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四個爸爸

　　連鋒沒在警局， 有間學校出了件十分惡性的殺人命案， 在現場勘察時接到姜眠的電話， 本想挂斷， 猶豫了下還是接通。

　　及至聽完姜眠的話後， 他楞了下，隨後想起她這段時間一直住在秦景潤家，想必是秦景潤告訴她這些的。

　　他皺眉：不是說好的，不告訴她這些嗎。

　　他朝周思銳點了下頭，旋即退到一邊角落，低聲道：「我現在走不開，等我忙完， 過來接你。」

　　「不用， 爸爸， 你告訴我放在哪， 我看看就好。」

　　聽她聲音很平靜， 連鋒稍稍放鬆了些，想了想，道：「我房間右側書櫃最下面的抽屜，有個密碼鎖， 密碼是你的生日。」

　　挂斷電話後，周思銳匆匆喊連隊， 連鋒做了個等一下的手勢，即刻給秦景潤撥去電話，却被挂了。

　　片刻後， 收到秦景潤發來的消息：「忙什麽忙，趕緊回家！」

　　秦景潤打定主意要跟姜眠一起去連鋒家，無論她怎麽拒絕，秦景潤說什麽都不同意。

　　寶貝女兒出去一趟後，回來不停追問她的身世，表現的這麽急切，他若不跟著一起，怎能放心。

　　「我不打擾你。」秦景潤表明態度，「你就當爸爸不存在。」

　　無奈之下，姜眠只好和影帝爹一起出門，在車庫選了輛低調的車，父女倆一起趕往連鋒家。

　　秦景潤沒來過連鋒這兒，一路上靠導航繞了好幾圈才到達，花了將近兩個小時。

　　在姜眠的指引下停入停車場，他長長的鬆了口氣。

　　饒是姜眠心中疑慮重重，見影帝爹這樣，也不由笑出聲。

　　她一時急切的想要尋找真相，却忘了真相就在那兒，她遲早會找到，用不著急於一時。

　　「爸爸，戴上這個。」姜眠翻了翻車上的儲物匣，從裡面取出帽子和眼鏡——這兩樣是秦景潤每輛車裡必備的物品。

　　秦景潤：「這種地方住的都是些大爺大媽，他們又不認識我，不用戴。」

　　姜眠：「……」

　　她爹怕是不知道他的影響力有多足。

　　在姜眠的堅持下，秦景潤只好戴上，姜眠也戴了一頂，一路安全到達，不想剛出電梯，在走廊碰到出門的江奶奶。

　　「是眠眠嗎？」江奶奶一眼認出姜眠，驚喜的走過來，又看向秦景潤，「連警官也回來了？你……」

　　她正要說「你怎麽這副打扮」，看到秦景潤取下眼鏡後的臉，話到嘴邊咽了回去。

　　「江奶奶。」姜眠打了聲招呼，沒有心思多說，打開門讓影帝爹先進去，又對江奶奶道，「您是去買菜嗎，市場人多，注意安全。」

　　禮數做到周全，姜眠這才關門進屋。

　　門外的江奶奶總覺得不得勁，回想姜眠帶來的那個人，看著很眼熟，偏偏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而且那人一副鬼鬼祟祟的打扮……想了想，老人家拿出手機給孫子江序年打電話，電話響了兩聲後接通。

　　「奶奶，有什麽事嗎？」

　　「序年，你不是說眠眠要拍什麽新戲，所以請假了嗎，她今天帶著一個男的來她叔叔家，看起來怪怪的。」

　　「連警官不在，我有點擔心小姑娘，你現在忙不忙，不忙的話就過來一趟。」

　　「好。」

　　進屋之後，秦景潤用一種挑剔的目光打量房間，爾後去看連鋒爲姜眠準備的臥室，看了一眼，放心不已：和他給寶貝女兒準備的臥室完全不能比。

　　姜眠則徑直進入刑警爹的臥室，找到說的那個有密碼鎖的抽屜，打開後，裡面是一個白色信封，用塑料口袋裝著。

　　她拿著信封坐床上，翻了一面，信封上的地址是連鋒曾經住的地方，現在那地方已經重建了。

　　字迹是打印出來的，沒有任何异樣。

　　姜眠打開信封口，將裡面的東西倒出來，只有薄薄一張紙條。

　　——當初他們四人擔心信的事被別人看到，商量把信燒了。

　　之所以沒有燒紙條，是因爲紙條上的字乃手寫，不像信紙上的字是由機器打印出來。

　　紙條上的字是手寫的，說明紙條上會留有指紋，交給連鋒，想著能否通過獲取紙上的指紋，得到重要綫索。

　　可惜當時科技水平有限，查不出來。等後來有設備了，連鋒經過檢查，發現紙條上，除了他們四個人的指紋外，再無其他。

　　也就是說，寫字的人根本沒有遺留下指紋在紙頁上，單憑紙條上的字迹想要找出是誰寫的，無异於痴人說夢。

　　姜眠拿起紙條，目光掃過上面的字——「她是你們四人的親生女兒，有假包換。」

　　很漂亮的正楷字，只要稍稍學過書法的人，都可以寫出這樣的，若仔細看的話，會發現每個字的末尾，會有一點習慣性的小勾，突出個人喜好。

　　看著這些小勾，姜眠心臟一陣快過一陣，她忽然扔下紙條，去客廳找來紙筆，在上面寫下自己和影帝爹的名字。

　　她先是用很潦草的手法寫了一遍，接著又寫了遍正楷，頓了頓，又用手機搜索另外的字體照著寫，一連寫下幾種才停筆。

　　「寶寶，你在做什麽？」逛寶貝女兒臥室的影帝爹逛够了，完全忘了之前對姜眠說的不打擾她的話。

　　姜眠怔怔的看著自己寫的幾種字體，連影帝爹說話都沒聽到——她寫的每個字最後一筆都帶個勾。

　　她腦海裡冒出一個雖然荒誕，却又特別合理的理由：如果，四個爸爸收到的信，是她自己寄的呢？包括這張紙條，也她自己親筆寫的呢？

　　姜眠深吸口氣，將她寫出來的字撕掉，見影帝爹想進來，她起身把影帝爹推出去，嚴肅著臉說：「爸爸，我需要消化一下我的身世真相，你在外面等我吧。」

　　秦景潤只能眼睜睜看著寶貝女兒把門關上，甚至還把門反鎖，無奈之下，只好回到客廳，點進四個人的群。

　　【秦景潤：所有人，都到哪了！】

　　【秦景潤：眠眠把連鋒的臥室裡反鎖了，不讓我進去。】

　　【寒旭：馬上就到。】

　　【寒旭：蠢貨，你不知道找人把門撞開嗎？！眠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跟你沒完。】

　　寒旭在收到秦景潤發的信息時，還在另一個城市談合作，他們商量好不告訴女兒身世，是不想讓她多想。怕她知道後，鑽牛角尖，認爲自己是「怪物」。

　　小時候小姜眠會問他們：「爲什麽別人只有一個爸爸一個媽媽，我有四個呢？」

　　他們的回答是：「因爲你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寶寶呀。」

　　小姜眠每次問，他們的回答都是這個，等小姜眠大一點再問時，他們的理由又變成她還小，等她長大再告訴她。

　　不想秦景潤居然沒有和他們商量，擅自把真相告訴寶貝女兒，寒旭看到消息時，肺都快氣炸了，他脾氣向來暴躁，反應是四人當中最强烈的。

　　【左星平：我已經下火車了，很快就到。】

　　【連鋒：相信眠眠，她會想清楚。】

　　【連鋒：寒旭，你的反應不要太大，眠眠剛得知真相，她需要時間消化是正常的，給她一點空間。】

　　【連鋒：我一個小時後回來。】

　　姜眠拿出一張新的白紙，落筆寫上姜眠二字，打出分界綫——

　　假設她是原來的姜眠，她出生後，擁有四個寵愛她的爸爸，可因爲爸爸們忙工作，鮮少有時間陪她，令她感到孤獨。

　　缺少家庭溫暖的她，性格漸漸變得偏激，加上青春叛逆期到達，導致性子養歪了。

　　最後看上顧栖文這麽一個男人，把自己作死，四個爸爸也在各種意外中離去。

　　她以這樣悲慘的方式死去，必定不甘——宋梓依被男友殺害，拋屍荒野，她因不甘，死後化成鬼。

　　說不定那個時候她化成鬼，如同師父在隕落後，神魂一直跟在她身邊，而她則跟在關欣和顧栖文身邊，見證在她死後，他們發生的一切。

　　甚至從中發現她活著時，不知道的那些隱秘。

　　於是她把這些細節全部記下來，以關欣和顧栖文爲主角，寫出一本叫《千金記》的書。

　　又因爲她不知道四個爸爸離開的具體原因是什麽，因此，書中只能簡略描述。

　　而她寫這本書的意義，是爲了讓自己記住那些痛苦，她怕有一天自己會因爲時間的流逝忘記。

　　有了這本書，即使她忘了，也可以通過書中內容知道所有內容。

　　書中雖然關欣和顧栖文是主角，但只要看了這本書的，自然可以明白這對主角有多噁心人。

　　……

　　姜眠在白紙上又畫出一條分界綫——

　　這個時候，轉機來了，她或許得到某種機遇，淡除所有記憶，成爲一條紅鯉魚，也就是現在的這個她。

　　她好不容易修煉到可以化形，結果因爲醫鬧，魚缸碎掉，活活渴死，醒來後到達修仙世界，睜開眼是一個八歲的小女孩。

　　再然後，她在修仙世界隕落，轉眼來到這裡。沒了最初的記憶，偏偏只記得書中信息，以爲是空間傳達的意識。

　　她沒有最初的記憶，那段記憶被清除的乾乾淨淨，毫無痕迹，所以認爲自己是穿進一本書裡。

　　實際上她是重生。

　　……

　　姜眠看著紙上自己寫的，越看越覺得她推測的沒錯，或許中途有一些細節不同，但大體無礙。

　　旋即她的目光落向那張紙條，紙條上的字如果是她寫的……

　　姜眠大膽假設：有一個成年姜眠，創造了一個嬰兒姜眠，所以嬰兒姜眠有四個爸爸。她的目的，只是想嬰兒姜眠在寵愛中嬌養長大，幸福一生。

　　還有一種可能，也許有一個姜眠，出生後過的不幸福，等長大後才知道自己有四個很厲害的爸爸。

　　於是讓時間倒流，回到十八年前，成年的她，給四個年輕的爸爸們寄信，幷將剛出生的她放進木盆，從而改變她未來的命運。

　　當然，還有其他可能。

　　這些都只是她的猜測而已，除非她被裁掉的記憶回歸，否則無法找到真正的答案

　　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揉著揉著，姜眠的動作突然停下，想起祁晏書說的：她的神魂分裂過。

　　姜眠眼中慢慢有光聚攏：如果她將分裂的神魂融合起來……

　　都走到這一步了，萬沒有再退縮的道理，姜眠不再遲疑，就地盤腿坐下，閉上眼睛，放任心神進入意識海。

　　幾分鐘後，姜眠身體微震，再然後趨於平靜，此時此刻的她，無人能擾。

　　神魂存在意識海中，意識海是一片灰濛濛的虛無區域，就在姜眠想要仔細察看自己的神魂時，忽然之間，轟的一聲，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化作驚濤駭浪，朝她狠狠拍下。

　　下一秒，她失去所有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