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錦綉良緣
京城的各方勢力一時間都乖順的不得了,沒辦法,人家又有名頭又手掌軍權,連城門出入都需有太后手諭,過去再高傲囂張的老虎困在偌大的京都中,也只得安安分分,保命爲先。
天下各地的州牧則是不同反應了,雖早已培植自己的勢力良久,但名義上還是大夏朝的臣屬,還得爲天子披麻服喪,素齋三月。
對這位攝政太后的詔令明面上也是聽從的,至於暗地裡有沒有陽奉陰違,就不得而知了。
由於收到京城消息較爲緩慢,大多州牧對攝政太后在京城的行爲不甚瞭解,反而覺得皇室衰微,如今只留孤兒寡母,堪堪危矣,生出野心更是難以遏制。
但稍微聰明的都還懂得掩飾一二,畢竟大夏皇室權威在天下萬民心中根深蒂固已久,貿然有與之作對的表像,反而容易引得群起而攻之。
偏偏出了一個不怎麽聰明但勢力地位還不算低的人,郭匡。
草莽出身,却靠著心腹騎兵官路亨通,扶搖直上做到一方州牧,邊疆大吏,這次也直接以祭奠天子的名義,領著手下數萬將士前往京都。
一路也相當囂張,讓與他同級官員向他行禮,對方不願,郭匡竟讓他的愛將砍了那官員的頭,暴虐之名傳到了京都,令一些朝中官員嚇破了膽子。
等郭匡人馬離京都只有不到二十里遠時,就有官員斗膽進言,鑒郭大人之忠義,當開城門以大禮相迎。
儘管有不少官員默默以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但也有部分官員附和他的話,表示朝廷應安撫爲重,最好能以高官厚爵拉攏。
以他們這麽熟練的話語來看,以前沒少這麽幹過。
錦榮內心嘖嘖,她原以爲她爹唐文賓已經是奸臣圓滑小人的典範之一了,沒想到還有更厲害更厚顔無耻之徒。
唐文賓忍不住打了噴嚏,幸好以袖掩住沒被人發覺。
看這朝野百態,錦榮眯了眯眼,又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也不奇怪部分官員會有這樣的態度,論兵馬,郭匡的將士是數一數二的悍勇,而向來閒散懈怠被攝政太后接管才兩三個月的京都守軍,也難以抱多大希望。
聽說郭匡還有一愛將,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有驚天下之勇。
迎郭匡入京,大不了許個高官厚祿,應付應付得了,連外戚楊家宦官專權都忍過來了,還怕一個小小馬匪出身的州牧不成。
但錦榮表示自己不傻,引狼入室這招太明顯了,所以輕飄飄地拍飛了這一提議。
還有官員糾纏不休道,「太后莫要因此辜負了忠臣之心。」
忠臣,怕是成了郭匡的忠臣吧,持低頭垂首的大臣們內心腹誹道。
「那就由你去迎郭大人吧。」高坐在殿上的錦榮暗含深意道。
顯然依那官員短淺且傻得可憐的見識沒聽出來太后的意思,反而喜不自甚,連連奉承了好幾句話。
錦榮擺了擺手,直接退朝了,聽多了傻子的奉承,容易被拉到一個檔次的。
除了率先提議的官員,還有那些附議的人,都被錦榮打發出了京城,而剛開始還覺得深受重任的的人,很快就發現護送他們的人都拋下他們悄悄回了京都。
而這些都是攝政太后派來的人。
察覺不妙的幾位官員想往回走,却發現城門關閉,將他們拒之門外了。
這是要斷了他們的後路啊,只能認命去迎接郭匡,若是郭匡能順利入京,他們才能得幾分好。
但事情發展會如他們所想嗎?郭匡一開始聽聞是攝政太后和少帝派來迎接他的朝中官員,在倨傲之餘還是給了幾分面子,但到京都門口,見到城門禁閉,還有嚴兵把守。
一下子就怒了,將十幾個迎接的官員皆斬於馬下,連求饒的話都沒來得及讓他們說。
郭匡馬匪出身,隊伍裡沒幾個謀士,何况郭匡又一向獨斷專行,誰敢勸阻,火上澆油的倒不少。
京都裡,錦榮聽說了此事,很虛情假意地感嘆了幾句。
其他大臣心中腹誹,還不是你親手送他們去死的,但腹誹之餘,又不禁膽寒於攝政太后的手段,不過幾句話,便令那些人死於郭匡手下。
錦榮順便讓人往外宣揚了一番郭匡的暴虐。既然郭匡做都做了,應該也不在乎多幾個惡名。
在某些時代,名聲好壞也能起到關鍵作用的。
至於讓郭匡入京,就更不可能了。
各地其他州牧收到消息的,先是心底鄙視了一下郭匡的衝動愚蠢,後又想著觀望這位新攝政太后的應對手段,若是連郭匡都能欺壓皇室,那就是夏失其鹿,有能者當逐之。
不說外頭一茬又一茬的人,野心蹭蹭地往上漲,錦榮已經决定了,她盯上的這頭鹿,誰也別想碰。
郭匡,只是一個引子。
有郭匡在京都城外虎視眈眈,引出問題還不少,城內人心惶惶,朝上已有仗著年高德劭的老臣申屠,暗駡道攝政太后牝鶏司晨,不堪天下女子典範。即便少帝年幼,也自當由皇室宗親,托孤大臣輔佐,太后一弱齡女子,何德何能垂簾聽政。
光是最後一句話,便說錯了。
錦榮可不是垂簾聽政,她是直接讓人搬開了龍椅,自己坐在更爲舒服的金絲烏木椅於殿上,光明正大的聽政。
像申屠這般迂腐不化,心中不服的人還真不少,只是之前礙於天子韓唯遺命以及攝政太后掌握京都兵權,不敢言語罷了,現在外患已有,想趁機逼攝政太后下位。
唐文賓第一個想出來斥責的,被身後的人死死拉住,甚至還捂住了嘴。
只見申屠作悲情狀,仿佛遇見了桀紂在世,國將不國,「老臣侍奉大夏多年,忠心耿耿,願意一死以效皇恩。」
「申大人不可啊。」一旁早已做好準備的官員拉扯住申屠的衣袖袍子,异常配合地喊道。
然而,一道冰冷拖長的沙聲響起,武官對此再熟悉不過了。
「申大人欲尋死,我怎能不允?」錦榮眼底滑過的冷意如同劍光般冷冽,而殘忍。
一劍來得太快,便是最久經沙場的將士也未反應及時,申屠已被攔腰砍成了兩半,血流殿上。
「若有欲開城門者,便如此人。」錦榮將龍泉劍收回了劍鞘之中,漫不經心地道了這麽一句。
王者之劍,果然用得順手,不負她在聽幼時的那位劍術師父說過後,又在宮庫裡尋了那麽久。
胡說,這樣轉移話題,至少除了殿上親眼目睹的人,其他大多都會這麽相信的,多麽理直氣壯的藉口啊。
如果忽視那血淋淋到令人膽寒的場面,
唐文賓忽然想起了幼時對女兒說的那個典故,古時一君王爲力排衆議,提劍斬斷案桌,道「再提此議者,猶如此案。」
真是微妙的相似啊。
但他很快就釋然了,這世道,越凶殘,越有本事,活得越好。
藺家少數在朝爲官的子弟之一藺素的四叔藺修遠下朝後乘車回來,從車架一下來,差點沒吐出來。
待藺家喚家中疾醫又是問診又是飲湯後,才知道朝上今日之事。
藺修遠至今還心有餘悸,甚至道,「幸不爲我藺家婦。」
小小的藺家哪裡容得下這尊大佛。
藺家老太爺掃過四兒子一眼,眸中顯現淡淡威勢,藺修遠頓時知道自己失言,唐氏女如今乃攝政太后,豈容他們能非議的。
藺家現任家主藺遠道却是極爲贊同四弟的話,如此心狠手辣獨霸掌權的女子,實非他兒所需賢良淑德的良配。
藺素未聽進叔父的話語,而是在知道朝堂經過後,開始思索起此事的利弊以及過後的影響了。
目前看來,是不會對郭匡大開城門了,那麽也勢必會有一戰。
雖說貴爲攝政太后的唐錦榮勢弱,但藺素却幷不覺得贏的人會是郭匡,只是不知道唐錦榮會以什麽手段贏下此戰,守住京都了。
若是謀劃得宜,藺家也或許能從中得利。
藺素剛起這個念頭,想要說一說,但抬眼見父親叔父等人對太后攝政的憂心忡忡,連祖父也是想著如何保全藺家根基。
他心下一嘆,本著爲藺家好,還是說了出來。
他父親藺遠道擺了擺手,「我藺家堂堂潁川世家,怎能與這等人合作,何况唐家與我們本就有怨結。」
老實說,藺遠道也是自幼讀儒家之訓,對於女子攝政,也頗有微詞。再者,因爲唐藺婚事作罷,唐文賓以利益最大化的目的,借那把柄也坑了藺家一把。
藺遠道對唐文賓可沒什麽好印象,即便他女兒貴爲攝政太后,藺遠道先想到的也是避開小人報復,而非與之合作。
藺素雖然被視爲藺家靈秀,未來家主人選,但目前也畢竟只是一個小輩而已,能有說話的權力已是不錯了,至於决定,還是沒有做主的機會。
否則,當初也不會爲保全藺家名聲,打算犧牲他的婚事了。
藺素心中嘆息,却也未再多言,總歸藺家也不會損失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