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兔子

　　罕巴的頭疼持續了好一陣。

　　上次新芽出現的時候也有這樣的症狀， 過一會疼痛就會消失。許多福將熬好的中藥喝了，這一碗藥喝了她就不必喝藥了， 晚上睡覺得時候要是不再著涼，感冒也就好了。

　　醫館裡頭一股濃鬱的中藥味，許多福已經漸漸的習慣了這個味，並不覺得難聞。

　　首領一家人都來了， 首領夫妻兩人、大哥融、三弟鬆骨、小妹妹悅。

　　每個人的表情都一樣的嚴肅，顯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新芽， 但在確定進來的人是罕巴的瞬間，每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信老扶著罕巴坐下，將空間留給了幾人。

　　這裡坐著的也可以說是患者、家屬及醫生三個身份的人。

　　罕巴頭痛減輕了，問許多福：「是新芽又出現了嗎？」

　　否則怎麼解釋眼前的這一切， 他的家人會什麼又會莫名的出現在這裡，仿佛在他沒有記憶的這段時間裡， 發生了許多的事一樣。許多福點了點頭， 遞給他一杯蜂蜜水， 甜甜的東西能讓人放鬆一些。

　　許多福對首領說：「罕巴身體裡還有一個新芽的事情你們應該已經聽融說得很清楚了，先前的誤會也是因為罕巴並不知道體內有新芽這個人格的存在， 我早說過他這是生病了。不過這個病確實很奇怪，你們從未聽過， 誤會罕巴是因為眼見為實，這也可以理解。」

　　巫族本來就沒有什麼細膩的情感，只怕當時首領看到罕巴懦弱的逃跑也是氣憤得不行，內心失望不已， 驅逐罕巴這件事情，並不是他想不想做，而是必須做。

　　表現得最極端的就是小妹妹悅了，她現在根本不敢對上罕巴的眼睛。

　　許多福卻清楚的知道，罕巴沒有怪過悅。

　　首領：「我們都知道了，罕巴的這個病能不能治療呢？」

　　「說不好，」

　　許多福：「這個病很複雜，好在新芽不是一個很有攻擊性的人格，主觀上講不會帶來危險。但罕巴畢竟是要外出打獵的，新芽是一個溫柔膽小的女性，沒有攻擊力。兩個人格轉換的契機現在還不清楚，罕巴如果在外出打獵的時候人格發生轉換，很可能危及自己的生命，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對身邊的人帶來危險。」

　　首領狠狠給了大兒子一下，連首領的妻子也在大兒子被按得低下來的頭上打了幾下。

　　這個其實真不能怪融，因為他並不知道將弟弟當做妹妹帶會讓弟弟生病，其實一般來說這種行為也不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

　　雙重人格非常的複雜，許多福沒打算跟罕巴的家人解釋清楚，這也解釋不清楚。

　　最後談話在首領對二兒子溫聲的話語中結束。

　　「罕巴，回部落來吧！」

　　罕巴低著頭，沒有說話。

　　等到首領一家人都走了，許多福才輕聲問罕巴：「你不想回去嗎？」

　　南方部落是罕巴的家，沒有人不想要回家的。許多福也知道，罕巴不怪家裡的任何人，他其實覺得自己雖然不知道新芽的存在，可新芽也是他。

　　罕巴：「我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回去，要為部落出力，在醫館也一樣。許巫，這裡更需要我。」

　　醫館裡老的老，弱的弱，敖還是個小崽子，唯一的青壯年就是罕巴了。許多福不否認，罕巴的存在真的非常非常重要，因為是在大陸上遇到的第一個人，她信任罕巴，也親近他，很需要他。

　　另一方面，許多福也很尊重他。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如果他決定要回到南方部落生活，許多福不可能攔著他。自己如果能活過八年，始終也是要離開崦嵫大陸的。

　　短時間之內，罕巴是不會走的，他比起自己更在意別人的生命，不會在人格不穩定的時候去成為南方部落的拖累，在許多福這裡還能治病。

　　說起治病。

　　許多福：「新芽已經發現自己不是個女性了。」

　　新芽的情況許多福沒有瞞著罕巴，都跟他說了，他當然知道新芽認為自己是個女性的事情。

　　新芽這次持續出現了這麼多天，不可能不上廁所，人有三急這個是避免不了的。單單從外表上看，巫族的男女是沒辦法分辨的。巫族也沒有鏡子可以照出自己的外貌，可褲子一脫是男是女就很清楚了。

　　新芽看起來毫無異常，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許多福大膽的猜測，她認為新芽對自己的身份潛意識裡其實是清楚的……這一切，只有新芽下次出現，好好觀察才能解開謎題了。

　　這次夜談之後，崦嵫大陸的氣溫又持續下降，許多福裹成球都抵禦不了寒冷，一天半夜裡凍醒之後，她決定搬到醫館裡面去睡。

　　真正的寒冬這才來臨，幸好纏繞樹四季常青，不會落葉，否則沒有了天然的屏障，巫族的安全可不能保證。太冷了，即使有異能水，灑下的種子也不怎麼生長，許多福就不浪費異能水了，田地裡的種植工作徹底叫停。

　　只有放在巢內的盆栽還是長得很好，這幾天患者們陸陸續續的將供奉送來，都是許多福分給她們讓她們種的一些東西，一般許多福只收一部分，另一部分留給她們。留種之後，明年南方部落也能吃上這些蔬果。

　　一大早，敖從被窩裡面鑽出來，「蹬蹬蹬」爬上纏繞樹，打開門掀開了床上的皮子。已對上睜開的那雙利眼就頗為失望的歎了口氣，頹然低頭離開：「咦！今天又不是新芽……」

　　罕巴：「……」

　　得知他自己是個廚神的罕巴內心是崩潰的……

　　許多福是真忙，沒空做飯。

　　天氣越來越寒冷，並不表示患者就減少了。

　　就算某一天特別冷，沒什麼病人來瞧病，322也逮著她往裡填各種知識。

　　322：【許小姐，有神仙食物在，就這麼白水煮也不難吃，你還是辦正事吧！】

　　行叭！

　　許多福：「咋倆都這麼熟了，你再叫我許小姐是不是太客氣了？」

　　322：【你說得對，宿主】

　　許多福：「……」

　　當場放棄和322交流，許多福繼續教書。天冷之後所有的活都停下來，醫館裡大把閒著的人，還有個日日從南方部落過來幫忙的風巫，光是教學她一天到晚都忙不過來，這種教學一方面是鞏固已學的知識，一方面回答千奇百怪的問題，時時也有啟發。

　　這段時間，中午吃過午飯後白就會出門，許多福知道她是去妖族村莊了。巫族沒有儲存肉類的辦法，妖族當然也沒有，要想活下來，那非得出去打獵不可。隨著天氣的劇烈變化，食物減少，那些從遠處遷徙過來的凶獸脾氣越發的暴躁，如果撞上了這些傢伙，非死即傷。

　　比起南方部落這個冬季的安逸，妖族過得相當的淒苦。

　　許多福不吝嗇紅藥和金瘡藥，聽白說了妖族的慘況之後，最後幾批種植的藥材全都以兩種藥的組成藥材為主。做出來的藥物全部拿給白，並沒有說這些藥一定要換報酬回來，可自從許多福提供兩種藥開始，堆在北方纏繞樹林外面的木材就越來越多，白偶爾還會帶回來一些肉，儘管不多，卻都是鮮肉。

　　知道這肉來得不易，許多福並不要，醫館真的不缺吃的，可白讓她收下。

　　「這都是妖族的心意。」

　　僅僅是冬季隨處可以撿到的乾枯的柴火，根本不足以換效果這樣好的神藥，白送來的藥物救了很多人的命，所有妖族村莊的人都知道那是北面纏繞樹林的許巫製作的。

　　無以回報。

　　這天下午白出去不久，就有一個人闖入了北面纏繞樹林，這人是被敖發現的，罕巴將他揪了出來，一到許多福面前，就瑟瑟發抖，看起來怕得不行了。

　　這人長得特別奇怪，他的耳朵長長的白白的，大約是因為害怕還豎了起來。

　　一個妖族。

　　不用問許多福就知道，這個男人是絨絨獸化作的妖。要問罕巴最常帶回來的獵物是什麼，那一定是絨絨獸了，這種獵物數量最多，而且戰鬥力不強，肉吃起來還不賴。

　　這會許多福看這位絨絨獸化作妖族，不免有些微妙。

　　這是許多福見過的第二個妖族人。

　　即使現在是冬季，妖族和巫族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開戰，可是隨便闖入對方領地的行為，幾乎是可以直接處置的。如果不是這位膽小的妖族人行為上看起來是事出有因，他甚至都到不了許多福面前。

　　對待成年妖族，巫族人可沒有對待小崽子那麼好的耐心。

　　許多福：「你為什麼闖入纏繞樹林？」

　　「白巫讓我來的……」

　　許多福看他渾身上下都在發抖，心裡也為白的事情著急，儘管白不是她，能在冬季還四處行走的人沒那麼容易出意外，可還是擔心。卻不能再嚇著他了，怕他真暈過去，遂放柔了聲音說：「你不要害怕，出什麼事情了？」

　　儘管這樣，他還是平復了很久，直到喝下了信老半灌下的半杯茶才終於情緒穩定了下來，他眼睛紅紅的，哭著說：「村裡有人受傷了，白巫沒辦法醫治，將人抬到纏繞樹林外面了，請許巫去一趟，救救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