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蘇綿綿埋在男人的西裝外套裡。
她能聞到屬他的氣息,也能聽到外面玻璃炸裂的聲音,還有嘈雜的人聲。
外面靜默半刻,無數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猛地傳過來。
蘇綿綿兜著腦袋上的西裝外套,安安靜靜等著。
濃鬱的紅酒香撲鼻而來,一隻手揭開了她腦袋上的西裝外套。
露出男人那張沾著紅酒漬的臉。
陰冷,孤寒。
男人身後那片狼藉已經被收拾乾淨。
他站在那裡,日光冷冽。
渾身肆意張揚,跋扈桀驁。
而在本來就是這隻暴君的真實面目。
他是翱翔天際的鷹,不該變成守巢的燕。
這跟拔光了他身上的羽毛沒有兩樣。
會抑鬱的。
蘇綿綿摟著那只穿著小毛衣的小燕子,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腦袋,然後把它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陸橫把外套裹在她身上,將人推進了房間。
「外面太髒。」
蘇綿綿乖乖進屋。
蘇家宅子裡,一頓飯,大家安安靜靜的吃,安安靜靜的走,一點矛盾都沒有的完美結束。
因為那個豎立在酒桌正中央的沾血的酒瓶子。
讓每個人的腦袋裡不由自主的冒出一句話。
他來了,他來了,他拿著酒瓶子過來了。
大家趕緊護好自己的哐啷頭。
李大鵬和張鑫坐在一起,對著陸橫豎起了大拇指。
還是他陸哥野啊,這整個北市,誰能有他陸哥橫。
散席後,大家終於小小聲喘了一口氣。
「剛才那個砸酒瓶子的人是誰?」
「不認識啊。」
「是陸家那位小爺。」
有人壓低聲音只說了這麼一句,大家立刻就心知肚明的閉嘴了。
怪不得如此無法無天。
「那個姑娘呢?長得跟小仙女似得。」
「那就不認識了。瞧那位小爺疼惜的模樣,興許是金屋藏嬌呢。」
「那是蘇家小姐,蘇綿綿。」一道男聲插過來。
穿著黑色西裝前來悼念的陸嘉淵從角落站起來,他看著正雙雙站在門邊送客的蘇綿綿和陸橫,暗暗咬牙。
他不願意承認,他剛才被陸橫那股子狠勁給嚇到了。
陸橫本來就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陸嘉淵也見識過他的狠,他的瘋,但他沒想到,這個人能這麼狠,這麼瘋,當場就給人砸個酒瓶子。
「原來是那位繼承了蘇家產業的蘇綿綿啊。」
「看著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啊。」
正在送客的蘇綿綿:我聽到了。
正在找酒瓶子的暴君:我他媽也聽到了。
送走最後一撥客人,蘇綿綿揉著自己酸痛的小腿,隨便找了一處美人靠休息。
那邊,陸嘉淵提著手裡的食盒走過來。
「蘇姑娘。」
他站在她身邊,堵住了她身邊的路,然後把手裡的食盒打開。
這是一家北市的老字號。
為了吸引顧客,包裝選用古風食盒,一個食盒另加一百,用來送人的時候格外好看。
食盒蓋子被打開,裡面有很多糕點。
整整齊齊的排列著。
「紅豆糕,桂花糕,茯苓糕,黃豆糕,黑豆糕,都是你愛吃的,對不對?」
蘇家嫡長子與葉深華交好,說的最多的便是他這位妹妹。
性情單純,天真無邪。
初時,葉深華便已對這位蘇家長子口中的妹妹產生了興趣。
只可惜,皆被那位道貌岸然的蘇家才女矇騙了。
蘇綿綿蹙著秀眉站起來,往後退一步。
「小橫性情暴躁,你今天是不是嚇到了?聽說那個人頭上縫了十幾針,現在還沒醒。」
陸嘉淵是故意的。
小姑娘看著白淨單純,指不定是被陸橫逼迫的。
但很失望,陸嘉淵並未看到蘇綿綿眼裡有任何害怕或者排斥的情緒。
明明這麼嬌軟的一隻小人,面對那麼強悍血腥的一個男人,居然如此的習以為常。
「本來就是那個人不好。」
蘇綿綿小小聲的說完,突然伸手捂住嘴,然後轉身就跑了。
呀呀呀,她剛才跟葉深華說話了,那隻暴君不會生氣吧?
陸嘉淵看著面前小姑娘蝴蝶似得飛走。
只留下美人靠上那盒糕點。
他靜站片刻,抬手一掀,糕點都掉進了魚池子裡。
一窩錦鯉蜂擁而上,分食乾淨。
……
蘇綿綿小心翼翼的推開門,男人正在換衣服。
他的黑色襯衫上沾了血和紅酒,因為沒帶備用的,所以一向喜歡乾淨的男人忍著沒換,直到人都走光了,才換下來。
蘇綿綿站在門口,看到他身上斑駁的燒傷,還有後腰處的傷口。
都是因為她。
蘇綿綿想,若是沒有她,他定能活的更好。
也不會滿身傷痕。
「站在門口幹什麼?進來。」
男人敞著身上的灰白色襯衫,朝小姑娘勾了勾手指。
姿態狂妄又囂張。
「替孤更衣。」
陸橫雖是在拿蘇綿綿開玩笑,但他沒想到,這小東西居然如此聽話。
蘇綿綿看著那一顆顆精緻的紐扣,她伸手,從下面系到上面,然後繼續踮腳,直至替陸橫扣上脖子那處的最後一顆。
剛才離得遠,傷口不是很清楚。
可現在近了,她才看清楚那些猙獰恐怖的燒傷。
蘇綿綿想,若是這些傷落在她身上,她定是要整宿整宿的睡不著,眼淚都要流幹了。
可是男人不僅沒哭,還會拿她取樂。
似乎並未將這些傷當成一回事。
蘇綿綿張開小嘴,想說話,就被塞了一塊點心。
是紅豆糕。
香噴噴、軟糯糯的應該是剛剛出爐。
「老子的糕肯定比那狗逼崽子的好吃。」
暗中觀察的暴君已經鎖死陸嘉淵那隻狗逼崽子,幸虧在他找紅酒瓶的時候小姑娘跑回來了,不然他肯定不會讓他看到明天的太陽。
蘇綿綿乖乖吃紅豆糕。
陸橫垂眸,盯住咬著紅豆糕的蘇綿綿,然後低頭,狠狠的咬住紅豆糕另一邊。
「噗嘰」一聲,紅豆糕被迫從中間擠出一小塊紅豆。
小姑娘軟綿綿的吃著紅豆糕,大眼睛忽眨忽眨的。
陸橫一邊嚼著嘴裡甜滋滋糯嘰嘰的紅豆糕,一邊瞧她。
小嘴嫣紅,唇角沾著煮的爛糊的紅豆,伸出小舌頭一舔。
陸橫滾了滾喉嚨。
他媽的。
分明就是這隻吃紅豆糕的小東西更美味呀。
勤勤懇懇的啃完一個紅豆糕,蘇綿綿仰頭,看向陸橫。
「陛下,你教我,怎麼不被人欺負吧。」
「嗯?」男人艱難的把視線從她的小嘴嘴上挪開,腦子裡一片黃色廢料,根本就沒聽清楚小姑娘在說什麼。
「我想不被人欺負。」
你他媽本來就長了一張好欺負的臉。
特別好欺負,幼稚園小盆友那種!
陸橫咳了一聲,「頭往上抬。別抬那麼高。然後,眼睛閉起來。」
男人的聲音突然壓低,蘇綿綿視線中男人喉結一滾,她就閉上了眼。
一隻手托住她的後腦勺。
男人的吻壓下來,將她細密密的包裹住。
帶著屬他的強勢和霸道,不容閃躲。
親完了,小姑娘面頰臊紅。
「我,我是不想被人欺負……」
不是要被你欺負!
小可愛要發飆了。
男人終於言歸正傳。
「來,抬臉,用鼻孔看人。」
蘇綿綿努力抬臉,用鼻孔看人,但她還是只能看到陸橫的鼻孔。
這個差距就有點大了。
「把眼睛瞪起來。」
蘇綿綿努力瞪大眼。
那雙眼睛又乾淨又漂亮,水盈盈的蘊著無數璀璨星光,涓涓細流。
真他媽可愛。
「凶了嗎?」小姑娘聲音奶,奶的質疑。
「嗯,超凶。」
陸橫一本正經的嚴肅點頭。
能把人萌死那種凶。
「哈哈哈……」說完,男人沒忍住,笑了出來。
蘇綿綿努力露出自己的鼻孔,然後覺得自己被欺騙了。
「根本一點都不凶。」她要生氣了。
「有老子在,誰敢欺負你,嗯?」男人一把將人攬住,掐了掐她皺巴巴的小臉。
小姑娘哼哼唧唧的,「我,我要學抽煙。」
男人一斂臉上笑意,「不准。」
「可是你都抽煙。」
「以後不抽了。」說完,陸橫捧起她的臉,使勁捏,「蘇綿綿,你是覺得我不能保護你?」
才又要凶,又要抽煙的。
「我怕,有別人欺負你……」小姑娘被捏紅了臉,聲音黏糊糊的。
她頹喪的低下小腦袋,用腳尖磨地面。
「你不會……是想保護我?」
陸橫喉嚨澀澀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居然覺得眼眶發熱。
小姑娘紅了面頰,小小幅度的點頭。
操!
男人一把捂住自己心口。
他感覺自己要升天了。
這他媽是什麼小天使!
作為一隻真男人,暴君不能哭。
他拿起桌子上的紅酒瓶,塞進蘇綿綿手裡。
「以後你就跟著我,人趴下以後你就往他腦袋上砸。」
蘇綿綿:???這發展好像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