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禮部的人動作很快,登基大典完成的非常順利,謝元嘉只要背熟了各個步驟流程要做的事,要說的臺詞,就算完事兒。他提前一天認真地準備了很久,第二天幾乎算是完美的完成了所有的儀式,半分差錯也沒有出。
登基大典結束後,謝元嘉剛一回到自己的寢宮,原本就烏雲密佈的天就下起了大雪,紛紛揚揚的落在還沒消退的殘雪上,給皇城的白色又添重了一筆。
謝元嘉獨自趴在窗前,他身著象徵著帝王標誌的明黃龍袍,仰頭看著天上不斷落下的鵝毛大的雪花出神,肩頭被壓了淺淺的一層白也毫無所覺,背影看著格外的孤獨落寞,仿佛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不一會兒,他的身後就傳來一個尖聲尖氣的太監的聲音:“皇上,攝政王求見。”
謝元嘉從漫天大雪中抽出神思,回頭看向那個肥肥胖胖的太監,不是他身邊原先跟著的那個瘦子了,“宣。”
他走到前廳的龍椅上坐好,果然就看到攝政王傅景鴻穿著一件黑色的狐裘大衣踏著飛雪穿過廳廊走了進來,眉目如畫氣勢逼人,只是簡單地站在那裡輕輕地拍落身上的雪花,也能帶來一屋子的威壓。
他慢條斯理的把狐裘脫下扔到身後跟著的侍從手中,然後才緩緩地過來對著謝元嘉行了個不痛不癢的禮:“見過皇上。”
傅景鴻絲毫不掩飾自己在謝元嘉面前的狂妄無禮,他也的確有這資本,整個國家的大半勢力都在他手中,他還需要怕誰嗎?
謝元嘉知道自己必須要馬上進入角色,他唯唯諾諾的對著傅景鴻叫了一聲:“皇叔不必多禮。”
傅景鴻從善如流起身,自顧自的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又漫不經心的問:“皇上新登基,可有什麼缺的東西嗎?臣讓內務府立刻去備著。”
“沒有。”謝元嘉搖頭,老實地說:“但憑皇叔安排。”
傅景鴻眼中劃過一絲滿意的神色,雖說蠢是蠢了點,不過就是這樣的蠢貨才易於掌控,果然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既然這樣,那臣就替皇上費這個心思了。”傅景鴻抿唇一笑,一雙淩厲狹長的鳳眼微微的轉動了兩下,又說:“皇上從前宮裡的那些人,都撤了吧。如今您身份不比從前,跟著的人也再不能隨意,需得好好地精心挑選。”
“我待會兒讓人送幾個得心的人過來,皇上用著若是順手就留下,不順手的,臣再替您去張羅。”傅景鴻抬眼瞥了一眼在上位坐著的謝元嘉,似乎是在徵求他的意見:“您說可好?”
唉。
謝元嘉在內心歎氣,主角總是這麼愛演戲,我們這些做粉絲的,除了慣著還能怎麼辦?
“都好。”謝元嘉點頭,反正他不同意也並沒有什麼卵用,傅景鴻還是會找各種藉口在他身邊塞眼線的,他還不如自己躺下隨便他來比較好,說不準還會看在往日他乖巧配合的份上,留他一條狗命。
傅景鴻更滿意了,看著這蠢貨竟然順眼了許多,雖然和元真不能比,但比謝元祺那些個貨色倒是強上不少。
“既然這樣,那臣這就下去辦,皇上還有什麼吩咐儘管差人找臣。”傅景鴻一點也不想跟他多待一會兒,反正這趟來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他也不需要在這扮演忠臣。
謝元嘉忙起身相送,傅景鴻眉間一挑,對他這種不著痕跡拍馬屁的行為表示驚訝,但看這孩子一臉的純稚,又不像是刻意討好的樣子,心中有些受用。
兩個人肩並肩踏出殿門,兩個宮女立刻過來給他們各自系上大氅,又拿了傘過來,跟在兩人身後小心地往前走。
謝元嘉是很緊張的,他不敢隨便開口說話,怕男主這個人精會發現自己的漏洞,只能低著頭沉默的走在他的身邊,一句話也不說。
傅景鴻心情還不錯,他目視前方腳下生風,他自小也是習武出身,走路比尋常人肯定是快的,像謝元嘉這種弱雞如果不加快腳步的話,會被他落在身後一大截。於是,謝元嘉只能努力的讓自己跟上他的腳步,卻又忘記開口讓他慢點,走的一頭的汗。
等到他開始微微喘氣的時候,傅景鴻才突然停下來側頭,仿佛這才注意到謝元嘉氣喘吁吁的樣子:“哎呀,皇上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他一臉的似笑非笑看好戲的神情深深地戳痛了謝元嘉的眼睛。
好,好生氣哦。
謝元嘉只能保持圍笑,訥訥地說:“沒有不舒服,是、是皇叔走太快了。”
傅景鴻裝得一臉驚訝,“那您為何早不說呢?臣習武慣了,一時忘了體貼皇上,還望恕罪。”
他這不痛不癢的道歉並不能讓人覺得愉悅,謝元嘉在心中歎氣,“無妨,是我……是朕走太慢了。”
傅景鴻似乎是戲弄夠了謝元嘉,也許是覺得欺負一個十六歲的小孩也沒什麼意思,他揮揮手對著跟在身後的兩個宮女說:“不必再送了,你們送皇上回宮去吧。”
謝元嘉偷偷松了口氣,“那、那皇叔慢走。”
傅景鴻微微點頭算是應下,回頭帶著自己那同樣英俊瀟灑的侍衛離開。謝元嘉的目光在那侍衛身上悄悄地轉了一圈,心中有些微微鬆動。
別的不說,男主身邊的這個侍衛真的好帥啊!他從小就吃這種大帥哥型男的款,忍不住就想偷看兩眼。
他在原地目送著傅景鴻主僕二人離開,然後才轉身自己走。
他剛一轉身,不遠處也正走著的傅景鴻突然對身邊的人說:“阿戰,你覺得那孩子如何?”
牧戰一愣,一時間沒懂自家王爺的意思,這小皇帝如何如何,王爺不是早就派人把他的底都查了一遍嗎,怎麼還要來問他?他搖搖頭,有些猶豫的答道:“屬下覺得,皇上是個易於掌控的人,應當不會阻礙王爺的大業。”
傅景鴻眯著眼睛往前走了幾步,好半天沒說話,忽然輕笑了兩聲:“你跟了我這麼久,也算白跟了。這話我要是拿去問淩霜,他必定不會這麼回答。”
牧戰向來不如淩霜聰明,聞言只好尷尬的撓撓臉:“額……請王爺賜教。”
傅景鴻攏了攏身上的狐裘,口中呼出一口白氣,繼續說:“我既然選他做傀儡,自然是大談過底細的,傳聞這九皇子雖然出身低賤,母親只不過就是個偶然爬了一次龍床的賤婢,在宮裡極不受待見,但他本人卻脾氣大得很呢。”
“有人說,他手下也曾打死過老宮女,不是個善茬。”傅景鴻側頭看牧戰,“可是你方才看那小皇帝,可有表現出一絲的戾氣?”
牧戰剛才一直都低頭站在王爺身後聽他二人說話,只偶爾抬過一次頭目睹了龍顏,仔細想想後搖頭:“不曾。”小皇帝雖然看著唯唯諾諾的,但是渾身上下看著就單純,一點違和都沒有。
“呵。”傅景鴻不屑的一笑,“他以為本王看不出他在裝呢,蠢貨就是蠢貨,演戲都不知道把眼睛藏起來。”他把謝元嘉狠狠地嘲諷了一通,“不過,這樣也方便我行事,他不是想裝得聽話懂事嗎?那本王就讓他玩個夠。”
牧戰打了個冷戰,他其實想說小皇上看著好像沒那麼複雜,自己雖然不是個聰明人,但直覺還是挺准的,不過他可不敢打斷王爺的推斷,怕被揍,只能附和的點頭,表示王爺簡直英明,一眼就看穿了小皇帝的虛偽表像。
傅景鴻其實並不是很在意謝元嘉有沒有在他面前演戲,反正這人左右是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的,是虛偽也好是嗜殺也好,他都不放在眼裡。只是,在權利場上久了,偶爾戲弄一下那自以為很聰明的小皇帝也很有趣,且看他以後如何表演吧。
牧戰只看了一眼自家王爺的神情,就知道有人又被他惦記上了,心中為小皇帝好好地同情了一番。
主僕二人在大雪中漸行漸遠,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宮牆邊。
而不知道自己馬甲以掉的謝元嘉此刻還走在回宮的路上,仔細的回憶了一下自己剛才有沒有說錯話,確保沒有出錯後才松了口氣,一抬頭就看到頭上有把明黃的大傘。
他這具身體還沒長開,各自不算高 ,但差不多也有一米七多了,而舉傘的小宮女才不過將將一米六不到,那傘柄都是玉石做的,想也不輕,而且還很涼,對一個女孩子來說確實太吃力了。
屬於婦產科出來的男護士的職業病又冒了出來,女孩子冬天穿的少還在外頭吹冷風是很容易姨媽期痛經的,他想張口讓他2不要打了,但剛要說話有又想起自己的身份。
古代封建社會都這樣的,他身為一個皇上,貿然開口這樣做的話,會讓人起疑心吧。
謝元嘉想了想停下了腳步,然後不著痕跡的說:“朕想在雪地裡隨便走走,你們不要跟著我了,先回去吧。”
那兩個小宮女左右看了看,面上露出遲疑的神情來,畢竟王爺剛才吩咐了,務必要確保皇上回到自己的寢殿裡,她們哪敢不遵。
謝元嘉知道她們所想,裝出不耐煩地樣子道:“我難道就不能自己走一會兒嗎?你們要是不放心,就遠遠的跟在後頭,別煩我。”
說罷,他從傘下自顧自的走出,把那兩個女孩拉在身後,看著她把傘落了下來。
謝元嘉承認自己是有點聖父,可是他忍不住,女孩子這麼可愛的生物,就應該被好好地保護才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