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調動和買房
李大海先把自己家裡的三個袋子掏出來,光是做襯衫的布料就有二十多塊白布和十多塊碎花布。藍色黑色做褲子的布料有厚的有薄的,各有二十多塊。再就是那種稍微厚一點天冷做夾衣和棉衣罩衫的料子。不管是厚是薄,是有花的還是沒花的,反正都有大塊大塊的黴斑,污髒的都辣眼睛。
大舅家的三袋布料要稍微好一點,二舅和小舅家的布料和他們家的都差不多。
李大海能怎麽辦?
只能等天黑悄悄的去公社倉庫把那幾個盆再加幾個桶都借回來泡布料。
自己家的布料可以慢慢洗。要緊是先把三個舅舅家的布料洗出來。李惜文用針綫給三家的布料都做了記號,白色泡一桶,藍色泡一桶,黑色泡一桶,花布先用幾個盆泡了幾塊,都灑上了一點鹽。半夜她起夜悄悄給每桶都倒上氧淨。第二天淩晨三點多李振華和李振國就去河裡搓洗,趕在天亮前把布料都洗乾淨曬在後院。中午兄妹三個在大太陽底下挨塊檢查,確定每一塊都洗乾淨了也沒有脫色。
兄妹仨在家裡洗了好幾天,把全部衣料洗乾淨,又放在大太陽底下曝曬了整兩天。
李振華和李振國挑著五袋布料回外婆家。李大海把家裡的布料還有李惜文洗出來的布口袋都搬到閣樓上的箱子裡鎖起來了,連那些新盤子和飯盒茶杯盤子和字典課本統統都藏到了閣樓上。
李惜文覺得她爸有點小題大作,雙搶這麽忙,奶奶和大伯母應該就是有掂記她家的心也沒那個體力啊。
沒想到當天傍晚方小娥和夏桂花就一起來了。
李惜文給夏桂花和方小娥倒水的時候,方小娥藉口要上厠所,又去看床底,明目張膽都不避一下。
夏桂花不把孫女當回事,說話特別直接,問她:「你媽媽從你大舅舅家拿回來的衣裳怎麽不給我穿?」
「我媽媽沒拿舊衣裳回來,家裡就這幾間屋,抽屜衣櫃都沒帶鎖,你不信就自己翻。」李惜文說完回灶間擇菠菜,看都不看夏桂花和方小娥一眼。
夏桂花還真把三間臥室都翻了一遍,可惜幷沒翻出值得拿走的東西,老太太站在門檻上狠狠的吐了一口痰,氣鼓鼓的走了。方小娥還要跟李惜文套話,說不到兩句李惜文就說:「我人小不懂這些,你等我媽媽回來問我媽媽。」
李惜文一問三不知,但是她也沒耽誤幹家務活。李大山家裡慣例是方小娥煮飯的,農忙時節方小娥磨蹭不起,她惱怒的很,硬戳戳說:「家裡雙搶忙死了,振華振國就曉得去把舅舅幫忙,怎麽就不曉得把伯伯家幫忙呢?」
「給爺爺辦後事的錢都是我媽媽問舅舅們借的,我們還不上錢去給舅舅們幹活總是應該的吧。」李惜文對方小娥笑笑,「我看惜珍姐姐這幾天都換兩身新衣裳了,今年大伯家肯定有錢還給我舅舅嘍?」
「你一個小人管那麽多事做什麽!」方小娥被嗆的半死,也氣呼呼的走了。
李大海回家,李惜文一五一十學給爸爸聽,抱怨說:「家裡有個風吹草動,奶奶和大伯母就要趁你們不在家來翻箱倒櫃的查一查。要是我們家添了新東西奶奶又拿不走,奶奶就要生個病。」
老婆不在家,李大海說話就直接了一點,「搞得不好你奶奶到公社又哭又鬧,我在領導面前影響就不好了。鄉里鄉親的還要駡我不孝順,我工作都不好做。畢竟是一家人,讓著她一點也沒便宜外人。」
「爸,你就不能想個法子調走嘛。」李惜文給她爸爸吹風,「調到其他公社或者乾脆調到縣裡去不都很好嘛。在縣裡哥哥們就不用住校,一個月二十塊管我們全家吃飯還有的多。我們到其他公社裡住也好呀,省得奶奶每個月都要去衛生院,她老人家身體那麽好,藥吃多了反而壞事。」
李大海被小女兒說的心裡活動了,一夜沒睡著,第二天上午請了半天假去找曹月英商量。
曹月英巴不得離婆家人遠遠的,以前她不提是因爲李大海和他學徒時的師兄約好了在向陽等師兄一家來,二來也是這些年太窮動不起。
現在家裡有餘錢了,丈夫又願意搬家爲什麽不搬?
恰好曹月英的大哥曹興業也回來看父母,曹大舅給他倆出主意找門路,曹月英可以調到鋼鐵廠的子弟小學當老師。李大海調進鋼鐵廠當幹事也是可以的,只是鋼鐵廠的宿舍要排隊等他們一家等不起。不過鋼鐵廠隔壁的寧山公社條件不差,可以考慮調到寧山公社去。
曹興業馬上就去打聽,寧山公社剛好有個幹事調走了。他找熟人領導去講,那邊很痛快地同意接收。
這邊李大海和公社趙書記的關係好,他想調動工作趙書記也願意支持他,事情就很好辦了。曹大舅和李大海活動了半個多月,在開學前半個月把兩口子的工作調動都安排好了。
李振華和李振國高中還有一年,轉學怕影響學習就還在縣中念,李振强和李修文轉學到鋼鐵廠附中和附小也不是麻煩事。寧山公社能分給李大海兩間平房宿舍,曹月英趕緊的張羅著把家裡的房子賣掉了。
搬家前李大海要回大哥家和親媽說一聲,曹月英沒同意,一定要等鑰匙交給買主才讓他去。
李大海去了半個小時灰頭土臉的回來,臉上還有巴掌印。
「喲,這是怎麽了?」曹月英興灾樂禍的問。
「媽打的。」李大海摸著臉爬上卡車,坐在一包被絮上發呆。
曹月英呵呵笑,「從曉得我們調動工作你大嫂就到處跟人家念,講這個房子姓李,你不住就該留給你大侄兒二侄兒住。你把房子賣掉了打你算是輕的。」
「我爸又不是沒有兒子,房子什麽時候輪到給侄兒了呀。」李振强翻了個白眼,「喜歡占便宜也沒有這樣占的,大伯母也太不要臉了。」
「小哥,還好你沒投胎到大伯母肚子裡。」李惜文調侃。
「真是好運氣。」李振强輕鬆的籲氣,「以後大伯母再也不能動不動就跑到我們家翻床底了。」
每次家裡弄點好吃的好喝的,藏的不及時就要被大嫂拿去說是孝敬奶奶。別說孩子們害怕,就是李大海自己都怕那個大嫂和老娘來他們家翻東西,寧山公社離向陽公社有一百多里地,大嫂就是想來也捨不得來回八毛錢的車錢。李大海也滿意的籲了一口氣。
曹月英一點都不輕鬆,賣房子的五百多塊錢在她手裡握著燒手。她覺得這個錢要是不花掉,婆家人早晚會用李大海拒絕不了的理由,比如蓋房子把錢借走。她眯著眼睛,跟著車子搖搖晃晃,眉頭皺起來的樣子有點愁苦。
李惜文也想到了那些錢在她媽手裡不安全。雖然她空間裡值錢的東西不少,光金條就有一噸多,但是她拿幾個飯盒出來都要勞民傷財裝模做樣出省,她把金條拿出來她爸媽受不了之前肯定她自己先受不了。就爲了幾百塊錢讓她媽愁病了她捨不得。她就靠著她媽媽,輕聲問:「公社宿舍比咱家的房好嗎?有院子嗎?院子裡能種菜嗎?要是不能種菜那咱們吃菜還要花錢買?」
念完了宿舍她又念:「我和小哥將來肯定要考市一中吧,鋼鐵廠離市一中那麽遠,肯定要住校吧。我聽講一中的宿舍特別緊張,好多人都在外面租房住。到時候我們要是連房子都租不到,是不是要天天來回跑?」
曹月英眯著眼睛養神,把女兒的話都聽進去了。她算一算手裡的錢,賣房子的五百二十塊錢,再加上賣魚的兩百多,這兩個月的工資一百二,去掉還給大哥的八十塊和這兩個月的花用,她手裡七七八八加起來其實還有八百七十多塊錢。
高中的學雜費是六塊,兩個大的每個月生活費算十二塊錢。兩個小的上初中學雜費是四塊錢,小學是兩塊錢,開學一共要拿出去三十塊。
再算給四個孩子每人做兩身新衣服,他們兩口子一人做一身新衣服,手工費要給裁縫十塊錢。再留幾十塊錢過橋,那家裡最少能拿出七百五十塊錢在市一中附近買房。買來的房子租給學生住,一年租金最少也有幾十塊,買房出租的生意是穩賺不賠的。
曹月英心裡有了打算,安頓下來就藉口帶孩子們熟悉市區,在一中附近閒逛。轉了兩天還真叫她轉到一個正在賣的房子,樓上樓下一共八間還帶個挺大的院子,開價八百塊,她還到七百五把房子買下來了。
原來的房主搬出去,他們一家過去打掃衛生的時候就有學生家長過來問房子租不租。什麽都沒有的空房間一個月三塊錢房租,家長一口氣付了一整年十個月的房租。有第一個來租的就有第二個第三個。打掃完衛生八個房間全都租出去了。
李大海把五十多塊錢的房租拿過去數一數,感慨說:「這錢來的是不是太容易了?」
曹月英把錢拿回來揣衣袋裡,瞟他一眼,「花錢更容易。」
李惜文趁機說:「我們要買書包!」
「買!」曹月英答應,「馬上就去百貨大樓!」
李振華和李振國都去戳李振强,李振强伸著脖子說:「媽我還是想要一雙白球鞋,大哥和二哥也想要。」
「買!」曹月英看她兩個大兒子,「還給你們買搪瓷臉盆和新牙刷新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