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封灼長得好看，是模糊性別界限的那種好看。

　成年後還好，輪廓線條變得有了幾分剛毅，看上去就是玉樹臨風、俊逸非凡。但是封灼年齡尚小的時候，當真是雌雄莫辨。

　當初封灼進入特案局的時候，才十三歲，就因為自己的模樣，被不少大妖怪調侃、欺負。

　封灼因為這張臉吃了不少的苦頭，所以儘管在他十五歲的時候，就用拳頭教會了特案局的妖怪們“禍從口出”的道理，但他對自己這張臉，依舊有些神經過敏。

　因此，當聽到小恐龍說出“你真美”三個字的時候，封灼條件反射性地五指緊收，捏爆了手裡的橡膠玩具。

　橡膠玩具的黑色身體從封灼的指縫中擠出去，像是葡萄減壓球一樣，擠出了許多個圓潤的球狀。

　但是依舊堅強地連皮都沒破一點。

　封灼的眼睛微微張大，不知道是被嚇到了，還是被驚到了。

　小恐龍的腦袋從封灼的虎口縫隙擠出去，臉變形成了一顆小葡萄，嘴巴像是被人用力往兩邊拉似的，牙床都露了出來。

　就這樣了，小恐龍還頂著一張扭曲的臉繼續撩：“寶貝兒還是這麼狂野。不過你什麼樣我都喜歡～”

　最後的“歡”字，因為嘴巴拉扯的緣故，發成了“番”的音。

　封灼：“……”

　封灼無視了小恐龍的話，視線停留在小恐龍黑葡萄一樣的身體上。封灼的手指鬆開了些，然後再捏緊，小恐龍的身體也隨之收縮、擠壓。

　手感有些像水氣球。

　小恐龍似乎被捏得很舒服，哼哼唧唧道：“寶貝兒，你這麼熱情，我會——”

　話沒說完，小恐龍就被封灼捏住，一手一邊，然後用力一拉。葡萄狀的小恐龍變成了線狀。

　小恐龍：“……”

　封灼看著一條線的小恐龍，錯愕地瞪大了眼睛：“皮筋精？”

　小恐龍：“……”你認真的？

　封灼認不認真倒不知道，但他對小恐龍挺感興趣的，並且把線狀的小恐龍紮成了一個蝴蝶結。

　大概第一次見著這麼個奇特的妖怪，封灼對小恐龍有些愛不釋手，就差拿它來編個中國結了。

　馬丁在旁邊也看得目瞪口呆，不過他是喜大於驚的那種。

　馬丁看著蝴蝶結狀的小恐龍，喜上眉梢：“天吶，竟然是一隻龍寶寶！”

　封灼：“……”你家亞伯拉罕能綁成蝴蝶結？

　馬丁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因為在馬丁的認知裡，龍是無所不能的。

　小恐龍沐浴著馬丁崇拜的目光，得意地抖了抖蝴蝶翅膀，然後蝴蝶結忽然滑開、收攏、鼓脹，變回了那個拳頭大小的橡膠玩具狀。

　小恐龍站在草棚的地上，用兩條後腿直立起來，小短手竟然還操了起來。

　小恐龍：“沒錯，我是一隻龍。而且還會成為一隻非常偉大的龍，我允許你叫我阿墨大人。”

　馬丁：“阿墨大人！”

　封灼：“……”

　講真，就馬丁這樣的傻白甜，下山到現在，兜里的錢都還沒被騙完，足以說明這個世界的民風還是相當淳樸的了。

　封灼沒打算跟馬丁解釋“這玩意兒不是龍”——解釋也解釋不清楚了。

　封灼伸手捏起了小恐龍，居高臨下地瞇起了眼睛：“你是什麼妖怪？”

　小恐龍被捏了脖子，像是被叼住的小貓，乖乖消停了。

　不過對於封灼的問話，小恐龍卻是明顯在打著太極：“寶貝兒，無論我是什麼妖怪，我愛你的心都永遠不會變的，你要相信我啊。”

　封灼不吃它這套，又問道：“你跟通天林有關係嗎？”

　封灼之所以這麼問，原因有二：一是普通的蛋生妖怪，雖然從一出生就已經開了靈智，但是最多記得的，也就是還在蛋殼裡的一些記憶。但這只，渾然是一個老油條；二是這顆蛋出現的位置，它在通天林裡，而就在封灼撿到它之後，封灼跨界了。

　封灼懷疑，這只妖怪，很可能是當年那隻大妖怪的後代。

　面對封灼的質疑，小恐龍乾脆地承認了：“當然，我可是通天樹的兒子！”

　封灼：“……”

　作為一隻植物系的妖怪，封灼負責任地保證，三千千世界沒哪棵樹妖破殼的時候長這樣的。

　封灼不信小恐龍，但沒有表現出來，因為小恐龍是他跨界的唯一線索了。

　封灼順著小恐龍的話問下去：“你是通天樹的兒子，所以我這次跨界是因為你的緣故？”

　小恐龍被提在半空，還不忘凹造型，它兩隻小短手操起來，尾巴緩緩地晃著，深沉道：“這次是我的失誤，我才剛破殼，對力量的掌控還沒太熟練。不過寶貝兒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回去的。”

　封灼眼睛微亮。

　但他還是不太信小恐龍的話——主要是這傢伙從破殼之後的言行來看，太不靠譜了。

　封灼挑眉：“哦，那你說說怎麼回去？”

　小恐龍：“很簡單，只要找到通天樹就可以回去了。”

　封灼：“……”

　小恐龍：“你別不信啊，通天樹可不止人界那一棵。實際上，人界那棵通天樹，只是真正的通天樹的根鬚而已。通天樹之所以可以通到三千千世界，正是因為它的根鬚紮根了許多的世界。只要找到了這個世界的通天樹，咱們就可以回去了～”

　還真沒聽過這種說法。

　封灼對小恐龍的話半信半疑。但是目前來說，封灼也沒有別的選擇。

　封灼淡淡道：“暫且當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你知道這個世界的通天樹在哪兒嗎？”

　小恐龍沉默了。

　封灼：“……”果然是不能相信的。

　小恐龍看著封灼臉上浮起來的嫌棄和不信任，急了：“別啊，寶貝兒，雖然我不知道，但是我跟通天樹是有感應的。只要一定範圍內，我就能感覺到它。”

　封灼瞇眼——這話可信度有兩成。

　不過算了，好歹有點兒頭緒。

　封灼的手一鬆，把小恐龍捏在掌心，手心剛好兜住了小恐龍的肥屁股。沉甸甸、圓乎乎、軟軟的還非常有彈性，封灼沒忍住，捏了一把。

　手感意外得好。

　於是封灼沒有把小恐龍放下，就捏在手裡玩了。小恐龍也是一臉的幸福狀，拿尾巴去勾封灼的手指。

　而直到這時候，馬丁才有了插話的機會。

　馬丁一臉茫然，滿頭霧水：“你們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啊？”

　封灼很敷衍地糊弄過去：“敘敘舊。”

　封灼其實還有很多想問的，但是就這會的談話來看，小妖怪就是個滿嘴跑火車的，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所以封灼暫且按捺下來。

　總而言之，要先走出這片密林。

　馬丁也沒刨根挖底地追問，他捂著肚子，一臉的委屈：“我好餓啊。我們先找些吃的吧。”

　封灼也表示贊同。

　密林的環境非常複雜，是封灼很不喜歡的地理環境之一。但是因為人界很多妖怪都愛往犄角旮旯裡躲，所以封灼又對這些環境非常了解。

　就目前來看，這個世界的基礎環境跟人界差不多。

　封灼看了看天上的兩個太陽，猜想晚上跟白天的溫差會大得嚇人。所以最好是先找個地方住下。

　封灼把想法跟馬丁說了。馬丁也同意。

　馬丁：“我們在密林的深處了，要回去的話，至少還要在裡面走兩天，才能走到密林邊緣。”

　馬丁說的回去，自然是回亞伯拉罕的城堡。

　封灼：“那就先朝著那邊走吧。路上順便找些可以吃的東西。”

　馬丁：“好啊好啊，封灼你要找什麼吃的啊？亞伯拉罕曾經給我找過一種紅色漿果，他說是在密林裡找到的，就是這麼大，皮薄又軟，很甜很甜的。”

　封灼看了眼馬丁比的拳頭，又看看一臉期待的馬丁。

　封灼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你……不認識什麼能吃的東西？”

　馬丁眨巴著眼睛，也回過味來，有幾分羞愧：“我在城堡裡，都是亞伯拉罕給我帶食物回來的。”

　封灼：“……”

　馬丁還有些期待：“封灼，你在哪座山上？你認識多少吃的啊？”

　封灼隨口謅道：“我跟你的情況差不多。”

　馬丁頓時猶如癟氣的皮球：“那我們怎麼辦？”

　“當然是到我出場了～”

　被封灼捏在手裡把玩的恐龍球如此說道。

　封灼低頭看了眼，眉毛跳了跳——因為覺得捏起來的手感好，所以封灼的手一直沒停。這時候，小恐龍已經沒了原本模樣，整個被捏成了一團黑金相間的球狀。

　封灼：“……”這怕不是一隻橡皮泥精吧。

　小恐龍也沒變回原形，就團在封灼的手裡，說道：“三千千世界別的我不敢說，但是吃的我卻是認得大半的～”

　封灼挑眉，馬丁的眼睛亮了。

　迷弟馬丁一秒上線，他彎腰跟小恐龍平視，眼睛都快要往外蹦星星了：“阿墨大人，你好厲害！”

　小恐龍哼哼道：“那是當然，我可是通天樹的兒子～”

　封灼沒說話。

　兩人一球出發了。

　但事實證明，小恐龍並沒有說大話。

　小恐龍指出了很多可以吃的果實、野菜、植物根莖。甚至它還找到了幾樣調味料，以及一種自帶鹹味的菜來代替食鹽。

　封灼雖然不能精準地知道每株植物的味道、功效等等細節，但是有毒沒毒還是分得清的。小恐龍找的這些，且不論口感，但都是無毒的。

　他們走了兩個多小時，最終在一條溪流邊，找到了一個內凹的山坳作紮營地點。

　並且在溪邊，小恐龍還找到了馬丁說的那种红色漿果——不過大概是過了季節的緣故，漿果已經乾巴巴的了，縮小到只有雞蛋大小。

　但馬丁還是非常高興，一個人抱著那棵小樹邊摘邊吃。

　封灼也去嚐了一個，雖然賣相不太好，但是味道是真甜，還有一股清香。

　封灼給小恐龍也塞了個，小恐龍高興壞了，並一口吞掉了封灼塞來的果子。

　封灼：“……”這果子足有小恐龍一半大吧。

　小恐龍卻意猶未盡，張嘴對封灼撒嬌：“寶貝兒～我還要吃～”

　封灼眨眨眼，又摘了一個遞到小恐龍嘴邊。小恐龍啊嗚一口，再次吞下。肚皮還是那個小肚皮，身量還是那個小身量。

　封灼想，小恐龍的肚子裡，大概有個黑洞。

　封灼之後又給小恐龍餵了五個果子，但小恐龍依舊像是嗷嗷待哺的雛鳥一樣張嘴等下一個。

　封灼不玩了，捏著恐龍球去打理晚上的住處。

　這個山坳因為臨著溪流，所以比較潮濕，直接在地上睡是不行的。封灼在附近的密林裡折了些樹枝，然後用法術抽掉了它們的水分，一部分鋪在地上，一部分當一會做飯要用的柴禾。

　封灼弄好柴禾後，馬丁才摸著肚皮走過來，一臉滿足的幸福。

　真好養活。

　馬丁也沒想偷懶，見封灼忙活，就問有什麼要幫忙的。

　他們一路走過來，小恐龍認出的食物，他們多多少少都採摘了些，晚上是足夠吃了。於是封灼就讓馬丁去看看能不能打點小獵物。

　老實說，封灼沒抱多大的希望——畢竟之前馬丁給他的印象，就是顆純牛奶的傻白甜。

　但是馬丁卻給封灼帶來了驚喜。

　才半小時不到，純奶馬丁就扛回來了一隻狼狗那麼大的鳥。

　那鳥灰撲撲的，羽毛有偽裝色，在密林裡很難被發現。它的翅膀並不發達，小小地貼在兩邊，基本是裝飾了。但是它的兩條腿卻非常粗壯，而且爪子足有成人兩個拳頭大，爪尖還泛著金屬一樣的光澤；它的喙也很大，喙的邊緣還有鋒利的鋸齒。

　一看就知道這傢伙不好惹。

　但是馬丁卻是毫髮無損，甚至連衣裳都沒臟。

　封灼想，好吧，好歹是龍養大的，不能一無是處。

　但是很快封灼又不這麼想了——因為馬丁竟然不會做飯。

　封灼覺得不可思議：“城堡裡就你跟亞伯拉罕兩個人？那平時都誰做飯？”

　馬丁：“亞伯拉罕帶回來的食物，都是熟的啊。”

　封灼：“……”

　對了，龍這種生物，最不缺的大概就是錢了。

　馬丁回答完問題，就可憐巴巴地看向了封灼。

　封灼認命地擔任起了主廚的任務。

　封灼：“先處理一下食材吧。”

　馬丁是完全的廚房白痴，但好在他聽命行事的效率還是很高的。

　封灼讓他把根莖類的食材都洗淨、削皮切塊，葉類的菜洗好就行。馬丁都麻利地照做了，用起那把劍來切菜的時候，毫無心理壓力。

　封灼則卻處理那隻鳥了，封灼沒有刀，但他是妖怪。

　在馬丁弄完那些蔬菜的時候，封灼也已經處理好了那隻大鳥——大鳥最有肉的腿被單獨切下，切成了塊；鳥架被對半剖開，腦袋和屁股去掉；內臟因為處理太麻煩，也被封灼拋棄了。

　封灼仔細清洗了血跡，血跡順著溪流遠去，不會給他們帶來麻煩。

　馬丁沒有驚訝封灼的速度——因為封灼是養龍人，養龍的人當然跟龍一樣無所不能。

　馬丁只是好奇封灼要做什麼：“亞伯拉罕常帶烤肉回來，但是他帶回來的都是整隻的野獸，你把肉切這麼小，是要做什麼啊？”

　整隻？

　封灼覺得之前可能誤會了什麼，隨口問了一句：“亞伯拉罕帶回來的熟食，不是買的嗎？”

　馬丁歪頭：“不是啊，亞伯拉罕討厭人多的地方。他都是自己打獵的，他很擅長噴火，他的龍息非常厲害，一口出去，野獸的外皮都是焦的。我喜歡吃那層焦殼下邊連著的一點皮，可有嚼勁了～”

　封灼：“…… ”

　這可憐孩子。

　封灼放下處理好的食材，拿了之前順手折下沒有抽乾水分的樹枝，說道：“我要做燒烤。”

　封灼之所以做燒烤，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並沒有任何鍋具。

　馬丁有些失望，因為燒烤他真的吃了很多了。不過因為自己不會做飯，所以他還是乖乖閉嘴了。

　封灼沒理馬丁，他先是把小恐龍之前說的那些調料撿出來，挨個嚐了下味道，心裡有了幾分把握，就開始動手了。

　封灼先是處理的兩隻鳥腿肉。

　把切塊的鳥腿肉和一些澱粉比較多的根莖塊放一起，然後加入切碎的調料植物，混合均勻之後，用那種鹹味的菜葉包住，再用一種結實的厚樹葉包裹起來。

　樹葉包了三層，然後用柔軟濕潤的樹皮做成的繩索捆了，就直接放進挖好的灶坑里。上面再鋪上一層枯木、枯葉，開始生火。

　餘下剖開的鳥架，被封灼用樹枝撐開，直接放在火上烤。鹹味菜也被搗成了汁，當調味料，用樹枝撕成的小刷子均勻刷在鳥架上。

　其他的蔬菜則比較簡單，直接串起來，等鳥架上的皮脂烤出油來，用小刷子沾了刷在蔬菜串上就可以了。

　封灼做起這些事情來，非常順手。這不僅僅是特戰隊的生存技能，還是封灼的興趣。

　封灼喜歡做菜，也喜歡做手工。他其實很喜歡平靜的日子，在封家的時候，跟大哥下棋、跟老太太養花、跟靈翎瘋玩、跟可依練拳……

　這種安逸到讓人骨頭酥掉的生活，封灼很喜歡。

　但是他的欠債不允許他過這樣的日子。

　當密林的天色暗下來的時候，烤的東西也基本都好了。串著的蔬菜口味清淡不寡淡，還有香料植物的特殊香味，因為串著的食材不同，口感也是非常豐富，一串就能吃出幾個滋味來。

　架著只刷了鹽水的鳥架，已經被烤得滿是油光，鳥皮上也有焦黃的色澤。吃起來並沒有多少肉，可是口感卻非常有嚼勁，從骨頭上撕下的那麼一絲肉，最是美味。就連骨頭都能吮出些骨油來。

　最後是從火堆的灰燼裡扒拉出來的三包大葉包。

　但是因為有灰燼的保護，所以只有外面一層葉子被燒得焦黑。扒開葉子，頓時有糅合的香味撲鼻而來。

　葉子包裡的雞腿和蔬菜，是用的調料最豐富的，那香味自然也是蔬菜串和鳥架不能比的。更難能可貴的是，裡面的鳥腿肉並不干柴，相反的還非常地嫩滑，一口下去，晶瑩剔透的滾燙肉汁就冒了出來。葉子裡面的澱粉類根莖也在燜烤的過程中，被肉汁和調味料浸透，它們像是海綿一樣吸收了所有的味道，然後糅合成一種非常和諧而美味的旋律。

　這頓飯其實非常地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簡陋了。但是馬丁跟小恐龍卻都吃得熱淚盈眶。

　馬丁：“嗚嗚……好久沒吃到這麼軟的食物了。”

　小恐龍：“嗚嗚……我也是。”

　封灼：“……”

　馬丁就算了，你一隻剛破殼的“也是”個什麼勁？

　封灼沒搭話，兩人一球把所有的食材都解決完畢，然後各回各窩。

　馬丁從他的褲兜口袋裡摸出了一個布包，在洞穴外面撒了。說是防獸和蟲蟻的。

　封灼沒管，也沒提守夜的事。馬丁雖然之前跟戴維的隊伍，知道在密林裡要守夜。但是現在他的身邊可是有一條龍啊——儘管是只龍寶寶，但不還有個養龍人嗎？

　那還守什麼夜，野獸都要繞著跑才對的好嗎。

　於是馬丁跟封灼都心安理得地睡了。

　兩人都是經過一天的勞累，非常疲憊，倒下就睡著了。

　在他們睡著之後，封灼用繩子拴著的小恐龍卻睜開了眼睛。小恐龍就團在封灼的腦袋邊，睜開眼就正對封灼的臉。

　小恐龍睜著金色的眼靜靜地看著封灼，那眼中彷彿有光流動，又彷佛靜若死水。

　下一秒，小恐龍倏然消失不見，山坳裡出現了一個高大健碩的男人。原本拴在小恐龍身上的繩索，正套在男人的右手小指上。

　男人赤著上身和雙腳，只穿了一條綢布的寬鬆長褲；他的皮膚黝黑，從背心往雙臂延伸著金色的紋身。紋身繁複而精緻，月光下看去，似乎是枝葉的形狀。

　男人有著一頭過腰的黑色長發，長發擋住了光芒，看不清他的臉。只隱隱見到男人俯身下去，側躺在封灼的旁邊，將封灼整個包在了懷裡，擋去夜晚的濕冷。

　封灼對男人的出現毫無所覺，他發出小獸一樣的輕微哼聲，然後身體自發地在男人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腦袋拱進男人懷裡，睡得更沉了。

　男人見狀，嘴角勾起了溫柔的弧度。漆黑的山坳里傳出一個慵懶渾厚的低沉聲音。

　“好夢，我的寶貝。”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有讀者說，攻是被人以打蛋的姿勢打出來的。emmm……完全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