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離學校左不過一個小時的車程距離, 賀林杳停好車的時候, 歪頭就看見旁邊已經睡過去了的遲奪。

賀林杳有些驚訝，關掉了車裡的音樂, 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遲奪的肩膀：“遲奪？”

遲奪咕囔了一聲，臉從靠窗轉向了賀林杳，眼睛用相當慢的速度撐開了一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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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們來了吧。”樓上的人已經看見了賀林杳的車, 趴在窗戶上招手讓人來看。

“是賀林杳吧！！！”在車門打開邁下一雙長腿的時候, 隔壁學校的女生湊了過來。一群半大少年趴在窗臺上，嘰嘰喳喳地往下看。

副駕駛的車門又被推開了一些，所有人才看見下來的人並不是他們熟悉的賀林杳。

來人隨意套著件黑色的長袖外套, 下頭黑色的牛仔褲包裹著修長的雙腿, 斜跨著個大背包。

一般人一身黑總會有裝逼的烏鴉氣質, 但是這個人卻分毫沒有。

頂著個寸頭的男生氣勢淩栗，往大奔旁邊一站和這輛霸道的車頗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

賀林杳這時才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視線裡。

他拍了拍前面那個人的肩, 兩個人湊近說了幾句話, 才慢慢往大門走去。

最近一群學生包個小別墅轟趴已經是很正常的活動流程，大家在過來前還都定了不少菜, 等著到時候配送上門，飯點大家還能一起做飯。

要不怎麼能說是聯誼呢。

大家遊戲玩累了, 十幾個人團在個小小的廚房做飯，你看上誰儘管往他那邊擠，哪還能有什麼不成的絕美愛情。

——當然了, 想是這麼想。

“早。”兩個人進來和大家打了招呼, 賀林杳抬頭看了看房間, “房間分了嗎？”

“分了分了。”同桌在樓上招呼，“你和遲奪在樓上。”

這次人多，分的兩個人一間房。

大家原本還擔心賀林杳和新來這個一看就不大好相處的酷哥會不會不開心，但沒想到兩個人半點異議也沒有，轉身抬腿就上了樓。

“你們喝酒嗎？”有路過的小姑娘探頭進來問兩個人，“我們買菜的時候湊單定了兩箱啤酒。”

賀林杳點點頭：“喝一點沒事。”

旁邊的遲奪都還沒來得及表態，那個小姑娘就已經飛速躥了出去。

遲奪無辜地轉頭看賀林杳：“我看起來就...”

“很能喝。”賀林杳笑著補上了下半句。

遲奪這長相，平常出寢室叼根棒棒糖都會被值日的攔下來確定一下是不是在光明正大地抽煙，更何況轉學生總是會自帶些光環。要不是遲奪被校長點名請上過講臺敘述他輝煌的成績歷史，他估計走到哪都會被喊大哥。

遲奪玩味地挑了挑眉，看著門外的方向“嘖”了一聲，看著旁邊一臉看熱鬧的表情，和他對視了幾秒，接著擠眉弄眼地對著他比出了一個鬼臉。
看著向來處變不驚的賀林杳猝不及防得被嚇了一跳，遲奪這才有些得意地淺淺扯了個笑。

而門外，正在遊戲室的前同桌被兩個女生圍上了。

“跟來的那個？”同桌放下手柄撓了撓頭，“之前不是說過了嗎，多一個人來。是隔壁市來的，學霸，成績好上天去了。”

“其他呢！”女生們對遲奪的成績明顯沒什麼興趣，“星座血型喜歡什麼類型的呢！”

同桌被問得一臉懵：“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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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的類型？”晚飯過後，一群人毫無意外地開始真心話大冒險，遲奪拿著手裡自製的小卡片看上去有些無言以對，“這...”

“不能大冒險了哦！”坐在對面的長髮女生見遲奪臉上的表情不對，立馬出聲，“現在不能換了。”

遲奪之前不是在兼職打工就是在校門口打架，在轉來這兒之前哪有這種和一幫小姑娘玩遊戲的經歷。

他皺了皺眉頭，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樣旁邊的賀林杳。

賀林杳在這種活動中幾乎永遠都是衣服置身事外的樣子，這時候也只是靠著椅背淡淡地笑著，五官和身後的校花比起來不遑多讓，眉眼間透著淡淡的冷清，像是和整個世界都隔著淺淺的一層霧。

遲奪看著賀林杳眼下的一小顆痣，看著他纖長的睫毛在燈光下垂落，微微顫動著拍在遲奪雀躍跳動的心臟上。

那是只屬於少年的漂亮。

“嗯...”遲奪唇角抿著抹笑，向後靠在椅背上，扔出了手裡原本那張卡片，對著滿桌子期待的人扯了扯嘴角，“個高腿長人漂亮吧。”

“yoooooo~~~~”一桌人拍著桌子起哄，拿飲料的鼓掌的吵成一片，其中幾個明顯對遲奪有些意思的女孩子都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臉。

遲奪的眼神卻不明顯地一直瞟在賀林杳的身上。

賀林杳對視線很敏感，在遲奪視線投過來的瞬間就抬起了眼睛。

他舉了舉手裡的杯子，看向遲奪的眼睛外頭笑了笑。

已經有些微醺的賀林杳只記得，那時遲奪的眼睛亮得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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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十幾個人玩到很晚，沒什麼出格的內容，但都是十八九歲的年級，站起來一起走兩步都能臉紅。幾瓶酒下肚，高考還沒來，人都快飄了。

賀林杳酒量一般，但因為手氣好，一直只用坐著沉默，一來二去也喝了幾瓶。

遲奪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二樓的天臺吹風。

這幢別墅是專門給人轟趴用的，設施一應都齊全，天臺上鋪了草皮，上頭裝著個秋千。遲奪打開門的時候，賀林杳正坐在秋千上看手機。

“幹什麼呢。”遲奪叼著顆糖，說話間有些含糊。

賀林杳把手機轉了個向給遲奪看，遲奪一低頭，發現上面是一張海景照。
“我爸他們出去旅行了。”賀林杳解釋道。

遲奪站到了秋千的側面，靠著柱子伸手輕輕晃了晃秋千。

風吹起來的時候，賀林杳不自覺地眯了眯眼睛。

夏夜裡的晚風吹著，屋子裡頭的人都還在玩兒，兩個主要人物不見了，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互相推搡著說要去找他們卻又懶得動身。

聽得在天臺上的兩個人不由得失笑。

遲奪低著頭，有些心不在焉地幫賀林杳晃著秋千。

秋千上的賀林杳手腳舒展，微微歪著頭，在晃到高處的時候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其實如果不站在遲奪旁邊的話，賀林杳的身高已經能算是人群中鶴立雞群的一個，這會兒坐在秋千上，肩寬腰窄的，一雙長腿十分惹眼。

可當遲奪趁著秋千劃過自己的當口，飛快躬身竄上去的時候，原本坐在上頭賀林杳卻就顯得有些單薄起來。

遲奪整個人比賀林杳都要高大上一號，坐到賀林杳身邊的時候，仿佛把他身邊原本漏著風的那個口子全給堵上了一般。

他身上那種乾淨的皂角想起在兩個人中間蔓延開來，驅走了夏日暑氣給人帶來的最後一點燥熱。

屋子裡頭有人在放歌，是麥兜呆呆嗲嗲的聲音在唱著兒歌，咿咿呀呀地和著風聲傳到了兩個人的耳朵裡。

賀林杳幅度不大地晃著腦袋，很輕地跟著在哼。

看見遲奪驚愕的目光的時候，賀林杳難得頑皮地眨了眨眼睛。

他小時候睡覺不安穩，晚上賀總又捨不得讓淩粟起夜，每每遇到他鬧，都是賀總裁親自起來抱著哄。

——賀林杳出生後，淩粟市中心那個院子被買回來留下給了淩小木頭落腳，他們一家三口則搬去了賀氏開發的新樓盤。

靠山鄰水，三層小樓，門口的院子基本複製了淩粟原來的家，門口的秋千還是賀先生親自綁的。

每次等賀硯回沖到兒子房間，一把拎起哇哇亂叫的賀林杳的時候，目的地一般都是門口的秋千。

大夏天的，賀硯回也耐心，穿著睡衣懷裡抱著娃，趿拉著拖鞋坐在秋千上慢慢悠悠地晃，數不出什麼哄孩子的話，乾脆就給賀林杳放歌聽。放到手機沒電了，賀總就親自上陣哼。

得吧賀林杳哄得明明白白了，他才敢把孩子抱回去。

“麥兜出戲仲有詩意仲有豬腩肉！

仲有最靚嘅豬腩肉！

仲有最靚嘅豬腩肉！”

遲奪在旁邊跟上了賀林杳的節奏哼哼，擱在大腿上的手指還一邊幫他當著響指。

秋千越晃越高，遲奪一邊哼，一邊偶爾還伸出長腿來點地加個速，兩個大男人硬是把還掛著小花花的秋千晃出了海盜船的氣勢。

“他們讓我問你，今天有沒有看上的漂亮學妹。”賀林杳晃了晃手裡的手機問。

他一隻手挎著秋千的欄杆，手肘撐在上頭還在閑閑地看消息，坐在越晃越高的秋千上半點慌張的感覺都沒有，淡定得一如既往。

可當他問完這個問題，看著遲奪轉過頭來看他的時候，賀林杳卻再一起體會到了之前在車上的那種感覺。

心跳越來越快，當秋千晃蕩去最高點而遲奪仍然在沉默的時候，賀林杳覺得自己的心下一秒就能想著月亮蹦出去。

“我？”

遲奪眯著眼睛，往他這兒湊近了一點。他勾了勾手，示意賀林杳湊近來聽。賀林杳的手按了按自己的衣角，仿佛這樣就可以，裝作不經意地湊過去。
遲奪的嘴唇像是不經意地擦過了賀林杳的耳朵。

在夜裡擦出了一串星星。

“我啊...”

“我喜歡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