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當林子平被門鈴聲吵醒時， 整個人都是恍惚的。抓過手機看了一眼， 1：32。

　　一股邪火直頂腦門子。

　　「誰啊？！」口氣特別不好！

　　「……林哥， 是我。」門外傳來江牧遲疑的聲音。

　　「江崽兒？」林子平頓時精神了，撩開被子，脫鞋都沒顧上穿，三步並兩步的朝門口走。

　　期待又懷疑地打開門，果然是心心唸唸的江崽兒，對方還是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左腿側立著一個黑色的皮箱。

　　「林哥。」

　　「你……你不是明天八點的飛機嗎？」林子平想起晚上的聊天信息， 不解地問。

　　「本來是的。但這趟飛機有人退票， 我就搶上了。」江牧解釋了下，隨後挫敗道：「然後現在才發現我打擾到林哥休息了。」

　　真是越想好好表現偏偏表現的越差。

　　「說什麼傻話呢， 不打擾。我也想早早地看到你。」林子平抓著江崽兒的胳膊將人向裡拽， 「快進來。」

　　江牧任林哥抓著自己，跟著進了房間。視線向下一看， 頓時皺眉，「林哥怎麼不穿鞋。」

　　「地暖，不涼。」林子平蹲下身打開鞋櫃，給他拿了一雙新的脫鞋， 「倒是你，穿這麼薄就跑過來了，冷不冷？」

　　「不冷。」江牧脫下皮鞋，換上淺灰色的棉拖鞋，笑著搖了搖頭。目光注意到沙發邊上一模一樣的脫鞋後， 臉上的笑容更大。

　　「傻笑什麼呢。」林子平笑了他一下，接著問：「餓不餓？晚飯吃了嗎？」

　　林子平估摸了一下，江崽兒上飛機的時間肯定過了飛機提供晚餐的時間。

　　江牧先搖頭又點頭，「沒吃。」

　　「先休息一會，我去給你做飯。」林子平送給江牧一個『我就知道』的眼神後，便擼胳膊挽袖子準備去廚房。

　　這次劇組住的是公寓式酒店，帶著廚房。

　　「我去吧。」江牧趕忙道。

　　他好怕林哥把廚房炸了。

　　「就是煮幾個湯圓而已，」林子平胸有成竹，「我晚上有時候餓了也會自己煮著吃，放心吧。」

　　這麼晚了，讓江崽兒墊墊肚子就行，吃太飽也不好。

　　江牧聞言，聽話的坐到了沙發上。

　　林子平打開冰箱，拿出一袋的湯圓，撕開包裝袋，下了一半到鍋裡，然後用勺子一圈一圈的轉著水，一扭頭，望見窗外霓虹燈映照出來的雪花，後知後覺，「外面下雪了？」

　　江牧正在聚精會神的盯著林哥的背影，聞言應了一句：「嗯，還挺大的。」

　　湯圓開始接二連三的浮上來，林子平見差不多了，拿出個碗將它們盛了出來，不多不少，正好一碗。之後雙手端起來，慢慢地朝沙發上走去。

　　江牧趕緊主動接過來，望著白瓷碗裡的迷你湯圓，「怎麼是五顏六色的。」

　　「水果味的。」林子平坐到江牧身邊，「知道你不愛吃芝麻的，就沒煮。」

　　「謝謝林哥。」

　　林子平莞爾一笑：「不要跟我這麼客氣，快吃吧。」

　　江牧一直在公司忙到晚上十點多，然後又直奔機場，衣服都是吩咐秘書去家裡拿的。到現在為止，除了喝了幾口飛機上的果汁外，一口飯都沒吃上。

　　林子平見他吃的頭也不抬，笑了下，提起江牧的皮箱向臥室走。把衣服一件一件拿出來掛在衣櫃裡，然後走到洗手間開始放洗澡水。

　　等一切都準備好後，林子平走到門口，望著還在吃的江崽兒，忽然生出一種想秀恩愛的衝動。

　　拿起床頭櫃上手機，對著江崽兒按下了快門，一張江崽兒嘟嘴吹湯圓的照片便出現在林子平的相冊裡。不過只是側顏。

　　林子平：風雪夜歸人。［心］

　　「林哥，」江牧把碗放在茶几上，「我吃完了。」

　　林子平收了手機，對江牧溫柔的笑了笑，「那就進來洗澡，洗完澡好睡覺。明天帶你出去玩。」

　　「林哥明天不拍戲？」江牧邊向臥室走邊問。

　　「請假了，你什麼時候回江廣，我什麼時候再開工。」這是林子平第一次在劇組裡擺譜——不讓我請我也請。

　　「可我只擠了三天。」江牧忽然有點後悔，心裡思考著要不要把行程再往後推一推。

　　林子平一眼看破，「別瞎琢磨了。三天就三天，我們心無旁騖地好好玩。」

　　江牧收了心思，鄭重道：「好。」

　　這麼一折騰，兩個人躺到床上已經快三點了。也沒互訴衷腸，彼此道了句『晚安』就繼續睡覺。

　　然後，不知過了多久，林子平又被熱醒了。

　　不是被子太厚，不是房間太熱，而是江崽兒發燒了，跟個大火爐一般。

　　「江崽兒，江崽兒，」林子平杵著胳膊，湊近江牧，對方臉色潮紅，灼熱的呼吸噴到臉上，讓林子平更加焦急，一遍又一遍的叫，「江崽兒。」

　　「……林哥。」江牧目光迷離地望著眼前的人，有氣無力，「我發燒了。」

　　「嗯。」林子平見人醒了，便開始穿衣服，恨不得手腳並用，「我帶你去醫院。」

　　江牧覺得自己現在身子像根面條一樣，軟綿無力，腦袋也昏昏沉沉的。撐著胳膊費力的從床上坐起來，「幾點了？」

　　「5點多。」林子平穿完自己的衣服，便開始給江牧穿，嘴裡絮絮叨叨，「破酒店，連個體溫計也沒有。都不知道你燒到多少度了，得趕緊去醫院。」

　　「林哥。」江牧抓住林子平要解睡衣鈕子的手，臉似乎更紅了些：「我……我自己換。」

　　林子平恍若未覺哪裡不對，不放心的問：「你行嗎？」

　　江牧點了點頭，「可以的。」

　　江牧慢吞吞地換好衣服，林子平看了一圈，還是不放心的給他又圍了條圍巾。如臨大敵、心急如焚的神態，讓江牧不自覺地紅了眼睛。

　　上次發燒40℃，也是半夜，他自己一個人去醫院、一個人拿著單子跑來跑去、一個人掛吊瓶，中途連上廁所都上不了。

　　明明這次比上次好多了，自己委屈個什麼勁兒呢。

　　「別哭別哭。」林子平一看，以為對方是難受的利害，趕忙哄，「這就去醫院。」

　　江牧吸了吸鼻子，不太好意思道：「沒哭。」

　　「眼睛進沙子了。」

　　這會哪怕對方說地球是方的林子平都信，摟著江崽兒出了門口，林子平拍了下腦門，「車鑰匙在趙岩那兒。」

　　林子平又敲開了隔壁趙岩的門，對方看樣子還沒起，穿著睡衣，惺忪著雙眼。看到是林子平，一臉不解。

　　林子平急急道：「江崽兒發燒了，你把車鑰匙給我，我帶他去醫院。」

　　「江……江崽兒？」

　　「……江牧。」

　　「……」趙岩一扭頭，果然看見江牧站在走廊裡，捂的像個熊。

　　「等我兩分鐘。」趙岩關上門，沒到兩分鐘，穿戴整齊從裡面出來，手裡抓著車鑰匙。

　　「走，去醫院。」

　　花了四十分鐘，終於到了醫院門口。林子平剛要下車，被趙岩阻止了，「你別下去了，醫院人多口雜，被認出來就不好了。」

　　「對。」江牧也附和著，「林哥在車裡等就好，趙岩跟著就行。」

　　林子平從來沒有像此刻討厭過自己的職業，「掛個急診，他頭孢過敏，記得跟醫生說。」

　　「好。」

　　一個小時左右，天已經開始逐漸轉亮林子平終於見到了兩個人的身影。

　　「怎麼這麼快？醫生怎麼說？」

　　「打了兩針退燒針。」趙岩回答，「又開了些退燒藥，醫生說先回去吃一吃。到了中午要是還燒，再過來看看。

　　「什麼原因？」林子平更關心這個，「江崽兒的身體很好啊，怎麼忽然就發燒了？」

　　江牧沖趙岩使了個眼色，趙岩趕緊閉上嘴。

　　林子平察覺到兩人的貓膩，拉下臉，語氣嚴肅，「說實話。」

　　「熬夜、過度勞累。」趙岩抖了個乾淨，「加上冷不丁來到濱州，又受了涼。」

　　想起江總剛剛跟醫生交待的，兩點睡、五點起，飯也不按時吃……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江牧低下頭不敢看林哥的表情，慫成小奶狗。

　　林子平可不吃這套，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教訓：「是誰跟我說，每天視頻完了就回家睡覺的？就這麼睡的？」

　　林子平被對方的陽奉陰違氣的胃疼，但更多的是心疼。

　　這個崽子，真想踢他一頓！！

　　「……是回家了的。」江牧不知借了誰的膽，小聲為自己辯白。

　　「呵呵。」林子平口氣陰冷，「回家繼續忙是吧。」

　　「林哥，我是病號。發燒都快40℃了，屁股還挨了兩針，到現在還疼呢。還餓了。」

　　林子平：「……」

　　「看看哪有賣早餐的，買點早餐回去。」林子平對趙岩道。

　　趙岩「嗯」了一聲，發動了車子。

　　林子平餘光看著明明難受的要死卻還硬撐著哄自己的人，心疼和憐惜都要漫了出來。

　　向江牧身邊湊了湊，伸出手臂摟住對方的腰，微微施力將人抱進懷裡，親了親江崽兒的額頭，「靠著我眯一會。」

　　江牧從善如流地將頭枕在林哥的肩上，緩緩地闔上了眼睛，呼吸漸漸平緩。

　　趙岩見江牧睡熟了，悄聲道：「也別生江總的氣了，他是……」

　　「我知道。」林子平打斷他，「他是為了我。」

　　正因為這樣，他才更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