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秦珊看著眼前的女人,有些懷疑梁仲不是她生的,是真從垃圾堆撿來的,不然哪個親生母親見不得自己的孩子好,不知所謂。
假如今天站在她面前的是梁仲的奶奶,那自己就不意外了,可沒想到會是她。
難怪梁仲從沒在秦珊面前提過唐紅,活九見系列啊!親娘幫著外人挖自己兒子的墻角,說糊塗都便宜了她,這女人壓根就沒長腦子嘛!
她之前還沒把梁仲那欲言又止的提醒放在心上,此刻看來,不是人家多心,是她無心!
唐紅被秦珊一番逼問,嚇得連手脚都不知往哪兒擺。她活了半輩子,也沒見過像秦珊這樣的女人。
說起來,她曾經也見過地主家的小姐,人長得好,說話也柔柔弱弱的,可惜就是下場不好,被嫁給了個瘸子,死的時候連副棺材都沒有。
那女人渾身的氣度也算不錯了,却比不上她面前的秦珊,到底是哪沒她厲害,具體的唐紅也說不出來。
只覺得秦珊人長得美不說,眼神也是相當的厲害,她稍稍朝自己一瞥,唐紅就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只覺整個人都被她看透了。
但想到家裡的情况,她咬了咬牙,扭扭捏捏的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那個,秦幹事,我,我,你能把小寶辦婚禮的錢給我嗎?」
「嗯?憑什麽?」秦珊挑眉,瞪著她,看這人能否當著她的面說出花來。
唐花一喜,沒拒絕,這是同意了?也是,她可是小寶的娘,錢交給她不是應該的嗎?
就算秦珊是廠長夫人也不能强買强賣吧!想到這裡她底氣足了不少,小寶也真是的,出去了一年多,人都變得她快不認識了。
怎麽能把錢交給外人,放在她手裡不是更好,親娘還會害他不成?
「呵,」秦珊冷笑,唐花抖了一抖,但依舊沒鬆口。
「誰告訴你梁仲他給錢我了的?」秦珊反問,懶得去看眼前人那裝出來的害怕,她最近一直在爲梁仲的婚禮磨來磨去,脾氣大了不少。
倒是有了幾分剛來時的模樣,唐花又抖了三抖,「我,我,小,小寶說的。」
剛剛不是還說得好好的,怎麽眨眼間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凶神惡煞的,小寶怎麽會找上她幫忙,要是她把錢都吞了,那可如何是好?
唐紅心裡急得團團轉,對小寶更加不滿了,她這人的城府還沒深到秦珊看不出來的份上,稍加琢磨,她就明白了。
沒見過這樣當媽的,哼,既然不識相的撞到她面前來,那就別怪秦珊不客氣了,得狠狠給她個教訓才行。
「什麽給錢,我怎麽不知道還有這回事?」秦珊疑惑,不出所料,唐花臉上果然露出了不滿。
「噢,我想起來了,大娘你是來替梁仲他來還錢的吧,著什麽急啊,我和他什麽關係,想還的話,也不用急在這一時半刻的,反正他人又跑不了,你說是不是,大娘?」
秦珊笑得就像個磨刀霍霍的大灰狼,把唐花嚇的不輕,說話都不利索了,「啥,啥,欠啥錢,我,我不知道啊!」
「那大娘你這就不對了啊,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們家梁仲爲了結婚的事,可是找我借了足足兩百塊錢,你等等,先別走,我把借條給你看看。
大娘你來得正好,我最近手頭有點緊,還在愁沒錢花呢,你看,你想還多少啊,五十,八十,還是一百,我都行,只要你沒意見。」
「大娘,大娘,你別跑啊,我這欠條才拿出來,你看看,看看,別跑啊,別跑。」秦珊拿著借條象徵性的在後面追了兩步,見她「刷」的下就跑沒影了,才停下來。
在之後的梁仲結婚之前的那些日子裡,每次秦珊見到唐紅,都要堵住她討債,她的意思是不管還多少,總得還點吧!
反正就是要還,想看借條,可以啊,給,看到沒,這上面可是有梁仲的親筆簽名。
啥,假的,哪裡假了,你給我指出來看看,不行,這話費得說清楚,還想賴帳不成,不行我就去找公安,借你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在他們面前耍花槍。
沒錢,不是你們借的,那我不管,反正他姓梁,你們既是一家子,就得替他還!
秦珊循環反復的使用這幾招,硬生生的把包括唐紅在內的一家子逼得走投無路,恨不得立刻跑路才好。
要不是梁仲的婚禮還沒辦,他們怕是早溜走了,就算如此,這家子出現在秦珊面的次數也是大大减少,偶爾不小心碰見,也是迅速退散,不敢多廢話一句。
小樣!我治不了范林,還收拾不了你們?
緊趕慢趕的,終於在七月之前把東西給準備好了,結婚那天正好是七月一號。
別說,因爲這個日子的特殊性,每年選在這個日子結婚的人真是不少,大家都想要爭當先進,誰也不想搞落後。
秦珊最近開介紹信開得手都軟了,就連買個盆都要開介紹信,上面得特地寫明是結婚置辦的,不然你就算揮舞著大把的鈔票,人家也照樣不賣,這逼格,不是一般的高!
吐槽歸吐槽,但是該辦的還是得辦,要是真有一點拖延,或者故意不辦,人家一氣之下告到工會,就算有袁楓在,秦珊也够嗆。
秦珊到這裡來之後,婚禮也參加過不少,梁仲的婚事和旁人也沒多大差別,中規中矩,不是太差,但也沒有相當的耀眼。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秦珊的身份了,之前她都是作爲客人坐在下首的,可這次,她却是作爲家人和梁仲以及範小婉的家人坐在一起的。
瞧著唐紅那一臉的彆扭和難堪,秦珊壞心眼的笑了,還笑得特別的開心,與之相對的則是唐紅那張晚娘臉。
知道的是以爲她來參加婚禮的,不知道的還以爲她過清明節呢。
秦珊就奇怪了,這樣一個人是怎麽生出既懂事又溫和的梁仲來的,基因突變?
至於范小婉的家人,則從頭到尾都很冷漠,對於場中的事,一點也不關心。
繼母嘛,正常的很,所以秦珊也沒給個正眼她。
搞到最後,真正笑得像家人的只有秦珊,梁仲和範小婉也正正經經的對她鞠了一躬,表達了自己的謝意。
秦珊看著喜笑顔開的梁仲,心裡也替他高興,他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也算圓滿,不枉費自己這段時間的折騰了。
過程不盡如人意,但結局也是個喜劇了,不過後續可能會有些荒誕,瞅著不遠處的那兩家人,在明明滅滅的燈光下,都看不清他們的臉色。
秦珊料的沒錯,沒過兩天就聽說那兩家人因爲席上剩下的東西,打了起來。
是的,沒聽錯,打了起來,據說還打得不可開交,差點這親家就沒當成。
辦過席面的都知道,不管怎麽計算,這桌上的東西總能剩點下來,不多,甜個嘴却是够的。
這兩家人凶起來也是挺狠的,可都比不過範小婉,她光棍的很,新婚第二天就擺了把菜刀在堂上。
直說那些東西都是她這些年,一點一滴的掙出來的,想要,可以啊!
要麽付錢,要麽給票,總之一句話,想白拿,做夢!
兩家當然不幹,可惜範小婉的菜刀真不是擺著好看的,她就拿出來晃蕩了兩下,那些人就賽起跑來了,比兔子還快,轉眼就看不到人影。
而範小婉的悍婦名聲也傳了出來,傳到秦珊耳朵裡已經是一個星期後了,她先是愕然,隨後就笑開了。
難怪梁仲非要娶她,原來是看中了人家的不好惹,估計是受够了他喵的老「好人」,所以找媳婦完全是和她反著來,這範小婉倒有點秦珊的路子在裡頭。
她這一笑,倒讓傳小話的人摸不著頭腦,隨後一拍大腿,哎呀,媽呀,忘了,眼前這人不就是廠裡最大的潑婦嗎?
她在鋼鐵廠不是還有個河東獅的名聲嗎?既如此,秦珊喜歡這個和她差不多的「弟媳」,再正常不過了。
很久以後,秦珊才知道原來自己覺得範小婉不錯的風聲,竟是從這個時候就傳了出去,還一傳就傳了十幾年。
梁仲的婚事過後不久,就到了一九六五年的新春了。
這是秦珊來到六十年代後,過得最簡樸的一個新年了,沒辦法,現在離那場後世印象深刻的運動時間已經不遠了。
秦珊走在大街上都能感覺到風雨欲來,街上的各種店子關門了不少,稽查隊也是越來越忙,經常能聽到他們今天抓了什麽人,明天又帶走了誰。
街上偶有行人經過也是低頭,匆匆而來,急急離去,不敢逗留片刻,生怕被人給抓了典型。
就連經常待在實驗室不出來的江恒也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絲不對,果斷的將高家送給他的那輛車放在了研究所,平時也不在輕易開出來扎人眼了。
而那些愛聚在一起聊天說閒話的婦女們,現在也幾乎看不到了。
不得不說,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稍有風吹草動,他們立刻就能從中嗅到點氣息,迅速的做出改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