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故人重逢【末世】

　　「嗨， 又見面了。」緋色重新一脚踹上門上的破洞，兵哥哥還在消化清揚的話，只見一道殘影從眼前掠過， 然後凶殘的把門踹了個洞。

　　裴書航︰……總覺得這一幕有些眼熟呢。

　　於是，禮堂內的衆人，又見到一個熟悉的臉往熟悉的破洞一凑， 露著大白牙，笑的意味不明。

　　清揚制止精力充沛的緋色， 揉揉額角，「不要鬧了。」就他這還拯救世界，世界他媽的不搞死他， 都是幸事。

　　禮堂裡面主動打開了門， 然後大家清楚看見筆直站著的綠軍裝， 開門的男生頓時熱淚盈眶，對著張國一行人，笑著說，「你們來了啊。」沒有怨懟， 沒有激動…就像，他早就知道他們會來， 而他已等候多時。

　　張國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一刻的感受， 酸酸澀澀的仿佛又夾雜著一絲滿足，那是被人無條件信任所帶來的。明明前一刻他還清楚聽見裡面在忐忑在不安， 但見到他們， 這種不確定似乎立刻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有時候， 他會想一個人來到世上的原因是什麼？中二時期，他覺得是讓自己成為世界的主角；後來從軍，他想的是不辜負這身軍裝報效祖國；現在世界變了，他每天繁忙疲累，沒有時間想東想西，但現在，他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那種目標——被人需要！

　　「我們來了。」最終，他也淺笑著說了一句。

　　後續的工作順利的不可思議，雖然有人想尖叫發泄無處宣泄的情緒，但緋色似笑非笑的目光如刺看過去，再沸騰的火山也能一瞬間被澆滅。張國沉聲把計劃告知衆人，沒人提出异議，當然，這不代表他們全部認可，只是，主導權决定權都不在他們手中而已。其實大家心知肚明，誰不想上去更堅固安全性更高的軍卡？

　　緋色沒骨頭似的靠在清揚肩上，兩人沒插手張國的安排，裴書航那小子忙前忙後，在人群裡穿梭。兩人站在旁邊，被襯得無所事事。

　　「謝謝，還有對不起。」有人走到兩人面前，鄭重說道。

　　清揚看著羞愧不已的女孩子，摸了摸她的頭，「人之常情。」無所謂對錯，只是各人站的位置不同罷了。若是她們的處境對換，一切都能解答。

　　女孩子失望抿唇，在一個兵哥哥的催促中離開，回頭看了好幾眼兩人。如果是末世前，她們還有可能成為一起做指甲的閨蜜……

　　有一就有二，有人在經過兩人時快速說謝謝，有人正式鞠躬感激，有人長篇大論最後希望好人長命百歲，有人心頭憋著一股氣不服輸承諾日後定當報答……緋色不管誰來都是一副老子沒把你們放在心上的樣子，清揚則一一報之淺笑，不管何種方式，隱藏在後頭的都是疏離——日後應當沒有接觸的機會了。

　　「這個孩子？」張國遲疑指著安靜的陳星辰，小孩兒都上了軍卡，看清揚的打算，也知道她是要衝在前頭的，懷裡抱著小孩兒，那就不安全了。

　　陳星辰小手緊張把清揚抱的死緊，緋色不滿拍了下他的手臂，陳星辰略微鬆了一點，清揚道︰「就跟著我吧，我會保護好他。」

　　張國干預不了她的事，只好道︰「那你們去大巴車上。」兩個姑娘，哪怕先前帶著奶娃娃安全到了軍隊駐扎地，清揚緋色也露了一手錶示自己不是表面看起來的柔弱，張國仍是不打算讓女人衝鋒陷陣。

　　「我們殿後，給個開車的就行。」緋色雖然習慣了女人身體，但被男人護在身後，他就忍不了了，當即拍板，隨手指了一輛車，「是男人就乾脆些。」

　　張國︰……

　　陳星辰知道自己不會被搶走了，大著膽子氣呼呼的瞪了張國一眼，然後立馬又得意起來，似乎還有些嫌他丟臉的意思。張國懷疑自己累到出現幻覺，一個小屁孩哪來的底氣嫌弃他？！

　　「我來開車，可以嗎？」因為知道軍卡和大巴被重點保護，五六個老師不打算和學生搶位置，此時還留在操場上。體育老師聽到兩人要殿後的話，主動跑過來請纓。

　　「可以。」

　　「不行！」

　　前一句來自緋色，後一句來自張國。

　　張國黑著臉，他是弱智嗎？讓三個普通人加一個奶娃娃殿後，怕是想遺臭萬年。他抬眼，「大頭，你去開車。」

　　大頭服從指令，「是！」

　　緋色嗤了一聲，看向體育老師，男人向來不太靈光的腦子，此時像是開了竅一般，快速占據駕駛座的位置。先前抱著陳星辰的女老師咬唇，也跑過來忐忑詢問，「請問，能不能帶上我？我保證，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上去。」

　　「不行！」

　　前一句仍是緋色，後一句還是張國。

　　女老師拉開車後門，清揚指了指副駕駛，「坐前面吧。」她沒有意見，三秒鐘後消失在操場上。

　　張國都要氣笑了，沒見過主動找死的。下一瞬，視綫僵住，緋色把流光溢彩的圓球左右手拋來拋去，張國的眼珠也跟著上下左右轉動，心裡澎湃不已。

　　異能！

　　雷系异能！

　　張國非常乾脆，大手一揮，不在多言，準備突圍。

　　市一中校門一開，游蕩的喪屍立馬注意到動靜，控制著殘破的身軀往這邊移動。大頭沒忍住靠了一聲，張國雙手持槍，能幹掉一個是一個，爲首的悍馬率先使出，接著是一輛既有軍人又有師生的麵包車，然後再是大巴……

　　老吳也就是體育老師，握緊方向盤的手掌濕滑一片，視綫不離校門，呼吸不由加粗，喪屍跟不要命似的往車上撲，有些被車子撞飛，剩下半邊身體，還在挪動。

　　而且，已經有喪屍往他們這輛車來了，老吳踩著油門的脚蠢蠢欲動，苦於緋色沒有出聲，死死按捺著。

　　越來越近了…女老師眼睛閉了又睜，身體抖得不成樣子，她也如同裴書航一樣意識到，躲了大半個月沒有讓她成長。而現在，必須得克服恐懼！

　　在老吳呼吸越來越急促時，「走！」猶如天籟的一個字在車內響起，他毫不猶豫把油門踩下，本要撲向他的一個喪屍撲了個空，老吳慶幸的同時莫名有些好笑。對其的畏懼也少了些，雖然他車窗關上了，但就隔著一層玻璃，他實在沒辦法接受自己和喪屍的距離僅僅只有兩三公分！

　　從後視鏡裡看著喪屍還想要追上來，老吳心一顫，踩油門的脚跟粘住一樣，清揚提醒他，「到了巷子，讓軍卡先過。」其實沒必要如此緊張，一來現在喪屍還沒進化，行動遲緩，力氣也不大，可以說只要你跑得過它們，再有兩把力氣，它們基本上造不成威脅。當然，喪屍潮除外，扎堆的喪屍和一把筷子的原理一樣。

　　趁著喪屍沒有進化的時候，有足够的時間，聰明些的人應該勇敢出來面對，等到喪屍慢慢進化，人也在逐漸進步，能活下來的機會也會增加許多。

　　躲啊躲…除非能躲一輩子，否則喪屍在進化，而人類却變得手無縛鶏之力，拼速度比不上，拼力氣不如它，到時候，只有死路一條。

　　「小辰，不怕嗎？」陳星辰的目光一直在流連在車外，見著喪屍也沒退縮，清揚笑著問他。

　　陳星辰再次看了眼一半腸子拖在地上的喪屍，嫌弃道︰「醜。」片刻，又甜甜對清揚笑，「有姐姐，不怕。」小孩兒全身心的信賴，前座的女老師詫异的回頭，她抱了陳星辰十幾天，小朋友什麽話都不說，現在這麽快就接受別人了，她心裡說不出什麽滋味。

　　「馬屁精。」緋色沒好氣拍了一記小孩兒頭頂，算他有眼光，知道討好自己的靠山，若是清揚姐决定帶著他，以後在哪橫著走都沒問題，他內心失衡的又嘟囔了句，「小屁孩兒。」

　　陳星辰扭頭，奶聲奶氣的，「小辰沒有忘緋色姐姐。」

　　見著小屁孩兒清澈過分的眼眸，緋色撇撇嘴，「叫哥。」

　　陳星辰立刻道︰「緋色哥哥。」見著緋色很滿意，他才轉過頭繼續看著外面。

　　前排的兩人在風中淩亂︰……

　　其實殿後這件事，道路暢通，在車子快速行駛的時候，基本上沒有清揚兩人的事。緋色時不時電死幾個喪屍，權當聯繫异能了。連一開始很緊張的老吳和女老師，現在心情都平復不少。

　　就在大家以爲一路順風的時候，前頭的大巴車突然停了，老吳連忙急踩剎車，車上的人都沒綁安全帶，清揚緋色在後座還好，女老師直接把頭撞了個包。

　　「出了什麽事？」她來不及揉按額頭，擔心問道。車子停下來，她的心立馬不受控制的高速跳動起來，在這簡直是活靶子。

　　大巴車上也傳來嘈雜的聲音，緋色冷著臉推開車門，「我去看看。」他們一共只有兩個對講機，一個在張國手中，一個在軍卡那，現在突然停在這，後面的車根本一頭懵，什麽都不知道。

　　「姐姐？」陳星辰仰著小臉叫她，另外兩個成年人也看向她，清揚展開精神力，輕而易舉『看清』前面的情况。不由面露厭惡，車內的溫度瞬間下降，老吳和女老師默默對視一眼，盡量縮著身體。

　　緋色已經到了第一輛悍馬處，張國出於謹慎沒有下車，隔著一小條車縫在和車前的老幼婦孺交涉，好話說盡，擋在前面的人就是不離開。但他們車內確實沒有可以容納這一行人的位置，四五百個人都是相互擠著，車子絕對超載。再說，這些人的底細他絲毫不知，也不敢輕易放人上車。

　　張國總有一種違和感，正是這種感覺，讓他不敢輕易下決定。

　　「求求你們了，我家小寶快餓死了，解放軍你們發發善心，帶我們走吧。」消瘦的女人抱著小孩不停在磕頭，旁邊的阿婆也跟著跪下來，哀嚎道︰「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孫子，他才剛一歲啊，今天是他的生日，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剩下七八人有樣學樣，張國看見她們的額頭都紅腫的不成樣子，面色爲難，可到了嘴邊的好楞是說不出來。

　　大頭是個暴脾氣，媽的，這麼會兒又浪費他不少子彈。他斃掉一個對車前的人垂涎三尺的喪屍，暴躁道︰「一群娘兒們真是不要命了，沒看見周圍全他媽的是喪屍啊！」本來一路好好的，突然就蹦到了他們車前，要不是猴子技術好，早把她們撞飛給喪屍攻陷口糧了。後面還有一溜兒的車，急剎車得虧沒發生車禍，不然這麽多人够把喪屍喂的肚皮滾圓！

　　前面的人還在磕頭，張國聽見大頭的抱怨，腦中一根神經綳緊，「大頭，你他媽剛剛說的什麼，再重復一遍！」

　　大頭見著越來越多的喪屍，用比張國更大的聲音吼道︰「隊長，我說，這群娘兒們全他媽的有病！」

　　張國眼一眯。

　　緋色在外面敲了敲猴子的車窗，狠厲道︰「如果你信我，那就撞過去。」他視線掃過非常令人同情的婦孺，示意大頭打開車門，隨後整個人靈活鑽進去。

　　沒有張國的命令，猴子不會有任何動作。

　　「那邊藏著六個男人，沒有挨過一頓餓。」緋色對張國淡淡道，「如果你讓前面的這群人上車，他們呢？拒絕？」

　　「我保證，讓他們上車你絕對會後悔！」說完，他就隨意往後座一靠，不打算干涉張國的任何决定。

　　張國呼吸一窒，眼神掃過緋色指的店鋪，再看向車前可憐的女人，閉上眼睛，道︰「開車！」

　　猴子沒有猶豫，車子本就沒有熄火，開動起來也沒有提醒前面的人，緋色安穩坐著，看著被撞飛的肢體，掉落在地上，立馬便被喪屍搶奪…他嘴角噙著一絲笑容，讓大頭不自主離遠了些。

　　太可怕了。

　　第二輛麵包車是兵哥哥開的，瞭解張國的爲人，追隨著悍馬的車尾，在屍體上碾壓著過去，後面的車自是如此。

　　旁邊店鋪裡的男人看著絕塵而去的車，恨得咬牙，把一行人駡的狗血淋頭，冷血無情蛇蝎心腸禽獸不如…全往他們身上扔。待最後一輛車也看不見踪影，這些人更是氣的青筋暴起，攔路的人此時已經被喪屍撕咬的不能樣子，這些人沒一個關心，嘴裡還咒駡著女人老太婆不頂用。

　　悍馬麵包車大巴軍卡這些一看就是幸存者的車隊，而肯對其伸之援手的人絕對不是心狠手辣之輩。幾個男人不想一直被困在這，於是就有了把女人全弄出去攔車的這一幕。計劃做的好好的，利用人們對老幼婦孺的同情心，讓車隊停下來，再讓女人哭訴的厲害些，她們肯定能上車。到時候，他們再衝出去，求一求，沒有不讓他們上去的道理。

　　可是，沒想到這批人，心這麼狠！男人們沒達到目的，無比唾棄張國等的為人。

　　清揚一直注意著他們，都要氣笑了。待看到六人只顧得跳脚飈髒話，沒發現有喪屍在靠近，她無趣的撤回精神力，死人不值得她關心。

　　陳星辰奇怪看了她一眼，清揚低頭無聲詢問，他喊著吸管，待萌的搖頭，清揚便沒有管他。

　　如果說老吳和女老師是對車隊及時開動感到放心，那第一輛悍馬車上的氣氛則全然不同。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別看猴子執行的那麽乾脆，控制方向盤的手及踩著油門的脚一點兒不抖，但直接從活生生的人身上碾壓過去，他不可能沒有一絲波動。他殺過人，可那是敵人，對方也想殺死他，可這不同。

　　張國雖然隱隱摸到了邊，但沒進去裡面，此時也沒有說話的**。沉悶的氣息蔓延，緋色瞅瞅這瞅瞅那，一個人自得其樂。

　　「嘿嘿…」大頭實在是尷尬的不行，突然訕笑。

　　結果，想要得到的關注沒有，倒是被緋色吐槽了句，「你si不si傻？」

　　大頭一不做二不休，「我想活躍下氣氛。」要不說老天疼憨人呢？一來大頭對擋車的人毫無好感；二來既然是張國下的命令，自然有他的道理；三來事情已經過了，何必庸人自擾？大頭反正沒有任何心理壓力。

　　緋色在心裡幽幽嘆了口氣，人啊，特麽的真是矛盾！

　　「你們覺得人肉味道怎麼樣？」緋色舔著嘴唇，一臉興致勃勃問道，他還真有些好奇了。

　　大頭再次往車門處縮了縮，媽的，什麼時候才能到？他不想和這個蛇精病待在一起，特別是溫柔的小姐姐還不在的情況！

　　張國聲音冰冷，「這個問題我不想聽見第二次。」

　　「這不是一天遇到兩回，想著和大家一起探討嗎？」緋色不把張國的態度當回事，隨意說道。

　　大頭驚悚道︰「兩，兩回？」

　　緋色垂下眼眸，嗯了一聲，「先前遇到小辰阿航見過，剛剛不就遇到了，我看大多數都是男人，所以想問問你們男人，怎麽想的？」

　　「我沒想，我不知道，我不是男人。」大頭快速撇清關係，以至於自己都沒發現自己說了什麽。

　　緋色用奇怪的眼神看他，著重在腰腹以下的位置，意味深長哦了一聲。

　　大頭︰……

　　車裡其餘人不像大頭抓重點的功夫一流，猴子出聲問道︰「剛剛攔車的人裡面…」

　　緋色接過話頭，「同夥，幫凶，助紂爲虐，你喜歡哪個詞？」

　　猴子︰……

　　緋色當了回知心大哥哥，車內的氣氛總算開始回暖。如今世道便是如此，心存善念帶來的往往不是同等的回饋。

　　等到了軍隊駐扎地時，軍隊已經修整好準備出發，清揚看了手錶，剛好是兩個小時整，看來負責人還挺有時間觀念。

　　這麼多人也沒說要怎麼安排，甚至沒下車，就要跟著軍隊出發。

　　南省的希望基地不遠了，只要不出什麽大岔子，衆人肯定能安全到達。清揚緋色不打算與之同行，張國再三邀請，兩人都是搖頭。人各有志，安逸的基地不適合她們，兩人還是决定去京市。

　　「這孩子？」張國目光落到陳星辰身上，他承認兩人不弱，但帶著一個娃娃，肯定會拉低戰鬥力。

　　清揚︰「也算有緣，就跟著我們吧。」她看向軍卡，「那些小孩兒要麻煩張隊長多多上心了。」

　　張國笑著保證，「基地有相關政策，你放心。」小孩兒覺醒異能的概率很大，而且對末世的適應程度也比大人要強，基地懂的前期投資的道理。

　　「那有緣再見。」清揚道別。

　　緋色坐在悍馬駕駛座，百無聊賴盯著交談的兩人。衝陳星辰伸出雙手，小孩兒猶豫一瞬，向清揚表示要進去車裡。哼，他才不想和老是想把他從姐姐身邊搶走的壞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