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一通乒乓作響的吵雜聲後， 外面終於安靜了下來， 王振似乎離開了，鐵門被摔得發出了巨響。

　　南妃妤和梁藝從房間裡出來，看到狼藉一片的客廳，還有被毀壞的鐵門， 神情皆是麻木和絕望。

　　「小鬱啊，你明天還要上課，先回去休息吧。」梁藝輕聲開口，頗有安慰的意味。

　　南妃妤默不作聲，走到了門外，蹲在地上收拾著被王振砸出來的東西。

　　梁藝看著她， 眼眶又更加紅了，最後才駝著背去清洗地上的嘔吐物。

　　他們家住一樓， 旁邊幾棟樓的租客也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動靜了，此時都從窗口裡探頭出來張望， 然後低聲歎息。

　　南妃妤將大塊的碎玻璃撞進垃圾袋裡，起身準備去拿笤帚，但是原主這身體嚴重營養不良， 剛才因為胃痛也沒吃多少東西， 所以起身的時候就感覺天昏地暗，站都站不穩， 眼看著要往前栽倒。

　　不過她身子只是晃了一下，隨後感覺手臂被一只用力的手掌扯住，往後一拉， 她背後就撞上了一堵肉牆。

　　等她眼前視線恢復正常，眩暈散去的時候，她才怔怔回頭，看到了一張邪氣十足的臉。

　　十八.九歲的男生，穿著一身黑，短髮有些亂，還挑染了銀色，看起來就是個不良少年的樣子。

　　他叫霍弋，算是原主的鄰居，之前碰過好幾次，他還有一幫年紀相仿的朋友，每次他們一出現在小巷裡，原主就會繞路走，其他租客也在背後對他指指點點的，說讓房東把他趕走，不能讓小混混在這邊影響他們的生活之類的。

　　但是他們不敢當著霍弋說，怕被揍。而房東也沒把他趕走的意思。

　　此時南妃妤對上男生那雙總是似笑非笑的黑色眼眸，感覺像是被電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不可否認，霍弋的顏值的確在線，儘管穿著打扮都有些痞氣。

　　「謝謝。」她低聲說了兩個字，想要從他手掌裡掙脫出來。

　　但是霍弋沒鬆手，薄唇裡還發出了「嘖嘖」兩聲，嗓音雖然悅耳清冽，但是語氣未免太過輕挑。

　　「弋哥嘴她！」

　　「弋哥帥！」

　　不遠處，五六個男生抱團起哄，那些都是霍弋的朋友。

　　南妃妤抿著唇，又扯了一下，總算是抽回了手，轉身就進了屋。

　　隨後便聽到霍弋懶懶地跟自己的同伴說著些什麼，「小朋友而已，你們可別胡說。」

　　南妃妤腳步微頓，看了眼自己瘦弱不堪的身子，嘴角抽了抽，「小朋友……」

　　當晚，她和梁藝收拾完後，就進了浴室，一塊小小的鏡子上映出她的身影。

　　現在這具身體，已經開始得到滋養，皮膚明顯細膩了一些，但是的確像霍弋說的，像個小朋友，發育不良，瘦巴巴的，胸……不存在的。

　　痘痘，好得差不多了，蒼白的唇有了點血色，狗啃一樣的劉海怎麼看都不順眼，但是她沒去剪掉，過幾天再說吧。

　　原劇情裡，第一世的原主勾搭上男女主做了朋友之後，才開始改變自己，發光發熱，最後還黑化成為大反派，第二世一開始她就被男主和男配算計沒了，只是一個為甜寵劇情鋪墊的被炮灰的反派。

　　男主和男配對原主的性格很瞭解，所以，她要藏好自己的尾巴，要不然他們可能會認定她也是重生的，隨時都可能會毫不留情弄死她。

　　——

　　「南鬱，真的是你啊，你一直在這裡賣麵包我都沒認出你來！」女孩兒聲音洪亮。

　　麵包攤位前，南妃妤抬眸看向對面微胖的女孩兒看，語氣沒變，「是啊，我一直戴口罩，沒認出來也正常。」

　　那是她現在的同桌，叫肖瀟。

　　南妃妤說完又問道，「你怎麼忽然走南門了？」

　　原主正是敏感脆弱的年紀，班上的同學大多數條件都挺好，原主怕自己的處境會被嘲笑，所以從來沒有提過。

　　原主跟媽媽擺攤這麼久，每次都帶著口罩，一直沒被認出來。

　　但是今天，已經不是第一次有認識她的同學過來打招呼了，他們態度各異，嘲諷和輕視的居多。

　　肖瀟笑道：「我聽說你家在這裡擺攤，我就過來看看啊。」

　　說完，她看了眼南妃妤面前的蒸籠，「不過大家都說你家的麵包……」

　　她說了半句留半句，南妃妤卻能猜到了，昨天早上康佳俊和徐涵宇那句話肯定傳開了。

　　那兩人是知道的，原主自尊心強，所以肯定也是他們把她家在這裡賣麵包的事說了出去。

　　不過，她不是原主，她不覺得在這裡賣麵包是丟人的事。

　　所以，他們的第一個招，她接得住。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麵包生意被影響了，只有一些熟客上門，梁藝的面色有些不好，不過因為要趕著上班，早早收好攤兒就離開了。

　　這天回到教室，南妃妤就發現，大家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微妙。

　　因為私下裡大家都傳開了，南鬱那個沉默的小矮子家裡是賣麵包的，而且賣的麵包很不衛生。

　　「怪不得她長成那樣……肯定是麵包吃多了……」

　　「我以前就感覺像是她，還問過她呢，但是她否認了，哈哈哈，原來她一直在說謊呢！」

　　「這有什麼好隱瞞的，我們又不會笑她。」

　　「對啊，真是一點兒都不坦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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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討論，南妃妤聽多了，但是面色從來沒變過。

　　第二天起，關於南妃妤的議論內容變了。

　　「今天沒看到南鬱家的攤位了。」

　　「不會是心虛搬走了吧？」

　　「我覺得是她怕被笑，所以搬到其他地方去了。」

　　「昨天還說沒問題呢，今天怎麼不來擺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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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過來直接問她關於衛生的問題，她也很坦然地回答，她家的麵包已經賣了三年了，沒有任何問題。

　　那些本來想秀優越和嘲諷她的同學，對上她眼神，全都啞口離開了。

　　南鬱那個小矮子，眼神有些嚇人啊，哪裡還有平時怯弱沉默的慫樣？

　　林嘉茵也聽說了她的事，她作為生活委員，是知道南鬱的家庭狀況的，因為每次交班費的時候，南鬱都交不上來，都是拖到最後才交。

　　她想了想，決定要跟南鬱談一下。

　　課間，樓梯間。

　　「南鬱，你別把同學的話放心上，我也吃過你們家的包子，我覺得很好吃的。」林嘉茵看著南妃妤真誠地說著。

　　「……」南妃妤看著她沒說話。

　　黑白分明又安靜的眼眸，讓林嘉茵有些無措。

　　她連忙又解釋，「康佳俊和徐涵宇那兩人脾氣怪怪的，但他們是好人，他們肯定不是故意要針對你們家的……我改天讓他們解釋清楚，你別怪他們好不好？」

　　「關他們什麼事？」南妃妤問。

　　林嘉茵一楞，「你沒看論壇上嗎……」

　　學校兩個人氣王忽然一同出現在一家麵包店前，還說了他們的麵包很髒。

　　「沒看。」南妃妤搖頭。

　　林嘉茵覺得面前這個瘦弱的女孩兒太可憐了，康佳俊和徐涵宇還那樣胡說八道，真的太過分了。

　　「南鬱，我馬上去找他們，讓他們給你道歉！」她說著，急忙就往樓梯下跑。

　　可誰知道，她因為太著急，腳崴了一下，整個人就往前衝摔了下去。

　　南妃妤下意識伸手拽住了她，不過她人小，力道也小，沒把她拉穩，反而一起摔了下去！

　　「茵茵！」兩道男聲重合著，格外急促。

　　南妃妤只看到兩道身影一閃，倒是把林嘉茵接住了，而她自己就撞了一下地面，整個肩膀和手臂都是麻痹的。

　　這樣就算了，徐涵宇竟然伸腳往她身上踹了一下，惡狠狠地瞪著她，「滾開！」

　　他怎麼會忘了，上一輩子茵茵是怎麼死的，都是這個賤人，是她把他們耍得團團轉！

　　真該死！

　　「徐涵宇，你瘋了嗎？為什麼要欺負南鬱！」林嘉茵回過神來，連忙拽住了徐涵宇。

　　康佳俊卻伸手把她拉了回去，「茵茵，你別管。」

　　說完，他如刀的眼神也落在了地上瑟縮的身影上，這個賤人又想作什麼妖？

　　如果不是他們趕來及時，茵茵肯定要被弄傷了！

　　上一世，也出現過這樣的事，南鬱故意在茵茵面前摔下樓梯，還讓茵茵誤以為是自己不小心碰了她，這才勾起了茵茵的愧疚和同情，對她也愈發地好。

　　南鬱這個人，表面很有欺騙性，她比一般人早熟多了，當初，她就是用那副偽善的面孔來博他們的同情！

　　旁邊很吵鬧，趕過來看熱鬧的同學很多，還有人拿著手機在拍照的。

　　林嘉茵掙脫兩人的束縛，在南妃妤面前蹲下身，將她扶了起來，「南鬱，你沒事吧？！」

　　——

　　南妃妤只想拆招，並不想對付誰，但是徐涵宇這次，惹怒她了。

　　林嘉茵著急地跟所有人解釋，是她摔倒，南妃妤來救她才摔的。

　　徐涵宇剛才怒極的一腳，讓她感到憤怒，所以兩人吵架了。

　　南妃妤被趕來的老師送去了校醫室，隨後又轉到了醫院去。

　　不久，學校論壇裡出現了一個熱帖。

　　高中部徐涵宇恃強淩弱，疑似有暴力傾向！

　　照片裡，摔在地上的瘦弱女孩兒還一臉茫然，但是身上卻又遭了徐涵宇的一腳，整張臉煞白煞白的，像馬上就會死過去一樣。

　　學校裡暴力事件不少，但是這回卻是跟風雲人物徐涵宇扯上，自然比較吸睛。

　　這事甚至已經出現在某些小報上，老師和校長那邊當然也被驚動了。

　　下午，人民醫院裡。

　　南妃妤躺在病床上，旁邊坐著的是哭紅了眼的林嘉茵。

　　她跟徐涵宇吵了一頓，此時身後隻跟了面色沉鬱的康佳俊。

　　「茵茵，該回去了，醫生也說了，她沒什麼事，只是觀察一下，明天就能出院。」康佳俊說話溫柔，但是看著南妃妤的眼神卻好像要把她吃了似的。

　　他懷疑過這個南鬱也是重生的，可是，他派人一直觀察她，卻沒發現任何異樣。

　　她的生活節奏，一點兒都沒變。

　　如果她是重生的，現在恐怕發瘋了要跟他對峙了。

　　「你回去吧，我陪著南鬱。」林嘉茵搖頭。

　　「茵茵，別鬧了。」康佳俊語氣又溫柔了幾分。

　　南妃妤有些拘束地看著兩人，「我不用陪。」

　　對於她那示弱般的的語氣，康佳俊一股火氣又升起了，虛偽的人。

　　這時，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看見林嘉茵和康佳俊都頷了一下首，才走到南妃妤床前。

　　「南同學，你父母呢？」

　　「我還沒通知他們，請問有事麼？」

　　中年男人拿了一張卡出來，放到了南妃妤旁邊，「這是徐家賠付的醫藥費，希望南同學不要計較我家少爺的事。」

　　「方管家，你這是在做什麼？」林嘉茵不可思議地開口，「是徐涵宇傷了南鬱，要道歉也是他親自過來。」

　　「我這不是過來了麼？」徐涵宇的聲音忽然從門口傳來。

　　他一步步走過來，嘴角帶著最惡劣最嘲諷的弧度。

　　南妃妤心底平靜，但是臉上卻依舊一年蒼白，眼神也是慌亂和迷茫，像是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她縮了縮肩膀，看起來有些無助。

　　林嘉茵想靠過去，但是卻被康佳俊拉住了手，她掙不脫。

　　徐涵宇附耳過來，低聲咬字，「南鬱，拿好這些錢，別試圖靠近茵茵，否則，我就不是踢你這麼簡單了。」

　　南妃妤感覺到了他不屬這個年齡段的陰鷙和毒辣，原劇情裡提到，他被原主深深刺激後，的確脾氣有些狂躁。

　　「我……不認識你，也沒想過靠近誰，但是……」她垂眸，將旁邊的銀行卡拿了過來，下一刻，長睫又掀起，眼瞳直接撞上他的視線，一字一句開口，「這是你該賠的，不要囂張得好像這是你施捨的一樣。」

　　有那麼一瞬間，徐涵宇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過去的某個時刻。

　　那個時刻，他曾經對南鬱心動過，憐惜過。

　　可是現在想來，他只覺得噁心，南鬱這個人沒有底線的，她眼裡只有利益，什麼朋友，什麼愛人，都是狗屁。

　　徐涵宇嗤笑，滿是嘲諷意味，「如果可以，我想用錢砸死你。」

　　他咬著那個「死」字，仿佛真的將她淩遲了一遍。

　　「看看這張面孔，終於不裝了？」他冷笑。

　　這就是南鬱的真實面孔，在她十四歲的時候，心機就深不可測了，在學校裡那小白兔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

　　旁邊的方管家對於最近幾天自家少爺的異常，還是有些不適應，感覺背脊有些發寒。

　　而林嘉茵看著床上姿勢有些親密的兩人，心裡也怪怪的，一時也安靜了下來。

　　「徐涵宇，別說了。」康佳俊溫聲提醒。

　　上一世茵茵的死對徐涵宇刺激很大，導致他重生後，還是這麼不受控制，他還真怕他會亂說話，把重生的事透露出去了。

　　經過他剛才觀察，面前這個南鬱看他們的眼神都是陌生的，沒有愛恨情仇，跟茵茵一樣，並沒有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