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雲錦選擇這個工作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這是她唯一能找到的， 可以徹底不用手機的工作。

　　雲錦原本以為， 她想繼續在中國工作和生活的話，如果不想跑到那些沒通電沒通自來水的山區裡， 就肯定離不開手機。

　　就算她去攤雞蛋餅，她也要用支付寶收款， 就算她去當環衛工人， 她的手機也需要保持暢通， 領導打來的電話總要接的……

　　因此當雲錦發現現代社會裡竟然真的有可以不用手機，不， 是在工作時間絕對不可以用手機的工作時，雲錦又驚又喜，毫不猶豫地投了簡歷！

　　如果是以往， 雲錦得知竟然有一大批人拿著從現代社會裡賺來的錢， 想要擺脫現代社會， 一定會覺得非常難以理解。但是現在雲錦覺得也沒什麽不能理解的，可能現代社會真的給一些人帶來了迫切需要擺脫的痛苦吧。

　　不論如何， 有需求才有客戶，有客戶才有公司， 有公司才有工資！

　　雲錦想到她未來一段時間的工資來都自這些土豪客戶， 她這次難得的機會也來自這些土豪客戶……心中對他們充滿感激！

　　.

　　雲錦坐上去上海的高鐵，早上的高鐵裡，大多數乘客都在閉目養神，雲錦却激動又緊張，根本睡不著。

　　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後的嘗試方法了， 如果這份不用手機的工作，可以幫她擺脫系統，她願意一直一直把這份工作做下去！

　　如果這份工作還不行的話……雲錦决定了，那她就接受這個系統吧。她總不能真的逃到沒有通電沒有通自來水的山區裡去，她知道很多歷史名人爲了自由放弃生命，但她沒那麽高尚的品格，她甚至沒辦法爲了自由放弃自來水_(:3」∠)_

　　而且她逃到山區裡去，她的爸爸媽媽怎麽辦呢？爸爸媽媽年紀大了，總不能跟著她去山區裡受苦。

　　下高鐵、上出租，雲錦翻開筆記本，把要去實習的公司地址報給出租車司機。

　　出租車司機看到雲錦竟然把地址寫在筆記本裡，臉上露出濃濃的驚訝之色，「很少見到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了，這幾年我只見過七八十歲的老年人把地址寫在筆記本上。」

　　「小姑娘你不用手機備忘錄嗎？除了手機裡自帶的，現在各種記事的App也方便得很呢，手機和電腦直接可以同步……」

　　雲錦朝著司機笑了笑，沒有說話，她這次來上海，出發前就把手機留在了她租住的公寓裡，這一路都沒有帶手機。

　　出租車朝著公司的方向駛去，雲錦心中緊張又期待，如果這一趟她真的能擺脫系統……她心中會感激自己的人生中出現過這樣一段奇遇的！這段經歷讓她看清了很多、讓她成長了很多！

　　她會永遠感謝系統！甚至還會偶爾懷念系統！

　　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願意給系統的開發者（未來人？外星人？）打賞！

　　當然這幷不影響她迫切地想擺脫系統……就像她現在也會偶爾懷念軍訓，但是如果讓她餘生每一天都是軍訓，(~~)Bye~Bye~

　　就像她現在也感激中學時的教導主任，回母校看望教導主任也願意帶禮物，但是如果讓她餘生每一天和都教導主任睡在一個屋檐下，(~~)Bye~Bye~

　　雲錦緊張、期待又忐忑地走進了公司坐在的寫字樓，拿出小鏡子檢查了一下自己臉上的妝容——雲錦隻畫了底妝、眉毛和口紅，不過這樣看起來就已經比沒化妝要精神許多。確認妝容沒問題後，雲錦就前往人事部門報到，簽署實習合同。

　　大概是因爲臨陣逃脫的新員工實在太多，實習合同的期限竟然不是以月爲單位，而是到第一次「出外勤」結束後。

　　負責帶雲錦的老員工，年紀只比雲錦大幾歲，但雲錦還是規規矩矩地叫「李姐」。李姐對雲錦說道，「你先在公司裡適應幾天，我們組下一次出外勤是在一個星期之後……」

　　然而李姐話音未落，人事部的人就急匆匆地走了過來，「李霜，明天那一趟你能頂上嗎？小柳突然請了假，她男朋友突然向她求婚了，然後她立馬就跟著男朋友去度蜜月了，通知我請假的時候人已經在飛機上了……」

　　人事部的工作人員一臉崩潰。

　　盡管雲錦知道這恐怕是自己帶來的蝴蝶效應，但還是被一套騷操作雷得不輕，旁邊的李霜也目瞪口呆，回過神來連忙說道，「我沒問題，但是雲錦……」

　　雲錦連忙表態，「我一起去！跟著李姐好好學習！」

　　.

　　第二天早上，雲錦從公司出發的時候，驚訝地發現這一趟出外勤的工作人員竟然超過了一百人。有廚師、有醫生、有安保、有服務人員……雲錦好奇地問道，「這一趟的客戶有多少人啊？」

　　李霜回答道，「六人。」

　　雲錦心中暗暗咋舌，超過一百人服務六人，怪不得收費如此高昂。原本在雲錦的腦補中，她以爲富豪們是去沒電沒水沒信號的地方吃苦受累的。現在才知道自己實在是太天真了，只要有錢，即使去沒電沒水沒信號的地方，照樣不會吃苦受累。

　　果然，開始工作之後，雲錦發現吃苦受累的都是工作人員。雲錦跟在李姐的身後打雜，打掃衛生、鏟平道路、布置驅蚊燈，甚至投放驅蛇藥……

　　雲錦一邊幹活一邊打了一個哆嗦，忍不住李姐，「李姐，這裡真的會有蛇啊？」

　　李姐安慰雲錦，「現在這個季節沒事的，剛剛初春，還沒到蛇鼠蟲蟻活躍的季節，我們又把附近都梳理了一遍，應該是沒有的。」

　　「再說你身上不是穿著防護服呢嗎？就算有蛇也咬不到你。」

　　雲錦︰……但是她害怕啊啊啊啊！

　　對於六名客戶來說，體驗到的生活就和雲錦她們這些工作人員完全不一樣了。客戶們一邊在尚未被開發，山清水秀的地方住著，遠離一切電子設備，一邊依舊能享受到現代社會的便利。

　　雖然這裡沒有通自來水，但是大家飲用、以及烹飪用的水，也不可能是山裡的山泉水，至於什麽河水溪水就更不敢碰了，哪怕看起來十分清澈透亮。

　　一箱箱礦泉水，靠開車送到附近，然後雲錦她們負責把礦泉水倒入一個個水桶裡，是絕對不能讓客戶們看到礦泉水的桶的。李姐滿臉嚴肅地警告雲錦，「絕對不能讓客戶看到塑料桶！更不能讓客戶看到桶外面的商標！」

　　雲錦︰……為啥啊？難道公司對客戶承諾過喝的是依雲，結果現在用農夫山泉凑數？

　　雲錦覺得這種行為有點……自欺欺人？

　　「難道客戶不會去想他們每天喝的究竟是什麼水嗎？難道他們真的以為是山泉水？」

　　李霜對雲錦說道，「客戶怎麽想就不關我們的事情了，反正我們就按照規章制度完成工作就行，這種充滿現代工業氣息的礦泉水桶不能讓客戶看見，客戶看見用來儲存水的只能是古樸大方的木桶，用來喝水的只能是精緻小巧的竹筒。」

　　「就好比我們出外勤不允許携帶任何電子設備一樣，你偷偷帶沒關係，但如果被客戶看到你携帶了電子設備，開除沒得商量。」

　　雲錦震驚地看向李霜，「……我真的沒帶！這裡信號都沒有，我帶電子設備幹嘛？」

　　李霜看到雲錦瞬間變得緊張起來的表情，伸手拍了拍雲錦的肩膀，「李姐沒在套你的話，放心吧，李姐不是那種人。」

　　「我只是提醒你，如果電子設備被客戶看到，開除；如果電子設備被同事看到，同事回公司舉報你，一經查實，舉報你的人也能得到大筆獎金，而你還是要被開除。」

　　「所以像你這樣乾脆不帶是最好的，如果帶了，也一定要保證除了自己之外，不被任何其他人看到。」

　　雲錦連忙點頭，謝過李姐的提醒。其實聽李姐的意思，只要她足够小心不要被別人發現，偷偷帶手機也是沒關係的，但雲錦當然不會這麽做！

　　她來這裡吃苦受累的目的，不就是甩開自己的手機麽！

　　從開始「出外勤」以來，雲錦雖然辛苦、雖然疲憊，但終於徹底地放鬆了下來——最近幾天她難得夜夜安眠，因此愈發期待這次之行能够徹底擺脫系統。

　　萬一不行的話……那她以後就時不時地這樣為自己放個假吧！

　　李霜對雲錦還是十分滿意的，她帶過許多個新員工，絕大部分都隻出過一次「外勤」之後就毫不猶豫地離職走人。即使少數沒走的，工作時的狀態也不像雲錦這麼開心，而是非常焦灼的，一天要摸八百次口袋，即使沒辦法玩手機，伸手踫踫手機都能覺得心安。

　　只有雲錦，第一次出來工作，渾身上下就散發出一種怡然自得的感覺，李霜站在雲錦旁邊都覺得舒心。

　　李霜忍不住問道，「你是真的喜歡大自然吧？這份工作算是找對了。」

　　雖然有時候雲錦幹活不太利索，但是李霜也可以理解，現在的年輕人做家務的少，而出外勤的事情又多又雜 ，很多工作和家務都是類似的。雲錦的表現雖然不算很好，但也不算差了，之前李霜帶過的新員工，真的是倒杯水都能灑一半在外面。

　　李霜的問題，雲錦不太好回答，只好朝著李霜笑了笑。

　　李霜嘆口氣，「你應該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來找這份工作的吧？你這個來賺錢的，目的倒是比那些來花錢的純粹多了。」

　　雲錦不明白李霜的意識，詫异地看向李霜，「啊？」

　　盡管在背後議論客戶不太好，但在確定傳不到客戶耳朵裡的情况下，大多數工作人員都議論過。

　　李霜對雲錦說道，「你沒發現嗎？這次一共六個客戶，全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三個男的，三個女的，個個都很有錢就不說了，三個女的都還很漂亮。」

　　雲錦楞了一下，「誒？」

　　她每天忙忙碌碌，只想著把分內的工作做好，還真從來沒有注意過這次的六個金主爸爸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六個人全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而且個個相貌不俗，雲錦立刻就想到了真人秀。

　　「他們是不是在偷偷拍什麽節目啊？裡面有明星嗎？或者是選秀節目？六個人都是還沒出道的練習生？」

　　李霜笑著搖頭，「不可能。來參加我們的體驗營之前，我們要對每一位客人進行檢查，確保他們沒有攜帶任何電子產品，所以他們身上就連針孔攝像機都帶不過來。」

　　「再說了，我們的費用這麽貴，哪個節目這麽大手筆啊？」

　　雲錦疑惑了，「那是爲什麽？這次凑巧了？」

　　李霜將自己觀察到的結果，壓低聲音告訴雲錦，「依我看，這六個人裡，只有一個人是誠心實意地來參加體驗營的，另外五個人啊……」

　　「都是衝著那個人來的。」

　　雲錦︰？？？

　　「五個人全都在追同一個人？五個人裡還有男有女……這得是什麽樣的天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