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周縉原以為這是他們關係升溫的開始——雖然前段日子相處的感覺也沒那麼差，但他還是更希望兩人不要整天忙著鬥智鬥勇， 他們是合作者， 又是發小， 理應有更親密的關係。外面還有很多對他們虎視眈眈的人， 合作共贏才是要緊事。

　　趕上替金來多打野豬的時間， 周縉便把參加真人秀的事情給金來多說了，他聽甯婉說金來多前幾天去台裡，領導已經找他談過話了，可金來多回來後並沒有說過，想來是並不樂意，所以沒有主動提起。

　　“你是問我去不去嗎？”金來多握著手柄，盯著眼前的螢幕，“不去， 我不喜歡真人秀。”

　　周縉早就猜到會有這麼結果，金來多是家裡的小兒子， 沒有繼承家業的壓力， 又是父母年紀大一點才有的孩子，小時候金爸金媽忙著做生意，就把金來多扔給爺爺奶奶帶，因為這件事， 金爸金媽一直對金來多心有愧疚， 小時候他們那條街裡的鄰居提起金來多，任性，嬌生慣養的標籤相當出名。

　　所以金來多想上幼稚園就去上幼稚園， 覺得幼稚園沒意思了，就在家裡呆著，金來多的爺爺奶奶喜歡擺弄花草養貓貓狗狗，家裡有一隻大金毛，還有小水池，裡面養著烏龜和鯉魚，金來多沒事就擺一個小凳子放在水池邊，拿著一根小魚竿釣魚，又或是拿著小鏟子蹲在田邊挖土。

　　小時候還沒認出金來多是男孩子時的周縉總愛趴在視窗看金來多釣魚，就和他現在總是坐在一邊看金來多玩遊戲一樣。

　　周縉看著螢幕裡金來多爬樹摘蘋果，過了會兒又去采蘑菇，好奇這遊戲難道是個種田遊戲？

　　“我還以為你會喜歡這種真人秀。”周縉說，“反正都是撿雞蛋挖野菜，你就當vr遊戲不就行了？”

　　金來多還是盯著螢幕：“我不行，我不是給你說了嗎，我這人小心眼，別人要搶了我的菜，這事兒可就不好辦了，到時候又要你來背鍋。”

　　“我願意為你背鍋。”

　　“嗯？”

　　金來多看向周縉，螢幕裡的遊戲人物正在躲避機器人，正爬牆爬到一半，金來多這麼一看，人停在了半空中，一束鐳射打來，遊戲人物倒在地上，螢幕蹦出“game over”。

　　換做平常，金來多大概又要嚷嚷了，可這一次，他卻偏過頭來看周縉，發現周縉也在看自己。

　　他以為周縉這句話是在勸自己。

　　可是他的眼神裡，分明還藏著些別的東西。

　　金來多覺得自己應該瞪回去，周縉精著呢，指不定就是在給自己下套。

　　開始他瞪了兩下，卻發現自己的底氣，逐漸化為了劇烈的心跳聲，又彆扭地把臉轉回去。

　　“我不想去，人太多了，又不是拍戲，我不太適應。”

　　出乎金來多意料的是，周縉沒有勉強他：“行。”

　　“但是我會配合你營業。”

　　周縉說行，倒是讓金來多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了，金來多把手柄放下來，拿出手機：“說起來我們還說過要偶爾發發照片，今天我拍了，剛好發一張。”

　　金來多打開微博，前天晚上的視頻依然在刷屏，這三段視頻因為涉及到私生活，為了不引導粉絲過多關注，金來多和周縉並沒有表達看法。倒是周縉的工作室和金媽一直在和粉絲互動，工作室作為黃金周的第一粉頭，多次親身示範如何在理智的邊緣磕cp，更讓金來多驚訝的則是金媽有成為另一大粉頭的趨勢。

　　“我媽都這麼多粉絲了？？”

　　金來多又仔細看了一眼，確定金媽的粉絲是一百二十萬，每天幾十條轉發刷頻，更不用說點贊和評論。她最熱門的一條微博是轉發的周縉射箭的那條微博，簡單幾個字“縉縉從小就很優秀”，獲得了十幾萬的點贊。

　　金來多好奇：“這是你們工作室買的資料嗎？”

　　周縉說：“沒有買，咱媽就是這麼紅。”

　　“……”

　　周縉又說：“你沒聽昨天媽打電話來說昨天好多人私信她要她接廣告嗎，一條十幾萬，她可高興了。”

　　金來多說：“還咱媽就是這麼紅，又不是你媽媽。”

　　周縉問：“要不你讓我叫什麼？丈母娘？”

　　金來多說：“為什麼不是我叫你媽媽丈母娘？”

　　話一說出口，才發現不對勁，連忙說：“對不起，我……我沒那個意思。”

　　周縉笑了笑，拿起手柄，幫金來多打開的一局遊戲：“我更願意叫金阿姨媽。”

　　氣氛頓時有些沉默。

　　金來多看著周縉的笑容，不知為何，心裡總有些難受。

　　金來多的父母雖然沒有照顧他長大，但是各種電話和禮物都少不了，每逢生日，不管在國內外都會趕回來。金來多的童年雖然也寂寞，可是有一隻大金毛，有一院子的花花草草，還有爺爺奶奶，可是周縉，似乎只有他了。

　　周縉的爺爺奶奶都是高知分子，對周縉唯一的願望就是期望他成為人中龍鳳，將來做大官做紅頂商人，根本不會考慮過他的各種想法，更別說周縉父母這對真正為了利益結合的夫妻。他們不會知道為什麼小時候的周縉總愛坐在窗前看隔壁的金來多在院子裡玩，也不知道為什麼周縉會放棄家裡安排好的道路去當一個小明星。

　　所有周縉的家人都覺得周縉是青春期的叛逆，可是只有金來多知道，也許從二十年前周縉坐在窗邊開始，他心裡就有了這些念頭。

　　金來多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低下頭繼續滑動手機螢幕，在這條微博下面，金媽回了很多條粉絲的留言，粉絲們對過去的周縉也很好奇，一直在問金媽周縉以前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會射箭，金媽回的很慢，大概每一條都有她的秘書幫她參考和審核過。

　　她一直在誇周縉，說縉縉特別聰明，從記事時起，就甩開了同齡孩子一大截，還說他會畫畫，會拉小提琴，會游泳，成績優異，是個很優秀的孩子。

　　大概說的太多，寧婉也知道周縉不喜歡提這些事情，便故意在微博下面評論，優秀的兒婿幫你找到騙子啦，以此引開了金媽和粉絲的注意力。

　　“我去參加吧。”

　　金來多關上手機，突然抬頭對周縉說。

　　周縉轉過頭：“你說什麼？”

　　金來多說：“我去參加這檔真人秀。”

　　周縉問他：“怎麼？看哥哥這麼辛苦幫你玩遊戲，感動了？”

　　金來多本來為自己保留的一點感動，瞬間灰飛煙滅。

　　這人說話能不能別這麼氣人。

　　“不，我是覺得，要讓你的粉絲看看你的真面目。”嘴上是這麼說，金來多卻不是這麼想的，他想，即使周縉沒有參加當年的奧賽夏令營，沒有進入國家隊為國爭光，沒有進入頂尖的大學，可是他的過去，他的優秀，他的努力，他被碾碎的夢想，不應該被現在的流量兩個字埋沒。

　　他是一個在任何領域都能發光發亮的男人。

　　但是金來多也不想說出來讓周縉得意，這人驕傲起來的樣子，真的很欠抽。

　　金來多打開手機，把超話裡的彩虹屁打開給周縉看，“什麼溫柔寵溺，什麼愛妻狂魔，什麼行走的大衛芳心縱火犯，不上節目怎麼知道。”

　　周縉說：“你哥最會演愛妻狂魔了。”

　　金來多又和周縉杠上了：“得了吧，幸好現在你不刷屏了，前年暑假，我都要對你的臉產生恐懼了，為什麼換什麼台都是你。”

　　周縉說：“因為欠了太多房貸，要還錢啊，所以接了好多偶像劇。在做一個優秀的演員前，起碼得活下去吧，而且說真的，我真不覺得我演的角色都是一個樣子，每部劇我都會和編劇聊，寫人物小傳的。”

　　金來多問：“真人秀是不是也有臺本？這部你也要寫小傳嗎？”

　　周縉說：“不要把粉絲當傻子，真的假的他們難道看不出來？”

　　金來多說：“我們還真是假的。”

　　周縉又去捏他的臉：“假的沒關係，對你現在更好一點點，那就是真的了。”

　　“……”

　　金來多覺得，為了這部真人秀，周縉大概已經提前入戲了。

　　他的騷操作少了不少，人也溫柔了不少，甚至連家裡的貓貓狗狗也不那麼嫌棄，上次抓傷金來多後，金大貴就變得更加膽小，每天都躲在窩裡，周縉竟然還會主動拿玩具和零食逗他出來，還在金來多面前誇金大貴可愛。

　　周縉這句可愛是真心的。

　　除了掉毛，拉屎太臭，金大貴不論從顏值還是聲音，都很能擊中周縉的心，尤其是金大貴安安靜靜蹲在窩裡用圓圓的眼睛看著周縉時，周縉總是忍不住會想，我閨女可真可愛，然後把圖拍下來，向朋友們炫耀自己家的漂亮小貓咪。

　　他就像是一個寵閨女的老父親，每天幫金大貴整理玩具打掃房間，看到金大貴對玩具有些嫌棄後，還打算叫上金來多去給金大貴買新玩具。

　　金來多說；“我發現金大貴不太愛玩玩具。”

　　周縉說：“他喜歡的，而且都藏在窩裡，愛玩玩具的小貓咪多可愛啊，多給他買幾個。”

　　金來多說：“他真的喜新厭舊，玩幾分鐘就不玩了，就是不愛玩。”

　　周縉說：“女孩子多玩點玩具怎麼了？女孩子難道不該給它買一屋子玩具？而且金大貴是這麼可愛的女孩子，作為她的老父親，我對我的女兒很滿意。”

　　“女孩子？”金來多表情古怪地看著他。

　　“金大貴是男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