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似玉在屋裡摩挲了許久都沒琢磨出端倪, 只得重新放起來,等到往後修爲高一些, 說不準就能琢磨出名堂了。
屋裡的天色不知不覺間變暗, 外頭便還透亮的天際如墨渲染,重重叠叠遮去了天光。
沈修止還未回來, 似玉有些擔心, 正要出門去尋他,却不想剛打開門便見他人就在門口, 似乎正要推門進來,見她突然開門, 一時也怔在了原地。
「道長, 你回來啦~」似玉見狀當即凑上去, 眼巴巴地看著他,就差往他懷裡蹭了。
沈修止微微點了點頭,提步走了進來, 慢慢走進了裡屋,神情有些失魂落魄。
似玉見他這般神情心中疑惑, 這白日裡出去還好好的,怎麽晚間就連話都不想說了一般,也不知究竟遇見了什麽事, 莫不是他知道了他師父要殺他?
她黛眉一蹙,連忙關上了門,跟著他進了裡屋,白日裡她一隻獅閒著沒事便又去睡了個回籠覺, 現下床榻上還有些亂,被子不似往日那般叠得齊整,不過却多了些烟火氣息。
往日沈修止的屋子太過乾淨,連被子都叠成方塊,沒有一絲褶皺,就像沒有住過人一般,現下似玉窩在他屋裡,便是這頭亂完那頭亂,到處都有她走過的痕迹。
似玉見他走到靠榻旁坐下,便一道坐到他身旁,神情關切,心中很是擔憂,「你怎麽了,可是遇到了什麽不順心的事,說來與我聽聽,我也好替你排解排解。」
沈修止聞言抬眼看向她,見她神情關切,薄唇輕動一下,最後却是欲言又止。
他問不出口,他怕聽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如果現下告訴他,只是他自己多想了,他對她而言不過只是吃食,那又要如何辦呢?
她是一隻妖,或許真的只是想吃他,他於她來說不過正巧合適而又喜歡的食物,吃食又怎麽可能會有唯一,終究有吃膩了的時候。
那樣……他又能留她多久?
有些東西說得太清楚,只會傷人,捅破了那層窗戶紙,看到的未必是想要的結果……
他輕垂眼睫,靜默了半晌,抬手到懷裡拿出了一隻匣子,「我回來的路上看見一隻鐲子,覺得你應該會喜歡便買來了。」
他這樣的人就是如此,明明是用了所有的銀錢去給她買玉鐲,却說得這般輕巧,若是旁人遇到這樣的情况,只怕早早說得天花亂墜,好在心上人面前多討喜歡,可他不願意,他想要得是似玉真的喜歡他,而不是因爲一價值不菲的玉鐲去喜歡他……
他打開古樸的匣子,將裡頭的玉鐲拿出來,伸手拿過她細嫩的手,將玉鐲沿著她玉指纖纖,慢慢套進她的手,帶在了她的手腕上,和他想像的一樣好看。
玉青色極爲乾淨剔透,玉質上乘,細看去似有氤氤氳氳的水汽透出,帶來溫凉之意,裡頭隱有玉色流動,襯得她柔荑柔嫩,腕上肌膚吹彈可破。
似玉摸了摸腕上的玉鐲,指頭觸碰到些許凉意,隱約感覺到水澤,可手指上却沒有一點水痕。
她抬起手腕來回看著,滿眼的喜歡,不敢相信她一隻鎮門的粗糙獅竟然有人給她送這麽好看的玉鐲帶。
沈修止見她這般高興,眉眼輕輕展開了些許,淺聲問道:「喜歡嗎?」
「喜歡,好喜歡!道長你買的這隻鐲子,可比我以前看過的所有鐲子都要好看許多倍呢!」似玉靠進他懷裡,伸手抱住他的窄腰,整隻獅興奮想要在他身上蹭毛。
沈修止頓了一息,伸手將她整個人摟抱在懷裡,許久才開口輕道:「你喜歡就好。」
外頭夜色漸深,窗外偶有竜窣蟲鳴,風拂來的溫度剛剛好,躺在屋裡極爲舒服。
似玉躺在被窩裡頭看著手中的玉鐲子,越看越喜歡,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爲這是沈修止送給她的。
她眉眼一瞬間彎得像月牙一般,眼中的歡喜都快要溢出來,像是盛滿了耀眼璀璨的星星。
沈修止才洗漱完出來,身上隻著單薄的白色裡衣,一邊擦著一邊往這處走來,對上了她的眼脚下一頓,眼中神情頗有幾許怔忪。
似玉趴在床榻上直勾勾地看著他。
沈修止怔然片刻衝她笑了一笑,將頭髮擦得半幹,才行到床榻旁,掀開被子在她身旁躺下,側躺著面對著她,看著她微微發亮的眼,伸手撫上她的臉頰,手上帶著薄繭,讓她微微一縮。
沈修止的床榻很寬大,兩個人可以各自睡得舒服自在,可是似玉偏偏喜歡挨著他,從一來道觀二人便各蓋一條被子,頗有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往日似玉是躺在自己的被窩裡貼在他旁邊睡,今晚不知怎麽的很想鑽他的懷裡。
她想著當即掀開了被窩,鑽進了他的被窩裡頭,碰到了他的長腿,比她堅硬許多,她又伸手摟住他的窄腰,腦袋靠在他枕頭旁很是親昵。
沈修止見狀也沒有開口阻止,伸手從她頸脖處穿過,將她整個人摟在懷裡,却沒有開口說話。
自從來了道觀以後,他沒有再和她行那事了,他往日明明很喜歡,一整夜都樂此不疲,却總是克著壓著,瞧著便覺辛苦。
似玉今日得了玉鐲子,心中這般歡喜,自然也想讓他歡喜歡喜。
她微微靠近他耳旁,吐氣如蘭,「道長,你要不要和我困覺?」
沈修止本是心事在懷,聞言心緒頓時亂得一塌糊塗,摟著她的手微微一緊又輕輕鬆開,「我們還未成親,終究於禮不合,先頭兩次是我太過孟浪,不知約束己身,現下必須得等你我二人成親之後再行周公之禮。」
似玉聽得明白就有鬼了,她即便明白他字面上的意思,也不明白他爲什麽明明喜歡却非要克制著,也不知是不是修道之人慣來的毛病,什麽都講究克制,克來克去,克進牛角尖。
似玉心中小聲嘀咕,越發抱著他摸摸揉揉,一心給他放鬆放鬆,雖然他身上硬乎乎的,半點揉不動,手都有些捏紅了。
沈修止被那軟綿綿的手摸得腹間一陣燥熱,那還有時間想這般多,連忙伸手扣住她的手,摟著她低沉道:「別摸了……」
似玉見他不喜歡摸揉,一臉不解,不過也沒勉强,被他扣著半晌不能動,睡意漸漸朦朧,慢慢閉眼睡去。
只留沈修止一個人辛苦忍著,見她睡著了越發咬牙,可看著她殷紅的唇瓣微微張開,呼吸勻稱,閉眼睡得香甜,又捨不得吵醒她。
早間鳥兒在屋檐嘰嘰喳喳叫喚,熱鬧的像在隔山對駡。
沈修止早早就醒了,只是沒有像往日一般早起去練劍清修,而是一動不動抱著她,姿勢都沒有變換過,半點不曾驚擾她。
似玉被鳥兒吵醒,窩在他懷裡伸手揉臉,想要讓自己真正清醒過來,那兩雙手就像是小爪子般一下下揉臉,動作瞧著頗爲可愛。
沈修止低頭看著她,眉眼不自覺溫柔起來,抱著懷裡軟綿綿的半點不想起身,見她將臉都揉紅了,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腕,低頭在她唇瓣上輕啄了一下,又忍不住壓上她的唇瓣纏磨吸吮了一番,才微微離開低聲道:「醒了嗎?」
似玉臉一下子燒紅了,這下是徹底清醒了,整個人還因爲過於緊張而心跳加速,這人不知怎麽的總讓她有一種口乾舌燥的感覺。
她連忙紅著臉從他懷裡往外頭鑽。
沈修止見她急著起來,一時眼含輕惑,「怎麽了?」
似玉一步跨下了床榻,拿過衣架上的快速穿著,紅著臉皮道:「我先去吃飯了,一會兒就回來~」
沈修止一個人躺著自然也沒什麽意思,聞言便也坐起身。
似玉見他起來,心中更是慌如小鹿蹦跳,連忙系著衣帶往外頭走去,「道長,我一會兒功夫就回來~」
沈修止倒沒有開口阻止,只看著她風一陣似的走出去,直到身影消失視綫裡也沒有動作。
似玉一路捂著心口逃出去,有些害怕自己會心跳加速而死,怪生這麽多年,她可從來是一隻穩當的鎮門獅,素來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心理素質,却不想剛頭心口却一直蹦蹦跳跳不停,好像要生生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一般。
可她又莫名喜歡這種感覺,莫名想要與他靠近,越靠近心越發顫得厲害,真真是一塊讓獅消受不起的心頭肉。
似玉站了片刻,便覺身後有人走來,轉頭一看是許久不見的施梓漆尤醨二人。
尤醨一看見她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我就知道當初不該留你,都是因爲你,拖累了師兄到如今這個地步,這大半年來被關在石室不得出來,你連影子都沒有看見,却不想現下又突然冒出來,真真不是一般的賤!」
「醨兒,我們先前來時已經說好了,不得口出惡言,要好好與她說明師兄的處境,不是嗎?」施梓漆一點沒變,還是美的不食人間烟火,一說話便覺如聞仙樂一般。
「師姐,你看她這般搔首弄姿,也不知能不能聽得進去!」尤醨看著似玉一臉鄙夷,越看越不喜,尤其那細腰,那……,天生狐媚子的做派,一瞧就是明晃晃的狐狸精,也不知怎麽就迷惑了師兄這般冷清的人。
似玉見她盯著自己的胸口看,當即微微側過身子,一臉警惕避開她的視綫,因爲沈修止的緣故,她覺得這一處的軟肉脆弱得很。
施梓漆上前一步,「石姑娘,你可知道沈師兄爲了你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嗎?」
似玉聞言一怔,看向她一頭霧水。
「先前因爲你的緣故,他的名聲已經被糟蹋得七七八八,外界時常有人在說沈修止枉爲修道之人,實則是道貌岸然的荒淫道,那些話太過難聽,我等修道之人也不好一一陳述……
這大半年過去,外頭的這些質疑聲音好不容易消下去了些許,可你却又突然回來了,這勢必會惹起波瀾。
我知道石姑娘在外頭必定不缺沈修止怎麽一個人喜歡,又何苦非要來糟踐他,須知你離開他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可他却不一樣,他的名聲一旦徹底毀去,往後又如何再有立足之地,堂堂兒郎,若是這般毀了,以他以往走過的那些路,又怎麽可能受得了這般境遇?還請石姑娘高抬貴手,趁著此事還未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放他一條生路。」
似玉聞言心中咯噔一下,脚下不由後退了一步,難道她……她才是他這一世真正的劫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