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似玉一出破廟便在周圍搜尋起來,奈何這處荒山極爲偏僻,遍尋不到水源,到底還是不放心叼到嘴的肉離身太久,便隨意摘了些許野果子就原路返回。
她兜著一裙子的野果,跑著回了破廟,一邁進破舊的大門便見到沈修止還在,安安靜靜地坐著,瞧著十分聽話,懸著的心當即鬆了下來,還莫名有了一種喜悅感。
沈修止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麽,聽見動靜抬眼看來,她這般快回來似有些疑惑,「這麽快便找到了?」
廟上頭的屋檐瓦片破落,露出幾許空洞,日光絲絲縷縷地從上頭照射下來,那細碎的塵細在光綫中飛揚,莫名顯出幾許溫暖。
他的眼眸太過乾淨,這樣安安靜靜坐在破廟裡頭,即便衣衫染血,形容狼狽却也掩蓋不了他周身的謫仙般清冷味道,反倒襯得破廟破舊古老得極有韵味。
那麽乾淨的眼神看向她,倒讓她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她剛頭可是完全不相信他的,隻這想法自然不能表露在他面前,免得叫他不開心,又冷著臉一句話不說。
「這處太荒僻,沒看見別的東西,隻瞧見許多野果子,你先將就著吃一些,下回我再尋別的給你。」
似玉拉著裙擺往他身旁走去,在他一旁坐下,拿起裙擺裡頭的野果,垂著眼兒認真擦乾淨,滿眼歡喜地遞給他。
沈修止見狀微微怔忪,看了眼似玉便又恢復了尋常模樣,伸手拿過她遞來的果子,連指尖都不曾碰到她的手指。
似玉見他拿去吃了,一時有了些養寵物的感覺,心中頗有些許成就感,連忙又認認真真擦了一個遞去。
沈修止接過野果,指尖依舊不曾碰到她的手指,清了清嗓子淡聲道:「我自己來罷。」
似玉聞言連忙將果子全部遞去給他。
沈修止疑惑,「你不吃嗎?」
似玉搖了搖頭,這些最多就是拿來磨磨牙,她想吃的還是他,不由笑眼道:「我還不餓,你吃罷,多吃些,可不能餓著你。」免得她以後吃得不爽利。
這笑太過妖裡妖氣,一看就意味頗深,沈修止垂下眼睫不再說話,一言不發吃了幾個果子便停了,似乎沒什麽胃口。
似玉見他好像又不高興了,一時有些不明所以,只能悄悄打量起他來,搜尋些蛛絲馬迹。
只一刻便被他的眉眼吸引了注意力,他的面皮生得很好看,初始只覺清隽乾淨,可越看便越惑人,有些那清冷的眼神看來,都會莫名叫人心口一窒。
似玉知道,這種皮相凡人都喚作禍害……
亂葬崗飄來的鬼,名喚青衣,生前是戲子面皮也極巧,唱戲很好聽,在亂葬崗可是紅透了半邊天。
他成了鬼以後依舊前塵記不清,只來來回回唱著戲詞,男角兒女角兒的戲都會唱,其中有一調子甚是凄美悲戚,有句叫似玉記得格外清楚,便是說得沈修止這樣的人,
『平生怎遇這禍害,倒叫奴家摧殘心~』
他們這些終日無所事事的低等靈怪都愛聽,也算是唯一一個半夜來擾他們,沒叫他們愁煩的一隻鬼了。
似玉的視綫在他面容上流轉幾分,從他微微垂下的眼睫,慢慢下移落在他的唇瓣上。
昨日嘴旁的血迹已經被他隨手擦拭了,剛頭的野果果肉是紅色的,果汁也是深紅,吃時自然會沾上,棱角分明的唇瓣沾染些許越顯瀲灩,隱帶水澤,唇紅齒白却半點不覺女氣,反而更添幾許不容侵犯的凜冽感。
似玉越看越覺好看,忍不住伸手去觸碰他的唇,觸感却不像看上去那般凜冽,指尖只覺溫潤柔軟,很是舒服。
細白的指尖輕輕碰到了沈修止的唇瓣,他當即往後一退避開,看著她神色未明,琥珀色的眸色漸濃,却沒有開口說話。
似玉被看得好像做錯了什麽事一般,只得收回了手,毫不吝嗇誇獎道:「你的唇生得真好看,比我的好看多了……」
沈修止靜靜看著她,唇綫抿成了一條綫,瞧著頗爲冷淡。
似玉見他不說話,便又伸手比劃了下自己的,「我的嘴可大了,都能塞下一個石球,還有大牙,看著很是凶殘,我家那處的鄰居都笑話我毀了這麽個好名字。」似玉說著頗有些惆悵,這是她心中揮不去的刻骨傷痛!
沈修止依舊不發一言,收回了看向她的視綫,微垂著眼睫看上去極爲安靜乖巧,似乎在認真聽她講話。
似玉見狀越發喜歡他這樣乖巧的性子,往日在破廟前,那些個靈怪可高冷了,與他們說話都是愛搭不理,很是不討喜;而如花那個性子,三句話說不到頭便要吵鬧起來,怎麽可能認真聽她說話。
似玉曾一度很是寂寞,感覺天地茫茫只有她一個,現下見他這樣認真聽話,自然喜歡。
她不由又挪近了他一些,瞧見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晰白修長很是好看,比她的手還大上許多。
忽然想起頭先他在溪邊替她洗澡的時候,這手摸得自己很是舒服,一時頗有些心動,便伸手握住他的手往自己的背上放,「你摸摸我罷,上回兒摸得我很舒服,我整個脊椎骨都鬆了下來,可是舒服呢~」
似玉一隻獅求個撫摸是再尋常不過的需求,可旁人不知道,她一副媚態還這般獻媚,不知道的人自覺放蕩形骸至極。
沈修止手猝不及防觸碰到一片溫軟,當即眉間一斂,用力抽回了手,直牽動了自己身上的傷,惹得一聲聲重咳。
似玉聞聲有些慌了,連忙凑過去扶他,「你沒事,不會死罷?」
沈修止一把甩開她的手,言辭怒極嚴厲,「你就這麽迫不及待想要我嗎,你可知什麽是廉耻?!」
這話尋常姑娘聽了大抵也都是覺得刺耳的,姑娘家怎麽能沒有廉耻之心,那可不就是指她是個淫.娃.蕩.婦?
似玉暗搓搓琢磨了番,認真點了點頭,她確實很想要他,都養了這麽久了,不能白費功夫罷。
沈修止見這般一時氣急攻心,腦子嗡地一聲,只覺炸裂了一般疼。
他面色隱隱有些發青,似乎有些難以招架,微微緩過了勁便狠狠閉上了眼睛,來個眼不見爲淨。
似玉見他面色不好,剛頭又這般凶,一時有些不敢招惹他,便隻乖乖坐在一旁守著他,一宿都捨不得閉眼,唯恐丟了嘴邊的肉。
沈修止只覺頭更疼了,內傷不但沒好,反而越來越重。
二人沒有了交流,倒也相安無事度過了一日,似玉再出去尋吃食便放心了許多,且還有種都有一種養膘所有物的滿足感,心中極爲喜悅。
沈修止真的是一個很好養的人,除了有時候太安靜不喜說話,且還會莫名其妙特別凶地看著她,旁的全是優點,尤其擺在那裡極爲好看,叫人百看不膩。
似玉瞅了幾眼還在閉目打坐的沈修止,滿心雀躍地蹦噠出去給他摘果子,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在她離開後緩緩睜開眼睛。
似玉一顆顆認真挑了沒有壞的野果才轉身回去,却不想剛到破廟,便見裡頭空空蕩蕩的,沒有了沈修止的人影。
似玉手間一鬆,裙擺裡頭兜著的野果顆顆掉落在地,四下滾動而去。
她的眼眸裡頓時沒了笑意,艶俗的面皮頗有幾分陰森之意。
午間日頭大好,日光洋洋灑灑撒下,這處依舊荒無人烟,靜謐冷清。
沈修止一步一步强撑著往前走去,秋日冷風刺骨,即便是陽光照射下來也沒有半點暖意,叫人瑟瑟發抖,可他的額間却布滿了晶瑩的汗珠,行走之間極爲吃力,却一刻也不曾停下。
似玉跑得可快了,在這荒山遍野不過找了些許時候,便發現了沈修止的行踪。
她眼眸微暗,一個飛躍而起快速掠過一條小徑悄無聲息地越過他,輕輕落前頭的樹枝上,足點著樹葉上上下下浮動,烏髮隨風縷縷飄起,時起時落遮掩了眉眼,紅唇如繪,媚色入骨越生魅惑,微寒的秋風拂過,衣帶飛揚,裙擺重重叠叠,如水波蕩出漣漪,天生的妖相。
沈修止不過行了幾步便有所察覺,他脚下微微一頓,慢慢抬眼看來,見似玉就在眼前等著,剔透乾淨的眼眸驟然一沉,好看的眼睛微微一眯,露出幾分危險。
似玉嘴角微微一勾,艶俗的面皮露出一抹含著莫名意味的笑來,仿若妖孽,「沈道長真是好耐心,在我面前裝了這麽久,很辛苦罷?」
沈修止聞言冷笑出聲,眉眼清冷不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旁的我絕對不會答應。」
似玉面上笑容頓失,眼神當即陰冷起來,頗有幾分凶殘冷意,「你先前已經答應了如我所願,現下却說話不算話,分明就是出爾反爾,耍著我玩!」
沈修止不爲所動,音色極冷極淡隱含凜冽殺意,「這般不知羞耻的淫.蕩要求,恕我實難從命!」
似玉聞言大怒,話顯靈怪陰戾,「你以爲現下說了算的人還是你嗎?!」當即從樹上飛躍而下,眨眼間便將他一下撲倒在地,「我每日給你撿果子吃,你却想著逃,今日我就好生吃上你幾回,你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