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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妃洗白指南》第90章
第90章 真相

  康儼當即一連串命令下去, 調派兵馬,火速加大京城的攻勢。

  諸將領命而去, 酒宴也結束了。

  散了席, 康儼披著斗篷,漫步在花園之中。連延秋陪在他身邊。

  「這東海國王宮,果然精美靡麗,讓人流連忘返。一處封國就已經如此奢華, 可想京城是何等風光。」

  月光之下, 他收斂了之前在酒宴上的狂放之態,言談舉止皆是沉穩有度。

  連延秋心知肚明, 之前的狂傲之態,一來是爲了鼓勵軍心,二來也是爲了做給東海國的臣子看的。

  「京城的風景, 王上不久就可看見, 何必如此心急。」

  「江山霸業唾手可得,本王怎麽可能不心急, 畢竟我康某人也只是個俗人啊。」康儼長笑一聲, 轉頭看向連延秋,滿是誠懇。

  「本王今生最慶幸之事, 便是得先生襄助。」

  與連延秋聯繫, 已經是數年之前了,一開始他對這份暗中投效的誠意非常懷疑,畢竟天上掉餡餅兒的事兒,大多數是帶著毒的。

  但架不住這塊餅的誘惑力實在太大, 是一隻十足真金的餡餅兒。他還是試探著開始聯絡。直到顧良勇兵敗身亡,再查明他當年的事情,算是徹底相信了此人的誠意。

  今次依計而行,果然橫掃天下。

  「先生便是本王的孔明,將來天下歸一,先生一個相位是少不了的。」康儼鄭重許諾,之後又慨嘆道,「本王雖是蠻夷出身,但也自幼仰慕中原風物,上溯數代,我北戎康氏也曾經南下中原,逐鹿山河,可惜功虧一簣,只能返回北上寒苦之地,居蠻夷之位。將來若能有幸取代司空氏,君臨天下,本王自然也會廣攬人才,效仿堯舜先賢,垂拱而治。」

  「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中國入夷狄,則夷狄之。」連延秋悠然說著,「縱觀天下,歷朝歷代,也不乏异族所建,便是司空氏,祖上也曾有外族血脉混入。門戶之見,俱爲陋習,英雄不問出處,明君何論血統。」

  康儼撫掌大笑,「先生果然深明我心。」

  一路客客氣氣將連延秋送到居住的小樓裡,康儼這才轉身返回。

  「這禮賢下士的派頭做得挺足的。」小樓非常僻靜,裡面幾個服侍的都是連延秋的心腹,會在這裡大開嘲諷的也就只有那一個人了。

  連延秋沒有說話,只是瞥了蔡雲衡一眼,知道你鬱悶,還有什麽要駡的趕緊說。

  看明白他眼神的意思,蔡雲衡只覺得一口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她一定不會逃走的。」半響,他才陰沉沉說了這一句。

  「害怕她真的落到康儼的手中嗎」連延秋感覺好笑,「落到你自己手裡就無所謂了嗎」

  蔡雲衡心裡一顫,什麽叫做落到自己手裡如果真的有那樣一天……這個念頭冒出來,簡直羞耻慚愧地沒法面對自己。

  連延秋沒有察覺他心裡頭的小九九,只說了一句,「放心吧,我有數。」

  又提醒道,「鐘煜不是什麽善茬,不要跟他接觸太多。」

  蔡雲衡轉過身,他不想讓連延秋看到突然變得通紅的臉。

  悶聲說著:「我知道,他只是想要拉攏我,爲將來跟康儼翻臉埋好伏筆。哈,也不想想,我再投效一次,真要成三姓家奴了。」

  連延秋無語,這小子吐槽起來,連自己都不放過。

  康儼返回寢殿,一個心腹謀士上前低聲道:「王爺如此對這姓連的言聽計從,不怕他有异心」

  「無需擔憂,他縱然不是真心臣服我康儼,至少也不會再選擇天裕了。」康儼擺了擺手。

  見幾個謀士面露不滿,他立刻沉下臉色,厲聲道,「這連延秋確實是個絕頂的人才,爾等切勿怠慢!須知此人之所以背弃天裕,就是因爲那咸寧帝對其不公,任憑勛貴栽贓陷害,不爲其平反不說,還將人弄進宮中閹割爲奴。這種讀書人最是清高自傲看重風骨,怎麽還肯效忠所以日常切記恭敬,不可怠慢。」

  「還有那個蔡雲衡,此番立下大功,也要好好封賞。善待這些歸降之人,才能讓天下人看清楚本王的誠意。南朝之人,只要願意投效的,本王都不吝重用。」

  此番南下,他求的不是一時成敗,也不是擄掠點兒子女財貨,而是整個天下,自然要將目光放長遠。

  幾個屬下只能悻悻然應命。

  袁蘿在京城中,繼續準備遷移的事情。

  勛貴世家離開之後,便是京城的富戶小吏和平民百姓之家,這些人有的跟隨大部隊一起遷移,有些選擇出城去鄉下躲避,還有一些選擇依然留在京城。北戎有屠城立威的習慣,西域諸國多有被他們屠滅的。但他們這一趟是想著占據天下,應該不會幹這種殺鶏取卵的勾當。

  在原書之中,北戎占據京城之後也沒有屠殺,當然也是因爲京城先被司空彥這個喪心病狂的傢伙屠過一輪了。

  顧弈他們出兵之後第三天,袁蘿送走了司空霖和韋皇后。

  兩人一人拉著袁蘿的一隻手,個個泪眼汪汪的。

  「阿蘿。」司空霖抱住她的手臂,鼻子抽搭著。

  話沒說兩句,就被韋皇后推到一邊。「你可別硬撑著啊,京城可不是臨江樓,外頭沒有大軍救援。」

  司空霖不滿地瞪了她一眼,又依賴地望著袁蘿:「阿蘿,要不你跟我們一起走吧,這裡讓大臣們忙碌就好。」

  袁蘿只好對他們再三保證,過幾天就會趕到武靈,與他們匯合。才終於將這兩個小傢伙帶到馬車前。

  韋丞相等候在那裡,親手扶著皇帝送上馬車。

  袁蘿道:「這一路就辛苦丞相了。」

  韋丞相立刻鄭重拱手道:「臣必不負所托。」又道,「也請娘娘收拾完後續事務,儘快啓程,朝廷和皇上都少不得娘娘輔佐啊。」

  這段時間雙方相處融洽,如今大難臨頭,所有人反而齊心了。

  「待苗統領和韋統領的主力趕到,本宮便立刻啓程。」袁蘿笑道。

  前幾天韋曦跑去了戰場,說什麽韋丞相一定能理解,這傢伙根本沒有跟親爹打招呼啊。連夜去兵營調動兵馬,清晨就出發了。

  提起這件事,韋丞相也只能苦笑。「年輕人熱血,也是一件好事。」

  「丞相放心吧,前綫諸將一定能旗開得勝,平安返回。」袁蘿安慰著。

  顧弈策馬衝過山丘,銳芒閃過,一個北戎士兵被削了腦袋,鮮血噴涌而出。

  他一勒馬匹,高高躍起,躲開飛濺的鮮血,同時迎上了下一個對手。

  四周殺聲震天。從十二歲第一次踏足戰場,他已經習慣了這些血腥殺戮,也習慣了這些北戎士兵的難纏。

  他和韋曦帶著兵馬東行不久,就在陌城西部的平原上遭遇敵軍。

  幾次衝殺下來,麾下兵馬略有折損,戰况整體還算順利。

  夕陽西下,這一場持續半日的會戰終於到了尾聲。對面的北戎兵馬抵受不住損失,開始退兵,拋下滿地的死屍和兵器。

  顧弈和韋曦也沒有率軍追擊,立刻帶兵馬進了剛剛收復的陵縣。

  殘陽如血,映照在赤紅一片的戰場上。這裡原本是一片平坦肥沃的農田,如今却變成了屍橫遍野的修羅場。

  統帥兵馬進了陵縣,却發現,眼前是更加慘烈的修羅場。

  這裡只是一個小縣城,也沒有多少人口,大多數百姓聽聞風聲都逃走了,少數沒有來得及逃離的百姓,都變成了屍體,橫倒在路邊。

  「北戎竟然如此殘酷!」韋曦握緊了,屠殺這樣一座毫無反抗能力的小城。

  「應該是爲了圍困陌城的兵馬,生怕腹背受敵,所以對包圍圈附近的幾個縣城進行了清理。」顧弈低聲說著。

  這一次多虧了他們來的迅速,北戎的包圍圈幷未完成,才一路衝殺順利。

  入夜之後,命士兵休整。

  顧弈却沒有睡意,走上城頭。

  扶著土褐色的圍墻,遙望著蒼茫的平原,漆黑的一幕掩去了戰場和城池的殘酷,唯有呼嘯而過的風,帶著絲絲血腥味,昭示著這裡剛剛經歷了怎樣殘酷的屠殺。

  打到這個地步,陌城那邊應該收到消息了吧。以苗子方的果斷睿智,肯定會率軍出擊突圍,內外夾擊匯合,接下來的救援行動就順利了。

  說起來,這東進救援的行動比他預料中的要更容易,北戎方面似乎幷沒有增兵。按理說他們這種勞師遠征的救援,正是伏擊的好機會,他和韋曦都做好了苦戰的準備。然而這一路除了原本的兵馬,北戎幷未有任何增援,才讓他們順利地打到這裡。

  顧弈心中却沒有分毫輕鬆,因爲這預示著,北戎將更多的兵力投向了京城。

  「不知道京城現在怎麽樣了」有著同樣憂慮的顯然不止他一個。韋曦也走上了城墻,站在顧弈身邊,遙望遠方。

  「只能早日結束這一場仗,然後回頭了。」顧弈嘆了一口氣。

  「這一場仗,要打到什麽時候呢」韋曦喃喃說著。

  顧弈沒有回答,韋曦也不需要回答。

  滿天星斗透過雲層,映照下來。寂靜的夜幕中,韋曦遙望著疏朗遼闊的天際。突然開了口。

  「你知道嗎,我以前下定决心要殺你的。」他語調中帶著調侃的笑意。

  「彼此彼此,我也差不多。」顧弈聳聳肩。

  韋曦大笑了起來,他下定决心要殺顧弈,幷非利益之爭,而是因爲綠竹樓上那一場烏龍,他實在不能忍受,看過他那副模樣的人活在世上。

  但是現在想想,也無所謂了,走在這遼闊的天幕之下,面臨生死交關的險惡戰爭。

  也許下一刻就會血濺戰場,再難回頭,人生在這漫天星辰的映照下,只是倏爾飄逝的過客,那一點兒恩恩怨怨,還有什麽值得計較的。

  顧弈也有著同樣的念頭。

  大概經歷了幷肩作戰的鐵血戰場,人和人之間的感情都會變得不一樣了。

  生死之前無大事!

  「多謝你,這一趟跟跟我一起過來。」顧弈由衷說出這句話。僅憑著他的兩萬兵馬,對上北戎的兵,絕不會贏得這麽輕鬆。

  韋曦却沒有領情,唾弃道:「爲什麽你們都覺得這是我在付出呢。難道我不是天裕的子民,門閥勛貴日常享受著比普通百姓更多的供奉,國難臨頭之際,難道不應該更積極地出力嗎。」

  顧弈笑起來:「是我失言了。」有韋曦這種念頭的勛貴,確實太少。若是天下間的世家都有這樣的覺悟,也不會有他們寒党崛起的機會了。

  韋曦轉過身,後背貼著城墻,他知道顧弈沒有說出口的意思,對這樣的現狀大局,也無可奈何。都是經歷過漫長亂世的,世家門閥更看重保存自身實力,是一種生存本能。金吾衛中也有些門閥貴公子出身的軍官,這一趟不願意追隨,他也沒有强迫。

  又轉頭看向顧弈。

  這個人險些成爲他的妹夫,後來又變成他的眼中釘,再後來,又變成了幷肩同行的戰友。人世間的緣分,還真是妙不可言。

  想起綠竹樓之後談判時候,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韋曦只覺好笑。

  將來兩人之間會變成什麽樣子他無法想像。但至少現在,他是個值得自己托付後背的存在,想必自己對他來說也一樣。

  「以前將六妹妹許配給你,還真是委屈你了。」韋曦揉了揉鼻子,苦笑。

  「記得婕妤娘娘說起過,你家的女兒,要是不好好教導,將來就是禍害別人全家……」

  自家妹子確實不成器,韋素素落到那樣的地步,不僅東海王,韋家也要負很大的責任。

  顧弈楞了楞,這句話他也聽過,好像是貴妃娘娘說的,上次他回宮禀報追殺彭越明之事的時候。

  一種异樣的緊張感涌上來,讓他身體顫栗不已。

  「這句話是婕妤娘娘說的」

  韋曦沒有察覺他的异狀,點了點頭,「是啊,上一次避暑行宮的時候,婕妤娘娘奉命出宮祈福,半路上遇到我的時候……」

  聽著韋曦的話語,顧弈的呼吸漸漸急促。

  韋曦驚訝地停下來,震驚地看著顧弈臉上出現精彩紛爭的表情。是驚喜是悲傷亦或者是別的什麽,他無法分辨,因爲那些感情都太過極端。

  「你怎麽了」他上前一步。

  顧弈却踉蹌著後退,後背抵到城墻上,他捂住臉孔,雙手顫抖。

  他真是傻!

  真傻!

  他距離她那麽近,爲什麽一直沒有察覺呢

  其實不是沒有蛛絲馬迹,恰恰相反,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痕迹多得是,但是先入爲主的雙胞胎的認知,將一切都遮掩過去了。

  他竟然忘了,就算是雙胞胎,

  這世上,怎麽可能有兩個完全一樣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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