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前世篇2

　　她是萬萬沒想到， 這個看起來玉雪可愛、五官精緻的小女孩， 竟然是個穿著女裝的男娃！

　　有沒有搞錯！爲什麽一個十一歲的男娃比她還矮， 爲什麽一個十一歲的男娃穿著裙子比她這個女娃還好看？

　　姚燕燕實在太震驚了，震驚過後又有些生氣， 她覺得自己被騙了， 於是抬起頭， 憤怒地盯著他道：「你明明是個男娃，爲何要穿女裝騙我！」

　　沒想到對方比她還驚訝， 他瞪了瞪眼睛，而後弱弱道：「我以爲你知道。」

　　姚燕燕：……

　　姚燕燕看見他擰著小眉頭思考了一會兒，而後居然板起臉，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道：「我以爲你早就知道我是男的， 如若不然， 你一個男娃怎麽會脫我衣服幫我洗澡？」

　　姚燕燕：……

　　她站起身，面無表情地對他道：「我是女娃。」

　　這下震驚的變成了他。

　　姚燕燕又道：「我是擔心出門被拐子拐走，才把自己打扮成男娃的。」

　　兩人大眼瞪小眼，好半晌後男童才反應過來， 猛地捂住了自己下面，一張雪□□致的小臉一下子就紅成了個小番茄。

　　姚燕燕本來有些生氣，但是看這個比自己還矮一些的十一歲小豆丁這副害羞窘迫的樣子， 却覺得好笑。算了， 反正只是個小朋友。

　　此時的姚燕燕已經忘記了自己也是個小朋友的事實，大度地原諒了差點被拐賣的可憐小朋友。

　　不過要她繼續給他脫衣服伺候他沐浴，却是不可能的。於是她擺擺手就出去了， 留下那男童一個人待在耳房裡。

　　姚燕燕走後，男童趕緊提著褲子蹭到房門口，確定附近姚燕燕是真的離開以後，才將房門緊緊合上。

　　沒有了姚燕燕在，男童放鬆了許多，他把又掉下去的褲子提了起來，走到了方才的位置。

　　這間耳房在男童眼中小得出奇，沒有大浴桶，只有一個裝著溫水的小盆子。

　　男童對著那小盆子擰了好久的眉，才勉强接受用這個東西沐浴，而後，有一個問題擺在了他面前，他……不會脫衣服！

　　姚燕燕在外邊等了許久，沒等到男童出來，只等回了月姨娘。

　　哦，月姨娘就是她的親娘。

　　月姨娘早上打扮得光鮮亮麗地出去，回來時灰頭土臉，姚燕燕一看就知道她又去老爺跟前找不自在了。

　　天已經完全黑了，月姨娘平時是捨不得點蠟燭或者油燈的，姚燕燕不顧她的勸阻，點了一盞小油燈，給她倒了一碗熱水，又打了盆水幫她擦掉臉上被水潑亂的妝粉。

　　一邊擦一邊道：「你明明知道老爺已經不喜歡你了，明明知道夫人不待見你，爲何還要過去叫人糟蹋。」

　　月姨娘辯解道：「老爺對我們還是很好的，只是夫人太過刻薄，所以才……」

　　姚燕燕翻了個白眼，就聽月姨娘接著道：「只要我多去老爺面前走走，老爺肯定就能想起以前我倆的好，以後肯定就會常來咱們院子了，到時候……」

　　姚燕燕真想打開她的腦子瞧瞧裡面是不是裝滿了豆腐，怎麽到了現在她還想要指望那個滿身肥肉的男人呢？不知道人家又納了新的妾室根本不稀罕搭理你嗎？

　　月姨娘懷念了一番她與老爺舊日的恩愛，然後又對姚燕燕道：「你是老爺的女兒，應該喊爹，怎麽能一口一個『老爺』地叫？要是被人聽見了，又會去告訴大夫人。」

　　姚燕燕道：「你放心，咱們這破地方沒有人會來，也沒人稀得聽墻角。話說你今早爲何要去正院？」

　　月姨娘看著女兒一身男裝，但洗淨了依稀能看出今後絕色姿容的小臉，嘆道：「娘想著，你今年都十歲了，再過幾年就該議親了，想著能不能求求大夫人，把你帶到前面去教養。將來也好尋個好人家。」

　　姚燕燕：……

　　她沉默了一會兒，有些不敢置信道：「你跟他們說了我的長相？」

　　月姨娘似乎覺得這沒什麽不好說的，理所當然道：「我女兒生得這般好看，帶出去讓人瞧瞧不是應當的？你放心，你也是老爺的女兒，明日你好好打扮，老爺看到你一定會喜歡的，到時候……」

　　「到時候個屁！」姚燕燕一把扔掉布巾，轉身跑到耳房前，一脚踢開耳房大門衝了進去，然後又轉身把大門關上，

　　從小她出現在老爺夫人面前時，總把自己往醜了打扮，看著像個假小子，老爺夫人見她生得「醜」，不把她放在心上，她也能避免被當做禮物送出去的命運，誰知道一下就給月姨娘毀了。

　　她衝進耳房後，氣得狠狠踢了幾下墻，忽然發現耳房裡有其他動靜，扭頭一看，才發現一個穿著裙子的小女娃……哦不，男娃，正好奇地看著自己。

　　姚燕燕剛剛一生氣，把耳房裡藏了人這事兒都給忘了，現下看到這個把衣裳裙子穿得亂七八糟的男童，立刻把手指竪在唇邊，示意他不要出聲。

　　姚燕燕脾氣暴躁，她摔門而去，月姨娘也不敢跟她鬧，隻悻悻拿了碟炊餅放在耳房門口，叮囑她氣消了就出來吃。

　　姚燕燕把房門打開一條縫，迅速將饅頭拿進去就關上了門。

　　她和那個男童坐在坐在地上，沒滋沒味地啃著有些幹的饅頭，一邊啃一邊問他家在哪裡，叫什麽名字。

　　男童聲音比她一個女孩子還要軟，說道：「我家在京城，我叫朱其羽。」

　　姚燕燕：「猪祈雨？」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朱其羽幷沒有發現她笑聲中的促狹，而是有些驕傲地挺了挺胸，「好聽吧！」

　　「好聽好聽！」她敷衍地點了下頭。

　　朱其羽看著眼前洗乾淨了臉，雖然依舊是男童打扮，但是看著就很漂亮的女童，有些羞澀道：「你呢？你叫什麽？」

　　姚燕燕隨口道：「我叫嚴瑤瑤。」

　　「嚴瑤瑤……」朱其羽將這個名字咀嚼了幾遍，才佩服道：「你真厲害，你救了我，等我回家一定給你獎賞。」

　　姚燕燕上上下下打量他一會兒，說道：「你怎麽穿成這樣？怎麽給拐子拐了的？」

　　這間小耳房裡到處黑黢黢的，只有一盞小油燈放在他們中間，找出一團光圈，剛剛好將兩個小身影包括在其中。

　　朱其羽左右看了下，凑近一點神神秘秘道：「其實我是皇子，兄長們爭奪皇位，京裡頭太亂了，我就被送出京城了，我擔心會被人刺殺，就穿裙子假扮成女孩。」

　　姚燕燕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

　　朱其羽鼓了鼓臉，揪了一小塊炊餅放進嘴裡用力嚼了嚼，含糊道：「你不相信？」

　　姚燕燕晃了晃手裡的饅頭，「尊貴的皇子會被人拐了？尊貴的皇子會坐在這裡跟我一起吃炊餅？」

　　朱其羽看了看眼前一臉懷疑的女童，又看了看手裡又幹又硬的饅頭，抿了抿嘴，語氣裡有些委屈，「我是太餓了。當時我跑出來，迷了路，那個拐子說要送我回去，還給我水喝，我喝了那水以後就沒力氣了。」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我真的是皇子，你要相信我。」

　　「好好好。」姚燕燕擺擺手，見男童還要辯解，她繼續道：「既然你是皇子，你去讓縣令老爺給我賞銀，讓縣令老爺派兵來接你呀。」

　　聽了這話，男童面上有些挫敗，「我和侍衛走散了，縣令不會相信我的身份。」

　　姚燕燕心想，這謊話編得挺利索啊！

　　月姨娘給了她兩個饅頭，分給男童一個，她就吃不飽了。她對男童道：「我至多收留你這一晚，明日你就走吧！你也看到了，我家很窮，養不起你的。」

　　朱其羽：「沒關係，等我找到了侍衛，一定叫他們給你很多錢。」

　　姚燕燕心道：等你找到再說吧！

　　次日，她帶著男童去了大明湖畔，他說他一開始就是在那裡和侍衛走散的。

　　大明湖就在杭州城外，景致優美，經常有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帶著僕從去那裡吃喝賞景，也有許多夫妻喜歡去哪裡看看景

　　姚燕燕把朱其羽往那兒一放，就走了。

　　她往家的方向走了一段，想起來一件事，萬一呢？萬一猪猪說的是真的？萬一他真的是皇子，那我豈不是錯失了一個飛黃騰達的好機會？至少也得跟他拿個信物才行啊！

　　姚燕燕拍了拍腦袋，趕緊往回走，結果走到一半，就看見許多人從大明湖那個方向瘋狂往回跑，她抓住一個人問了問，對方看她是個小娃娃，好心道：「趕緊跑吧，有一夥賊人在大明湖那邊殺人了，再不跑回城就來不及了。」說著還推著姚燕燕一起跑。

　　姚燕燕慌裡慌張被人帶著往回跑，看見許多人跑進城門，她正要跟著進去，脚步却怎麽也邁不出去，在原地躊躇了半晌，她最終跺跺脚，轉身向著大明湖跑去，一邊賣力往前跑一邊咬牙低念：猪猪你最好是個真皇子，要不然我冒險救你就虧大了！

　　她小心地跑回去，躲在大明湖附近一棵大樹後，果然見到不遠處有一群拿著刀棍的賊人，他們在那些前來賞景的公子們身上搜刮走銀錢後，就一人補了一刀，把那些公子都送上西天。

　　姚燕燕緊緊咬著牙齒，哆哆嗦嗦地屏息等著，也不知過了多久，那群賊人終於離開。姚燕燕又等了一會兒，確定他們不會折返後，才心驚膽戰地在一地屍體裡尋找朱其羽的踪迹。

　　終於找到了！

　　朱其羽還穿著那條裙子，頭髮扎成個雙丫髻，看著是個玉雪可愛的小姑娘，但他此刻生死不知地躺在湖畔，額頭上滿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