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看著屏幕上的自己因尷尬而燒紅的臉龐，我順手從管家端來的盤子上拿了一隻香蕉剝開，面無表情地對通訊器裡的孫英維說：「孫先生，你在看到這段資料的時候有什麼感想？」

「我的想法和德古拉將軍相同，給好評。」孫英維禮貌地稱讚道。

我有些羞澀地吃著手中的香蕉，眼睛一瞟屏幕，忽然意識到一個嚴肅的問題。「孫先生，你們數字城堡的全星際監視系統這麼厲害，豈不是連……都能看見？」我含糊地嚼著嘴裡的香蕉，順手扔掉香蕉皮，抬頭看到屏幕上的林恩赤身裸體地在湖中遊蕩，終於忍不住問道。

「能看見什麼？」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就是嗯哼的事情嘛。」

「……當然能。」通訊器裡的男中音忽然變得神秘起來，其中夾雜著一絲陰森的涼氣。「人在做，天在看，說的就是你們和我們。」

話音落下的時候，身處原始星球的我已經不管不顧地撕破臉皮，脫掉褲子和林恩一起跳到湖裡撒歡去了。監控系統的上帝視角非常便利，無論我想看哪個方位都能拍攝到，包括兩人在水下若隱若現的身體，以及我那還在作祟的寶貝。

想到這一切都被查找資料的孫英維盡收眼底，端坐在屏幕前的我沒有害臊，反而在心中生出了一個邪惡的念頭。「我想要我的副官奧古斯汀XXOO的錄像，多少錢開個價。」我果斷地說著，嘴角漾出一抹陰險的笑容，「這個孫子總是千方百計地尋我開心，我一定要讓他……呵呵呵呵……」

「NONONO，特納團長，你把我們數字城堡當成什麼了？」孫英維無奈地打斷了我的幻想，認真道，「本來數字城堡就是建立在無人知曉的星際管理禁區，因為你們所處的空間屬於高階位面區域，才能知道它的存在，這對其他較為低階的位面來說本就是不公平的，更別說動用關係翻看監視錄像了。這一次是我為你破的例，如果被主神發現的話，不但我的騎士資格要被取消，羅道也會受到牽連。」

一想到可能會禍害以前的基友，我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有點猶豫地問道：「……真的不能通融一下了嗎？」

孫英維涼涼地說：「如果你不看的話，我就截斷傳送了。」

我連忙繼續看視頻，再也不提自己剛才的妄想，生怕這位騎士先生一個生氣，不但不再傳輸重點的片段，還把我的名字丟到數字城堡的通緝名單裡去。

接下來的日子很是平和，我和林恩在這個原始星球上過得十分愉快，雖然我在開始時對自己的戀童情節有些驚異，不過好在很快地醒悟過來，又把他當成了弟弟一樣相處。而林恩卻分明是一副對我迷戀如癡的模樣，總是不時地找機會在我臉上身上親個幾下，睡覺也緊緊地窩在我懷裡，美名其曰怕冷，黏人的功夫實在一流。

因為已經差不多恢復了自己當時的記憶，所以我快進了許多內容。果然上帝視角有很多好處，至少讓我知道了那些即使恢復記憶也沒有察覺到的小細節。

比如，林恩身上本來有帝國的微型追蹤器，卻在我答應會永遠和他在一起時偷偷地跑到河邊砸掉了；又比如，在那些搗蛋的史前動物對我標在空地上的記號失去興趣之後，是林恩每天晚上悄悄地溜出石屋把它們擦掉，又偽裝成動物踩踏過的痕跡，再一臉天真地和我一起痛罵那些動物。

「小德古拉將軍還真是很喜歡特納團長呢。」孫英維陪我一起看著腹黑無比的小林恩，忽然感慨道，「這麼可愛的小男孩真是全星際也難找出幾個。他在你被粉碎後哭得天崩地裂的那副模樣，簡直讓人覺得心都要碎了。」

我呆了一下，隨即質問他：「你為什麼要劇透！」

……

因為奶媽先生管不住嘴提前對我劇透，我在感到一陣極大的震撼後，突然沒了繼續看這段視頻的心思，迅速地把進度條拉到最末，緊張地觀看起來。

其實在我們度過了閒散的兩個月後，最先等來的不是聯邦或數字城堡的救援隊，而是帝國為尋找林恩這個德古拉將軍的侄子而派出的搜尋小隊。儘管林恩已經把身上的追蹤器銷毀，他們的辦事效率也非常的高，在看到坐在戈壁灘上曬太陽的我和林恩的那一瞬間，由隊長喊了句：「林恩少爺！」在林恩回過頭，而我沒有反應過來時，對我採取了最不人道的一種毀滅方式。

他們徑直拿著分散離子槍將我的身體摧毀，連個全屍都沒給我留，將身上的每一部分都化作星星點點的小分子衝散在空氣中，將我徹底摧毀在了這顆原始星球，連帶我腦中尚來不及向總部傳輸資料的芯片。

他們並不知道我們ERA有研製出這種身體再生的芯片，否則一定會破開我的腦袋把芯片帶回去，交給他們的科學家仔細研究一番。

我是第一批接受再生芯片植入計劃的聯邦軍人，之前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所以這時沒有一個帝國人知道我們還有重生的能力。因此我在後來復活，又帶著第九軍團戰鬥在第一線時，帝國全民都因此感到了極大的恐慌，對已經簽署的希瑪島條約不敢提出半點異議，直到再生芯片這一研究成果徹底公諸於世。

當時的我幾乎是還來不及反抗，眼前閃過一道白光，自己就從聯邦的生物克隆庫裡坐起來了，所以並不知道後來的林恩和他們都發生了什麼，而此時屏幕上卻將那時的影像展現得清清楚楚。

林恩雖然有著超出同齡人的天賦與冷靜，可畢竟還是個孩子，一時無法從剛才還在與我享受陽光的悠閒中回過神來，神情呆滯地看著我坐過的地方，伸出手去顫抖著摸了摸那裡，直到搜尋小隊確認周圍已無危險、衝過來將他抱起的時候，才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伯奈斯！你在哪兒！！」

他拚命踢打那個抱著他的搜尋隊長，目光極其恐慌與驚懼地徘徊在我化成小分子的地方，口中不斷地念叨著我的名字。「林恩少爺，我們已將剛才那名恐怖分子就地處決，你現在沒有危險了。」搜尋隊長顯然會錯了意，竟這麼安慰他道。

林恩聞言，原本呼喚我的嘴唇倏然緊閉了起來，仍是呆呆地看著那裡。見林恩突然安靜下來，搜尋隊長便把他放下，轉身對自己的隊員下令，準備帶林恩回去交差。誰知他們在觸碰到林恩的肩膀時，他突然尖叫著拍開他們的手。「滾！都給我——滾！！！」

他趴在地上流著眼淚，邊哭邊問：「伯奈斯，你在哪兒？」

搜尋小隊面面相覷，顯然認為林恩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便迅速地撤退一段距離，一部分人看守著林恩，一部分人去將他們空間穿越時操縱的機甲轉移過來，準備強行帶走林恩。

我看著林恩的眼淚，心中忽然有一股異樣的情緒在翻攪，抬手切斷了視頻的接收信號，仰躺在沙發上歎了口氣。

始終在旁邊陪著我的管家默默地看了會兒漆黑的屏幕，不知按下了哪個按鍵，原本的漆黑便被別墅裡電子眼所拍攝到的影像所取代。長大後的林恩正在廚房裡忙活著，口中哼著愉悅的小曲兒，面容依稀還有幼時的影子，卻沒了當時悲哀的表情。

嘀地一聲，原本被我中止的視頻又開始放映起來。畫面上的林恩仍在與我曬太陽的地方坐著，小臉上滿是淚痕。被粉碎的芯片接收到彼此的化學信號，在沙塵之中泛起幽綠的光澤，慢慢在林恩面前凝聚到了一起。

這就是我們ERA再生芯片的厲害之處，如果真的那麼容易就被摧毀，那它還有什麼價值。林恩停止哭泣，愣愣地看著它們在自己面前拼湊成一塊幽綠的芯片，下意識朝它們抓了過去。「伯奈斯，是你嗎？」

將自己的每一部分都拼湊完畢的芯片開始朝處於另一個空間的聯邦發送起資料來，林恩剛碰到它就被周圍揚起的能量波打中，只抓到了它的一角。因此傳送回聯邦的我的信息中，缺失了掉落在原始星球以及年輕時的一些記憶。

芯片一邊傳送著資料，一邊在空中慢慢地翻轉，逐漸高過林恩的腦袋，朝著一個未知的方向飄去。

「你去哪兒？」林恩出神地凝望著它，握緊手中的殘缺芯片，站起來朝它追去。

……

這些就是我遺失在那塊芯片裡的往事，和林恩·德古拉的邂逅。

「在整個帝國都為伯奈斯·特納的復活而陷入恐慌時，你的小林恩是唯一一個高興瘋了的。」孫英維慢慢地整理著自己的資料，男中音通過跨越空間的無線電話傳來，「想看看嗎？」

我疲憊地擺擺手：「不，不必了。」

「那麼就來看看這個吧。」屏幕上閃了幾閃，一段新的視頻開始播放。「德古拉將軍多年待在帝國不敢與你相見，這次卻忽然勇敢地來向你示愛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