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奔騰的河流就像不知疲倦般一邊發出咆哮的聲音一邊往遠方流逝而去, 高大的岩石上, 一個青年靜靜地將絢麗的色彩在略顯粗糙的紙上染出壯闊的景色, 而他的旁邊, 另一位高大冷峻的青年靜靜地坐在不遠處,看著前面認真執著畫筆的人, 眼神滿溢著溫柔。
夕陽的餘暉懶洋洋地將兩人的身影拉扯得很遠,影子越過岩石融進下面奔騰的河水中, 瞬間被急湧而來的河水沖得支離破碎, 沒過一會兒又重新聚合起來, 週而復始, 循環往復,就如這永不停息的河流般一成不變。
「陳啟,阿澤,太陽快下山了,你們還要繼續畫嗎?」阿樂怕打擾到他們,只站在岩石下遠遠地詢問。
陳啟將最後一筆落下, 將紙張拿起來輕輕吹了吹上面還沒幹的染果液, 看了看天色,將畫好的畫隨手交給旁邊的阿澤, 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很久沒有如此長時間連續不斷地作畫了, 陳啟感覺這一下午的時光異常滿足,「不畫了,我們收拾一下就回去。」
阿樂點點頭, 先一步回洋槐樹下,下午的時候他們找到了不少植物,一會兒陳啟回來還需要讓他看看那些植物有沒有找對的,還有一些沒有畫到小畫冊中的植物,也需要陳啟看看有沒有用,如果有用的話可以再去採摘一些。
「怎麼了?」陳啟回頭就看見阿澤定定地看著手中的畫出神。
阿澤抬起頭,陽光柔和了陳啟的臉部輪廓,耳鬢的幾縷髮絲因為逆光的緣故看起來變成了金黃色般,阿澤將手中的畫紙往前遞了遞,不太確定地問:「這裡面畫的是我嗎?」
陳啟微微低頭,正好看到那張畫著夕陽,一個冷峻的青年靜靜坐在一邊,像是在守護著什麼寶貴東西的畫面。他輕輕笑了笑,「是的。」
阿澤頓了頓,將畫收回來,上面的染果液還沒有完全乾透,他不敢伸手去摸,生怕弄壞了整個畫面,定定地看著畫面一會兒,輕聲詢問道:「下次你能將你也畫進去嗎?」
「......」陳啟愣了愣,他在畫這最後一幅畫的時候並沒有思考太多,只是看見阿澤坐在夕陽中的身影突然被觸動了一下,就將自己眼中看到的景象原原本本地給畫下來了。
「將畫給我一下。」陳啟重新坐下來,拿起一邊還泡在洗筆用的竹筒裡的毛筆,伸出手,對阿澤說。
阿澤將畫遞給陳啟,陳啟重新沾了一點顏料,在裡面的人影旁邊簡單幾筆便勾勒出另一個身影,那個身影比原來那人矮上一點點,正好坐在原來那人目光看去的方向,似乎他本來就應該存在在那裡的一樣。
陳啟將重新畫好的畫遞給阿澤,「這幅畫送給你。」
阿澤重新將畫接過來,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他看了看陳啟又看了看畫中緊挨在一起的兩人,輕輕地說:「謝謝。」
看阿澤愛不惜手地拿著那張畫,陳啟笑了笑,簡單地將東西收拾了一下,那些晾在一邊已經完全乾透的畫則用布袋小心地裝好,布袋外面染了好幾層膠果液,有防水的作用,是陳啟特意做來盛放這次旅途中所畫的各種畫作的。
洗筆的水已經變得髒污不堪,陳啟只能隨手倒到一邊的野草叢中,將竹筒和筆洗乾淨後重新塞回獸皮背包裡。
陳啟將獸皮背包背到身後,「阿澤,我們回去吧。」
「好。」
暫時落腳的洋槐樹離岩石並不遠,不需要阿澤背陳啟也就走了幾分鐘就到了,直到手中的畫差不多干透了,阿澤才戀戀不捨地將畫交給陳啟先保管著。
「陳啟,你畫了什麼?」一見兩人回來,阿樂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陳啟笑了笑,「你想看嗎?」
「嗯。」阿樂忙不迭地點頭,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連忙補充道:「不單止我想看,他們也想看。」阿樂指著已經湊上來的另外三人道。
陳啟詫異地看了看另外三人,阿虛尷尬地輕咳一聲,阿旭兩兄弟倒是滿臉期待地看著他,下午的時候阿樂給他們看過陳啟畫的那個植物小圖冊,雖然前幾天陳啟畫的東西他們沒有看懂,但是那些小圖冊因為有顏色倒是一下子就能看出畫的是什麼。
這裡離岩石有一段距離,但雌子的良好視力還是讓他們隱隱約約看到陳啟擺出來的各種染果液,知道陳啟這次畫的一定也是像圖冊那樣有顏色的東西,所以兩兄弟好奇得不行,不知道陳啟會畫出什麼東西來。
陳啟好笑地看著他們,還是將裝有畫的布袋遞給幾人。「你們自己看吧。」
阿旭鄭重地接過來,小心翼翼地將布袋打開,另外三個腦袋連忙湊過來,滿臉期待地等著阿旭將畫拿出來。
陳啟好笑地搖搖頭,拉上阿澤先行去到火堆邊,晚餐早就做好了,阿虛熬了一陶盤魚湯,火堆邊的地上擺有好幾張巨大的蒲葉,上面裝有份量巨大的煎肉餅,還有不少用石板煎出來的魚片。
陳啟拿起一塊乾淨的蒲葉放到地上,這才拉著阿澤坐上去,用一塊不太大的蒲葉當成碗用,用樹枝折成的臨時筷子將肉餅和煎魚片每樣夾了一點放到蒲葉上,然後遞給阿澤。
阿澤已經從自己的獸皮背包裡翻出一個陶碗,裝了一大碗魚湯遞給陳啟,「先喝一點湯再吃吧。」陳啟整個下午都沉浸在作畫中,連水都沒喝上幾口,阿澤怕打擾到他,所以也忍著沒有出聲提醒,這會兒看著對方略微干的嘴唇有點心疼地說。
陳啟就著阿澤的手喝了一口,魚湯加了薑蔥去腥味,雖然腥味去得不完全,但也很鮮美,他砸吧了一下嘴巴,將碗推回到阿澤的唇邊,「好喝,你也喝一點。」
阿澤就著剛才陳啟喝過的地方也抿了一口,「嗯,很好喝。」
「陳啟,你好厲害,你是怎麼畫出來的。」阿樂拿著已經空了的布袋跑過來,打斷了兩人之間略顯曖昧的氣氛,一雙星星眼一瞬不瞬地盯著陳啟,要不是阿澤眼疾 手快地抓著對方的衣領扯後一點,估計阿樂能直接撲到陳啟的身上去,如果條件允許怕是還要再舔上幾口以表達自己對於陳啟的崇拜。
陳啟這個下午只畫了七八幅畫,上面並沒有像之前那樣標註一大堆的文字作註解,阿樂沒一會兒就看完了。
「這個畫的是你和阿澤嗎?」將看過的畫交給阿虛後,阿旭舉著最後那張夕陽圖問。
阿澤耳尖紅了紅,連忙將畫搶回來收到身後。阿旭翻了個白眼,這裡在座的所有人都已經看過了,現在才收起來會不會晚了一點。
陳啟看了看明明在害羞卻一臉鎮定的阿澤,對著阿旭點點頭算是回答他的問題。
「你將多撒河畫得真好。」阿虛將畫整理好,拿過阿樂手中的布袋重新裝好才遞迴給陳啟。
「陳啟,你能教我也畫這樣的畫嗎?」阿樹滿臉期待地問。
「我我我,我也想學。」阿樂連忙舉手,生怕陳啟只答應教阿樹不教他一般。
陳啟將布袋遞給阿澤,對幾人笑道:「你們想學的話隨時都能畫,但想畫好就不是那麼容易了,別看我好像畫得很簡單的樣子,我可是畫了十幾年了的。」
「十幾年?」阿樂不可置信地打量著陳啟,他從來沒問過陳啟的年齡,看對方的外表長得很年輕,還以為陳啟也就剛成年沒多久而已。想到要花那麼長時間才能畫得像陳啟那樣好,阿樂心裡又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
阿樹握了握拳,「沒事,你先教我,我能慢慢學。」剛才看到的畫面不停在阿樹的腦海中回放著,阿樹也希望自己能像陳啟那樣將眼前所見的東西畫下來,讓它們永遠定格住。
看到阿樹的態度堅定,阿樂咬了咬牙,「我也可以先學著的。」
「你們倆也想學嗎?」陳啟問站在一邊的阿旭和阿虛兩人。
兩人對視了一眼,雖然不像阿樹對畫畫興趣那麼濃厚,但學學也沒什麼壞處,於是都點點頭表示自己也想學。
陳啟笑了笑,從背包裡拿出幾張還沒用過的空白紙張遞給幾人,然後給了他們一個黑色的染果和幾支羽毛筆,「你們先拿著這些東西將你們想畫的先畫下來,畫完 後我再跟你們說說。」陳啟這次出門帶了足夠多的紙,根本不怕浪費,看幾人一臉躍躍欲試的神情只能打發他們自己先玩著,他和阿澤都還沒吃晚飯呢,現在填飽肚 子比較重要。
幾人得了指令,歡喜地將染果調好分成四份,每人拿著屬於自己的材料尋找自己想畫的東西埋頭畫了起來。
陳啟對站在旁邊的阿澤招了招手,「阿澤,快過來吃飯。」
阿澤將布袋放到洋槐樹上後,這才翻身下樹坐到陳啟身邊,兩人開始美美地享受屬於自己的晚餐。
獸人們似乎對於只有黑白的畫面都沒法理解,看著那四張完全不知道畫的是什麼東西的畫,陳啟又給幾人分了一點別的顏色的染果液,這次畫出來雖然依然不成樣子,但至少能看出他們畫的是哪一處地方了。
陳啟跟他們簡單地講解了一些畫畫的技法知識,然後又給他們示範了一遍,日落後幾人便就著火堆的光畫起了熊熊燃燒的火堆來,結果後面加入進來的阿澤反而是畫得最好最有靈氣的。
拿著阿澤畫的火堆,陳啟有點自豪又有點鬱悶地問:「阿澤,還有什麼是你學不會的?」媳婦什麼都會他壓力會很大的。
聽到陳啟的疑問阿澤很開心,陳啟會的東西太多了,他必須要更努力才能配得上對方,「只要是你教的我什麼都能學會。」阿澤定定地看著陳啟,像是在承諾著一般回答道。
陳啟愣了愣,心裡暖融融地伸手揉了揉對方柔軟的頭髮,忍不住湊到阿澤唇角邊又啃了一口,惹來阿澤臉龐發熱還要裝出一副淡定的樣子。
經過了這次的畫畫學習,本來一直忙著趕路的眾人不知不覺將步伐慢了下來。
陳啟並沒有每次都畫色彩畫,依然在休息的時候將周圍的情況簡單地勾勒出來做成記錄,這些是為了以後繪製地圖時候準備的資料。偶爾其他人畫有新的畫後他會 在晚上統一給他們一一講評一下,有時候會給他們做示範,或者直接在他們原有的畫稿上直接作修改,這種感覺讓陳啟有一種回到了高中時代在畫室裡看老師點評畫 作的既視感。
雖然行程放慢了不少,但離開了多撒河後也沒有其他特別的景色值得陳啟特意停留的,倒是這一路上發現了不少在啟澤城附近沒有見過的植物,本來就背了不少行李的幾人又足足增加了兩大背袋鼓鼓囊囊的行李,也就雌子們的力量足夠強大,增加這麼一點重量也並不會影響他們的速度。
不管是緊走還是慢走,目的地距離幾人也會越來越近,差不多一個月後,陳啟終於看到遠處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的岩山輪廓,洛水部落位於一大片岩山之中,因為岩山足夠多也足夠大,在這種一望無際的平原上簡直是最好認不過的地標了。
「我們的部落就在那片岩山後面。」阿旭指著那遙遠的山影對已經連著趕了快一個月的路略微顯出疲態的眾人說道。
聽到阿旭的話所有人心裡都暗暗鬆了一口氣,洛水部落距離啟澤城真是太過於遙遠了,但好歹終於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