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在想啥，怎麽不說話了。」袁楓皺了皺眉頭，這人，看個表演也能走神。

　　「啊，沒有，對了，你過年要回家嗎？」秦珊正盤算要買些東西帶給秦家人，畢竟是原身的血脉親人，該走動還是得走動，不能換了個魂，就當沒這回事了。

　　秦珊無所謂的回答，讓袁楓眼神瞬間黯淡，每次都是這樣，雖然兩人已經在正大光明的處對象，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關係是明朗了這沒錯，但秦珊對他却依舊如從前一般，根本沒有多大改變，不，準確來說還是有的，起碼每天不再躲他了，說起來也算進步了，不是嗎？袁楓苦笑。

　　沒想到自己還會有求而不得的一天，從來只有別人對他哭訴衷情，哪裡會想到他自己也會落得這個下場？這莫不是報應？

　　以前的他明明最喜歡堅强大氣的女人，可現在真碰到秦珊這樣的，他又覺得忍受不了，哈，袁楓自己都覺得他無理取鬧，不可理喻。

　　呵，他既愛秦珊的堅强，又希冀她能軟弱些，這樣自己也就不用如此尷尬了，頂著個對象的名頭，却什麽都幹不了。各種糾結的情緒充滿他的心間，讓袁楓頗爲心煩意躁。

　　辦公室的事情其實他後來也聽說了，當然還是從別人的嘴裡。

　　秦珊的性子就不像是個會求人的，連丁點不滿都沒當他的面表露過，讓袁楓想調走那兩人的一腔火熱，瞬間就被澆滅了。

　　他既覺無奈又有些傷心，可能在秦珊的眼裡，他都比不上一張自行車票來得重要。那種陌生，真是讓他厭惡之極。

　　沒事，這只是暫時的，他相信只要自己努力，總有一天秦珊會改變的，他們只是相識時間太短罷了，一輩子，足够她放下戒心了吧。

　　「回家，怕是暫時還不行。」袁楓整理好自己的思緒，淡淡的說道，任誰也看不出他內心的沮喪。

　　「爲什麽？」秦珊沒多想，直接問了出來。

　　袁楓悶笑了聲，「你忘了，我的身份？」他一掃剛才的頽廢，笑了出來，這女人，越瞭解越發現她像個謎。

　　平時看她潑辣但行事有條有理，聰明却不顯露於人前，是個大智若愚的。

　　但接近後，像這樣偶爾露出來的迷糊，却總能讓人耳目一新，實在是有趣。雖秦珊的見外，有時會給袁楓給吃滿一肚子氣，可是偏偏只要她犯傻給個好臉，他自己又歡喜得不得了，還真是賤得慌，袁楓嘲諷。

　　他活了三十多年，生平第一次嘗到這種對某個人又恨又愛的感覺，既無奈又甜蜜。

　　被他一提醒，秦珊瞬間明白，是了，他是廠子裡的廠長，不管是以後還是現在，大型國企過年的規矩就沒怎麽變過，要麽留守，要麽下基層，倆者擇其一。

　　除此之外，竟是沒有別的選擇。特別是現在這日益緊張的形勢，他更要留守，以穩定軍心。

　　「這就是廠長和他對象？」

　　「沒錯，」

　　「這兩人可真般配，男的俊，女的美，是吧。」

　　「呵呵，表面看是沒錯，可內裡，誰知道咋回事。」

　　「內裡，啥內裡，快，給我講講。」

　　「我和你說啊，這秦珊她可不得了，……」

　　秦珊和袁楓周圍簡直就是充滿了類似的各種對話，她的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

　　袁楓臉色陰沉，沒漏下一句話，不行，不能再讓事情發酵下去，她又沒做錯，不能如此受人白眼。

　　秦珊自是沒袁楓想得深遠，她現在被上面的表演給迷住了。

　　真沒想到，現在也有娛樂活動，比不得後世的盛况，但也算很不錯了。

　　相聲，口技，大鼓，歌唱等個人表演栩栩如生，脫下了工作服的鋼廠人員，向市裡的各路觀衆展示了他們工人階級的精神面貌和才藝。

　　更讓秦珊意外的是，今天上去表演的不僅有廠子裡的文工隊，還有市文工團的人，聽說是時書記特地請來給廠子裡工人表演的，犒勞他們幸苦工作的。

　　別說，不愧是代表了這個時代最高文藝水準的文工團，唱起歌來，那可真是既有情，又有義，動聽熱鬧極了。

　　文工團的都是十八九歲的小姑娘，個個既年輕，又漂亮，哪個不喜歡，廠子裡的單身漢圍起來都可以吃上十幾桌酒了，要是能娶上一個回家，可不得樂壞了。

　　聽下面雷鳴般的掌聲，就知道他們有多激動了，文工團唱的歌曲大都比較有這個時期的色彩。

　　「東方紅，社會主義好，大海航行靠舵手。」等耳熟能詳的歌曲在整個禮堂回蕩，餘音繞梁，久久不散。

　　等表演完畢，就是廠子裡準備的重頭戲：先進員功和幹部的評選。好巧不巧的，秦珊就在其中。

　　當初萬科長通知她的時候，她問了好幾遍有沒有弄錯，搞得萬科長最後還把名單給拿出來了，秦珊瞅著上面的那倆大字，來來回回看了幾遍才敢相信。

　　不怪她驚訝，實在是換誰來都得被震上一震，秦珊到鋼鐵廠也不過半年的多的時間，廠子裡動輒就是幹了十多年的老前輩，不管按資歷還是別的啥，咋的也不能輪到她啊。

　　仔細一問，噢，還是之前她找到的那批糧食的功勞，很是緩解了一番鋼鐵廠的饑荒不說，爲廠領導爭取了時間，讓他們順利的調來了糧食，特別是同一時間，在別的廠子鬧了幾次暴動之後，這批糧食就顯得尤爲珍貴了。

　　相對的，秦珊這個發現糧食的人，自然是立了大功，頭等功，想磨滅都不行，反對聲音也有，不過贊成的占多數。

　　於是乎，秦珊成爲了一個幸運兒，在最短的時間內，就獲得了先進幹部的榮耀。

　　別人想了半輩子都不得的東西，現在挂在了秦珊的頭上，怕是要讓人給嫉妒得吐血才好。

　　可不管他們咋眼紅都白瞎，秦珊的本事實打實的立在那裡的，現在鋼鐵廠的食堂吃的米還是那時候的，總不能碗還沒放下，就開始駡娘了吧。

　　誰來查問，這事情都是板上釘釘，查不出猫膩來。所以按萬科長的話來說，秦珊這個先進評得好，評得妙，評得呱呱叫，沒有誰比她更有資格評這個先進了。

　　把秦珊給誇得，城墻般的臉皮都差點hoid不住了。

　　不過，即使再不好意思，她也不會拒絕，有了這個頭銜在，針對她的各種非議不僅會少，而且升遷說不定會更快。

　　她到這裡來之後，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生存，現在穩定下來，自然是想要活得更好更有質量。

　　等秦珊站在上面，看著手裡的描著「勞動人民最光榮」的幾個大字搪瓷杯，還有一個嶄新的毛巾，算是全部的獎勵了。

　　東西少，但榮耀可不少，沒見下面的人都滿臉羡慕，衝這個，秦珊就覺得值得。特別是江先鋒那一臉的彆扭，她心裡就樂翻了。

　　「來，大家別光看著啊，給他們鼓掌，來，鼓掌，鼓掌。」時書記笑著帶頭鼓起了掌，一時之間臺上台下都是掌聲，那些背後說小話的人，現在不管有多妒忌，都得站起來給秦珊道喜。

　　光看看，秦珊心裡就百般舒坦，總算出了口惡氣，嘴長在別人身上，她管不了，但能借此機會將他們的臉給打腫，秦珊也是樂意之至，爽，爽爆了。

　　哈哈，場景不行，不然秦珊還真想放聲大笑，最好的打臉就是我從沒把你放心上，但轉眼却能把你的臉踩地上摩擦摩擦，秦珊都能聽到那悉悉簌簌的聲音。

　　「好了，按照慣例，你們可以自己去鋼廠後面的湖裡捕魚，半天的時間，捕到多少算多少，都是你們自己的。」

　　時書記丟下這句話就下臺了，留下一台欣喜的人，比起手上拿的，那才算是實實在在的好處。既不用票，又不用錢，只需要出點力氣即可，不僅可以自己吃，賣給廠子裡的人也是個來錢的好途徑。

　　這也算是鋼鐵廠另類的一個地方了，w市一直都被稱爲魚米之鄉，特別是這裡的魚在全國都有名。恰巧鋼鐵廠後面就有一個養魚種蓮藕的湖，平時都是公家的財産，但在這一天，它可以變成某些人的。

　　决定剛下達的時候，一綫工人也是一千一萬個不贊同，可等他們真正的嘗到好處之後，就沒有人再阻攔了，反而成爲這項决策的堅定擁護者，就連工會都站在他們背後，廠子外面沒有點背景的人連問那都是都不敢問的。

　　否則就等著工人階級把你給打倒，再給踏上一萬隻脚，給人名群衆贖罪。

　　曾經也有仗著自己頭鐵的人想來撬掉這個，最後的最後，結果就是他們被打得滿頭包，嚴重點的還被送進了醫院，很是大鬧了一場，然後就再也沒有人敢來嘗試，畢竟他們的頭也不是金剛鑽做的，沒有三兩下，哪敢攬這瓷器活。

　　說到底還是利益作祟，畢竟蜜蜂遇到蜜，哪有自己不上去採一番，反倒白送給別人的道理

　　雖然一直都在被人詬病，但廠子裡的領導還是堅持了下來，幸好不是六六年，管得還不算太緊，這點主他們還是做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