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考慮?」最前頭手拿大刀的和尚聞言冷笑一聲,「沈道長難道以爲今日還能從我們衆兄弟之中輕鬆離去嗎,真是异想天開,這一次我們可要教你們浮日觀一個規矩,下輩子脫胎莫要再做道士礙別人的路!」
似玉見那和尚不像和尚,周身的凶煞之意叫人不自覺渾身發寒,可不是殺一兩個人能染上的,她不由自主地往後退,軟綿綿的四肢一彎,將自己整隻埋在水裡不敢動彈。
不遠處林下兩輛馬車,零散的包袱放在地上,沈修止掃了眼便收回了視綫,他們一行人前去捕獵已然有些許時候,若是在這個時候回來,後果不堪設想,這一次務必要速戰速决。
他眼眸微轉,面上依舊波瀾不驚,甚至毫無忌憚地向他們緩步走去,「諸位尋我,可有將該準備的東西準備好?」
十二僧見他走來不自覺往後緩退,唯恐中了他的計。
前頭和尚退了一步,又覺氣勢不能輸,拿著把大刀跨前一步,足落地震動一旁碎石蹦起一指高,「什麽準備?」
那聲音隱含內勁,似玉的耳膜被擠壓了一般生疼,禁不住嗚咽一聲,縮卷著小身子極爲難受。
「入道修心。」沈修止完全不受影響,平穩清遠的聲音剛落,身影已如一道白光一掠而過,轉眼便至和尚身旁,手腕輕抬微轉抓住和尚手腕,指間用力只聽骨頭「哢擦」一聲,和尚來不及慘叫,手已然無力垂下。
沈修止回身而來衣擺兼帶清風拂面,身若游龍飄然瀟灑,手間已取和尚手中大刀,動作乾淨利落,風流蘊藉。
「啊!」和尚反應過來,一被震斷經脉,疼垮了半身,不住哀叫痛吟。
後頭衆和尚眼神一凜,不自覺握緊手中的武器。
沈修止一手執刀如握劍般瀟灑,一手輕抬示意他們上前,「你們最好一起上,我不喜浪費時間在無用之事上。」
話間多有淡漠輕狂,如此輕視瞬間激怒了十二僧,他們久在江湖拼殺,凶名早已遠揚,可不是好相與之人,聞言當即上前與之纏鬥。
可惜世事總是如此,好的不靈壞的靈,這厢才剛開始,那頭前去捕獵的弟子們已然三三兩兩回來,見得這番情形,皆是錯愕在當場,
「師兄!」
沈修止眼眸一凝,來不及阻攔,子寒一行人已然拔劍而來。
窮凶極惡之徒慣來刀口舔血,幷不是人多便能取勝,這東陵十二僧久在江湖混迹,自然知曉軟柿子好捏,專門挑後頭來的弟子下手。
十二僧這一厢完全不擇手段頻出陰招,子寒一行人於武不過略通皮毛,又如何敵得過這些殘忍嗜血的凶徒。
沈修止一人分身乏術,却得想方設法救人,難免中了十二僧的陰招,來了這麽多人非但不是在幫他,而是在牽制他。
一時間場面血肉四肢橫飛,極爲凶殘可怕,似玉埋在水裡瑟瑟發抖,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麽血腥的場面,這一群凡人皮本就脆了,還這般拿刀纏鬥,簡直鶏蛋碰鶏蛋,一碰一個脆生響。
高手過招皆是電光火石之間,一番厮殺過後,十二僧中只剩下二三人纏鬥沈修止左右,場中弟子或重傷倒地,或被一擊斃命,回天無力。
一旁子寒被和尚重擊倒去,當即一口鮮血涌而出,一倒地的和尚手持大刀,從上往下劈向子寒。
沈修止顧不得許多,硬扛來者一擊,飛身掠去一刀擋去子寒頭頂致命一擊,「走!」
「師兄,我不能丟下你!」子寒大聲吼道,想要拿劍起身却驟然脫力。
沈修止傷及肺腑,額間全是細密的汗珠,嘴角血迹慢慢溢出,白色道袍已全是血痕,手臂劃破一道大口子,血已染了半身。
十二僧餘下幾人見此,當即提起內勁向沈修止劈來,急著這浮日的道中玉樹誅殺於此。
千鈞一髮之際,沈修止脚下運勁擊飛前頭和尚,旋身而起以刀一擋,拉起子寒往遠處甩去,「去找人!」
這話也不過是讓子寒安心離去,誰都看得出來,這種危機關頭又怎麽可能有時間等人來救?!
子寒被內勁帶出數十步,見這情形却也無能爲力,只能聲嘶力竭一吼,無能爲力地轉身離去找人。
似玉見沈修止這般處境,石頭心直高高吊起,忙咬牙緊綳著小身板,使了吃奶的勁兒施法。
可惜一件擺設能派上什麽用場,那小石子剛晃晃悠悠升起,便「啪嗒」一聲掉進水裡,連濺起的水花都極爲微弱,似乎在嘲笑她。
似玉惱得伸爪狠狠拍向水面,巴掌大的一隻半點用沒有,還自己跟自己打起來了……
片刻功夫,前頭已然沒了聲響,入目一片血流成河,殘肢遍地。
似玉忙從水裡探出身,露出濕漉漉的大腦袋,神情慌張四處張望,一眼便看見沈修止倒在血泊之中,生死不知。
她從水中一躍而起,化成人形四肢著往沈修止那處奔去。
沈修止似醒非醒,聽見動靜當即握緊手中的刀柄,微微睜眼看去,只見一個女子四肢著地往他這處跑來,速度快得看不清模樣。
似玉避著地上倒著的屍首,爬到沈修止身旁,試探性地嗅了嗅他,見還有氣,連忙伸手扶起他,「沈道長,你沒事罷?」
沈修止看見她眉間微不可見一斂,似極爲不喜。
似玉見他連話都說不出來,一時聲泪俱下,傷心欲絕,「沈道長,你千萬別死,至少不要現在死,我覬覦了你這麽久,都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
沈修止:「……」
沈修止看向她,眼中神情極爲難言,失了血色的唇瓣微動,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你說……說什麽?」
似玉見他還能說話不由鬆了一口氣,當即止了眼中垂泪,見他有些接受不了,便用了文雅些的措辭,委婉分析道:「道長,你橫竪都要死的,不如讓我玷.污幾番,這樣你我都得了益處,又不妨礙你往後尋死,你說是不是兩全其美?」
沈修止聞言難得面露驚愕,一下氣血上涌沒緩勁來直重重咳起,唇角溢出了刺目的血迹。
「師兄,師兄!」遠處隱隱傳來的人聲,一聽便知是施梓漆子寒他們。
似玉當即轉頭看去,見得他們從極遠處跑來,一時面露凝重。
沈修止要是被他們找回去,哪還有她的份兒?
似玉連忙起身拖著他往一旁林裡去,却不想他死死握著手中刀,掙扎著想要起身脫離她,可惜力氣早耗盡了,他現下弱得禁不住一陣風。
這可急壞了似玉,再拖一會兒,到嘴的肉可就要丟了!!!
她連忙一脚踩向他的手,狠狠一碾,沈修止悶哼一聲,手上吃疼脫了力,刀掉落在地,整個人幾乎都要暈厥過去。
似玉趕忙將他往一旁的山坡旁拖去,帶著他一道滾下山坡,借著前頭突起的小山丘掩飾行踪。
下一刻,施梓漆尤醨便出現在林中,見這處血流成河,慌忙衝了過來,後頭子寒一瘸一拐地跟上,三人四處找著,「師兄!你在哪裡!」
「師兄!」
似玉全神貫注盯著他們,渾身緊綳到了極點,生怕他們找到這處來。
被她死死錮在懷裡的沈修止聞聲微微動彈了一下,用盡全力想要開口回應他們,却被似玉察覺,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沈修止伸手去抓她的手却半點使不上力,他眉間一斂,長腿一掙發出了極大的動靜。
似玉嚇得心口一慌,連忙翻身而上,用力壓制著他。
女兒家和男子又如何能相提幷論,身子慣來柔弱無骨,這般渾身上下無一絲縫隙貼著,隨處一碰都是女子的柔軟,便是無意也是輕薄。
沈修止慣來穩重自持,極尊禮教,又是言傳身教之人怎麽能行止不端,一時只能一動不動,渾身緊綳僵硬到了極點,極端不喜。
遠處三人在一堆血泊中一番好找,遍尋不到沈修止,當即往別處方向尋去。
似玉才鬆了沈修止,從他身上爬起來,他虛弱得仿佛只剩一口氣了,可看她的眼神却依舊威懾人心,那眼中的冷意仿佛視她如死物一般。
似玉來不及多琢磨,深恐他們回來,連忙扭著腰起身扶起沈修止,急不可耐往別處拖,「這處不方便行事,咱們先換個沒人打擾的地方!」
沈修止瞳孔猛然一收,胸腔一窒當即噴了一口血,怒到極點直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