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內層迷宮三

　　廖莎的直覺沒有錯， 這條路越走越寬， 漸漸擺脫了管道的樣子，更像是她之前在迷宮中走過的甬道那種。

　　「我就說我的直覺沒錯。」廖莎已經關掉了自己腕表上的3D投影，這邊沒什麼可補完的了， 只有一條路， 閉著眼也不會走錯了，「你們想出那個蛋是幹什麼的了嗎？」

　　「說不好， 也許到樞紐那邊才能知道。」回答她的是慕飛章， 「我們運氣不錯， 在15個迷宮中，就抽到了帶有樞紐的。」

　　謝九候：「你就這麼肯定？」

　　慕飛章點頭：「差不多，不然有這麼一條大相徑庭的路，太反常了——況且， 還有莎莎的直覺。」

　　謝九候從鼻子裡往外噴了一聲氣， 至今覺得直覺什麼的都是鬼扯， 肯定是那傢伙發現了什麼端倪，卻故意端著架子不說。不過他對於這裡有樞紐倒是不怎麼懷疑了，畢竟現在的徵兆挺明顯的。

　　轉過拐角， 走在最前面的封睿突然開口：「到了。」

　　廖莎愣住了， 出現在她眼前的， 不是想像中的冰冷房間， 而是一片鬱鬱蔥蔥的自然景觀。

　　綠意盎然的草地上，零星地開著幾朵粉粉白白的叫不出名的小花，偶爾會隨著不知道哪裡吹來的風搖曳幾下。沿著草坪往遠處看去， 在大約50餘米的地方，枝繁葉茂的樹木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樹林，鬱鬱蔥蔥的樹冠和恣意生長的樹枝幾乎遮住了全部的窺探視線，讓人無法知道裡面到底有什麼。

　　廖莎眯著眼睛抬頭，原本頭頂上的人造燈光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而溫暖的陽光，還有極為罕見的如棉絮般潔白的雲朵，慵懶地漂浮在上方。

　　這種距離，讓廖莎有一陣的恍惚，突然就有了一種極為荒誕的感覺，似乎她只要站得再高一些，就能伸手觸碰到那原本遙不可及的天空。

　　封睿、謝九候和程浩看著還算淡定，慕飛章卻很驚訝，他跟廖莎一樣，眼睛都有些不夠看了。

　　「內層迷宮，都是這樣的嗎？還是說，你們住的內區，綠化能達到這個地步？」

　　謝九候嗤笑：「怎麼可能。」

　　程浩接口：「只有中心區有一小片植物公園，但是是被罩起來的，只能從外面看，誰也不能走進去。」

　　廖莎看看前面的一片綠油油，又回身看了看身後，終於按捺不住，邁步第一個走了進去。

　　「哇哦！」她感慨著，小心地挪動著腳步，「踩上去的感覺怪怪的——我不會把它們踩壞了吧？」

　　「沒那麼脆弱。」封睿平時沒這麼多話的，他向來不愛回答沒必要的問題，結果現在不知怎麼的，對於廖莎的疑問，他總會願意給出答案，「理論上，你只要別動作太大，以及不把它們連根拔起，就不會有問題。」

　　廖莎回以一個燦爛的笑：「那我就放心了。」

　　她現在很興奮，比起冷冰冰的地下城，廖莎更喜歡這種自然的環境。書上說曾經的地表人類雖然生活在城市裡，但也會有很多綠色植物在他們身邊，是隨時隨地都能看到的。

　　那種生活可真好，廖莎想，她一定要去地表上看看，哪怕是在庇護所裡，只能看到滾滾黃沙，也要去看看。

　　一行人保持著警惕，踏上了從沒踩過的草坪，一般感受著腳下新奇的體驗，一邊注意著周邊的動靜。

　　然而一切正常，既沒有突然出現的敵人，也沒有什麼陷阱，他們平平安安抵達了草坪盡頭的樹林邊上。

　　「裡面光線不足，得小心點。」封睿往裡面走了兩步，回頭跟自己的隊友說道，「我估計如果樞紐真在這個迷宮，就只能是這裡面了。」

　　謝九候：「那就進去唄。留在外面也沒用——話說還得注意點，嚴家那個小子可沒死呢，不知道是在咱們前面還是後面，別讓他撿漏搶先了。」

　　對於謝九候說的話，眾人深以為然，本就小心著，這下更是加了提防。樹林裡的光線很暗，偶有陽光從枝椏的縫隙間透過來，也是斑駁破碎的，只能成為指引，並不能作為單純的照明。

　　這一次，又是廖莎先發現了問題所在：「你們注意到了沒有？我們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轉兒。」

　　封睿停住腳步，挑眉看她，其他人也是如此，他們之前注意更多的是周邊會不會突然有人蹦出來，而不是陽光投下的影子到底有什麼規律。

　　換句話說，有廖莎這個變態的記憶力大師，記路的事根本輪不到他們來做。而且不管是封睿還是謝九候和程浩，在各自原本的隊伍中，本來就不是負責記憶道路的。

　　他們的職責是抉擇、戰鬥和佈局，分工不同，自然是更願意讓擅長的人負責擅長事。

　　廖莎見大家都看她，這次倒是不用拉個模型出來，直接蹲在地上比比劃劃：「我們先經過了這兒，然後是這兒，現在是這兒——陽光的位置完全一樣，我們不能再這麼一直走了。

　　」

　　謝九候挑眉：「你確定？」他這次倒不是挑刺，而是認真地在做確認。

　　廖莎點頭，神情嚴肅：「確定。我記得清清楚楚，你看旁邊這幾棵樹，我最先看過的，連結疤的位置都一樣。我們現在是真的在迷宮裡了，如果不想點辦法，只知道埋頭走路的話，走到『糖塊兒』失效那天也沒用。」

　　謝九候想了想：「那就先休息會兒，你跟慕飛章再做個地圖，我估摸著咱們過不去，那小子就剩下2個幫手，也未必能過得去。」

　　「知道了。」

　　廖莎應下了謝九候給自己分派的任務，一屁股坐在了封睿幫她選好的位置，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水喝了幾口，就開始跟慕飛章小聲嘀咕起來。

　　另一邊的3人圍了個三角形出來，依舊是背朝著內圈坐下，抓緊時間吃喝恢復體力。他們從進入迷宮到現在，也差不多過了4個小時左右，在非必要一口氣衝過去的情況下，也是時候休息了。

　　咬了口壓縮餅乾，努力咀嚼了幾下嚥下去，謝九候率先開啟了討論模式：「這個迷宮，到底是什麼呢？」

　　「是考驗吧。」程浩回答道，「我之前不是在博士那邊多待了一陣麼？看到了更多的背景資料，似乎是3個樞紐所在的迷宮，分別由3個派系的人負責建造。只有獲得他們認可的人，才能打開樞紐。」

　　謝九候咕噥著：「這不是吃飽撐的麼？既然是為了拯救人類，簡單點不好嗎？他們就不怕沒人能破解，到時候時間一到，大家都玩兒完麼？」

　　封睿若有所思插口：「或許，這就是他們的目的呢？」

　　謝九候來了精神：「怎麼？」

　　封睿：「通過考驗的人，才是符合他們期望的『人類』，可以得到延續的希望。如果不行，或許在他們的心裡就表示真的人類已經滅亡，留下的都是不配得到延續的物種，滅亡也就滅亡了——就是那種『我的族人已經滅絕，憑什麼你們要佔用原本屬他們的資源活下去』的感覺。」

　　謝九候楞了一下，隨後釋然，咂咂嘴說道：「你說的有道理。要是這麼一想，就合理多了……別人我是不知道，反正吧，換了我在那個位置上，還真就會這麼幹了。」

　　後手是留給我們自己人的，憑什麼給你們，誰知道我的種族滅亡跟你們是不是有關係——要真是那樣，不如直接毀了，大家一起玩兒完拉到。

　　損人不利己什麼的，做就做了，反正已經沒希望了，名聲之類算個球啊。

　　程浩蹙眉，很不贊同這種思想：「那萬一人類就是人類，卻沒有破解出他們設置的謎題呢？那樣的話，豈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就好比我們現在，已經被困在這片樹林裡了，要是真不能走出去的話……難道我們就是導致人類滅亡的千古罪人？」

　　一直沒說話的廖莎抬起頭：「『沒有通過考核的人類，也不算是真正的人類』，我猜，他們大概是這個意思。」

　　封睿若有所思：「如果不是他們所希望的後代，即便還是人類，也不配獲取他們的資源——」說到這裡，他停頓片刻，搖搖頭，「太偏執了。」

　　「偏執不偏執的不重要，我們還是看看這個迷宮到底要考驗什麼吧。」廖莎整理好了新的模型，也有心思跟著搭話，「3個派系，自然人類派，輻射進化派，機械進化派，知道了這個迷宮是誰建立的，我們就能破局了。」

　　慕飛章想了想，有點猶豫：「是自然人類嗎？這些樹木什麼的，都代表自然吧？」

　　「我看未必。」廖莎持反對意見，「這裡環境是挺好，可是要吃的沒吃的，要喝的沒喝的。還有，如果是真實情況的話，冬天會冷，夏天會熱吧，正常人類怎麼可能就這麼生存下去，我覺得能跟這裡匹配度好的，一定是輻射進化人類。」

　　「我贊同。」封睿覺得廖莎說得很有道理，「輻射進化人類推崇的是適者生存，根據環境改變人類自身，我覺得非常可能是他們。」

　　慕飛章抬頭，把根據廖莎指點後的新地圖分享給了其他人：「不管是哪種，我們都要先到了再說——再休息休息就走吧？」

　　在場的人都是實幹派的，這話得到了一致的認同，5分鐘後，幾人再次棄程，由認路的廖莎走在了最前面，跟著她往樹林深處再度出發。

　　這一次，沒走多久，他們就都聽到了一陣奇妙的樂聲隱隱傳來，細細聽之，給人一種非常愉悅的感覺。

　　「在西邊！」

　　廖莎指明了方向，一下子就興奮了起來，終於能看到點不一樣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