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等到顧思憶陪薑曉去一趟醫務室，再回寢室時，天色已暗。對方至始至終都沒說爲什麽挨打，顧思憶也不再追問。

　　分開時薑曉一再道謝，又很憂慮的說：「你得罪了徐娜，怎麽辦？」

　　顧思憶一聲輕笑，「凉拌。」

　　寢室裡，藍曉秋坐在書桌前學習，中性筆在白紙上演算著幾何證明題。

　　徐琳戴著耳麥在電腦前啪啪啪打字跟人聊QQ。

　　顧思憶帶了兩杯奶茶，分別放到她們桌上。

　　「才開學就這麽拼啊，不愧是學霸！」顧思憶站在藍曉秋身旁，看著那被演算的密密麻麻的稿紙和各種圖形，一陣頭皮發麻。

　　藍曉秋沒吭聲，她也不耽誤她學習，轉而去徐琳那邊。原來很話嘮的徐琳，也是一副我很忙沒空說話的樣子。

　　徐琳沒跟她一起上天臺，顧思憶雖然心裡不舒服，但不想就此鬧彆扭，畢竟是室友。不是每個人都必須多管閒事，做好自己就行了，她不想當那種道德綁架的聖母表。

　　還沒到睡覺時間，室友在奮筆疾書，顧思憶不好意思瞎混。

　　她抽出一本教材輔導，捏著一支筆，努力進入學習狀態。

　　我要好好學習……好好學習……學習……習……

　　「嘶……」筆頭戳到臉，迷迷糊糊的顧思憶猛地被驚醒。

　　她揉著被戳痛的腮骨，書本上是一片鬼畫符般的淩亂綫頭……

　　看看時間，居然還不到九點？

　　明明熬了這麽久，都熬睡著了。

　　顧思憶給自己鼓勁，再堅持一下，堅持學習到九點，就去洗漱睡覺。

　　終於到九點，雖然什麽都沒學到但假把意思學習了的顧思憶同學，算是過了自己心裡這關。

　　等到她準備睡覺得時候，發現那兩人還在桌前劈裡啪啦的忙碌著。

　　「我睡啦，你們開檯燈吧。」說完，她關掉大燈。

　　那兩人這才回頭看她一眼，她笑了笑道：「晚安。」

　　……

　　第二天，顧思憶醒來時，發現寢室空無一人，爬下床一看，七點了！

　　她明明定了六點半的鬧鐘啊，手機還放在桌上呢，難道睡死過去了嗎？

　　顧思憶匆匆忙忙洗漱，頭髮迅速揪成馬尾，穿上她的白球鞋，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往教學樓跑。

　　顧思憶跑到高一六班教室門口，班主任正在點名。

　　她喊了聲：「報導。」聲音清脆，帶著喘。

　　班主任李少紅，四十來歲的女性，頭髮盤的一絲不苟，帶著無框眼鏡，一身工裝，透著爲人師者的嚴肅質樸。

　　她轉過頭看向門邊，問：「你叫什麽名字？」

　　顧思憶聲音都低了幾度，「顧思憶。」

　　班主任看了看點名册，找到她的名字，迅速瀏覽一遍她的中考分數和就讀學校，眉頭微微蹙起。對於這一類成績不好，態度還不端正的學生，有必要給予教育。

　　班主任：「去教室後面站著。」

　　顧思憶低頭走進教室，一直走到教室最後，站在墻邊。

　　班主任在講臺上說：「不管你們以前是在哪個學校，是什麽作風習慣，進了龍興中學，就要遵守這裡的校風校紀。對於遲到早退，以後抓一個罰一個。」

　　班上學生竊竊私語，時不時回頭看這位遲到的倒黴女同學。

　　龍興中學實施精英教育，都是小班教學，每個班36個人。

　　教室很大，現代化設施一應俱全，桌椅兩兩幷排，分爲三組，一共六排。

　　夏之隽和他的基友們就坐在最後一排。

　　夏之隽看著顧思憶埋頭走進來，雙手抓著包帶，耳尖泛紅，腦袋埋的跟鴕鳥一樣。跟昨晚在天臺上跟人火拼的氣勢比起來，弱爆了。不知道爲什麽，他有點想笑。

　　一旁的陸嘉燁小聲嘆了一口氣，「班頭過分了啊，開學第一天就讓妹妹這麽難堪。不就遲到幾分鐘嘛，她外地過來上學，第一次住校，可能晚上沒睡好，早上才睡過頭啊。看妹妹那麽可憐巴巴的樣子，心疼死了。」

　　蘇韓在走廊另一側附和：「可憐的妹妹，被抓典型了。」

　　班主任還在講臺上講話，夏之隽從包裡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小機器人，放到地面上。

　　機器人悄無聲息的走到顧思憶脚邊，爬上她的腿。顧思憶打眼一看，不知道什麽東西嚇了一跳，差點沒叫出來，她抖著腿，站立不穩時，夏之隽及時走上前，將她扶住。

　　夏之隽抬起長腿，勾了一張凳子過來，把顧思憶按上去坐下。

　　顧思憶不知所措，著急的看著他，老師要她罰站，他在幹什麽？

　　夏之隽一隻手按著顧思憶的肩膀，一邊對講臺上的班主任說：「李老師，顧思憶同學低血糖，差點暈眩倒下，不宜久站。」

　　班主任楞了幾秒鐘，說：「那找個位置坐下吧。」

　　全校老師都認識夏之隽，初中三年雷打不動的穩坐全市第一，關鍵是各科成績很平衡，理科出色，文科也不弱。還有他的家庭出身，根正苗紅的官二代紅三代。

　　對於這樣有背景又有實力的學生，老師總會格外偏愛。

　　顧思憶得到老師的特赦令，這才抬起頭看教室。

　　最後一排還有兩個位置空著，她走過去坐下。

　　從窘迫的煎熬中解脫，她由身到心長籲一口氣。

　　班主任的話題不斷延伸擴大，滔滔不絕的講著高中三年應該怎樣度過。

　　顧思憶側過頭去看另一邊的夏之隽。兩人的位置就隔了一條走廊。

　　正在翻書的夏之隽像是感覺到什麽，轉過頭。兩人的視綫在半空交匯。

　　顧思憶眨著眼睛，做口型：謝謝。

　　女孩眼睛水汪汪的，蘊藏在長長的睫毛下，眼神充滿了感激。

　　因爲微笑的表情，臉上露出兩個小酒窩。

　　班主任講完話後，讓全班同學從前往後逐一自我介紹。

　　顧思憶看到徐琳和藍曉秋各自跟另一個女孩同桌。班上的同學大多數是初中部升上來的，少數是其他學校過來的。男生二十多個，女生十幾個。

　　自我介紹環節過後，班主任叫了前排幾個學生跟她去取軍訓服和教材。

　　教室裡的氛圍頓時輕鬆了，前後左右的人互相交流。

　　陸嘉燁趕忙對顧思憶說：「妹妹別難過啊，等會兒陸哥哥給你買糖吃。」

　　「我哪有難過……」顧思憶嘆了口氣，「不就是尷尬丟臉難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罷了。」

　　「還能逗樂，看來妹妹已經消化了。很好很好。」

　　「不要叫我妹妹啦，現在是在班裡，叫我名字。」顧思憶强調。

　　「我覺得妹妹更親切的嘛，誰規定在班裡就不能叫妹妹啦？」陸嘉燁故意跟她皮，「那要不叫你姐姐怎麽樣？憶姐可以喲。」

　　「別！」顧思憶趕忙阻止，這樣更吃不消。

　　「妹妹，你把手機號碼說一下啦。」陸嘉燁拿著手機道。

　　教室裡較吵，顧思憶不想扯著嗓子說話，便拿出一張紙和筆，寫上號碼「1XXXXXXXXXX」，然後遞給陸嘉燁。

　　紙張攤在桌上，陸嘉燁忙不迭輸入號碼存通訊錄。

　　夏之隽掃了一眼，收回視綫。

　　顧思憶想起媽媽讓她帶的辣醬，對夏之隽說：「我有個東西要給你，等會兒回寢拿給你。」

　　夏之隽問：「什麽？」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顧思憶眨眼一笑。

　　她現在覺得老媽很明智，讓她給夏之隽帶禮物，正好當做報答。

　　江湖兒女，知恩圖報。以後這位學神，就是她朋友了。

　　軍訓服和教材發下來後，是四十分鐘早餐時間，四十分鐘後穿著軍訓服在操場集合。

　　顧思憶回到寢室時，徐琳和藍曉秋都在。

　　她忍不住問：「你們早上走的時候怎麽不叫我一聲？」

　　藍曉秋沒吭聲，迅速換衣服，換好後離開寢室。原本沒說話的徐琳，等她離開，關上寢室門，這才看向顧思憶，說：「思憶，對不起。」

　　她的表情煎熬又複雜，緩緩說著：「昨晚徐娜的朋友找到我們寢室……要我們別理你，不然就是跟那幫高年級的作對，會找我們麻煩。」

　　「你是其他學校過來的，不知道徐娜的厲害……我家裡沒什麽背景，我不想惹事。」徐琳勸道：「要不你就去跟徐娜道個歉，求她原諒你吧，不然以後她有的是辦法針對你。」

　　顧思憶輕笑了聲，「謝謝你的關心。不過跟人渣道歉這種事，我媽沒教過我，學校也沒教過我。」

　　女孩清甜的眉眼裡，帶著一絲桀驁不馴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