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雷聲在陰雲後, 雨聲在山寺裡, 像是有無數的聲音鬧將起來。
雨可真大,打在回廊下的泥土裡將她的裙擺濺的泥濘,她也不知道她在聽什麽,聽禪房裡的聲音, 或是在聽根本就聽不到的山脉被雨水衝垮的聲音。
「娘娘?」善德見她一直在發楞, 恭聲又喚了她一聲。
她被雷聲驚醒一般回過神來, 她想衝進禪房去告訴聖上, 她們的兒子出事了, 可她不能, 她是皇后。
桂月嬤嬤握了一下扶著她的手, 她聽見自己發顫的聲音, 「去禀告聖上, 安兒……出事了, 他在山中墜崖找不到人了,去!」
善德驚的心頭一跳慌忙應聲,急忙忙去推開禪房的門進去向聖上禀報。
只聽裡面人聲音不悅的說了句, 「什麽?墜崖?那麽多的人隻他一人墜崖了?他可真是朕的好兒子!」
皇后心裡的憤怒和怨氣一下子涌上了喉頭, 他這是什麽話?他的兒子出了意外,生死不明他却還在怪自己的兒子嗎?
她紅著眼眶忍不下去的想要上前去,進到禪房裡,却被桂月嬤嬤一把拉了住。
「娘娘不可。」桂月嬤嬤緊緊握著她的手,極輕極輕的道:「您此刻進去了見著房中的女人不是更添堵?您要沉住氣,找二皇子要緊。」
她只能將所有的怨氣咬碎了吞下去,
站在回廊下看著窗戶上的人影晃動,聽著他的聲音,這麽多年來她自認將皇后做的無可挑剔,他宮中沒少給他挑選新人,可只是出宮這三日,還是在寺中,又是哪個獻媚的官員給他塞了狐媚下等的野女人?
等找回安兒,她一定要查清!她是不會允許不三不四的女人留下的。
房中裘景元煩躁的被善德伺候著更衣,又怒道:「他的手下是幹什麽吃的!李將軍呢?讓他帶人下山澗去找。」
他匆匆忙忙的出來,冠下的頭髮沒來得及梳理,有些鬆散,迎頭瞧見立在回廊下的皇后,煩躁的神色壓了壓上前安撫她道:「皇后不必急,定會找到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一想到這雙手方才在屋裡幹什麽她就覺得噁心,但她到底是沒有躲開,抬手也握住了他的手,紅著眼眶對著他掉眼泪,「聖上,我們只有安兒這一個兒子了……」還望他顧及這麽一點父子親。
裘景元到底是不想這唯一的兒子出什麽事,顧不得房裡的人携著皇后匆匆離去。
善德本想先安置了房中的女人,可送走聖上在回屋裡,却發現那女人不見了。
自己走了嗎?
暴雨之中,整個法華寺的人全起來了,候在大廳裡。
聖上派遣了一隊又一隊的人進山中去找,又讓李將軍親自帶人下山澗,務必要儘快找到人。
暴雨越下越大隨時會再次滑坡,只怕耽擱的越久,安兒活命的幾率就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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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這麽大的事,九陰那邊自然也聽見了動靜,聽人來報說是二皇子墜崖了,她下意識的看向了一桌吃飯的裘衣輕。
裘衣輕正在慢條斯理的喝著粥,這寺中準備的粥是荷葉粥,倒是清甜可口。
而九陰在席上沒怎麽吃,回來之後春桃就將她帶來的熟食準備了,算是晚膳。
切了蹄髈和牛肉,帶了一碟子辣椒面給九陰蘸著肉吃,又冰了一壺果酒解膩。
九陰才吃沒兩口就聽見了滿寺鬧騰起來的動靜,全寺掌燈,脚步聲不斷,甚至還開始念什麽祈福經了。
她先點開系統欄看了一眼,反派二號裘望安的各項都是正常的,他的狀態欄是:緊張張。
這麽看他是沒出什麽事吧?還有心思緊張張呢。
她又看向了端著粥慢慢喝的裘衣輕。
裘衣輕沒有看她,喝了一勺粥慢慢道:「盯著我做什麽,我臉上又沒有你擔心的裘望安。」
這人說話可真酸。
九陰凑過去小聲問他,「你們……是不是在搞什麽?」
裘衣輕看了她一眼,陰陽怪氣的問:「夫人是想問我他有沒有事吧?」
「我知道他沒事。」九陰坐回去,夾了一塊牛肉蘸了辣椒面丟進嘴裡,辣椒裡還混了芝麻粒,越嚼越香辣。
「你怎麽知道他沒事?」裘衣輕望著她,不辣嗎?怎麽有人這麽吃辣椒的,將辣椒當蘸料吃。
九陰喝了一口冰冰的果酒,舒服的眯了眯眼,故意道:「我就是知道。」
裘衣輕看著她,等著她再問,可她偏偏就不再問了,仿佛她真的知道裘望安的下落一般,倒叫他好奇起來。
她怎麽知道?連裘望安那個傻子自己也不知道這計劃。
她吃的酒足飯飽,裘衣輕也喝完了粥。
今晚他不喝藥,可上午喝了藥之後昏睡的時間太短了,如今他不困却身子酸軟的很,用完膳洗漱之後就躺在了榻上休息。
九陰知道裘望安沒事,今晚定然是裘衣輕布的局,便也沒想去正殿凑熱鬧,命春桃打了水來沐浴。
止水退出房門守在外面。
春桃試好了水溫過來扶她,她已經將頭髮自己拆好了,散著一頭烏黑的發只穿著白色裡衣光著脚進了內室的屏風後,剛走到浴桶邊脚底板被一樣東西硌了一下。
她挪開脚低頭瞧見是一隻耳墜,掉在浴桶旁。
春桃彎腰撿了起來,「是夫人的嗎?」是一隻孔雀綠寶石的耳墜,她瞧著眼熟,好像夫人是有過一副這樣的耳墜,只是夫人不喜歡戴耳墜來著,不常戴,今日這種場合非戴不可,却是戴了一對珍珠的。
九陰將耳墜拿在了手裡,聞到了一股子熟悉的味道,這耳墜不是她的,她今日也壓根沒有來這內室裡,而這耳墜上的味道是原女主宋燕音的。
她來過,還來了這內室浴桶旁,將耳墜掉在了這裡。
九陰看著手裡的耳墜對春桃道:「你下去吧,今日不洗了。」
「啊?夫人方才不是說有蚊子咬您,要泡個驅蚊的湯浴嗎?」春桃瞧她,怎麽突然又不想洗了?
「突然不想洗了。」九陰想著這浴桶或許宋燕音來泡過她就不舒服。
春桃瞧她似乎生氣了的樣子,也不敢多問小心翼翼退出了房門。
等她一走,九陰捏著那隻耳墜走到的榻邊。
裘衣輕聽見了她的脚步聲睜開了眼,一枚孔雀綠寶石的耳墜挂在她指尖晃蕩在他眼前。
「相公跟我解釋一下,這耳墜是誰的?」九陰心裡是知道裘衣輕定然不會和宋燕音有什麽,這可能是裘衣輕計劃的一部分,但她就是要問,「在浴桶旁掉著,不是我的。」
裘衣輕看著那耳墜也皺了皺眉,才想起來掉在浴桶旁也只能是宋燕音的了,止水辦事是越來越不仔細了,連這耳墜掉在他房中也沒覺察到。
他撑著身子坐了起來,目光從耳墜看住九陰,她在生氣?在吃醋嗎?
從來都是他吃醋,他從來沒有見宋燕呢爲他吃過醋。
「夫人覺得是誰的?」他故意問道:「不是夫人的,可能是春桃的?或是先去來打掃禪房的婢女落下的?」
他居然還問上她了?
九陰盯著他,心裡的氣不打一處來,「你的病是好了對不對裘衣輕?如今你都允許其他女人進你的房間,用你的浴桶,說不準還許她上你的床了?」
裘衣輕望著她在笑,「夫人在意嗎?」
「裘衣輕。」九陰看著他,「你是在故意惹惱我?」
裘衣輕看著她眼睛裡的惱怒,笑著說:「是。」
壞東西。
九陰忽然氣惱的猛地探身上前,一手捏住了他的耳垂,一手捏著那隻耳墜,一股腦的穿進了他已經長上的耳洞,直接將那耳洞穿通了。
又快又狠,不及反應。
裘衣輕疼的顫了一下,只覺得整個耳朵燒起來一般,那耳墜已經挂在了他的耳垂上,他抽了一口冷氣,她的聲音響在他發燙的耳邊,「我當然在意,裘衣輕你的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他的耳垂被扎出了血,血珠子順著耳墜挂鈎流到了孔雀綠的寶石上,盈盈欲滴的鮮紅色,他微微蹙眉坐在那裡垂了眼瞼,竟是沒有生氣也沒有掙扎。
他這副逆來順受的小表情,可真讓人想欺負他。
她熱熱的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將他的臉扭過來,看著他,「裘衣輕,你惹我生氣,我就會罰你。」
血珠子掉了下來,掉在雪白的錦被上,如同開了一朵海棠花。
裘衣輕望著她惱怒又充滿占有欲的神情,不知道爲何心裡一陣陣甜澀的蜜意,他想占有她,也想她對他産生同樣的感覺。
他們互相占有,互相爲命。
他突然伸手勾住了她的脖子,勾的她向前一傾,他側頭吻在了她的唇上,咬著她的嘴唇,舌尖舔進了她的唇齒裡。
他主動的親吻讓九陰腦子一陣陣發熱,哪裡還顧得上生氣,摟著他的脖子撲進他的懷裡,手掌裡蹭了一手他耳垂上的血,腰被他摟了住揉進懷裡,順著她的寢衣揉進了她的腰裡,凉冰冰的手指像是恨不能將她揉碎了,吻的她身子發軟化在他懷裡,他却捧著她的臉鬆開了她,一雙滿是柔情的眼睛盯著她,胸口微微發喘,「你真的在意我嗎?」
「在意在意。」九陰喘息著隨口應答,探頭又親住了他的嘴,手胡亂的就去扯他的衣襟,解他的衣帶。
大風大雨,電閃雷鳴正是雙修好時辰。
裘衣輕一把將她摟按在懷裡,他已是情動,身子最誠實,他連呼吸也不穩了,另一隻手却抓住了她亂動的手,悶悶的吐出一口氣,緊緊扣著她的腰不許她亂動,額頭抵著額頭啞聲道:「今日不行……」
「爲什麽?」九陰不甘心的去親他。
他將她的臉按在了肩膀上,托著她的後腦勺側頭輕輕親了一下她的耳朵,睜開眼看著門外的閃雷,輕輕啞啞的道:「今日是我父親的忌日,我要好好聽著他們哭。」
九陰頓了一下,抬頭瞧見他的一雙眼盯著外面,被閃雷映的發亮,他摟著她好溫柔的在撫摸她的頭、她的發、她的背,側頭輕輕親了一下她臉側的黑髮喃喃道:「不要生氣,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他又親上她的耳垂,咬了一下她耳垂上的珍珠耳墜,「是我的錯,我該將她用過的浴桶丟出去,怎麽能讓夫人用她用過的。」
「她還真用過浴桶?」九陰坐在他懷裡驚訝的抬頭看他,宋燕音是在找死。
裘衣輕無奈的笑了笑,伸手摘下了她耳朵上的珍珠耳墜,塞在她指尖,握著她的手,從他另一隻耳朵上生生穿了過去,血珠子流在她的指尖。
是疼的,他抿了抿嘴,才又道:「我認罰。」
九陰看著他挂著血珠子的耳垂哪裡還生得起氣來,他這人是不是就喜歡被折磨被欺負,「疼不疼啊?」她又有些心疼起來。
他側頭吻她的發,嘆息一般呢喃:「疼的。」
他像個小猫一樣拱在她的臉側黑髮裡,她剛想說什麽,他忽然從黑髮裡抬起了眼,盯著窗外對她竪指「噓」了一聲,「夫人聽見了嗎?開始哭了。」
九陰也看向窗外仔細聽,是,她是聽到了大雨裡傳來的哭聲,混在雨聲裡。
是皇后的聲音,她哭著說:「這是安兒的……這是安兒的靴子……他人呢?他人怎麽還沒有找到!」
系統根本不敢開口,它如今覺得這兩位都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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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通明的大廳裡,李將軍渾身泥漿的帶回來一隻靴子,那靴子是裘望安的,他們在山澗還找到了摔死的馬和一攤血,可是沒有找到二皇子。
不知道是被水流衝走了,還是被山中野獸叼走了。
皇后聽的心驚膽戰,抓著那靴子再沒忍住的哭了起來,她爲安兒哭,也爲自己哭,她生下安兒却又被迫送他去道觀那麽多年,她才將安兒接回來就出了這樣的事,而她的夫君坐在殿中半點難過與愧疚也沒有,仿佛這只是她一個人的兒子。
李將軍在說,雨太大,已是再次發生了滑坡,險些將他帶去的人埋在山澗下,只怕現在帶人下山會造成人員傷亡,也找不到人。
他請示聖上,該如何做。
裘景元坐在正堂裡眉頭皺成了結,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一邊是他的兒子,令一邊他的部下,他要爲了救兒子將部下豁出去嗎?只怕寒了這些將士們的心。
「聖上!」皇后哭著跪在了他面前,抓著他的衣袍滿臉揪心的泪痕,「安兒是我們唯一的兒子,他如今一定在等著我們救他,您忍心不救他嗎?」
裘景元看著他的皇后,慢慢伸手將她拉起來,嘆息道:「安兒是朕的兒子,是天子,必定有真龍庇護,不會出事的。」
皇后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他的話……是要捨弃安兒了?
「李卿,命人暫退到安全的地方,等雨小一些立即下山澗找二皇子。」裘景元沒有過多的猶豫便下了命令,他這個皇帝得來不易,要收攏人心。
皇后站在他身側看著他,抽出了自己的手,他好狠的心,弑父殺兄,如今連兒子也可以不顧死活。
她想叫顧朝帶人下山去找,顧朝却在後堂低低與她說,若他光明正大帶人下山去找不是叫聖上下不來台,與聖上作對嗎?顧家不能這麽做,但他已命人暗中去找了,叫她放下心。
她此一刻才發覺,做皇后,做顧家的好女兒,太難太難了。
這雨整下了一夜,直到天亮才稍微小一些,李將軍帶人下山澗去找。
大廳裡的人整宿沒有合眼,聖上和皇后都坐在這裡一夜,誰敢下去睡覺?
大師帶著寺中弟子在做早課,也在爲二皇子祈福,皇后也去了,她跪在佛祖金身下,希望心中的愧疚能少一些。
她此生……作惡太多了,害了太多孩子,所以佛祖才將罪過怪罪在她的孩子身上吧?她的大兒子生下來就夭折,她的安兒苦難半身,又遭此橫禍,她却不能做什麽。
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她年輕時爲了做皇后,爲了保住後位只能流掉那些妄想跟她爭寵的、不聽話的妃子的孩子。
她不曾想到,以後爲求一子要遭受這樣的代價。
這場雨怎麽會下的這麽久?下了一夜,又下了一整天,直到黃昏才越來越小。
山中的路被衝垮,到處泥濘難行。
直到天再次黑下來,也沒有找到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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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房裡用過晚膳的九陰也有些犯嘀咕了,裘衣輕……不會借著這個機會真把裘望安給殺了吧?
裘望安的狀態欄裡一直是:緊張張。
沒有變過。
雖然裘衣輕昨夜跟她解釋了宋燕音之事,但他還是沒有告訴她,他的計劃,只說讓她等著看好戲。
她坐在房間看著外面淅淅瀝瀝的夜雨,將最後一顆凍葡萄吃完,看向了裘衣輕。
裘衣輕合上了經書問她,「吃完了?」
她點了點頭。
「那走吧。」裘衣輕揮手叫來止水,讓止水將他扶坐進輪椅裡,蓋上厚重的披風出了禪房。
九陰跟在他身側,剛要問他去哪裡。
就聽見隔壁院的大廳裡傳來一陣陣急促的脚步聲,有人跑進大廳急報導:「找到了!二皇子找到了!」
找到了?
九陰跟著裘衣輕匆匆忙忙去了大廳,那大廳裡聚滿了疲憊的人,呼啦啦全跟隨聖上和皇后涌出了大廳。
在寺門外李將軍之子李立扶著一個人在將士們的簇擁下走了進來,那人正是渾身泥濘的裘望安。
「安兒!」皇后急叫一聲眼泪就掉了下來。
李立扶著裘望安到殿門口,裘望安一瘸一拐的,像是腿受了些傷,瞧著皇后傻乎乎的道:「母后、母后別哭,安兒沒事。」
聖上吐出一口氣,看著這個傻兒子又是心累又是無奈,「你沒事,却是把你母后嚇壞了,怎麽做什麽事你都如此的莽撞不當心?」
裘望安站在那裡低下了頭,輕輕眨了眨眼,他就知道父皇一定會怪責他。
「他好不容易回來了,聖上還在說什麽?」皇后終於忍不住第一次頂撞了聖上,上前去扶住裘望安,紅著眼問他,「可傷著哪裡了?你是腿……」
「皇后娘娘放心,二皇子只是扭傷了腿,修養幾日便好。」李立回禀道。
「那就好那就好,快、快傳太醫來給安兒瞧瞧。」皇后忙道。
裘望安却一把抓住了皇后的手,「母后……我、我還有、一事。」
「有什麽事找太醫瞧過再說。」皇后扶住了他。
他却扶著皇后的手跪了下去,被雨水淋濕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緊張的更結巴道:「我、我……我遇到了、仙女姐姐……是她、她陪我,我才能躲在、山洞裡、這麽久……不然、不然我就、就死定了。」
什麽仙女?什麽陪伴?
皇后聽的混亂,雙手想將他扶起來,他却執意不肯。
李立替他回禀道:「聖上,娘娘,微臣在帶人找到二皇子的時候,是在山澗下游的山洞之中,二皇子確實是被水流衝了下去,却遇上了一個姑娘,兩個人躲在山洞裡,生了火,才得以撑到我們去救人,二皇子說那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幷且……」他有些赧顔的放低了聲音,「兩人都落了水,在山洞中烤幹衣物,相互取暖。」他說的委婉至極。
「微臣將那名女子也救了回來。」李立道。
裘望安鬆開皇后的手,又面向裘景元道:「父皇、我……我要娶她,還請、父皇讓她、嫁給我!」
裘景元瞧著自己這個兒子,他蒼白著臉狼狽至極,到底是他的兒子,他於心不忍,伸手親自將他扶了起來,苦笑道:「怎麽?你遇這一次難竟是開了竅?」從前他如同三四歲孩童,根本連娶妻是怎麽一回事也不懂。
皇后也驚訝,安兒居然主動說想娶妻?這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她立刻順著安兒的話說服裘景元道:「聖上還記得安兒撿起的那支簽嗎?簽上說安兒近日就會遇到仙人,治好他的病,難道……安兒遭此一難幷非是難,而是機緣?遇到那名女子就是挂簽裡所說的仙人?若真是如此,說不準那女子是安兒的福星良緣,能衝喜將安兒的病症治好。」
這倒是……太機緣巧合了。
裘景元聽著若說不信,又覺著這般的巧,真給安兒娶個賢妻倒也是好的,只是在安兒沒有治好之前,他不會允許安兒生下子嗣,「那名女子在哪兒?可問過是誰家女兒?」
李立揮了揮手,他的屬下就帶著一名瑟瑟發抖的女子進了寺中,她披著黑色披風,頭髮盡濕,剛走進寺中就抬起了頭,在人群裡找人,目光落在了皇后的身後,顧朝身上。
顧朝一楞。
皇后也僵住了身子,而她身側的裘景元盯著那張臉驚的半天半天沒有說話。
怎麽會是她?她不是顧朝送去溫泉的女人嗎?怎麽會出現在山澗?又和安兒……在一起的?
她看著顧朝和裘景元緊抿著嘴越走越進,一步比一步沉重。
裘景元的目光一直沒從她臉上挪開,那張臉和紅帳之中潮紅的臉一模一樣……就是她。
「就、就是她!」裘望安拉住了她的手,「父皇、我要娶她。」
裘景元的臉色陰的比天際的黑雲還要難看,他盯著那張臉冷聲道:「婚姻之事怎可兒戲,此事日後再說。」
回廊下,扶著裘衣輕輪椅站著的九陰驚嘆的拍了一下輪椅,這就是裘衣輕的局?裘衣輕的大禮?
裘衣輕……好陰啊!居然布了個父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