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久別重逢
周一清晨剛破曉,段伏儀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在她洗澡的時候。
出租房的浴室狹小,她一伸胳膊就能碰到洗手盆邊響個不停的手機,手指帶著水漬劃開屏幕上的綠色按鈕,又點了一個免提鍵。
「您好,我是段伏儀,您哪位?」
聲音是好聽的,溫溫柔柔的,帶著清爽的水汽。
對方沉默了幾秒,男性低沉又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不是周一就上班嗎?你人在哪裡?」
段伏儀從毛巾架上伸出一條乾淨的毛巾蓋在自己頭上,聽到對方發問,忙彎著腰凑過去:「是雇主先生嗎?您好您好,您的助理讓我晚些過去,怕耽誤您休息。」
對方沉吟了半秒,語氣有些不爽:「我休息好了,你可以過來了。」
段伏儀眼睛瞟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好看的眉毛一皺,五點半?這人作息夠老齡化的。
「行,您給我一個小時的休整時間,我會準時到您家。」
對方遲疑了一會兒,遲疑到段伏儀以爲他可能又昏睡過去了才開口說話,語氣僵硬且無理:「半個小時後,我要看到你。」
說完,挂斷了電話。
段伏儀一個「我」字被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來,只能手忙脚亂地衝到花灑下,迅速衝洗身上的泡沫。
一邊洗一邊還琢磨著雇主的身份,語氣獨斷專行,待人很沒禮貌,還特麽的不按正常套路出牌,估計是個深居簡出的孤僻獨身高齡男明星,難怪連面試都不出現,八成還很懶。
可沒辦法,人家手裡攥著她的經濟命脉,她連半句廢話都不敢說。
被說成又老又孤僻還很懶的原主,正是已經失眠了整整兩個夜晚的祝星栗。
一切的罪魁禍首來自那場無疾而終的面試,監控視頻裡的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模樣還是那個模樣,杏眼紅唇骨子裡帶著倔强與反抗。可模樣又不是那個模樣,長腿細腰神情裡流露出妥協和謙卑。一切都和四年前相像,但又感覺哪裡不一樣,差點沒認出她來。
祝星栗覺得煩躁,突如其來的。
他失眠的時候一直在想,是不是因爲她沒看見自己,所以才痛痛快快地簽了合同。在懊悔一萬次沒有直接露面之後,他又忍不住打電話去試探,期盼她能聽出他的聲音,然後互駡幾句,隨便什麽的惡毒話語。
在聽到段伏儀恭恭敬敬還有點低三下四的回話,甚至連個「不」字都不敢說之後,顯然地更加煩躁。
真不公平。可他只能苦笑,他們之間什麽時候公平過。
段伏儀洗完澡連頭髮都沒吹,胡亂地往臉上抹了一層護膚水後就往公交車站趕。工作日的早晨,公交車上擠得滿滿都是人,汗臭味夾雜著一股早餐的味道,讓人忍不住作嘔。
她强忍著胃中的不適,一路被擠得像是個軟柿子,下車後整個人都跟從垃圾回收站滾過一圈似的。
距離雇主定的時間僅剩五分鐘,跑過去估計還得遲到五分鐘。段伏儀深吸一口氣,像打雞血一樣往兩個路口處的獨門別墅區跑。幸好不是深山別墅,不然這趟馬拉松非得要了她小命。
等到段伏儀跑到雇主家的獨門別墅前,胃已經隨著她上氣不接下氣的顛簸,隱隱作痛。她壓了壓喉嚨間的噁心感,深呼一口氣,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果然晚了五分鐘。
段伏儀連忙按下門鈴,站在攝像頭前擠出一絲微笑。雖然遲到了,但起碼爭取一下,能給初次見面的雇主留個好印象。
段伏儀是這麽想的,但她此時這副表情實在是看不出來有多好。一張小臉白得嚇人,嘴唇嫣紅,頭髮因自然風吹乾,看起來有點像女鬼版金毛獅王。
祝星栗從監控器上看到她這副容顔當即嚇了一跳,捂著心臟緩了半秒鐘才按下開門按鈕。按完按鈕又有點琢磨不透,難道這女人是準備走賣慘路線,突然或蓄意發現他的好,來祈求他的原諒?
哪有那麼容易。
虛掩的房門被打開,段伏儀意料之外地沒看到主人。她站在門口沒敢動,不知道這有些詭异的氛圍是怎麽回事。
「有人在嗎?雇主先生在家嗎?」
偌大的雙層別墅,簡約派風格。黑白顏色搭配的硬裝充滿藝術感地擺在一起,整個空間很大,又將她的問聲迴盪到耳邊。段伏儀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點開最新通話中的第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嘟聲響了一下,很快被接通,又是霸道不耐煩的聲音:「我不在家,你自己找活兒乾。」
眼睛比耳朵感受到的信息要多,段伏儀盯著門口的監控屏幕覺得好奇:「先生您家的門控是遠程遙控的嗎?好高級啊,是不是家裡還有全套監控系統啊,我在向你揮手你看到了嗎?」
祝星栗一隻手摀著手機,一隻手緊握住拳頭,嘴巴在無聲咆哮。他怎麽就這麽慫呢,不就是久別重逢見個面麽,爲什麽要躲,還躲在衛生間裡,像個變態一樣。
段伏儀將手機貼近耳朵,沒聽到回復,只聽到空蕩蕩的空間內有風吹過的聲音。
「先生請放心,我一定會把您家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的。但能不能先拜託您一件事兒啊。」
段伏儀以這種乖巧央求的態度說話,祝星栗從未感受過。
四年前的她,伶牙俐齒肆意妄爲,不好聽的話都往他心窩子裡扎。他不是沒强橫過,但她總是冷傲的像是冰山上的雪蓮花,古堡中的冰雪公主,橫眉冷對地總不拿他當回事兒。可他偏偏就對她先動了情,或者是潛移默化的,或者就一瞬間的事兒,連他自己都分不清。
那會兒的他又傲又無腦,不知道這一腔喜歡該怎麽表達。反正話裡話外別彆扭扭地都是他那點小心思,也不知道女孩懂沒懂。他覺得大概是懂了,不然女孩也不會夾著他的脖子往他嘴巴裡喂糖。可又覺得沒懂,不然也不會突然消失連個話都沒留。
四年過去了,記憶中的冰雪公主却沒落成灰頭土臉的市井姑娘,這種落差一直撞擊著他的心臟,莫名地有點慌。因想不通其中緣故,他的語氣也不似方才那麽刻意生硬,融進了一絲暖意:「什麽事,你先和我說,我回去再幫你辦。」
段伏儀努力咽了咽汹涌而上的胃酸,從牙齒縫中擠出了一句話:「失禮了,我想先用一下衛生間。」
說完就在屋子裡亂竄,胃中的不適讓她完全聽不到手機話筒裡傳出的阻止聲,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希望下一個門推開就能看到馬桶,然後痛快地將胃裡那股子難以抑制的酸水趕緊吐出去。
皇天不負苦心人。段伏儀終於如願以償地推開了衛生間的門,却又被名爲祝星栗的上帝關上了。
久別重逢的打開方式沒有想像中那麼美好,也沒有想像中那麼悲情。一個被胃痛快要逼瘋的女人,和一個被這個女人快要逼瘋的男人,對著衛生間的門施與無聲或有聲的暴力。
最終,就像四年前一樣,男孩先妥協地鬆了手,任由女孩在他的世界裡任性胡來。
男人鬆開手的瞬間,女人便直接撲了進來。就像他幻想的一百零一種見面方式的其中一種那樣,祝星栗以爲自己能得到一個擁抱,或者一個巴掌。
他腦子裡混亂極了,也就只來得及伸開僵硬的嘴角,連手都還沒時間展開,下一秒應聲而來的,是胸前被粘上了濡濕粘稠的液體,還帶著一股股酸酸鹹鹹的异味。
混亂的腦袋猛地一怔。
只能條件反射地吼了句:「段伏儀,你這見面禮,還他媽的帶味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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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精緻而魅惑的容顏讓人移不開視線,奈何勇者有理想有追求,頭一低權當沒看見。
擊殺魔王的功勞拿到手軟,勤勞如安捷莉卡也覺得有點煩了∶「你什麼時候能死透呢……站那裡別過來!」
斯洛司慢條斯理地靠近∶「或許,如果你願意嘗試……別的方法的話。」
「什麼方法?」
斯洛司輕舔尖牙:「將你自己獻祭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