你有什麽背景能和她們比?而你沒有的這一切,我作為父親可以輕而易舉的給你,我們雙贏不好嗎?」
「對賀總動心了吧!」他自顧自說道,「冰冰任性了一回,給自己妹妹找了一個如意佳婿,這事沈家沒有半點對不起你!你自作主張搬出家,我也可以不計較,沒有會責怪女兒的父親。清揚,你還年輕,很多事不明白,少年意氣,是不成事的,見好就收對你我都好。」沈於禮始終認爲她是嫌弃自己給的籌碼不够,雖然覺得她貪心的樣子惹人煩,但是爲了沈氏,他可以忍受!
「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個選址也好!」
清揚真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呢,再難聽的話沈於禮都有本事自動過濾,然後把他的一套套强行洗腦給自己。
她還年輕?這真是天大的笑話。
閱歷是時間贈與人類最好的禮物,因爲它代表著歲月的痕迹,和時間逝去的留戀。沈於禮拿著這些年的閱歷,高高在上俯視著別人,清揚只覺得反胃。
「話不投機半句多,沈先生,我想你該走了。」
沈於禮沒達到他的目的,哪肯輕易離開,「看來你是非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咖啡館是你的心血,那它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他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淡淡道︰「找幾個人來封一家店。」也沒避著清揚,似乎就想讓她從頭到尾看著。
天涼王破?每天看著賀詹他們認真工作,清揚都快忘了世界上還有另外一種總裁,看誰不順眼就讓誰破産的那種,真是長了見識。
傻叉!
因爲沈於禮不控制音量,宋秘書把封店聽了個正著,半點不帶猶豫的通知了賀詹。保鏢低聲問需不需要他們過去?宋秘書猶豫了下搖頭,示意他們保持高度警戒。兩位秘書姐姐已經氣的滿臉通紅,她們對清揚的情况也瞭解一些,沒見過這麽厚顔無耻的人,真是侮辱了『父親』兩個字,齷齪的人看別人也是骯髒的!
這人發號施令慣了,以爲這天下就是他的了,清揚冷笑道︰「我等著你來封我的店,若是你做不到,就是個孬種!」在這種和平世界,清揚一般不願意使用非正常的武力,也一般不會趕盡殺絕,她之前對沈家的設想,就是沒落成普通人,失去了富貴生活,以他們的脾性,自己就會生不如死。
但是沈於禮一而再再而三刷新他的無耻,清揚鈍刀子割肉的打算消失殆盡,這種人就要乾脆利落把他壓到地底下!
「怎麼著?還以為賀詹會來救你?」沈於禮嘲諷道,他算是個長輩,賀詹哪怕在這又能怎麽樣,還會和他沈家作對,維護一個滿大街都能找到的普通女人?他端起放凉的咖啡,淺酌一口,「我告訴過你,這圈子不是好待的。」
清揚周身彌漫著不同以往的氣質,時刻關注著的宋秘書恍惚一瞬,有一瞬間,他覺得清揚比賀總還要危險,等他仔細感受,又沒發現了。
「我從沒想到要待在你口中所謂的圈子裡,自始至終,是你强硬把我拉進去。沈於禮,你不覺得自己的行爲很婊嗎?」
「哦,我說了我不記仇,好心提醒你一句,你還有一分鐘離開的時間。」清揚想到那個努力護著她,努力融入她生活的俊朗男人,壓制住心底涌騰的情緒。
「當初我就不該生下你,跟個禍害一樣。」
「真巧,那個女人也是像你一樣想,所以你們真配,人渣配人渣。」
以他的速度,就快到了。清揚眼含暖意望向門口,她能想像到賀三哥脫了外套、盡力朝他奔來的模樣,那一節不平緩的天橋,就够他汗涔涔的了。
十多二十個黑衣保鏢涌入咖啡館,神情冷漠,沈於禮掩飾不住得意,狠狠道︰「砸!全都給我砸了!」
咖啡館的客人被嚇了一大跳,紛紛起身要離開,有些相熟的還想拉著清揚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小老闆坐在那一動不動,別是嚇楞住了。
這麽年輕脾氣又好的姑娘,不知道誰能下的狠心要對付她!真是造孽!
「沈於禮!!!」賀詹晚了一步聽到店內囂張的話語,怒火中燒,「你若是動了店裡一毫一厘,我便千倍萬倍奉還給沈氏!」
黑衣保鏢給賀詹讓出一條路來,他緊張兮兮跑到清揚身邊,把她從頭到脚檢查了一遍,不放心問︰「沒事吧?嚇到了沒?」
「沒嚇到。」清揚無意讓他擔心,她指著一個方向,「我早就看到宋秘書了,我有分寸的。」
「三哥,我覺得你此刻超帥!」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手興奮的比劃,「就像拯救被巫婆欺負的公主。」
賀詹見她情緒正常,配合她道︰「當然了,我是最愛公主的騎士。」
「也是最帥最有魅力的。」清揚補充道。
秘書小姐等自家總裁英雄救美完畢,矯捷的竄到兩人面前,慷慨激昂的把沈於禮的所作所爲詳細匯報,期間加入各種感情用語,清揚聽著都覺得沈於禮簡直罪該萬死,而自己就是個被欺負的小可憐。
清揚簡直佩服小姐姐們的口才,一長段話說下來氣都不需要換,怕是學校辯論隊的主力吧。這種全然偏頗她的敘述,讓她十分汗顏,剛想打斷,就被小姐姐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制止。
賀總你男人在這,還不機靈點!
我好想沒那麽弱吧,我自己聽著都不相信,周圍還有這麽多目擊證人呢。
放心,我們會搞定的。
清揚︰你們厲害!
至此,她和小姐姐們短暫的精神交流完畢。
賀詹把清揚護在身後,聽著耳邊的一字一句,面色越發淩厲,他就不該聽清清的,應該一開始就把沈於禮轟走。
她說自己能解决,他就信了!賀詹責怪自己沒有保護好清揚,他知道她很強大,知道她不會為不在意的人和事難過。
可是他忘了,他的清清心腸有多柔軟!
她能笑著面對冷言冷語,不代表她不會受傷。
「沈於禮,向清清道歉!」
沈於禮才從來的不是他的人現實中反應過來,讓他丟了大仇,心裡暗駡底下的人垃圾,迎面而來就是賀詹要求他道歉。
笑話,怎麼可能!
女婿要求他向女兒道歉,傳出去他的臉往哪放。他選擇性遺忘,自己前一分鐘還要砸了女兒的店。
典型的雙標。
「雖然清揚不認我,但是我是她的親爸,這件事怎麼也不會變!」沈於禮耍狠,惡毒道︰「除非你讓她放掉身上一半血!」
在場的人滿室嘩然,這是親爸會說出的話嗎?
賀詹額頭的青筋暴露,攬著清揚的手用盡全部力氣才能保持鎮定!他甚至都不能空出手,來捂住他的清清的耳朵,他也不敢去看她的神色。
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姑娘,是他賀詹上輩子不知積了多少福才得來的寶貝,更是他許下誓言要免她憂時時刻刻讓她開心的妻子。
「人渣!敗類!禽獸!」
「你這種人只想著讓女兒爲自己獲利,這輩子就是孤苦到老的命!」
「虎毒尚且不食子,這人沒救了。」
「去醫院看看腦子是不是壞了,檢查心肝肺是不是黑的!」
眾人義憤填膺,他們以為是普通的鬧事,沒想到扯出家庭紛爭。小老闆他們熟悉啊,多禮貌懂事一姑娘,現在在努力自己創業,店裡的員工說起她,都是笑呵呵佩服的很。忙不過來的時候,經常看見她這裡幫那裡忙,這要是自己閨女,那老讓人自豪了,這位先生,不知福啊。
做父親的不支持就罷了,還要砸閨女的店,甚至說出讓親閨女放身上的血,這是人能說出的話嗎!
沈於禮反正一副我就是不你能拿我怎樣的無賴樣子,讓衆人恨得牙癢癢,等他的人來到之後,他更是有恃無恐。
清揚眼神幽深,很好!
賀詹三兩步走到沈於禮邊上,這個中年男人還在假兮兮的叫賀總。
賀詹用了十成力道,一拳打到沈於禮臉上,然後一手把他拎起來甩到地上,拳拳到肉,要命的架勢嚇到了所有人。
沈於禮從開始的驚叫、辱駡、求饒、到最後只能嗚咽,他的人被賀詹的保鏢攔的嚴實,面對煞氣纏身的保鏢,這些人內心叫苦,他們就是會兩招的普通保安,哪能和這種真正見過血的人對抗。
見沈於禮一動不動,清揚攔住紅了眼的賀詹,「三哥,好了,不要髒了你的手。」之後的事有她就行了,她會一筆筆算清楚。
賀詹呼吸急促,感受到熟悉的氣息,險些控制住把清揚撂倒的手,狠狠踢了一脚後說,「你該慶幸清清在我身邊。」
清揚抱著賀詹的腰,對還留在咖啡廳的客人一一致歉,「大家的咖啡記在我賬上,你們隨意消費,今天的事對不起大家了。」
「小老闆,不關你的事。」
「記在小老闆的賬上,那豈不是還要小老闆還?」
「沒啥大事,小老闆放心。」
清揚緊緊牽著賀詹,越過蜷縮著身體的沈於禮,居高臨上道︰「再會。」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回到賀詹辦公室,清揚心疼的給他消毒手指關節破皮的地方,這都是沒收力的結果。見賀詹只顧專注看著她,清揚沒好氣給他多下了些消毒水。
「三哥,我很感動你對我的維護。」清揚捧著他的臉,認真說道,「但是以心比心,我更不希望看到你受傷。」
賀詹瞟了眼手,無所謂道︰「這哪算什麼傷啊?清清,一點都不疼。」
清揚掰正他的頭,嚴肅道︰「你因為我,哪怕是擦破1毫米的地方,我都覺得心疼,還有愧疚。」他不要命的勁頭真是嚇到清揚了,如果沒人攔住他,沈於禮恐怕真的會被他活活揍沒命。不管是誰,哪怕是她自己,都不值得他付出自己的性命。
「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