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在場三個人中，只有黎里對張凜的話感到驚訝。李敏敏聽了，並不覺奇怪，仍繼續說說笑笑。

　　想想就清楚了，明然的總裁，為什麼會請一個拍廣告的小男配吃飯？張凜極少與她私下吃飯，今天這頓難得的飯，恐怕也不是為了她。

　　把黎里挖到明然也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並且，恐怕還不止簽約那麼簡單。挖掘新人，這種事並不需要張凜親自出馬，甚至可能還不用明然的任何一個金牌經紀出馬。

　　在這個圈子裡，這種事並不新鮮。雖然之前並沒聽過張凜有包養小明星的喜好，但愛好是培養出來的，長期在這個圈子裡耳濡目染，不知不覺，這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了。

　　李敏敏邊說笑，邊仔細觀察這個不普通的新人。

　　長得好看，那是肯定的，但明然並不缺帥哥。他身上有種乾乾淨淨的氣質，令人感到很舒服。但是這不夠特別，李敏敏想。

　　這個黎里，肯定有某些特別之處。

　　李敏敏瞧著黎里聽見張凜話後的手足無措，覺得他有一種簡單的可愛。

　　不管怎麼樣，與每個人相處好，表面和和氣氣，總是對的。不管這人職位高低，紅不紅，說話有沒有份量。這是李敏敏十幾年在娛樂圈摸爬滾打，總結出來的。

　　李敏敏露出美麗的招牌笑容：「好了，我有點累，明天還得飛去片場，繼續拍片。就不陪你們，先走了。」

　　黎里聽了，趕緊停下手裡的餐具。

　　張凜起身要送李敏敏，李敏敏擺手：「不，不，你們吃完飯再走。我自己下去就好，已經給助理打過電話了。甜點還沒上完，這時候走多可惜。」

　　她最後那句話明顯是對黎里說的，黎里有些不好意思。看看自己，確實面前的甜點盤子都空了，李敏敏的那份只吃了一小口。

　　當大明星真不容易，黎里想，這麼小的甜點，都不敢吃完。

　　李敏敏走後，黎里跟張凜陷入了沉默。

　　黎里這才發覺李敏敏有多重要，她在時，一會問問張凜工作上的事，一會跟黎里說說話，整個餐桌上始終保持活躍但並不吵鬧的氣氛。現在李敏敏離開了，兩人完全陷入尷尬的沉默。

　　說是尷尬，大概也只有黎里一人覺得尷尬。張凜看上去十分自在。他大概並不愛吃甜點，吃了幾口就不動了，一直安靜坐著，看看窗外，看看黎里。

　　黎里如坐針氈，好似面試一樣煎熬。放下餐具不是，繼續吃也不是，感覺自己每個動作都笨拙而又僵硬，完全不像張凜那麼自然。

　　張凜突然開口問：「打算進演藝圈嗎？」

　　黎里一激靈，勺子敲在細白瓷盤上，發出不小的聲音。黎里羞愧得想死，臉都熱了。

　　「沒、沒想過⋯⋯想做跟專業有關的工作。」

　　張凜繼續問：「想當歌手？」

　　黎里驚訝地抬頭。

　　張凜說：「我看過你的資料了。」

　　啊，是的，他參加過試鏡，明然當然有他的資料。但是張凜居然看過他的資料？總裁的工作是這麼瑣碎繁忙嗎？連一個參加試鏡的新人資料也要看？黎里心裡亂七八糟地想，都忘了回答張凜的問題。張凜見他不回答，當他默認了。

　　張凜食指輕扣桌面，半天才說：「現在唱片不好做。」

　　「嗯。」黎里傻傻點頭，「實體唱片賣不動了。」

　　兩人的對話到這裡又陷入中斷。

　　一直到吃完飯，黎里也沒弄清楚張凜的意思。

　　吃完飯後，張凜提出要送黎里回去。黎里怎麼好意思讓張凜送，趕緊說不用，自己坐地鐵回去就可以了。

　　張凜卻突然問：「能唱歌嗎？」

　　黎里再一次呆住，心想，為什麼大老闆的問題都這麼難以理解。這意思是要他現在開始唱歌嗎？

　　黎里傻傻問：「現在要唱？」

　　張凜卻不回答黎里的問題，掏出車鑰匙，直接說了一個字：「走。」

　　黎里欲哭無淚，覺得自己今天不止情商，連智商都不夠用。他怎麼就無法理解張凜的意思呢？兩人的思維好像根本不在一個波段。

　　雖然如此，黎里卻也沒有再問去哪裡、做什麼，而是乖乖跟在張凜身後，上了張凜的車。

　　雖然兩人沒溝通上，但黎里莫名地信任張凜，張凜肯定是有事，才會叫他一起走。這種信任來自哪裡，黎里也說不清。

　　大概是因為張凜長得好看吧，黎里偷偷想，自己暗暗覺得搞笑。看臉，看臉，原來就是這麼一回事嘛。

　　半路上張凜打了個電話，就問了句「在公司嗎」，等對方回答了就掛了電話。這時候才想起來似的，對黎里說了句「去公司」。連去哪個公司都沒說，雖然黎里知道公司指的是明然⋯⋯

　　黎里這是第二次到明然，不同的是，這次去的跟上次是不同樓層。

　　已是深夜，公司裡人不多，只有少數幾個昏昏然加班的。張凜帶著黎里，直接推開金牌製作人柏東的辦公室。

　　「唱首歌。」張凜對黎里說。

　　黎里還沒反應過來，柏東先笑了，說：「你讓我們先認識一下好嗎？你好，我是柏東。」

　　黎里呆住，柏東，這個名字他當然知道。每一個學音樂的人都知道，這個名字出現在無數天王天后的專輯上，是數一數二的金牌製作。

　　黎里突然明白張凜的意思，張凜這是帶他過來，試唱？

　　上一秒還糊裡糊塗的黎里，這一秒立刻緊張得手心都出汗了。這可是柏東啊，讓他在柏東面前唱歌？？！這麼說，張凜說要簽他的話是真的？？

　　黎里顧不上腦袋裡快炸裂的神經，急忙說：「你好，我叫黎里。」

　　柏東說：「我們先坐下，不著急。」

　　柏東是在公司加班製作新唱片，突然接到大老闆莫名其妙的電話，什麼也沒說，就問了一句在公司嗎。好在他們都熟悉張凜的風格，張凜這麼問了，表示他一定馬上過來。沒想到，他還帶了個小帥哥。

　　柏東一聽張凜要小帥哥唱歌，就明白老闆的意思。老闆這是要挖掘新人？

　　不管怎麼樣，柏東看了這個叫黎里的外型，已經先打了六十分。只要他唱歌不要跑調跑到十萬八千里，這麼好的外型條件，做個偶像綽綽有餘。

　　但是——大老闆親自帶來試唱，這跟被經紀人帶來試唱，可是兩回事啊。

　　柏東壓下蠢蠢欲動的八卦心，先正經問了幾個問題。

　　學過唱歌嗎？

　　會樂器嗎？

　　答案令人驚喜。這個黎里居然是正經音樂學院的學生，學的是流行音樂，會樂器，吉他、鋼琴都會，還會作曲。

　　柏東簡直要佩服老闆了，這年頭，找一個這麼帥、還會創作的新人，不容易。

　　柏東說：「你先唱首別人的歌，然後唱首你滿意的創作。吉他還是Keyboard？」

　　黎里挑了吉他，調了一會琴弦，調了一會忐忑的心情，就開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