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他快步走到窗台邊，這才看清黑貓鉗在嘴裡的白鳥。

　窗台上，地面上，散落著一堆細小的白羽，鳥的體型並不小，看上去有黑貓身體的一半，煤炭還是一隻小奶貓，嘴巴還太小，只能咬住白鳥的一隻翅膀。

　禾樂十分疑惑煤炭是怎麼獵到它的，但更奇怪的是白鳥沒有頭，光禿禿的脖頸，像是被鋒利的刀切割後的傷口。

　然而，斷頭鳥像是神經反射般時不時煽動下翅膀，看上去十分詭異。

　“這鳥……”貓的天性如此，它們愛捕抓鳥雀，供自己玩樂，但這隻鳥看上去太奇怪了，禾樂害怕煤炭受傷，畢竟它還這麼小，便伸手抓住了白鳥，入手是溫熱的觸感，讓他產生一種斷頭鳥還沒死的錯覺， “這什麼鳥，頭斷成這樣還能動。煤炭你還太小，亂吃生食會生病的，快松開。”

　剛說完，握在手裡的小鳥又動了下，煤炭靜靜地盯著青年，像是沒聽到對方的說教般，就不鬆口。

　禾樂無奈，這隻鳥的生命力也太頑強了，不清楚是神經反射，還是沒死透，想來半死不活的吊著也是痛苦，便想用刀給白鳥來個痛快。

　他摸了下黑貓，對其教育道：“它應該很痛苦，以後別再亂抓小鳥……今天是我不好，下次一定不會忽略你，”禾樂對著煤炭反省認錯。

　哪壺不開提哪壺，黑貓一聽，原本消得七七八八的火又燃了起來，把白鳥咬得更緊，還故意扭頭用毛絨絨的黑屁股對著禾樂。哼！就不給你，本大人憑什麼聽你的話。

　又在鬧彆扭，煤炭明明還很小，卻感覺十分記仇，禾樂討好煤炭，“聽話好嗎？下次給你帶小魚乾，我已經把小嬰兒送走了，以後只剩我倆相依為命， ”青年修長的手指撫上黑貓的小屁股，順著貓咪的脊梁骨往下滑，輕輕捏了捏它毛絨絨的小尾巴。

　那個該死的嬰兒真的被送走了！哼，不過晚了，本大人已經對你沒興趣，而且誰允許你摸我的尾巴。小奶貓叼著白鳥微微偏過頭，顯得十分得意，明明在心裡辱罵禾樂，卻口嫌體直地享受著對方的撫摸。

　青年低聲下氣，“煤炭鬆開，好不好？”

　不行，這東西太狡猾了，你這個蠢女人是不知道它的厲害，必須要本大人才能壓制住它。

　惡魔有些不知所措，禾樂正盯著它，如果貿然使用魔法，肯定會被發現，它現在不太想對方知道自己真實的身份。

　禾樂見場面僵持不已，害怕再過會兒雪麗就沐浴完了，兩次都在塔頂遇到煤炭，難道它是雪麗的寵物？

　這個假設很快就被他推翻了，應該不是，如果煤炭是雪麗的寵物，它不見了一晚上，雪麗肯定會派出很多人去找貓，並且煤炭身上沒有任何吊牌，看上去更像個無依無靠的小可憐。

　惡魔是不知道青年的想法，不然非氣得吐血，它怎麼可能是人類的寵物，也更不可能是什麼小可憐，它明明是邪惡又強大的魔物，憑什麼瞧不起它。

　呆萌的表情，毛絨絨的小黑臉，短小的四肢，如此憨厚的外表，禾樂要是能猜到它是惡魔，那才奇了怪。

　禾樂發愁地把黑貓抱起，“你又跑到這個房間，萬一給別人發現了，很嚴重的，”說完探頭往窗外望，目測塔有五六層樓高，他驚訝地望著煤炭，“你到底怎麼爬上來的，也太厲害了。”

　那當然，本大人一向厲害。黑貓被誇後，正沾沾自喜地翹起尾巴，卻在這時，被它咬住的斷頭鳥發出燦眼的白光，細碎的閃電刺入惡魔的身體，它想用魔法抵抗，卻怕傷到禾樂，猶豫半秒，直接被白鳥攻擊到了。

　“喵！”黑貓驚叫了一聲，痛得鬆開了嘴，斷頭鳥抓住這短短的幾秒，快速地從它牙下逃走了。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直接將禾樂嚇懵，只見白鳥像閃電般飛出臥室，沖向客廳。

　什麼鬼東西！頭都斷了還能飛，那肯定不是普通的鳥，難道是怪物。禾樂迅速冷靜下來，低頭觀察黑貓的傷勢。

　惡魔暗道不好，急得要跟著追出去，卻在這時硬生生地吐出了半口血。

　黑貓受傷了，它無力地歪倒在禾樂的懷裡，不甘心，明明是只虛弱到快死的天使，竟然還能傷到它。

　禾樂雙眼被滴在手上的鮮血刺紅了，幼小的黑貓渾身發抖，可憐兮兮地躺在他懷裡。怎麼會這樣，那個到底是什麼怪物，他又氣憤又難過，哆嗦著手試圖查看煤炭身上的傷口。

　卻在這時，臥室外傳來一道熟悉的尖叫，“啊！”

　是浴室的雪麗，那隻鳥在攻擊她！

　禾樂驚訝地抬起頭，他必須過去看看。

　青年害怕耽誤時間，直接把受傷的小貓放到圍裙袋裡，長腿一邁，向浴室衝了去。

　“砰！”木門被他一腳踹開。

　煽動翅膀的聲音不斷從浴簾後傳出，簾子上投射著她和白鳥的影子，雪麗尖叫哀嚎，聲音中透露出無盡絕望和痛苦，她無助地抱著頭蹲在浴室的角落。

　飛舞在空中的斷頭鳥不斷俯下攻擊她，禾樂清晰地聽到皮膚被劃破的聲音，他立刻抽出鐮刀，大手一揮將浴簾扯下。

　簾子上的金屬掛鉤乒乒乓乓地掉到地上，雪麗全身光裸著，禾樂抱著非禮勿視的念頭，只用余光掃了眼，卻被她潰爛的後背嚇到了，白鳥繼續向少女的臉撲去。

　他趕緊回神，趕在攻擊落下前，衝到了少女身邊，並用浴簾將她罩了起來。

　輕薄的浴簾落在她的頭頂，少女愣愣地抬頭，淡色的眼眸裡綴滿了淚水，隔著簾布，依稀看到了那個擋在她面前的身影，微光從他的背影透來，給了她無盡的安慰和希望。

　你來了……

　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順著她姣好的臉龐滑下，少女咬住嘴唇吞下哽咽的聲音。

　【雪麗好感+10，目前：45】

　斷頭鳥不悅，直接將擋在雪麗面前的禾樂當作新的攻擊目標，只見它俯身從空中快速撲來，尖利的黑爪向他抓來。

　快點躲開，笨蛋！

　黑貓大驚，它恨不得跳起來擋下這一擊，就算天使再虛弱，要殺個普通人類也是游刃有餘，可它並不希望這個傻女人死在這裡。

　禾樂不知危險的降臨，他抬手想一把抓住斷頭鳥，就在一人一鳥快要接觸時，被他遺忘在包裹裡的拐杖抖了下。

　臥室裡，繪在中央，雙手交叉沉睡的天使，突然睜開了眼睛。

　這感覺是……

　畫在她周身的其他天使，像是感覺到了什麼，開始漸漸向她靠攏，中央天使輕蔑地望了她們一眼，直接用神力將她們推開。

　污穢醜陋的東西，你們也能自稱天使？不過這熟悉的感覺，太好了。

　中央天使笑著再次合上雙眼，壁畫又恢復到原先的模樣。

　……

　黑貓忍痛從袋子裡跳出，想為青年擋下天使的這一擊，卻沒能如願趕上，它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用手抓住了白鳥。

　抓住？！惡魔在空中呆械了。

　然而這還沒完，禾樂像是沒受到任何傷害般，只見他抓住不斷掙扎的白鳥，將其按在牆上，拿起鐮刀欲將其捅死。

　就在下刀的那一刻，禾樂看到了乾淨的牆壁，想到捅進去會弄到一牆壁的血，便打消這不衛生的念頭，轉為把它壓到地上，用鐮刀尖捅入斷頭鳥的身體。

　溫熱的鮮血噴了一地，他彷彿聽到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叫，禾樂皺眉，手上的動作卻沒停，直接用力將鳥切成了兩半。

　這樣大概死透了吧，他看著滿血的手，鬆開已經不再動彈的屍體，將鐮刀重新收入包裹。

　黑貓穩穩地落地，詫異地瞪大了藍色的眼眸。這個傢伙是怎麼辦到的！他真的是人類？惡魔開始疑惑，低頭嗅了嗅，確認天使已經死透透了，它從未聽說過人類能殺的死天使。

　此刻，在另一個時間靜止的世界裡，無臉“天使”的身體突然裂成了兩半，它連哀嚎的聲音都沒發出，就直接化成灰燼，消亡了。

　雪麗聽到聲音停下後，從浴簾中露出腦袋，疑惑道：“你沒受傷吧？”

　下一秒，少女直接被眼前場景嚇呆了，天使居然死了，對方卻一副什麼都不清楚的模樣，最可怕的是惡魔竟然被他抱在懷裡！

　禾樂笑了下，“我沒事，”只不過是個奇怪的小鳥，攻擊力不怎麼高。

　他更心疼煤炭，小貓剛剛從高空跳下來，也不知道有沒有震傷，想到這一點，撫貓的動作變得更加溫柔。

　惡魔看了雪麗一眼，繼續賴在禾樂的懷裡。

　少女是聽到了惡魔的警告，臉色瞬間蒼白了幾分。

　“你的臉受傷了，”禾樂突然注意到她的傷勢，少女臉上的兩道淺淺的口子，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癒合，他擔心，“還有哪裡受傷，我先送你回臥室。”

　雪麗偷偷看了眼惡魔，卻被禾樂的眼睛捕抓到，他擔心雪麗會嫌棄煤炭，趕緊解釋，“呃，這是我養的貓，是不是很可愛，它叫煤炭，吃的也不多，還蠻乖的……我希望小姐別趕它走。”

　女人！你給本大人閉嘴，誰讓你說這些，我什麼時候是你養的貓，你才可愛，你全家都可愛！黑貓瞬間炸毛，揮舞著小爪子打在青年的胸上，露出咬牙切齒的模樣，撞上對方腦袋，希望女傭能趕緊閉上嘴巴。

　禾樂一把抓住黑貓的小短腿，不悅道：“煤炭別鬧，你受傷了還這麼不乖！”說完，尷尬地對少女笑了笑。

　雪麗目瞪口呆地看著一人一貓互動，這真得還是惡魔嗎？它什麼時候和女傭認識的，感情看上去十分不錯。

　即使眼前的場面看上去滑稽且溫馨，但她仍然笑出來，禾樂聽不到惡魔的聲音，但雪麗可以，惡魔黏糊糊的撒嬌語氣直接把她嚇得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