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林薇薇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來了， 也幸虧昨天吃了醒酒藥， 加上身體年輕，新陳代謝高，起來後並沒有頭疼難耐，只有輕微的腦袋發脹。她認錯態度良好， 沒到訓練時間就已經開始在跑道上跑步了。

　　趙凌的陸地訓練量要比林薇薇大。

　　畢竟林薇薇的體能是打小就開始抓起的，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訓練， 體能比她這種業餘練習花滑的要強得多。所以林薇薇提前訓練的時候， 趙凌也陪著她一塊去了。

　　兩人跑了不到小半個鐘頭， 便見著林泉從教練公寓的小道裡走出來。

　　他在打著電話。

　　盡管隔得遠，可兩人都能察覺到林泉頭頂的烏雲密布， 以及表情的凝重。

　　林薇薇雖然脾氣嬌縱， 平日裡在自己父親面前也表現得像是個小公主， 但心知在訓練上， 自己父親只會加倍嚴格， 如今見著心情顯然不好的父親，登時如見著貓的耗子，戰戰兢兢。

　　沒多久，林泉結束了通話。

　　他走了過來， 臉色依舊凝重。

　　林薇薇賣乖︰「林教練， 昨天您要求的加訓正在落實， 我深刻意識到了昨天晚上的錯誤， 保證下次不會再犯。」

　　林泉應了聲， 倒是沒有為難林薇薇， 反而是看了一眼趙凌。

　　林泉說︰「跑步結束後的休息時間來找我一趟。」

　　林薇薇「啊」了聲，說︰「我嗎？」

　　林泉說︰「凌。」

　　「好。」趙凌應聲。

　　等林泉教練走遠後，林薇薇苦兮兮地問︰「凌是我連累你了嗎？為什麼我爸不找我談話，反而找你談話？」她百思不得其解。趙凌說︰「應該是跟你沒關係的事情。」

　　林薇薇困惑地問︰「那是什麼？」

　　趙凌拍拍她的腦袋，說︰「我也不清楚。」話是這麼說，當她見到林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時，微微抿唇，旋即又恢復正常情緒，問︰「是瑟琳娜那邊不能給我編舞嗎？」

　　林泉沉默了下，才嘆了聲。

　　「她檔期本來就緊，本來是有這個打算給你編舞的，但不湊巧，她先前欠了人情，眼下也不得不還。雖然多年好友，但於公於私也不能多說什麼。瑟琳娜其實很適合你的風格，她曾經給阿加塔的節目編舞，你和阿加塔又是同個類型，出自瑟琳娜的手筆會更容易錦上添花。不過事已至此，也只能想其他辦法了，」頓了下，他又說道︰「我再看看還有什麼編舞老師，瑟琳娜這個賽季不行，那咱們預約下一個賽季的，總能等到的。」

　　趙凌說︰「好的，謝謝林教練。」

　　她又輕聲說︰「勞煩林教練您為我費心了，瑟琳娜老師那邊您也不用在意，她的顧慮我也是能夠理解。雖然機會和我擦肩而過，但是能有這次機會我也感到非常榮幸，要沒有林教練，我也沒法接觸一流的編舞老師。我相信林教練您的選擇和眼光，接下來我會加倍努力地訓練，不辜負您的期待。」

　　林泉有些意外地多打量了她幾眼。

　　雖說二十三在花滑年齡裡是有些大了，但是作為一個女孩兒，眼前的姑娘似乎有些不符年齡的成熟，一點兒都不像剛出社會的人，不論是情商還是心態，都分外穩重。

　　他想起了先前決定收趙凌進他的國家集訓隊時，問了她一句︰「你在俱樂部裡時已經有了不俗的表現，老瘋子多次表示願意提拔你進省隊，甚至是國家隊，你都拒絕了，我想知道原因。」

　　女孩兒神色平淡，漂亮的眼睛微微垂，說︰「當時的條件不允許我追夢，現在可以。」

　　趙凌的下午是冰上訓練時間。

　　體育館裡的每一位運動員的運動時間和內容都因人而異，而冰場的大小有限，上冰時大多都是錯開的。

　　花滑中心館的牆壁上有一個巨型電子顯示屏，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不停地更新的數字，是每一位正在訓練的運動員的心率等生理數據。

　　趙凌身上也戴了一塊心率帶，林泉監測起來十分方便，不論是身體機能還是訓練強度，甚至是睡眠情況。他們每天都一份身體報告，並且會有專門的科研組進行追蹤並錄入數據庫。

　　趙凌瞄了眼大屏幕，正好就看到了「林妍」兩個字。

　　她的眸色登時微微一深。

　　她走近冰場。

　　今日的冰場分成了兩半，一半歸女單所用，另一半歸男單所用。而冰場外有不少正在排隊等著上冰練習的女孩男孩們，還有幾個教練也在。

　　席嘉樹也在冰面上，正在忘我地進行訓練，吸引了不少排隊等候練習的女孩們的目光。而女單這邊，正在冰面上練習的是林妍，同樣也吸引了另一邊排隊等候練習的男孩們的目光。

　　林妍在練習阿克賽爾三周跳，可惜周數未完成，隻跳了一周半，不過落冰時神色仍舊從容不迫，台風很是大氣。

　　忽然，有人拉了趙凌一把。

　　她抬眼望去，是林薇薇。

　　林薇薇哼了聲，說︰「她就是我和你說的林妍，呵呵噠，現在阿克塞爾兩周跳都做不出來，還敢練阿克塞爾三周跳？春夏季節成天跑綜藝節目，疏於訓練，冰上少掉多少汗水，出來的動作是不會騙人的。嘖，那群男孩子簡直跟沒見過女人一樣。林妍不就是成了個體育明星，用得著眼睛放光嗎？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這會，林妍又嘗試了一遍。

　　到底是有底子的人，雖然也沒有成功跳出三周跳，但是玩成了一個質量相當高的兩周跳，落回冰面時，還有不少人鼓掌。

　　郭小慈說︰「真不愧是拿過世錦賽銅牌的！」

　　這話被林薇薇聽到，她又呵呵了好幾聲，再瞄了眼大屏幕上的心率數據，倒也十分穩定，可見阿克賽爾兩周跳於林妍而言，確實不難，完成度也算高。

　　林薇薇又說︰「大伙兒都是上個月從假期調整過來恢復訓練，她倒是牛批，連國家集訓隊的運動員都過來了，她還沒來，一來就下午到達。下午到達就算了，還搶先佔著冰面，她的臉比較大嗎？是個體育明星就要讓著她嗎？凌，你說是不是？」

　　趙凌久久沒有回她。

　　林薇薇側首望去，卻見趙凌已經垂下了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整個人分外沉默。

　　而此時，林妍結束練習，下了冰。

　　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徑自向趙凌走去，直到趙凌跟前，才停下腳步。

　　她微微一笑，說︰「表姐，好久不見啊。」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愣住了，尤其是林薇薇，已經可以用目瞪口呆來形容。唯獨趙凌神色不變，同樣回以一個漫不經心的微笑︰「還行吧，也就幾年，表妹你的技術倒是沒去年看你比賽的時候好了。」

　　林妍也笑︰「是嗎？今天只是練習而已。這個新賽季我準備的曲目說不定能讓你驚艷，哦對了，我的編舞老師名字也許你聽過，加拿大的瑟琳娜。我是她的最後一個檔期，過陣子我就要去加拿大練習新編舞了。」

　　趙凌說︰「恭喜表妹了。」

　　林妍說︰「沒什麼好恭喜的，我母親和瑟琳娜是舊交，也只是托了我母親的福。」

　　趙凌忽然笑了︰「你確實有個好母親，我入行入得晚，表妹你作為前輩要不要來給我指導一下？我看你剛剛的阿克塞爾跳是世界級水準。」

　　林妍說︰「行，表姐妹一場，也不用說什麼指導，只不過你這個年紀其實不適合花滑了。我們這一行，除了發育關，年齡也是道關，不管你小時候多麼天賦異稟，時間一樣不饒人。」

　　趙凌淡淡地說︰「機會總是給願意嘗試的人。」

　　她看著林妍，勾唇一笑︰「我信上天會眷顧著我。」說完，她便走去了更衣室，換了冰鞋和體操服。等她出來後不久，林泉讓她上冰練習今天的訓練內容。

　　隔壁男單的老曾也在，林泉有意讓趙凌展示自己的天賦與技術。

　　他收趙凌進來時，因為年紀的問題，其實遭受到了不少阻攔，尤其是教練王海那邊還頗多微詞，林泉一力承擔壓力，硬是將趙凌收了進來。

　　當然，這些林泉都沒告訴過趙凌。

　　他一心想給自己帶領的運動員創造一個能安心訓練和比賽的環境。

　　不過當下大多數人對趙凌都持有看好戲的心態，今天在首鋼體育園裡的冰場首秀，他特意給趙凌的訓練計劃表裡安排了一些困難又復雜的訓練。

　　趙凌一上冰，冰場裡裡外外的人都注意到了，所有人的目光或好奇或狐疑或敵視……各種各樣的目光通通都落在了趙凌的身上。

　　男單那邊的運動員們還是忍不住感慨。

　　……趙凌真他媽的漂亮！

　　又看向席嘉樹。

　　這個不懂男女之事且不開竅的二楞傻子還在一旁壓腿拉伸，完全沒有望向趙凌那邊的打算。

　　只不過……

　　很快有人注意到了。

　　電子屏幕上的席嘉樹的心率正在一點一點地飆升，仿佛剛剛經歷了什麼劇烈的運動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