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戲
陸檸皺了皺眉頭,一個沒忍住說了句“有完沒完一個個的就知道扯靳明遠?”
沒想到被徐州凡聽到了,人唇角一扯“怎麼?你不是和那位很熟?那位伺候的你舒服了?”
陸檸瞪了眼徐州凡,這人怎麼張嘴就噴糞。
浪費那張好臉。
這家咖啡館他常來,老闆他也認識,所以提前在桌上的花瓶裡裝了一個針孔攝像頭,老闆人很仗義,也知道他最近緋聞纏身,並沒有多問。
攝像頭無線連著手機,甚至可以同步備份,這麼高大上的東西是陸檸十五塊錢網上買的,他當時回來就果斷給了個好評。
陸檸這會兒向來溫和的眼睛裡如同藏著幾萬噸的寒冰似的,“徐州凡,我剛剛拍了視頻,你就以為只有你會幹這種事?多虧了你我才想到這方法。”
“你說話再這麼不要臉,到時候發給媒體,你覺得是誰比較吃虧?”
“你不是說我沒有證據嗎?這算不算證據?”
徐州凡臉色變了變,目光暗沉下來,片刻之後,面上又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伸手摁滅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點起來的,細細長長的煙。
”陸師哥,你真以為我在乎這個?”
他嘴上說的雲淡風輕,眼睛卻藏著一片陰霾,仿佛藏了一隻就要破穴而出的獸,含著利爪,磨刀霍霍。
陸檸冷笑,“徐州凡,你當然不在乎,不過徐台長呢?”
陸檸這次來就是抱著捏住徐州凡把柄的心思,他當然不會把視頻公佈於眾。
陸檸向來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型,被男人騷擾這種事他連林雪如都沒提,又怎麼能忍受這種不光彩的事情,變成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以陸檸的腦洞,大概已經能腦補出來之後的熱搜了,他大概要在熱搜上少說也要掛一個月左右。
以後有人提到陸檸這兩個字,哦,那個被男生姓騷擾的男明星。
丟人。
更何況一一他不能保證賀先生會不會知道。
發生這樣的事情一一
他一定會很不開心吧。
但是陸檸知道自己的想法是絕對不能讓徐州凡知道的,他定了定神,輕輕笑了,”我知道這些徐公子自己是不放在眼裡的,但是,徐台長知道他兒子逼著一個男人陪他睡,你還想在圈子裡混?只怕到時候第一個砸你場子的人就是捧你的人。”
陸檸說的其實沒錯,現在徐州凡的身份雖然只有圈內的少數人知道,但是也經不住深扒,東西給了媒體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媒體知道了徐州凡的身份,媒體壓下來,但是媒體一定會拿著壓下來的東西去台長那裡賣人情。
一種是事情在網上發酵,但是到最後終會傳到徐台長的耳朵裡的,徐台長作風手腕在業內都是很有名號的,自家兒子鬧出來這種事,說不定還會牽累到徐家的名聲。
怎麼可能不收拾徐州凡?
說到底徐州凡怕的不是媒體,怕的是自己的親爹。
陸檸看到對面的青年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子在他面前覆上了一層陰影,就這麼定定的盯著他良久,驀然笑了,“陸師哥,看起來我以前一直小瞧你了,以為是只綿羊,沒想到,也會伸出爪子。”
“不過,你這是為了威脅我,面子裡子都不要了?”
”你真的準備一一”
徐州凡半句話尾音揚的長長的,“讓大家知道那晚上……”
陸檸知道自己這時候不能露出來心虛的神情,他眼睛直視著徐州凡,打斷他的話,一字一句道,“你說對了,我什麼都不要了,既然沒有證據,說什麼都是污蔑,現在咱們比比看,看誰損失更慘重些?”
徐州凡上下打量著陸檸,好像在思考著他話裡的真實姓似的。
陸檸面無表情的瞪著徐州凡,看起來倒是挺唬人的。
如果打個比方,就像是一場無聲的角力,徐州凡最後攤開了手,“陸師哥,你贏了。”
這大概是陸檸演過的最成功的一齣戲。
徐州凡臨走前附在陸檸耳邊,忽然輕聲說,”陸師哥,這麼喜歡現場直播,下次,錄你床上的視頻給大家看,好不好?”
徐州凡生的太好,只是壞在了一雙邪氣的眼睛上,被他那樣盯著,陸檸甚至有些頭皮發麻。
猛的站了起來,徐州凡已經走遠了。
他手心裡都是冷汗。
只是到底,這事情算是解決了,也不枉他走這一遭。至於徐州凡,他手裡握著把柄,應該暫時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這些天其實身體一直不大舒服,這會兒強撐著的一口氣散了,人也一瞬間軟了下來,外頭冷風一吹,整個人都是暈暈乎乎的,這會兒已經是晚上了,他一個人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一樣,扶著牆站了好久,才勉強止住了腦袋裡的眩暈。
他覺得眼眶有些燙。
也許人身體不舒服的時候總是很容易想起來一些負面的東西。
陸檸看著擁有旁人羡慕的一切,但事實上,他什麼都沒有。
比起相同年齡階段的,路邊經過的那些年輕人,他什麼都沒有。他高中的時候就早早獨立了,名義上的弟弟李棠到現在都當他是空氣,繼父到底是生疏的,那個家裡除了陸媽媽,對他而言,沒有什麼牽掛。
他是新人的時候也不是沒受到過冷眼和欺辱,一路走到現在,所有人都說他順風順水的。
可是他真的順嗎?被譚勇當成個玩意兒一樣送出去,被雪藏,被雇了黑社會威脅,到最後爬上了賀東明的床,賀東明又把他當什麼?
也不過是個玩意兒。
說他有名,網上一半的黑粉問候到了他全家祖宗十八代,說他有利,這利和踩著刀尖走鋼絲似的,說不準那一天就頭破血流了,倒還不如尋常人,三餐溫飽,頗有余錢。
陸檸大概是一個最喜歡刷微博的明星了。給他留言的粉們都特別治癒。
讓他覺得以前遇到的一切也不是那麼不值。
哪個是他自己主動選擇的?
一一
大概,只有喜歡上賀東明,是他自己選擇的。
為什麼喜歡他?
如果可以,陸檸會給自己腦門上戳犯賤兩個字,時時刻刻面壁自省。
然後他一邊告訴自己別犯賤,一邊沒忍住給賀東明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接了起來,忽然之間聽到了那個男人的聲音,
陸檸的嗓音就有些酸澀,甚至帶了些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委屈,”賀先生·····我想你了。”
賀東明過來的時候,看見陸檸蹲在路邊,路的對面車流不息。
然後蹲著的人抬起臉,站起身,朝他黑色的車走過來。
一個滾燙的身子滾進了賀東明的懷裡,賀東明愣了愣,將人緊了緊,”怎麼著涼了?“
”吹了風。“
聲音都是啞的。
還是二十來歲時候,在國外留學的賀東明,也是有過為了某一個人說的一句話而心跳不止的時刻的,不過現在過去了十年,他連對方的臉都記不清楚了,十年後的賀東明經歷了門閥傾軋,權力鬥爭,賀氏沾著白道和黑道,手上不知道間接有多少人命。
不要說曾經動心過的人,他連過去的自己是什麼樣都認不清了。
然而接到了陸檸的電話的時候。
他又分明憶起了那種感覺。
這種感覺對賀東明這樣的人來說,實在是太過新鮮。
賀東明淡淡對前座上的老章說,“回家。“
無端的,陸檸竟覺得有些溫馨,他輕輕抱緊了賀東明的腰,這是第一次,他聽見賀東明說那裡是家。
連賀東明自己都沒發現的事情,陸檸發現了,然後就像是偷到了什麼寶貝,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心裡,然後泛起了蜜一樣的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