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歸巢

　　油脂凝固是白色的，應該能放很久，一般來說會撒一點鹽或者糖，許多福以前熬豬油的時候就有放，也不知道這樣是能讓豬油儲存得更久還是能讓油的味道更好。可惜現在沒有鹽也沒有糖，也正因為這個問題，又有煩惱的地方了……兩頭呼嚕獸，肉就有點多了。

　　有鹽就可以醃制肉類，可現在沒有。

　　罕巴出去打獵從來就只帶「足夠」的食物回來，並不會多獵取。可能一方面是因為多在外面待就多一分危險，長期以往的經驗讓巫族不做多餘的事情，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巫族人天性中的知足在起作用，生活的艱難讓他們任何時候都不奢靡，哪怕是現今食物充足的季節。

　　都獵完了明年吃什麼？！

　　去了肥油，還有這麼多的瘦肉啊，這個放久了是要壞的，天氣還沒冷到肉不腐壞的地步。

　　過後這兩天許多福也不在燉肉裡擱果果了，因為擱了那一巫一妖也不會吃，他們其實只有在肉不充足的時候才吃果果，許多福也跟著吃了好幾頓肉，居然也沒覺得有多膩。

　　食物充足的情況下，照理來說沒什麼可愁的了。可罕巴有些擔心部落裡面出了什麼事情，因為楓一直沒有來。他還悄悄的回去部落看過，但他隻到矮灌木叢那裡就沒有再往前走了，知道甭管部落有啥事也輪不到他進去，回來之後心情不就大好。

　　罕巴在巢裡轉來轉去：「……肯定是捕獵的時候出了事。」

　　許多福看他這個狀態不行呀，勸他再去看看。

　　罕巴面色沉重的說：「部落進不去，我去歸巢看一看。」

　　許多福不知道什麼是歸巢，但是322知道。

　　【那是巫族人的埋骨之處】

　　……也就是真本世界的墓地。

　　可許多福不明白罕巴為什麼把這件事想得那麼嚴重，也許僅僅是楓沒有時間來而已，畢竟要避開人過來也不容易。這大概真是一種玄妙的感覺，罕巴明明在去部落的時候沒能進去，什麼也沒有看到，他就是覺得部落裡面出事情了，整個人非常的焦躁。

　　可罕巴的直覺是對的，從歸巢回來，他對許多福說：「許巫，請你和我去一趟歸巢，我的族人們受了非常重的傷，就要死了。」

　　歸巢不是墳墓嗎？為什麼會有受了傷還活著的族人在那裡？

　　322解釋才知道，南方部落的巫族常年居住在樹上卻認為只有死在山洞中才能安息，而這片纏繞樹林的邊緣就有個懸崖，崖壁上有大大小小的山洞。重傷已經無法救治的巫族不會待在部落中，如果他們還能自己去懸崖邊，就會自己走過去，如果不行就會在族人的幫助下去那。

　　沒有食物，僅僅依靠山洞裡面的一點水裹腹，在那裡一直待到死亡為止。

　　老人預感到自己要死亡也會去懸崖下的山洞裡度過最後的時光，這已經是巫族的傳統了。會有部落的族人定期去懸崖邊上，將死亡的巫族人的軀體焚燒，這兒的整個片區都被稱之為歸巢。

　　這是人家的風俗，而風俗的形成都是有一定的道理的，特別是在如此落後的遠古時代，甚至很可能和大部分人的生存有關係。許多福就聽到過旅鼠在繁殖高峰期集體自殺的情況，這就是種族繁衍過剩，迫於自然的壓力而被逼得無路可走。巫族人這種做法聽起來有些殘酷，孤獨等死的感覺肯定是不可想像的絕望，可一定程度上這避免了傳染疾病的產生，而且能最大化的保留下來更多的資源，比如說在冬季能省下更多的食物。

　　不管是多麼艱難的時候，巫族人也不會吃同類，甚至不會吃妖族，因為妖族是人形，和巫族人太過相似。

　　許多福：「你得告訴我病人的情況，我好做準備。」

　　罕巴就把自己看到的給許多福說了，他去了歸巢之後發現了好幾個重傷的族人 ，但是他們都不跟罕巴說話，罕巴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傷的。其實也能猜出來，這幾個全是男人，還是族裡面一等一的勇士，肯定是外出打獵受的傷。這個判斷是基於從前的經驗，用簡陋的武器捕獵是一項非常危險的行為，隨時都可能出意外。可遠古巫族就得靠這個生活，一時半刻無法改變現狀。

　　但是這麼嚴重的情況，還傷了這麼多人在這個食物充沛的季節裡面非常少有的。

　　往常這種情況，這些勇士們就只能等死了。罕巴現在卻不這麼認為了，上回他肚子都爛了，許巫都能救回來，他覺得這些人的傷還沒有他的嚴重，肯定能救。

　　可是巫是不願意去歸巢的，那不是族人多願意去的地方，而去歸巢的人就等於是判了死刑了，罕巴也沒有想到許多福幾乎是一口答應下來了，他眼睛都紅了。

　　許多福根本不知道這些，只當罕巴是為族人擔憂。

　　到歸巢的族人是因為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才去死的，有希望這些勇士為什麼要死呢？

　　許多福知道不能光拿手術器械呀！得有藥啊！罕巴的情況不一樣，他幾乎是剛剛受傷許多福就撿到他了，可這些巫族人受傷都已經有兩三天了，創面沒得到及時的處理或許都已經化膿感染了，這沒有藥不成的。

　　這些天種植採收的藥材全部都制好了，她直接打包帶上，因為她腳程太慢，是罕巴背著她去的。要繞過南方部落再去歸巢，這路罕巴非常的熟悉，等越接近歸巢就越是荒涼，穿過一片巨石堆砌的小路就到達了斷崖邊。這是一個峽谷，兩岸大約有百米的距離，中間深不見底。

　　這獨特的地貌也許是某次地動導致的，分明是一塊完成的地殼從中間斷開了。

　　拉著樹的蔓藤，罕巴就往懸崖下爬，許多福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嚇得她攥緊了背包的帶子，根本不敢往下看，她從前不覺得自己恐高的，現在嚴重懷疑自己是恐高症患者。

　　「嘭！」

　　罕巴背著許多福跳進了一個洞穴中，走了大約十來米眼前就開闊了，從前旅遊的時候許多福也去參觀過山洞，但那畢竟是景區，多多少少是清理過的，適宜人參觀的。這裡沒那麼乾淨，而且實在是非常的潮濕，根本不適宜居住。

　　躺在地上的巫族男人比罕巴還壯一些，臉燒得通紅，他瞪圓了眼睛盯著他們倆，一聲也不吭。

　　這人傷的是兩條腿，這是被什麼重物給壓了，傷最嚴重的左小腿可見白骨。

　　許多福將手心的紅痣亮給他看：「我是巫，來給你治傷。」

　　巫族人認為沒有傷口的是病，那是魔鬼在搞亂，見血的是傷，被襲擊的是傷，像這種情況就是受傷。

　　燒得燙手的人，神志基本還是清醒的，這就很厲害了。他這肯定也沒什麼精神懟罕巴了，當然也沒法子反抗。

　　許多福沒有止痛藥可以用，只能讓他忍著了，清洗了傷口之後將膿血放出來，割掉腐肉的時候，這個巫族男人終於忍不住痛得叫了出來。許多福的額頭上也一下子就出了汗，拿刀的手卻一點也不抖。

　　這麼深的創面要想止血用韭菜根就不成了。

　　得用藥止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