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裘衣輕在搞什麽鬼?他昨晚哭過一場之後進步了這麽多啊, 都能哄騙裘小傻子了。
九陰沒再往下聽, 進了厨房的院子。
春桃的阿娘金娘是個胖乎乎的婦人, 是嗣王府的老人了, 能被留在府中就是因爲她心眼實, 嘴巴又嚴,她話不多却是愛笑,一瞧見九陰過來便眉開眼笑, 這些日子新夫人總是望著厨房裡跑,問她準備了什麽食材,厨房上下都和新夫人熟了。
府中自從有了這位新夫人才算有了人氣兒, 之前府中一整日都不見得有人說話,王爺不出門也不喜吵鬧,府中上下噤若寒蟬。
「好香啊, 在燉什麽?」九陰一進來就聞到了燉肉的味道,香的她吸了兩下鼻子。
「夫人, 晚上吃燉羊肉。」金娘笑呵呵的擦著手道:「再燉一下午, 晚上肉就爛的入口即化了。」
九陰聞著味走過去,凑在門邊看那冒著熱烟的鍋,「燉多久了?撈兩塊先給我嘗嘗。」
春桃哭笑不得, 夫人這才剛用過午飯,就不怕撑著嗎?
她娘還一味的應好, 掀開鍋蓋挑了兩塊帶軟骨的盛在青瓷碗裡,端給了她。
九陰就坐在厨房外廊下的椅子上,端著碗用筷子扎著羊肉, 邊看雨邊吃的眯眼,肉還不够爛,軟骨嚼在嘴裡嘎嘣嘎嘣的脆。
金娘站在一旁瞧著她吃忍不住笑,「夫人吃的可真好。」
春桃邊替她扇扇子也邊笑道:「夫人來替爺取山楂,倒是自己吃了起來,您別撑著。」
「宿主……您修道不是該辟谷嗎?」系統問她。
「我從不辟谷。」九陰道,她便是從前得了道成了魔也沒辟過谷,她單純是享受這些口腹之欲,如同她享受雙修之樂一樣,乃是人生兩大極樂。
系統猜她可能就是這樣不修仙去修魔的。
兩塊肉很快就下了肚子,她又喝了半碗冰鎮的山楂酸梅湯才覺得滿足,讓春桃盛了兩碗給裘衣輕和裘望安端過去,半路上她偷偷給裘望安那碗酸梅湯裡加了點她的血,還低頭聞了聞,正常人應該是聞不出來血腥氣。
等她帶著春桃再回去時,一進屋就瞧見裘衣輕和裘望安這兩兄弟竟然坐在一張桌子上在剝蓮子。
兩個神仙容顔,安靜坐著,這是什麽驚人的歲月靜好畫面,令她不敢相信。
「宋……」裘望安笑著要叫她,却慌忙看了一眼裘衣輕臨時改口道:「堂、堂嫂嫂,你、你愛吃、蓮子啊?」
裘衣輕說的吧?
九陰看了一眼裘衣輕,他坐在輪椅裡慢條斯理的拿著小刀子劃開剝好的蓮子將裡面綠色的蓮心取出來,他手指上的傷口還沒好全,捏著蓮子不太方便,要好半天才挑好一個蓮子。
怎麽讓他一個病人剝啊?他手指頭上全是傷口。
九陰回頭看了一眼康大夫,康大夫無奈的攤了攤手,誰敢擰著王爺的意思啊。
「這些小事哪兒用得著相公做啊。」九陰過去拿過了裘衣輕手裡的小刀子笑著道:「相公別剝的手疼了,我也沒有太愛吃,不過是隨便一說。」
裘衣輕看了她一眼,她的話哪句是認真的?
「閒著無聊而已。」裘衣輕收回了手,靠在輪椅裡問她,「怎麽去了這麽久?」
「久嗎?」不過是吃了兩塊肉的時間,九陰讓春桃將各自的酸梅湯端給這兩位。
好在裘衣輕似乎沒看出什麽,隻端著他那碗淺淺的喝了一小口便放下了。
裘望安喝完他的,又瞧上了裘衣輕的,想喝又不敢問他還喝不喝了,堂哥哥府上的酸梅湯比宮中的要好喝,又酸又冰冰的,好像還有桂花。
裘衣輕見他直勾勾的盯著他的碗,伸手將他的酸梅湯推了推,「想喝就拿去喝。」
裘望安一下子就高興了,「想、想,謝、謝謝、堂哥哥!」他伸手端過去瞧著裘衣輕,學著他的樣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九陰望著他們倆人心裡嘀咕了起來,他們……不是敵對的嗎?現在是達成了同盟?
「喝完了就回去。」裘衣輕咳了一聲,「這裡沒有你的晚飯。」
裘望安喝完了最後一口有些捨不得走,堂哥哥這裡的飯也比宮裡好吃的多,他在宮裡從來沒有吃過酸湯餃子,不知道堂哥哥和宋姐姐晚上吃什麽好吃的。
裘衣輕却毫不留情,「止水,送二皇子出去。」
止水應了一聲進來請裘望安,裘望安磨磨唧唧的站起來看了一眼九陰,九陰笑著對他道:「帶點蓮蓬回去吃。」已經在這兒吃了一頓了,哪兒就還要繼續留下吃晚飯啊。
裘望安這才死了心,讓他的隨從抱了蓮蓬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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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裘望安前脚剛走,後脚宮裡就來人了,來的是皇帝派來替裘衣輕診脉的太醫,還有皇后身邊掌事的嬤嬤。
往常隔個一兩個月皇帝就會派親信太醫來診一次脉,說是關心裘衣輕的病情,其實是確認他沒有康復的可能。
可這次不同的是皇后也派了人來。
裘衣輕照常的服了康大夫擾亂他脉象的藥丸躺在榻上,一副氣息奄奄的樣子。
九陰坐在一旁想,其實他不用服擾亂脉象的藥也很病入膏肓了,尤其是太醫確認過他手上、身上心添的傷,就知道他最近又開始自殘了。
裘衣輕睜著一雙無力的眼睛望著頭頂的床幔,安安靜靜的任由太醫檢查著,却聽見九陰突如其來的哽咽了一聲。
「太醫……我相公的病可還能好?太醫一定要救救我相公。」九陰紅著眼眶,哽咽著,「我才剛入王府,我不想這麽快守寡……」
「……」裘衣輕眼皮子動了動,她其實不必這麽做作的配合他的戲。
太醫診完脉輕輕嘆了口氣,收起藥箱與她道:「嗣王妃請放心,老臣定會竭盡所能。」
「那要不要給相公換一劑新的藥方?」九陰急切的站起來問太醫,「從前的藥他吃著也沒有什麽效用,太醫還是在開一劑新的吧?開藥效猛一些的。」
「沒有必要嗣王妃……」太醫顯然覺得她太過急切了,「王爺這病幷非一年半載有效用的,只要王爺配合吃藥,還吃從前的藥即可,藥效開的太過猛烈只怕王爺的身子受不了。」嗣王爺這病早就看不好了,其實打從嗣王爺被送回嗣王府,聖上就讓把給他藥中下的□□給停了,因爲不用毒藥,嗣王爺也活不了多久了,至多不超過今天冬季,嗣王爺就會油盡燈枯了。
「可相公近日來又犯了心疾,發了瘋似得不肯吃藥可怎麽是好?」九陰掉了兩顆眼泪,拿著帕子捂著自己的嘴巴哽咽。
太醫又嘆了口氣,口頭上安慰她兩句,心裡却知,吃不吃藥都無所謂了,裘衣輕反正活不長了。
太醫提著藥箱退出了房間,九陰送他出去後,皇后身邊的親信桂月嬤嬤將她請去了凉亭裡,說皇后娘娘有話吩咐。
九陰連春桃也沒帶,與桂月嬤嬤和她帶著的一個姑姑去了凉亭。
凉亭裡,桂月嬤嬤總算是說出了此來目的。
「皇后娘娘差老奴來問嗣王妃,您與嗣王爺……可曾圓過房了?」她偷眼瞧九陰的神色。
九陰坐在凉亭裡輕輕的嘆了口氣,「嬤嬤覺得呢?嗣王爺如今那副樣子,他圓得了房嗎?我心裡也是著急,可我著急有什麽用呢?娘娘是覺著我沒用,讓嬤嬤來怪罪我了嗎?」
「嗣王妃多想了,娘娘是聽說了宋家的事,怕您難過,才派老奴來的。」桂月嬤嬤又補道:「娘娘也是爲了您好,嗣王爺如今病入膏肓隨時會去了,您若是沒有個一兒半女,等嗣王爺不行了,您可該怎麽辦?宋家又出了這麽許多的事,娘娘心裡是記挂著您的,知道您娘家無依,這兩日一直在與聖上說追封宋少夫人誥命夫人一事。」
九陰坐在凉亭裡看著外面小了不少的雨,慢慢的聽著。
桂月嬤嬤俯著身子苦口婆心的低低與她道:「娘娘也知道,您的心思。之前您對付宋明一家,娘娘知道您是恨他們待您不好,所以娘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是娘娘知道,您啊……心裡還是向著娘娘的,不然宋府那一夜,您怎會找國舅大人來幫您?」
九陰垂下了眼睛苦笑一聲,「我還以爲娘娘是要放弃我這枚不中用的棋子了。」她自然是知道皇后不可能是再次信任了她,不過是因爲她徹底破壞了宋燕音接近裘衣輕的這一步棋,皇后娘娘如今沒有其他棋子可用了,再加上她那一夜順水推舟找顧朝來,沒有讓宋老太太亂說話,讓皇后覺得或許她還可以用。
所以今日才派了桂月親自來跟她說這些話。
她算是明白了爲什麽皇后會同意追封溫玉誥命夫人一事,這是先給她個甜頭,讓她明白,只要替皇后辦事,就有得是好處。
「怎會。」桂月嬤嬤又道:「娘娘知道您的難處,這不是讓老奴給您送來了幫手嗎?」她朝凉亭裡的那名姑姑指了一下,「還不見過嗣王妃。」
那名姑姑上前來跪下行禮道:「奴婢歡好見過嗣王妃。」
「歡好?你叫歡好?」九陰品著這個名字很直白啊。
桂月嬤嬤笑道:「王妃有所不知,這位姑姑是宮中專門教貴人們如何伺候聖上的,對得孕一事最是擅長,所以娘娘特意將她賞給王妃您了,您在這府中也沒有貼己的下人,歡好日後就在這府中伺候您。」
九陰「哦」了一聲,皇后這是塞一個心腹過來監視她,督促她,幫助她儘快和裘衣輕圓房懷孩子。
這也是在試探她,如果她拒絕了歡好留下,皇后定是覺得她幷非真的聽命。
她垂眼看著歡好,伸手挑起她的臉來,「娘娘派給我的人,定是不會差的。」
桂月嬤嬤心滿意足的帶人離開了嗣王府,回宮覆命。
已是將近黃昏,雨停了下來,天陰的仿佛黑了一樣。
九陰帶著歡好慢慢的回了裘衣輕的臥房,路上一直在琢磨她該怎麽跟裘衣輕說這個事兒,畢竟嗣王府全是裘衣輕親信的人,他應該十分十分警惕外人入府,若是他不喜歡,那就把歡好殺了吧,免得惹他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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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點上了燈,九陰探頭探腦的進去,瞧見榻上閉目養神的裘衣輕小聲叫他,「相公?」
裘衣輕睜開了眼,側頭看向她,她笑著朝他走過來,溜著床邊坐下滿臉討好的笑容。
「相公,皇后娘娘送了我一個奴婢。」九陰手指輕輕去勾他的手指,「叫歡好,是來教我如何跟相公圓房的,相公若是不喜歡,我就……」她瞧了外面被止水攔在回廊下的歡好,凑近了裘衣輕的耳朵邊輕聲道:「殺了她。」
裘衣輕耳朵麻了一下,心思全在她勾住自己的手指上,「我知道,止水同我說了。」
這麽快?
裘衣輕手指輕輕蹭了一下她的指背,他指頭上的傷口有些粗糙,蹭在她白嫩嫩的手指上像在蹭豆腐,「留著吧。」他看向了門外的姑姑,低聲與九□□:「給你玩兩日。」
九陰低頭看住了他的手指,他似乎已經不抵觸和她觸碰了?
那……九陰將手指插進了他的手指裡與他交扣,不許他抽出去的問他:「相公跟別人圓過房嗎?」
她突如其來的一問太過直接了,裘衣輕頓了一下,耳朵不紅才怪。
「不如讓歡好姑姑進來教教你?」九陰按緊來了他要抽出去的手指,「別抽出去嘛,相公還想不想治病了?康大夫說,這是第二療程,你要常常和我身體接觸,得適應。」
裘衣輕這下何止是耳朵紅,脖根子都紅了起來,抿著嘴心道:她何須什麽歡好姑姑來教她?她可太會這些個東西了!
外面的止水尷尬的默默轉過了頭去面向院子,又低喝一聲往裡看的歡好,「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扭過去。」
歡好收回眼來,瞪了一眼止水,轉過身去,低笑了一聲道:「奴婢是皇后娘娘派來伺候王妃的,奴婢的死活不要緊,只怕連累了王妃。」
止水冷笑一聲,她來之前就沒打聽打聽,曾經皇帝往嗣王府塞了多少人?那些人都出了什麽意外嗎?光是他們爺犯起瘋病來就殺了幾個,發起瘋來殺人,合情合理。
要不是他們爺說聽王妃的先別動手,她還能站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