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每一分甜
邊梨上下翻看了兩下, 確定是賀雲醒發過來的那兩句話沒錯。
他這就是在誇她吧。
她傻眼一會兒,也不知爲何,裝模作樣, 又神經兮兮地發過去一句, 「姓名本名,梨子, 能不甜嗎?」
那頭過了半晌, 穩穩地來了一句,「也是。」
邊梨仿佛能感受到賀雲醒在她耳畔輕笑了一下, 像是被風吹散的蒲公英種子,撓的人心尖都泛癢。
邊梨在床上滾了一圈, 直揉得頭髮蓬蓬鬆鬆, 淩亂了一片, 才緩緩停下來。
她撈過來手機,不管不顧地炮轟過去一條。
「不要甜的!!不要買甜的!!!是真的不好吃!!!!」
說完,邊梨將手機一甩,開始收拾那些小零食,一一再放回到袋子裡。
等到收拾完, 她又去浴室裡洗漱一番,最後做了睡前的護理, 才關了臥房的燈,準備睡覺。
明天早上五六點她就得起床,然而現在莫名其妙被甜了一把,翻來覆去睡不著。
手機屏幕在黑暗中閃著熒熒的亮, 邊梨裹著小被子,到底又摸了過來。
拖著下巴仔細查看那條新消息——
「好。」
z市撇過初夏,氣溫回暖的同時,也迎來了梅雨季節。
南方沿海的城市歷經這般洗禮,衣服總跟浸過一般潮濕。
前陣子的陽光晴魅不復存在,消失殆盡。空氣中都帶著潤,已經一連好幾天都是陰雨連綿了。
不知道是不是邊梨的錯覺,她覺得導演的臉和窗外的天氣一樣臭。
一張俊秀至極的臉隱在提示板後面,俊眉緊緊地皺著,帶著顯而易見的不耐煩,冷削的側臉帶著煞氣。
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整個片場的現場都是一片沉寂。
「阮相宜,你沒吃飯?如果是這樣,你完全可以不用來客串,直接到後面當提詞板!」
「應雪來,我從你經紀人那裡拿到的資料看,你已經有過不少演戲的經歷,所以你剛才是在幹什麽,上來蹦迪嗎?」
導演的怒氣從剛才喊了「卡」以後便蔓延了一片,整個劇組都停下來,被他挨個挨個訓過去。
壹千娛樂最近正在拍攝一部耗資幾千萬的青春電視連續劇,規模宏大,請來的班底要麽人氣格外硬,要麽就是後臺格外硬。
這部劇是壹千花了大心思的年度巨作,前期鋪墊够久,後期參演的主演也都是大咖,或者是公司力捧的藝人。
公司從一開始,就决定讓旗下的各個流量藝人來客串,露個臉的同時,還能進行宣傳一波。
gemini的三位便被撈過來客串個幾集,按理說只是拍攝個幾個星期,很快便能收工。
然而她們三個遇上了圈內的鬼才導演——邊陳言。
邊陳言雖然不是藝人,但也是年少成名的另一典型。早幾年僅僅憑一部描述老年人患上阿茲海默的祖孫親情電影處女作,便一舉在外國拿到了世界級的導演獎,從而也在國內一炮而紅。
在那以後,他被力邀回了國,工作和電影拍攝的重心,也輾轉轉移到了國內。
近幾年他拍攝的電影,部部拿獎,無一不是經典。
只不過邊陳言除了忙導演的工作,其他時候都是神出鬼沒,相傳是因爲身體的原因,早些年沒在國內也是因爲要治病的關係。
當然,這些都是捕風捉影的話。
現在的他,面色呈現如瓷般的玉白,那雙眸生得極好,看著儒雅又矜貴,瞧不出半點網上說的病態。
邊陳言是出了名的嚴苛難搞,據說在他曾經一部電影的拍攝期間,就是曾經拿過影後的大咖,都能被他駡得狗血淋頭,一無是處。
這還是他第一次以導演兼監製的身份,接了這部都市青春大劇的項目。
開拍之時,大家都不敢掉以輕心,結果越小心便錯得越多,沒開始多久,就被直接喊了停。
邊梨也乖乖地待在原地,心裡倏然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果不其然,邊陳言的目光像箭一樣,直楞楞地往這邊射了過來。
「不要讓我看到,你們壹千的藝人,就只是這點程度,懂我意思嗎?」
往裡面塞的跑龍套的,大部分都是壹千旗下的藝人。
雖然有態度認真的,但裡面難免摻雜了一些渾水摸魚,隻爲了應付的。
他話音剛落,邊梨鬆了一口氣,却不曾想到,邊陳言又緩緩開口,「你說是嗎,邊梨?」
邊梨眨了眨眼,「是……?」
她以爲就這麽算了,結果邊陳言倒是不放過她了,
「你還敢應啊?從剛剛一開始,你眼神就不對勁,飄忽不定。你在裡面客串的戲份不少,你覺得這樣很好玩嗎?」
邊梨咬唇,「我很認真。」
對方語氣凉颼颼的,「我不想聽這種話,我隻相信我的眼睛,我所看到的。」
而後他揚聲,將劇本往旁邊的桌子上一甩,「希望大家都明白我意思,受不了的完全可以退出,沒人逼著你。但是如果不退出,那麽只能聽我的。」
說完,他就起身,身高腿長的,很快便走沒了影子。
一群人擁護著上去,跟在他的身後。
有邊陳言的助理跑過來,讓大家調整調整心態,等會兒好好拍攝,一小時後,重新進行拍攝。
「真是的……脾氣還是這麽臭……」邊梨望著他揚長而去的背影,小聲逼逼。
阮相宜看她愁眉苦臉的,以爲是被訓不開心了,上前來安慰她,「沒事,等會兒再認真點就好了。來之前不都聽說他脾氣爆嗎,真是的,簡直了。」
其實在訓人之前,邊陳言就喊停了幾次,任何一點細枝末節,只要他不滿意,就要拍板重來。
應雪來也訕訕的,罕見地評價了幾句,「真是够囂張。」
邊梨摩拳擦掌,半點猶豫也沒有,直接脫口而出,「這個狗男人……」
阮相宜上前捂住她的嘴,看了看四周,驚恐不定,「我的小祖宗……這不是在宿舍啊……私下裡你怎麽喊都可以,這裡要是被誰錄音聽了去,你可就完了!」
說完,她還暗自咋舌,「都是姓邊的,差距可真大,還是我的邊肥肥最可愛。」
邊梨拉起阮相宜的手,往休息室走,聞言嗯哼了一聲。
確實啊,有時候她自己都會疑惑,都是姓邊的,脾氣居然差這麽大。
因爲邊陳言放話給了近一小時的冷靜期,大家都往自己的化妝間走。
途中邊梨從壹千的姐妹花群裡,得到了不少的新消息。
群裡多半是這次來客串的女藝人,都是在抱怨邊陳言的,有幾個已經决定退出,到時候再向上級打報告,來個先斬後奏。
大部分的人沒敢退,咖位不够,怕惹事,只好收起自己的那份漫不經心。
邊梨吃瓜吃得不亦樂乎,中途抱著手機,出門去了一躺厠所。
走到一半,便被半路攔了截。
她還挺眼熟的,就是剛剛邊陳言的那位助理。
「肥肥,邊老師請你進去。」說完他朝著一旁的休息室,指了指。
「我不想去。」邊梨繞開他,徑自往厠所走。
「邊老師說,您一定得去。」說完,他直接一拖,左右看了看,四周無人,登時架著邊梨的兩個小細胳膊,往門內走。
進了門邊梨還在掙扎,助理掩好門,才放了她下來。
邊梨撅著嘴,不情不願地轉過身去,那位下了命令的罪魁禍首正優雅地坐在沙發上,正在研究劇本。
見她進來了,眼都沒抬,「來了?」
邊梨扭眉瞪眼了好半晌,想要往外走,門被助理死死地堵住。
她退回來兩步,氣鼓鼓地哼了一聲,而後坐了下來。
邊梨沒開口,倒是換得邊陳言奇怪了,「怎麽了這是,進門連哥哥都不喊?」
邊梨就等著他開口,好掌握自己的主動權,眼下聽邊陳言這麽說,登時反擊回去,「你還知道我是你妹妹啊,憑什麽要我喊你啊,你不也沒喊我?剛剛駡我的是你,有本事你讓我現在駡回去!」
邊陳言放下手裡的劇本,驀地笑起來,「太久沒見,哥哥想你想的。」
邊梨別過臉去,「我沒覺得。」
她覺得邊陳言壞透了。
以往他忙著拍攝的工作不在家,都是她心心念念著他。
從小時候開始,他長期在國外療養,她都挂念著自己的親哥哥。
眼下這場來之不易的碰面,邊梨可是期待了很久。
沒想到的是,邊陳言脾氣還是那麽差,她一點沒感受到所謂的溫暖,還被懟了。
邊陳言覺得小姑娘好笑,但是他工作上向來六親不認,說實在的,剛剛對別人倒是真情實感在駡的,唯獨對邊梨,額外多加了幾絲逗弄的成分,沒想到她能氣成這樣。
他覺得有些尷尬,輕咳幾聲,「好了,坐過來,讓哥哥看看你。」
說著他推過去一杯奶茶,「知道你愛喝這玩意兒,拿去。」
他太忙,好久沒見自家大妹子,格外想念。
邊梨哼了幾聲,眼神往那上面飄了幾下,到底氣勢弱下來,「那你等會兒還凶我嗎?」
「不了,你哥我心臟受不住。」說完,他似是覺得不舒服,單手抬起,輕輕地摁在了左胸口上,眉目微斂,輕輕皺了一下。
邊陳言這話實打實地戳進了邊梨的心坎裡。自家哥哥從小體弱,心臟方面出了不少問題,爲了治療,他常年居住在國外。
邊梨隔三差五,才能抓住寒暑假的機會,去看望他。
又因爲當年一些大師的話,邊梨身旁除了親人,幾乎沒有人知道兩人的兄妹關係。
後來兩人都進了圈,入圈時間却大爲不同,邊陳言長得像父親,邊梨又隨了母親,長相細看才能辯出一點相似的痕迹來,也就沒人往兩人身上套關係。
久而久之,就變成了現在的模式。
眼下邊梨看他這樣,當即投降,凑了過去,抱住邊陳言的胳膊,「哥哥你沒事吧?」
「沒太大礙。」邊陳言見小姑娘凑了過來,面色又恢復了正常。
兄妹倆又嘮嗑了一會兒,邊梨嘬了幾口奶茶,就跑走了,攔都攔不住。
她本意便是來上厠所的,這會兒子預感强烈,有點憋不住。
邊梨踏出洗手間,微微俯身在洗手臺上,緩慢地洗手。
心情倒是不錯,還哼起了小曲。
同樣心情不錯的,還有站在她身後的賀雲醒。
他今天被安排來了片場,知道會遇到她,但却不知道,能够這麽快遇到她。
小姑娘看著比半年前長高了不少,兩條纖細嫩白的藕腿筆直修長,從後面看,劃出流暢的綫條。
以往視頻裡所窺探的那些幷不直觀,眼下來的欣賞却更爲直接。
少女初長成,只堪堪覷見半邊明媚的側臉,也能感受到她驚人的褪變。背後微微突起的蝴蝶骨有致地起伏,再也看不出以前稚氣青澀的味道,全然都是不自知的嬌媚。
他的女孩,越來越美,也越來越勾人。
邊梨洗好手,抬起頭時,在鏡子裡瞥見一道頎長的身影。
她心下一動,轉過身望過去。
賀雲醒雙手抱肩,一隻長腿勾起,往後踩在壁磚上,上身却往後靠,懶洋洋地半倚在墻上。
姿態懶散,眼裡探究的興味却很濃。
他黑亮的雙眸裡,全然是帶著欣賞的笑意。
兩人距離不算太遠,邊梨想開口打招呼,賀雲醒却已然緩緩開口,「長大了。」
兩人隔空對視,視綫在空中交匯。
邊梨緩緩笑起來。
驀地,一道年輕的男音打斷了冒著粉泡泡的氛圍。
「你趕著投胎呢,走得這麽急?手機都落哥哥那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賀:這特麽誰啊?還叫哥哥?
邊哥哥:呵呵,我是你大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