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記憶迷宮二

　　NPC的歌聲是不隨著廖莎的意志做轉移的， 所以房間內依舊迴響著空靈的歌聲。

　　第一個淡紫色半透明立方體開始滑落時， 廖莎面前就出現了一個大約24寸的光屏，隨著她的動作上下左右地移動， 力保能將問題清晰地送到她的眼前。

　　題目依舊是最初歌曲中的那些句子，只是跟第一層比起來難度加大了不少， 從整句填空變成了字詞填空，缺少的還都是被篡改過的那部分。

　　時間也很緊， 每道題只留給廖莎20秒的時間，如果答對了，立方體會原地「波」的一聲輕輕爆裂開， 讓開通往上方的路， 而且在未來的7秒內， 不會出現新的。

　　別小看這7秒，廖莎只要速度够快，就能沿著墻邊的通路往上跑好大一截， 同等時間和距離之下， 跑得越快， 立方體刷出的次數就越少， 對她通關就越有利。

　　廖莎儘量不去想被立方體撞到會是什麽後果，是被推著回到起點，還是會被推下二層——畢竟透明通道就是懸浮在半空的，既沒有扶手，也沒有遮擋圍欄。

　　又或者，這個立方體看起來輕飄飄的， 實際上和她曾經經歷過的滾石迷宮一樣，會直接把人碾成肉泥。

　　想到這裡，廖莎搖了搖頭，把這種想法從腦子裡甩了出去，這畢竟是官方的考驗，歷年來雖然有重傷的，但從沒有死亡减員的，想必是有底綫存在的。

　　而且她現在也沒多餘的精力想這些會讓她亂了方寸的閒七雜八，空靈的歌聲已經够煩人的了，可不能再自己煩自己，把好不容易記下來沒搞混的真正提示都忘記了。

　　「波！」

　　第二個立方體也消散了，廖莎加快脚步，迎來了第二個7秒的暫停時間。然後，她就覺得那空靈的歌聲就跟有個透明人在唱一樣，本來一直是在整個房間迴響，頗有些縹緲不定的感覺，結果現在好像就附在了她的耳邊，有種想直接撬開她的頭骨把臺詞都塞進腦子裡的意思。

　　廖莎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突然就附和著音樂也唱了起來，調門在不在另說，嗓門是真够大的。

　　不就是唱歌麽，行啊，看誰喊得過誰，廖莎這麽想著，唱得越發起勁，一遍遍地複述著她還記得的真的提示。

　　……

　　「哈，這個女孩有點意思。」

　　一間大約40平米的房間內，一名身穿制服的俊美男子坐在號稱最符合人體工程學的水球椅上，雙脚搭在面前的辦公桌上，手裡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杯子，正目不轉睛盯著眼前的一個3D投影。

　　在他的四周，同樣的屏幕還有數十個，原本應該是排列好的，只是現在被該男子按照喜惡全都打亂了位置，而且還都點了靜音。

　　「廖莎？程浩，你回頭想著把她的資料調一下，要是通過了，我要把她要到我小隊裡來。」

　　被稱作程浩的，是站在男子背後的一個年輕人，也是同樣的制服，只是肩章的位置比男子少了一顆星，聽到對方說話，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做出的回答一點都不像是下級對上級。

　　「謝九候，如果你能紆尊降貴地將你的眼神挪到別的投影上幾分鐘，你就會發現11-30、15-07、16-02、04-56這四個考場裡的人，也都是記憶類型，不管是身體素質、反應能力還是過關速度，都比你關注的那個女孩要强。」

　　謝九候輕啜了口杯子裡的東西，又吹了吹熱氣，調轉了身子在水球椅換了個造型，抬頭看程浩，嬉皮笑臉地開口說道：「這樣就沒意思了，咱們需要的可是多樣化的人才。」

　　程浩沒理會，還是那副板著臉的樣子：「我沒看出來她哪裡多樣化。」

　　「你見過在記憶迷宮中敢扯著脖子跟NPC歌聲對抗的？」

　　「的確沒聽過這麽難聽的歌。」

　　「嘖嘖，這就是你都28了，還沒女朋友的原因——面對可愛的小姑娘，你就不能口下留情？每次都把人家的心傷得不要不要的。」

　　面對謝九候的指責，程浩眼都不帶眨的：「你的話語中存在極爲不嚴謹的漏洞。現在我面前只有那個女孩的3D投影，幷非是她本人，我所說的她一個字都聽不到，不會因此傷心。」

　　謝九候啞口無言，把杯子往椅子上專用托盤上一放，又轉了回去盯著廖莎的3D投影，嘴裡還嘟嘟囔囔抱怨著：「我真服了你了，程浩，你跟你哥真不愧是兄弟。」

　　程浩蹙眉，掰正了謝九候話中的語病：「嚴格來講，我跟他沒有血緣關係，我們是重組家庭中被各自父母帶來的拖油瓶，只是在一起長大。」

　　說完，頓了頓，程浩再次開口，這次語氣不再那麽刻板了，而是多了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而且，他會蠢到被人暗算死在迷宮裡，我不會。」

　　謝九候嗤笑一聲，左手拿起了杯子，右手揮了揮，乾脆連廖莎的3D投影都靜了音，這才轉頭看向程浩：「我看你收了翟青的東西，還以爲你被收買了呢。」

　　程浩蹙眉：「秩序公會現在風頭正盛，我示敵以弱，避其鋒芒是正確的選擇。單槍匹馬貿然衝進去，報不了仇，還會把我也賠進去。」

　　謝九候冷哼一聲，「瀆ang」的一聲把杯子墩在了桌面上，站起身晃蕩著兩條大長腿走到程浩身邊，高出多半頭的身高，讓他把胳膊架在人肩膀上的動作做得無比流暢。

　　「下次再當著我面說你是『單槍匹馬』，我就揍你。」謝九候的語調帶著邪性的不羈，用手勒了勒程浩的脖子，「再說，我總感覺你哥沒死，說不準這時候就正蹲在那個犄角旮旯算計著反撲呢。」

　　聽他這麽說，程浩鬆了眉頭，難得沒有反駁謝九候的話，但也沒繼續談論自己哥哥的事，而是抬起手指了指廖莎的3D投影，開口說道：「你關注的女孩已經闖過第4關了，不過我看她也快支撑不住了。」

　　謝九候立刻鬆開了程浩，一個箭步竄回了自己的水球椅裡，先打開了靜音，接著目不轉睛盯著3D投影中狼狽不堪的廖莎，嘴裡嘖嘖有聲，又想找回放看，又捨不得眼下的畫面，頗有些兩難的樣子。

　　……

　　此時的廖莎已經到了第4層，精神疲憊不說，嗓子還幹得要命，她覺得自己可能在唱歌這方面真的蓋不過NPC了。好在歌詞已經被唱得滾瓜爛熟，就算NPC的聲音再怎麽有誘惑性，都不會對她再度造成什麽困擾。

　　可能想到了這點，這次謎題突然就做出了改變，空靈的歌聲戛然而止，所有的問題全都變成了拼音。廖莎要做的，是一邊躲開躲開從四面八方彈射出的塑膠球，一邊在各種淡紫色懸空立方體上跳躍前進。

　　她現在所處的環境是塔內的第4層，之前一直踩著的透明通路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懸浮著的淡紫色立方體——就是之前第2關滑落下來專門跟她作對的那種，只是顔色淡了許多，更趨近於透明。

　　初始只有一個立方體，在正對著廖莎的那面的大約1/3處，有個4指寬的凹陷，再往上2/3的地方有個小扶手，供探索者借力攀登上去。

　　等她完全爬上去後，原本站立的地方就跟之前一樣，全都收了起來，留給她的就是脚下的懸浮立方體，和眼前的一道記憶題——她必須把所有正確的字全都選出來，才能出現下一個立方體。

　　廖莎無比慶幸她不是個文盲，接受的教育雖然非正規，但至少也是教育。不然的話，除了記住正確答案之外，她還得去記憶字形，把它們當做圖片那樣死記硬背。

　　那就太可怕了。

　　廖莎想著，在光屏上輸入了正確答案，眼見著另一個塊淡紫色的立方體逐漸形成在她眼前不遠的地方，只要輕輕一跳就能過去。咽了口唾沫，廖莎的表情說不上是好看，相信那個立方體能承載自己的重量是一回事，硬生生往趨於透明的未知材質上跳，又是另一回事。

　　這要是有恐高症的人，怕是第1關都過不去，廖莎也沒繼續耽擱時間，瞪大了眼睛看准落脚方位，右脚掌用力在半空中邁開腿，左脚輕鬆地落在了新的立方體上。

　　就像是漂浮在水面一樣，立方體竟然還晃了晃，多虧廖莎及時分開雙腿，彎腰降低重心，不然說不準脚下一滑就告別探索者的人生了。

　　題目依舊被出現在了隨身的光屏上，同樣的套路，換湯不換藥，廖莎皺著眉仔細回憶著自己在之前幾道題中見過的正確字形，一一將它們填了進去。

　　這個時候，就很討厭多音字了，廖莎得仔細想上幾秒，才能確認自己要的到底是哪個。

　　好在這一關也不算太坑，在她跳上了第10個立方體後，就跟做電梯一樣，載著她向上升了一段，停在了第5層，也就是可以獲得基礎通關獎勵的地方。

　　這一關沒有透明樓梯，沒有透明通路，也沒有透明的立方體，就是一個仿佛最初刷新點一樣的普通六邊形房間。

　　廖莎看了看腕表的時間，她用了大約1個小時47分鐘到達了這裡，抬頭看了看頂棚，她發現即便自己已經上到了第5層，和那最上面的藍天白雲的距離，却似乎連1米都沒有拉近。

　　隨著立方體「哢噠」一聲嵌合在地板上，透明度約爲80%左右的淡紫色就立刻延伸鋪滿了整個六邊形地面，形成了堅實可踩踏的地板。

　　然後，一個3D投影的樂隊就出現在了正對廖莎的那面墻壁前面，透過他們可以看到，一扇樸素的白色房門就立在了那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