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殺人啦!殺人啦!”
“快跑啊!”
“……”
尖叫聲不絕於耳, 周圍的人慌亂逃竄,即便是已經見識過殺人越貨的老牌流民, 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抱頭鼠竄,在黃土地上掀起陣陣揚塵。(搜格格黨每天得最快最好的更新網)
沒一會兒, 這條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官道便變得蕭條蒼涼起來,只剩下兩個豎著和兩個橫著的人影。
“阿阿阿……阿……”狗蛋嘗試著喚自家阿姐, 奈何嘴巴根本不受控制。
忍下心中那股不合時宜的笑意, 方立安牽著狗蛋的手繞過地上的屍體, 卻不想沒走幾步, 只聽啪地一聲, 狗蛋一屁股坐到地上, 嚶嚶啜泣。
方大魔頭安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狗蛋卻像得了什麼指令, 驀地放聲大哭。
“哎喲哎喲, 這是誰家的男子漢,哭成這樣,羞不羞。”自從決定把狗蛋的性子掰正, 方立安便經常這麼逗他。
聽著再熟悉不過的腔調, 狗蛋很快收了聲,阿姐還是那個阿姐,不會欺負他的。
“阿姐……我腿軟……”他聲如蚊吶, 帶著哭腔, 聽起來可憐兮兮的。
方立安戳了戳他的腦門, “出息, 就這樣,還想跟阿姐去府城,屁股抬起來阿姐看看,尿褲子沒?”
狗蛋雖然有點慫包,但常被方立安教導著要做一個堂堂男子漢,又因為經常跟苗家小兄弟玩耍,早就有了羞恥心,現在被阿姐這樣一通奚落,小臉憋的通紅。
“我才沒有!”
“沒有就沒有,這不是應該的嗎,鬼喊什麼,耳朵都給你震聾了。”方立安白了他一眼,“還站得起來嗎?”
狗蛋試了試,瞬間萎了,“不行……”
方立安哼笑一聲,往回走了幾步,方才的慌亂中,有人把獨輪車落下了。她把歪倒的車子推過來,拎起狗蛋往上一丟,繼續趕路。
獨輪車從頭到腳都是木質的,沒有任何減震功能,狗蛋被顛的七暈八素,本來沒尿褲子都要被顛尿了,連忙喊停,要自己下來走。
如此,姐弟倆又走了一段,“阿姐,我想娘了。”
方立安睜著眼說瞎話,“我也想娘。”
“娘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去府城?”
“因為娘不想活了。”
“娘為什麼不想活了?”
“我也不知道。”
“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不回去了。”
“為什麼不回去?”
“娘不要我們了。”
“……”狗蛋紅了眼。
“瞧你那點出息,阿姐在呢。”
“我也不要娘了,只要阿姐。”淚眼汪汪,看著怪可憐的。
“乖~”
毫無存在且圍觀了全程的系統︰……本屆最不要臉的宿主。
狗蛋腿短,腳程慢,慢慢有人從後面追了上來,見到只是兩個孩子,自然不把他們放在眼裡,張口就讓他們把吃的交出來。
對於這種人,方立安一點也不客氣,斷手斷腳還是好的,有那眼神淫邪的,直接一刀斃命。漸漸地,因為下手狠辣,大家都躲著她走。
方立安不是沒想過跟苗家人一起走,但路途遙遠,途中各種艱難險阻,而她和狗蛋在大夥兒眼中,一個是弱質女流,一個是步子都跟不上的娃娃。就算她是偽弱質,狗蛋卻是實打實的真拖累。
最重要的是,大家都是奔著逃命去的,前途未卜,先前的流民中已經出現了易子而食的情況,很難說他們以後會不會陷入同樣的困境。
假設某一天,苗家的乾糧吃完了,方立安姐弟倆還有的剩,那她是不是要拿出來大家分?救命的糧食,她會願意分嗎?
同樣,假設方立安的糧食吃完了,苗家人還有的剩,那苗家願意分給她嗎?苗家不願意的時候,她會動手去搶嗎?
最後,如果大家都沒糧食了,為了活命,會不會發生一些可怕的事情?
沒到最後關頭,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是以,方立安寧願自己帶著弟弟單獨上路,哪怕累一點,辛苦一點,也不願意跟其他人有太多牽扯。
至於爺奶大伯一家,一個道理。
*
秋老虎來的猛烈,太陽高懸於半空中,明晃晃的,曬的人頭暈。空氣中彌漫著燥熱,透過毛孔與皮膚,滲入血液與骨髓。衣服已經被汗濕,粘粘膩膩的貼在身上,難受的緊。
方立安和狗蛋席地而坐,背靠大樹,蹭點蔭涼。身後的樹皮早就被人扒光了,吃的一乾二淨,連樹根都被挖了出來。
感受著懷裡的硬物,方立安在心裡默默計算,這半塊大餅還夠他們姐弟吃上兩天。
最多兩天。
兩天之後,如果還不能到府城,她就要加入掠奪者的行列,對別人下手了。
她嫌惡的看了看二十米外的一群人,忍下心中的暴虐與胃部的翻騰。
一群吃人的畜生。
不是沒有人對這對姐弟倆伸出魔爪,但有一個算一個,都被方立安砍柴一樣剁了手腳,自此,方立安凶名鵲起,可止小兒啼哭。
但饒是如此,方立安也不敢當著這些人的面進食,大多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帶著狗蛋躲在角落,悄悄磨牙。
吃東西的時候,方立安沒有壓著自己和狗蛋的飯量,本就是小孩子,力氣比不上大人,如果再節食,只怕最後會得不償失。
只不過,既然不缺吃的,就要在其他方面做好偽裝。
比如,在臉上多抹點泥,多打點粉底和陰影,讓人看起來面黃肌瘦,營養不良。
再比如,穿著衣服在地上滾上幾圈,讓人看了就自覺翻譯成“我是窮逼我最苦”。
如此,倒也省了不少麻煩。
這一路,狗蛋的表現十分不錯,雖然有時候也會苦到落淚,但至少方立安說的話他都會照著做。
磨難最是讓人成長。二十多天的旅途,硬生生地磨去了他的童真。
從一開始遇事只會躲在姐姐身後尋求庇護的鼻涕娃,變成一個會毫不猶豫朝著入侵者揮刀的小狼崽子。
看到他的果決與狠厲,方立安不知道到底該心痛還是惋惜,天真無邪的孩子最終直面災難與人性,以最殘忍的方式提前長大了。
好在他沒有長歪,心中依舊存有希望,期盼將來能過上阿姐口中描述的神仙日子,姐弟倆每天有吃有喝有人伺候,在柔軟的大床上安安穩穩地睡個好覺,做個好夢……
在這樣的期盼中,狗蛋終於看到了遠方的城牆,高大雄偉,巍峨壯麗,像一個威風凜凜的將士,把一切不安的因素攔截在外,給予城內的人無限的安全感。
然而,此時此刻,他和阿姐,以及城牆外的每一個流民,都是威脅到府城安危的危險分子。
看著那扇古樸厚重的城門,城外每一個流民的心裡都是同樣的三個字——想進去。
懷裡的乾糧只剩最後一角了,方立安圍著城牆,尋找突破口。
別誤會,她心中的突破口當然不是狗洞之類的東西,更不是攻破城牆的意思,而是她衣服裡藏的銀票。
一百七十兩銀子,砸到守衛城牆的小卒身上,總能砸出個水花,聽見個響。
問題是,怎麼砸。
方立安在城牆下,兜兜轉轉繞了三天,懷裡再沒有一丁點兒乾糧,就在她快餓的兩眼發昏時,終於尋到了一個空子。
原來在守衛城牆的小卒眼中,城外的流民同樣是他們賺取外快的機會。
每到晝夜交替的時候,天色昏暗,城門東邊的圍牆上便會悄悄放下一個吊籃。
雖然吊籃周圍屍體遍布,但總有那麼一兩個人,上去後沒被丟下來,方立安心裡便有了數。
她捏了捏衣角,不知道一百七十兩夠不夠兩條人命。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m..新電腦版.. ,大家收藏後就在新網址打開,以後老網址會打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