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身份證和戶口本到手, 盤亘在方立安心頭的大石終於落地, 剩下的日子只需專心待産即可。
隨著肚子越來越大,孤身一人的生活變得難熬起來。尤其是比照前面兩個世界, 同樣是孕婦,待遇簡直天差地別。
饒是方立安這種吃苦耐勞girl, 都忍不住懷念起那兩個對自己呵護備至的孩子他爹。
離預産期還有一個月的時候, 家裡請了保姆。保姆姓吳, 是個老實勤快的中年女人, 本地人,寡言少語, 人品可靠。
方立安生孩子的時候, 吳嬸子拎著鯽魚湯在産房外頭候著, 接生的醫生護士還以爲那是産婦的親媽, 或者孩子的親奶奶。
因爲是順産, 方立安恢復的很快,加上新生兒非常健康,母子兩人第三天就出院了。
方立安給孩子取名楊玖。玖, 取自《詩經衛風木瓜》:「投我以木李, 報之以瓊玖。」
小名叫大寶。
吳嬸子不住方家,一方面,她是本地人, 家離得不遠, 另一方面, 方立安家太小, 住不開。所以一般早上來,晚上回,朝九晚五。她平時隻負責買菜做飯打掃衛生,不負責帶孩子。
因爲帶孩子的活計,被方立安包圓了,她經驗豐富,一個人帶孩子不在話下。
吳嬸子見了,驚詫連連,沒想到小楊年紀輕輕,養起娃來像個老手。
四月初,春暖花開,沒出月子的方立安穿著薄款羽絨服到計生部門繳納社會撫養費,然後携帶相關材料和繳費證明到派出所戶籍辦事處申請登記。
有邵雲開幫忙,楊玖的戶口很快辦了下來。
雖然第一次見面時,方立安就讓邵雲開體驗了一把什麽叫「前一秒心動,後一秒心碎」,但邵雲開至今對方立安念念不忘,說不清是喜歡還是憐惜。總之,有往單方面虐戀情深發展的趨勢。
尤其是這次方立安來派出所給孩子上戶口,竟叫他發現孩子隨母姓,生父一欄爲空。
這是不是說明她和孩子他爸已經分了?
邵雲開心底某些不可言說的心思再次活泛起來,方立安離開前,他支支吾吾的問她要電話號碼。
結果當然是被嚴詞拒絕了。
開玩笑,找個警察談戀愛,她又沒瘋。
她現在只想安安靜靜養孩子,遠離男人,遠離麻煩。
然而,單親媽媽帶著孩子,到哪兒都是被關注的對象。
方立安抱著大寶出門散步時,不止一次被小區裡的大爺大媽拉著問這問那。
「怎麽一直沒見著孩子他爸?」
「孩子都有了,夫妻之間要互相包容。」
「離婚女人帶孩子不容易,趁年輕趕緊再找個。」
「……」
等方立安轉身離開,話就變得越來越難聽:
「什麽離婚,我看八成是給人當情婦了。」
「自打搬來就沒見過他男人,說不定被拋弃了。」
「你說,她不上班,哪來的錢,肯定是被人包養了。」
「……」
這些話很快傳到方立安耳朵裡,她當機立斷,决定儘快搬家。
從懷孕到生産,她一刻也沒閒著,利用金融工具,使賬戶裡的資金以幾何倍數增長,短短一年,就從十幾萬變成了上百萬。
孤兒寡母,加上手頭寬裕,她對房子的要求便高了起來,包括安保措施、物業管理、環境設施等等。大寶以後要上學,學區也要考慮在內。
這些條件整合到一起,符合要求的小區兩隻手就能數的過來。
方立安看了十幾家後,挑中了一套現代簡約風格裝修的房子,交易過戶,很快便搬走了。
這邊一搬走,那邊就跟中介簽了托管合同,把老房子委托給了中介,每半年跟中介收一次租。
新家距離老房子不算近,離吳嬸子家也比較遠,加上吳嬸子的兒子今年高考,顧不上這邊,於是便辭了這份工作。
之後,方立安沒有再請保姆,她一個人完全應付得了這樣的生活。
時間一晃而過,大寶三歲了,到了上幼兒園的年紀。
方立安雖然有空帶孩子,幷且完全可以一個人搞定大寶的教育問題,但是爲了讓孩子能够更好的適應社會,她最終還是選擇送他去幼兒園。
這幾年一直是她一個人帶孩子,爲了防止發生意外,母子倆幾乎形影不離。所以,大寶剛入園的時候,別說孩子了,就是方立安這個大人也花了好幾天才適應。
起初,看著他每天哭喊著不去幼兒園,不要離開媽媽,方立安差點就心軟了。好在這種情况對幼兒園老師來說極其常見,不消幾天就把大寶小朋友哄好了。
大寶去了幼兒園後,方立安的時間一下子空出許多,她利用這些時間考了個駕照,買了輛車,還考了個教師從業資格證。
別看都是三四歲的小蘿蔔頭,孩子之間也是有朋友圈的,方立安告訴大寶,媽媽會拉小提琴,是個小提琴老師。既解决了媽媽的職業問題,又解决了家裡的高收入問題,一箭雙雕。
至於爸爸,爸爸和媽媽離婚了,大寶和媽媽一起生活。雖然沒有爸爸不可避免地會給孩子的成長造成一定影響,但方立安也無可奈何,只能盡全力給他最好的生活,關心他呵護他。
每逢寒暑假,她都會帶大寶出去旅游,從國內到國外。遇上一些短假期,就在本地四處逛逛,游樂園、景點、商場。
在生活中教他一些道理,寓教於樂。就這樣,大寶在不乏童真的情况下,快樂的成長,慢慢懂事。
時光匆匆,大寶九歲了。
這一年,發生了一件讓方立安十分恐慌的事情。似乎是一夜之間,天翻地覆。
不過感受到這種突變的只有方立安,當然,也許還有別人,只是方立安也不知道,這世界上是否還有其他精通玄學之人。
是的,讓方立安産生恐慌的正是每個人的面相。
睡夢中,不知發生了什麽,一覺醒來,她發現每個人的面相都有所變化。
她的大寶、樓下打掃衛生的阿姨、小區的保安、學校門口賣早點的大姐……
這些變化竟然神奇地一致——水漫沒頂,每個人的結局都成了溺水而亡。
和原主一樣。
這一天,方立安心神不寧,不知闖了幾個紅燈,蹭了幾輛車。最後在大寶擔憂的眼神下,全須全尾來到了小學門口。
因爲路上狀况頻發,大寶遲到了,方立安送他去教室,跟老師解釋了一番。之後,便哪兒也沒去,坐在車裡觀察來來往往的行人。
看著車窗外陰雨綿綿,方立安驀地想起,在原主的記憶裡,就是從這一年開始下雨的,細細小小的毛毛雨斷斷續續下了一年。
所以,這場雨和那些可怕的變化有關嗎?
方立安不知道。
她閉上眼睛,仔細搜尋原主的記憶,但是徒勞無功,原主那時候根本接觸不到外界,記憶裡不是那個小院子,就是院子後面的破草棚,不是在挨餓,就是在受凍,頂多知道哪天下雨,哪天不下雨,再多就沒有了。
方立安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無力感,她想不通,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以爲離開那個噩夢般的小鎮就能切斷灾難的源頭,却不想灾難源源不斷,波及了她視綫之內的每一個人。
那麽視綫之外呢?
有人幸免嗎?
她拿出手機,查詢今天世界各地的天氣。
莫科城,小雨。
紐城,小雨。
倫城,小雨。
東城,小雨。
悉城,小雨。
……
全世界都是小雨。
天氣預報下還有網友調侃的評論:同一個世界,同一場小雨。
方立安笑不出來,此時此刻,她的心頭陰雲密布,她想:全世界都在下雨,這樣的步調,是要世界末日了嗎?
大腦高速運轉,耳邊是汽車發動機來來回回的轟鳴聲。
她問自己,她該怎麽辦?大寶怎麽辦?
原以爲是個養娃的任務,現在却變成了如何死裡逃生的任務。
扣扣扣——
有人輕敲車窗。
方立安嚇了一跳,轉頭一看,身穿制服的門衛打著傘站在車旁。
她降下車窗,面露茫然。
門衛大叔:「這位家長,學校門口不允許長時間停車。」
方立安連忙點頭,「不好意思,我這就走。」
她駕車離開,漫無目的,最後習慣性的來到小區地下停車庫。已經到了樓下,索性回家。
到了家裡,她忍不住出聲詢問,「系統,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出現bug了嗎?」
「本系統十分健壯,不存在任何bug,三百六十度完美無死角。」
「不是bug,那就是這個世界自身的問題,世界末日嗎?」方立安無視系統的自吹自擂。
「無可奉告,請宿主自行探索。」冷漠無情.JPG。
「那看來差不多了,全球性灾難,真是活久見。」方立安心裡重重一嘆,得想辦法活下去。
水禍。溺水。
得會游泳。得有船。
極端的假設:如果雨水足够多,全世界都被淹了,沒有陸地,一片汪洋。
那麽,什麽樣的船才能不懼海上的任何風浪,在這樣的環境中存活一百年?
怎樣才能弄到這樣一艘船?
自造還是買?
唔……
要花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