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不怕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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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盼到了收鋪子,關了『秀色坊』的門,在『大和』門口望了望,見赫子佩正和人談著事,也不好進去打擾,站在門外等著。
站了小半個時辰,天都漸黑了,赫子佩才送了那個人出來,等那人走了,才回身對千喜歉意的笑了笑,「怎麼不進去坐著等,在這兒等了這許久。」
「見是不認得的,不好進去打擾你們,那是誰啊?」千喜站得久了,沒發現腳已經麻了,這一動彈,膝蓋一軟,「哎呀」一聲,就要往下跪。
赫子佩忙一把扶住,「你看,你看,麻了吧。」也不顧來往人看到,打橫抱起千喜進了鋪子。
千喜見來往行人都往這邊看,有些難為情,但兩條腿象千萬隻螞蟻在咬,麻麻痛痛,不聽使喚,也只有由著他了。
赫子佩把她放在椅子上,蹲下身,脫了她的繡花鞋,握著她的小腳。
千喜臉上一紅,雖然在二十一世紀滿街的涼拖鞋,女人赤腳也是正常,但在這個年代,女人的腳卻是極尊貴的,不能隨便讓人碰,如果只有他們倆,她也不在意,但這門還開著,來往的人只要探探頭就能看見。
他一個大男人給她捏腳,只怕是要被人笑話的,忙要縮開,卻被他牢牢握住,「別動。」
千喜縮不開,只得往門外看了看,又看了看隔壁,怕哪個夥計闖了過來。
赫子佩全不理會這些,手上帶著些力道,由下往上的揉著,「這以後,不管誰在,你別站在外面,自家生意,打擾不了誰。」
千喜笑了笑,伸手撥開他耳邊的髮束,「我這不是怕影響你和人談生意嗎?」
赫子佩抬起臉正了正臉色,「你是我的夫人,這還是陸家的染坊,你就是坐在桌邊聽都是應該的,以後別這樣了,啊?你看這腳麻得多遭罪。」
千喜腿上的麻,在他手下慢慢消褪,心象被包上了一層棉花,軟軟洋洋,用手捲著他頸邊烏黑滑亮的長髮,「你就不怕人家笑話你的夫人沒規矩。」
「敢笑,這生意不做也罷了。」赫子佩瞪起了眼,她拿著他的頭髮搔得他面頰發癢,豎起的眉落了下來,他不管在別人面前再橫,到了她這兒就沒了脾氣。
「意氣用事。」千喜也不再逗他,換了話題,「剛才那人是誰?」很難得看他這麼一本正經的跟人談事。
「那人姓馮,也就是馬掌櫃的上家,馬掌櫃處理出來的染料就是他們賣出來的。」赫子佩將她兩隻腳換著捏了好一會兒,「好些了嗎?」
「嗯,不太麻了。」千喜活動了活動腳,覺得可以走得了,把腳套進繡花鞋裡,「他怎麼找來這兒了?」她們自馬家村回來,並沒見他打聽過這染料上家的事。
赫子佩幫她穿上鞋,扶她站起來,扶著她走了幾步,見沒什麼問題了才放開她,「這染料的作法是他們從波斯學來的,做了批出來,結果京裡京外都沒人能染,拿去後,都退了回去,獨馬掌櫃他們沒退。他們就派人聯繫了馬掌櫃,知道那染料是我們包下了,摸著這條線尋了來。」
千喜和他並肩走出『大和』,「那他來,是想把沒賣掉的染料處理給咱們?」
話說他們那批染料染那些軍布也的確用得七七八八了,再收些那樣的處理染料也著實不錯。
赫子佩笑了,「人家這麼大的掌櫃哪能虧不起好點染料錢,巴巴的為了那點處理貨跑這兒來。」
千喜有些迷惑了,「不處理染料,他來做什麼?」
赫子佩看了看她,神色溫和,伸手掐下飄落在她並沒頭上的一片落葉,「當然他那批染料是隨我們用,價錢按他的成本價加二成,算下來比我們在馬掌櫃那兒所拿的七五成還低了兩成。」
「真的?」千喜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那他來這兒到底圖的啥?」
「他是看上我們染布的技術,想與我們合作。」赫子佩眉稍上揚,神色間也洋溢著些喜色。
「怎麼合作?」這些年來,生意一步步做得大了,也沒見過他有現在這樣躍躍欲試的模樣。
「馮掌櫃很喜歡嘗試製作些新鮮品種,不時引進些國外的製作方法,可是到了他這兒做出來就不是那回家事了,所以他想讓我幫他試染法。」
「這且不是要耽擱我們染布的時間?這對我們能有什麼好處?」千喜自己就愛好設計,當然明白一個新東西反覆嘗試要花費多少時間。
「我把時間再擠擠,不成問題。以後試出來的新染料價格永遠按成本價加一成給我們,而他現有的老染料,也是他賣出的價格再讓一成給我們。這對我們是大利啊。」
千喜微一躊躇,搖了搖頭,「我不同意。」
赫子佩怔了怔,「為啥?」這買賣,怎麼算也是值啊,這價錢就是大貨商也拿不到的。
千喜看前面就快到家門口了,怕回去了說話不方便,停了下來,「子佩,這錢,我們不掙。」這兩年隨著年齡大了,她也不願叫他哥了,直接叫名字。
赫子佩也停了下來,低頭看著她,「為啥?這樣我們以後錢就掙大了。」
「你現在已經很辛苦了,每天白天上鋪子,晚上還要盯著染布,一天就沒睡上幾個時辰,再去試那什麼染料,你這身體哪熬得住,我們現在日子不比別人過得差了,咱不為了那點錢敖壞了身體。」千喜想到這生意越來越好,他越來越忙就心疼。
赫子佩雖然覺得千喜有些婦人之心,但終是心疼他才這樣,心裡像塞進了一顆蜜棗,「我身體好,少睡點,沒事。」
「反正我不同意。」千喜可不願意他為了那些錢,累下一身的病。
赫子佩抬頭見陸氏站出門口向這邊張望,忙道:「這事,我們以後再說,娘等急了,出來望了,我們快回去吧。」
千喜回頭也看到娘正在看他們,忙奔著家去了。
赫子佩到了門口叫了聲,「娘。」
陸氏笑著應了,「先去換衣衫吧,飯菜都做好了,就等你們回來了。」
「不是說過,我們晚了,您們先吃,不用等我們嗎?」赫子佩看了看千喜,她臉上還掛著些烏雲。
「人沒到齊吃著不香,快去換衣衫吧。」陸氏也看出千喜臉色有些不對,等赫子佩進了屋,拉住千喜,「你跟子佩鬧彆扭了?」
千喜搖了搖頭,「沒。」
「那你這是怎麼回事?」陸氏知道子佩和千喜的性格,只有千喜欺負人家的份。
「要我怎麼跟你說呢?」千喜想了想,「這麼說吧,他跟人家談了筆生意,能掙更多的錢,但會比現在辛苦很好,很多,我不願意。」
陸氏一聽,笑了,原來是心疼了,「那你多勸勸,太辛苦了,也就別做了,我們這錢也夠用了。」
「嗯。」千喜點了點頭,想了想,一把拉住轉身要進屋的陸氏。
「還有啥事?」陸氏覺得女兒今天怎麼神神怪怪的,也留了神。
千喜臉紅了紅,「娘,您跟爹商量著,去看日子吧。」說完丟開陸氏,進屋換衣衫去了。
陸氏愣在那兒過了半晌,『嘿』的一聲笑出了聲,這丫頭開竅了,沖裡面喊,「千喜他爹。」
赫子佩換了衣衫出來,坐到桌邊,見千喜還沒出來,陸氏和陸掌櫃笑意融融的看著他,神色比平時多了幾分喜慶。
根兒也托著下巴望著他傻笑。
「今天有什麼喜事嗎?」
陸氏推了推丈夫,陸掌櫃清了清噪子,「子佩啊,你也過二十了,不小了。」
赫子佩笑了笑,拿了碗正要遞給根盛飯。
陸掌櫃忙攔著,「今天有喜事,你別急著吃飯,我們爺三喝兩杯。」
赫子佩放下碗,「有啥喜事?」
陸氏斟了三杯酒,給陸掌櫃,子佩和根兒一一遞了過去,「千喜剛才讓我去給你們看日子。」
雖然昨天他和千喜有約定,但小李還沒回話呢,所以他也就沒敢再跟千喜提,聽了這話,手一抖,酒也撒了一小半,「真的?」
陸氏笑著又把酒給他斟滿,「娘還能騙你?」
赫子佩頓時喜的不知該怎麼是好,放下酒杯,又去拿了一個空的放到陸氏面前,親自斟滿了酒,才又端起自己的酒杯,「爹,娘,我在這兒先敬二老一杯,我先乾為敬。」
說完一仰脖子,一飲而盡。
陸掌櫃也是眉開眼笑,「喝。」也端了杯子一飲而盡。
陸氏鼻子有些發酸,盼了這麼多年,總算是盼到頭了,端了杯子輕啜了一口。
陸掌櫃不依,「這杯酒跟別的不同,你得喝完。」
陸氏偷偷抹了淚,應了一聲,也乾了,這酒的確和平時不同。
赫子佩拉著根兒也把酒喝了,又再給把酒滿上,大家心情都好,也不節制,爺三當真你來我往的喝開了。
千喜撩簾進來,見爹是一杯接一杯的在喝,已有些迷糊,過去推了推赫子佩,「你幹嘛無原無故的灌爹呢。」
赫子佩看著她憨笑,「這不是高興嗎?」
陸掌櫃攔開千喜,「千喜,爹今天高興,要跟子佩和根喝個痛快,你別管。」
陸氏給千喜盛了飯,「你吃你的吧,別管他們,讓他們喝。」取了身後的圍裙,往腰裡扎,「我再去給你們炒幾個雞蛋下酒。」
「娘,你別忙了,這菜夠了。」赫子佩起身要攔,被陸掌櫃拉了回去,「讓你娘去。」
赫子佩這才又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