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聽見有人細聲說話,迷迷糊糊里睜開眼睛,逆著光有男人站在窗前打電話,似乎察覺到他的動靜,回過頭來對上他的眼睛,黑色眸子里蓄著暖意。他低聲吩咐幾句,隨後掛了電話。
「身上有不舒服嗎?」袁姚走近床邊,見床上的少年微不可查地往後縮了縮,於是皺著眉去摸少年的臉,語氣依舊是柔和的,「先緩緩,看看能不能起床。警局那邊我幫你請假了。」
「不用。」廖白一張嘴,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已經沙啞,他索性閉了嘴不說話,慢慢直起上半身。薄被遮不住多少春光,少年身上紅一塊紫一塊的吻痕和咬痕明顯。袁姚自知理虧,把衣服放在床頭,起身離開房間。
能有什麼要說的。廖白垂著眼睛。他清楚記得自己是如何咬著牙壓下內心的羞恥攀附男人的脖頸,如何伸出腿勾住男人的腰肢,如何忍著下身的疼痛發出令自己難看情動的聲音。他努力走下床,忽視了身下的刺痛感,匆忙套上衣服。男人的體貼恰到好處,卻讓人尷尬。如果不是袁姚昨晚莫名其妙的失控,他本以為自己還能拖點時間。
床頭的手機似乎不是自己的。他的動作一頓,想想又沒有伸手。現下……怕還不是時候。
客廳里傳來陣陣香氣,他慢慢挪動著步子,有些難言之處的酸脹不是輕而易舉就可以完全忽略的,連大腿也覺得酸軟得厲害。廖白撐著桌子緩了緩力氣,忽然身體一輕,被人橫空抱起。
「不舒服就跟我說,犟什麼。」男人已經解了圍裙,眉眼裡都是饜足的笑意。他低頭去吻懷裡的少年,舌尖糾纏里,交換了一個薄荷清香的吻,沒能注意懷裡的人難堪勉強的神色。
他將廖白摟在懷裡,端起一碗粥,「魚肉是今早新鮮的,拿薑片熬過一次,就不那麼腥了,你嘗嘗?」說著就拿起勺子往廖白嘴邊送去。
少年的聲音有些悶悶的,「袁姚,你別把我當女人。」
這聲音里帶點倔強,有幾分像昨晚壓在自己身下掙扎著說不要的語氣。男人挑挑眉,他知道小警察有多要強,也不和他生氣,將碗塞進他手裡,「那你自己吃?」
廖白坐在男人大腿上,挨得近了還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的溫度。他活了二十年也從沒有過這種經歷,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他努力忽略掉這種奇怪的氛圍,小口小口吹著氣,去喝碗里的粥。
廖白在警察中算是精瘦些的體型,但畢竟也是一米八的個子,該有的肌肉塊塊分明。袁姚卻覺得被自己摟在懷裡的少年小巧如同玩偶,薄唇喝了點熱粥便多了幾分血色和水意,連帶著平日稍稍有些蒼白的臉也紅潤一些。他一把奪過廖白手中喝了半碗的粥,在少年懵著一張臉時去捕捉他的唇,狠狠嘗了嘗,直吻得廖白喘不過氣,手上用了點力氣去推他,「你別……搗亂。」
感覺到被自己壓著的男人的東西有隱隱發燙變硬的趨勢,廖白才慌忙提高了音量,「袁姚!我……我難受……」
男人嘆口氣,分明帶著不知足的遺憾。他當然知道少年有多難受,昨天夜裡反反復復燒了好幾次,自己給人上藥時還啞著嗓子在睡夢里求饒的模樣實在讓人心癢難耐。他又壓著少年狠狠親了幾遍,拿著他的手給自己舒緩才壓下火氣。不然哪裡有這麼輕易放過他的道理。
「我不折騰你。」他細細餵了少年剩下的粥,去吻他雪白修長的脖頸。吻到右肩時頓一頓,將衣服扯下來,語氣里帶著惱意,「這個齒印是誰咬的?」
「我不知道。」提到這件事廖白有些難堪。他低著頭,摩挲著男人的衣領,「你別問了。」
他以為袁姚會和他生氣,沒想到男人只是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臉,湊近了他的肩膀,「既然這樣,我得把這個齒印蓋過去,讓你記得誰才是你男人。」他抬起頭對上廖白的眼睛,「怕不怕疼?」
廖白只是猶豫一瞬間,就搖搖頭,「你咬吧。」
自家的少年怎麼這麼聽話懂事。袁姚因為這樣捉弄他反而有些不捨得了。他一隻手從少年衣擺下伸進去,慢慢撫摸他線條分明的脊背,輕輕咬在自己曾經的齒印上,最終還是沒用下力氣。「算了。」
廖白察覺出他的停頓,心裡也只是疑惑了一時,低聲問他,「上次你來警局幹甚麼?」
「不是說了嗎?來帶走遺體的。」初秋的日光灑在客廳里,一陣暖意,兩人彷彿是尋常情侶一般在屋裡細細耳語。廖白無法從袁姚眼裡辨別出情緒,只得繼續問他,「那遺體……和你什麼關係?」
「咱們在一起的時候別談其他的。」男人的眼神晦暗不明,有警覺也有不信任,但多的都是溫情。他去蹭少年的肩頭,「不過也不是不能告訴你,」他隔了幾分鐘就去討個吻,像是情竇初開的小伙子,黏在戀人身上捨不得分開。廖白剛剛察覺到男人的危險因子不過是一剎那,又很快被男人隱藏起來,「那是我媽。」
「你媽?!」廖白一驚訝,看著袁姚似乎神色不太好,他心下提了提,伸手去摟住男人的脖子,「你……沒事吧?」
這是廖白一早上第一次主動親暱他,袁姚臉上的陰鬱很快消失不見。他拿過少年的手去吻他的手指,「沒事,我媽在我一歲多的時候就不在了,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廖白不敢問太多的東西。袁姚生性警覺,兩人的關係雖然突飛猛進,但袁姚有意忽略掉兩人的身份和立場,盡量不去提那些兩人之間的橫溝。廖白一邊細想著前幾天翻看過的卷宗,一邊閉了眼承受一個有些凶猛的吻。
你我之間,難道只是各取所需嗎?
——
來人點燃一支煙,看著霧蒙蒙的天,語氣里帶著幾分無奈,「咱們每次見面,都得挑這種好天氣嗎?」
「清江市多雨多霧,你待一段時間習慣就好。」廖白昨夜被折騰一晚,連嗓子都還火燎火燎地疼,有些聞不得煙味,稍稍後退幾步。「這次你來,是上頭的主意?」
「是。我承認太著急了。」來人握了握手心,眼睛里染上焦慮,「因為上頭已經得知,省局里混入了內鬼。」
「哪裡來的消息。」廖白沈著臉,省局有黑道的內線可不是小事,動輒就可能傷筋動骨,牽連到不少人。
「黑崖里有我們的內線,你應該知道吧。」那人含著煙,啞著嗓子,說話聲音更加含糊不清了。「本來線人應該聯繫你的,可是你最近和黑崖太子爺走得太近,擔心被人監視,於是就直接聯繫我了。」
「所以內鬼是誰?」廖白低著頭想了一圈,他來清江市也就半年時間,和省局接觸不多,一個省局零零散散也有上百號人,哪裡猜得出來是誰。
「如果消息沒錯的話,可能是兩年前給我下過套的。」來人眼神陰冷,吐出一口白霧,「等到上頭證實消息屬實,我第一個要他的命。」
廖白沒說話,皺著眉想起兩年前發生在眼前人身上的事。站久了就覺得腰疼。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袁姚身邊呆著,萬事小心,不要衝動。」
十分鐘已到,廖白點點頭,於白霧中兩人分道揚鑣。
袁姚坐在太師椅上,手裡把玩著那塊晶瑩剔透的麒麟玉,如血的玉在太陽底下發著光。他眯著眼睛,想起前幾天父親說的話。
「你媽一直喜歡東南亞那塊兒。現在我總算找到她了,亞洲這邊的生意你慢慢準備接手,趕緊把四閻王的地拿過來,我帶著你媽過去養老。」
本來金三角的事還不算著急,眼瞅著老爸呆在國內容易觸景生情,袁姚也覺得這事變得火急火燎起來。他撐起身體,看著徐遠風走進來,面上帶著尷尬,「大哥……有事要跟你說。」
林穆帶著人去金三角找四閻王的兒子,結果那小子狂妄的很,還以為自己有大毒梟的庇佑,張口就罵,「陽老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說了我拿出麒麟玉他就會幫我離開。結果呢,他拿了假東西糊弄你們,自己拿著真的早不知跑哪兒去了!」
袁姚猛地站起來,眸子里風暴醖釀,「假的?」
「根據我們的消息來說,是假的,真的玉在陽老闆手裡……」徐遠風話沒說完,袁姚將手裡的玉狠狠砸在他腳邊,驚得他失了聲,「陽老闆在哪?」
「他之前因為古董得罪了墨西哥的地下組織,這次借麒麟玉和中央達成了證人保護計劃……人應該還在國內。」
「就連‘鑰匙’的事,也是假的。」袁姚閉了眼,一腳踢在桌上,渾身的戾氣毫不掩飾。「中央這次計劃,倒是滴水不漏。」
借地下拍賣會一事引來幾個平日里藏頭藏尾的小毒梟,順便摸清了黑崖和雪境幾個大佬的身份,然後拖著黑崖的進程,把麒麟玉的秘密藏在國家手裡。袁姚閉著眼睛想起最近的生意,中央果然開始留不得黑崖這種上百年盤根錯雜的黑道組織了。
陽老闆故意拖著,就是為了給自己充分的時間收拾家當,然後帶著老婆北上。麒麟玉藏著金三角幾條生意路線,中央警方完全可借此重挫東南亞毒梟的氣燄,還極有可能破壞黑崖在金三角的生意。他正是借著這個和中央達成證人保護計劃,徹底和黑道劃清界限。
「我想要的地,還沒有失手的時候。」袁姚冷靜下來,低頭點燃一支煙,狠狠壓住心裡的火。「吩咐在華北的李自語,先把生意的事放放,去攻克證人保護計劃的防火牆,把人給我帶出來。」他抬起眼睛,一片血色在眸子里蔓延,「在我面前耍小聰明,我要他死無全屍。」
——
廖白進了屋子,解開制服領口的衣扣,身後人環上來,在他耳邊吐氣,「今天怎麼看起來這麼累?」
廖白不是一個會掩飾自己情緒的人。他輕輕吸口氣,轉身抱住男人,「西區爛尾樓那塊兒,有人因為拆遷的事鬧著,傷了人。」
小警察總是這樣。就算是在特警隊乾了兩年多,見過很多陰暗的污穢的東西,依舊覺得不忍心。袁姚感受懷裡的人熱乎的溫度,少年堅實的身體如同白楊般挺立,他偏頭吻了吻廖白的耳朵。在陰暗潮濕的地方呆久了,就格外嚮往這樣明媚的人,彷彿神明從天而降。
但我永遠不可能得到救贖的。
兩個年輕男人在屋裡激烈接吻,廖白伸出手撫摸男人結實的胸膛,在他身上肆意點火,眼睛里染上水霧。袁姚笑笑,「你怎麼……這麼容易就掉眼淚?」
廖白不說話,伸手進了男人的西褲,手上用了點力氣,激得袁姚抽了口氣。少年抬起的眼睛里跳動著火焰,一眨不眨看著男人,語氣里帶著惡狠狠的意味,「做不做?」
男人用實際行動做出了回應。在激烈匆忙的前戲後,挺身侵入了少年的身體。
廖白於熾熱的房間里,眨了眨清亮的眼睛。
他自己太笨,不知道還有什麼方法,比二人相合更容易接近這個危險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