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徐老闆?聽說太子爺回國了,最近忙什麼?」
徐遠風坐在椅子上,看著永夜的財務報表,說話漫不經心。「楊總不必費心去打探我大哥的喜好了,他最近在玩角色扮演,高興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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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局在開過幾次會後,最終決定指派廖白方筱二人去執行此次拍賣會的任務。李不言將廖白單獨叫出來,囑咐他,「這次任務難度不大,我會找人給你們兩人弄個地下拍賣場的身份,你們不用露面,也不用起拍,只要注意來了哪些勢力的人,是哪方勢力拍下了玉就好。」她掏出一把手槍,遞給廖白,「上頭不支持你配槍。你本來是個好苗子,為了這事再加重舊傷,都捨不得。但是那種地方魚龍混雜,保命為上。」
廖白將手裡的槍翻來覆去的把玩,沈默一會兒,點了點頭。
李不言頓了頓,低頭想了一會兒,「還有一件事,這次任務會接觸到的人都很危險,盡量不要去看對方的臉,也不要讓人注意到你的臉。」她看著眼前格外年輕氣盛的小伙子,一字一頓的提醒,「一定,不要做這種可能送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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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穆之前一直在忙北方的生意,最近才得空回來。我看大哥你好像想見他一面,我就讓他利索點趕過來了。」徐遠風站在一旁,有些訕訕的說話。袁姚坐在軟椅上帶著眼鏡,翻看一份日本來的報告,抬起眸子瞅他一眼,「怎麼,害怕了?」
說不害怕是假的。袁姚十八歲就去了歐洲,那時在國內雖然已經是道里聞風喪膽的角色,但對自己的弟兄他總是和善很多,像個真正的兄長,即使如今回來了,徐遠風也只當做是當年那個大哥回來了,並未想過這人在十年里心性發生了多大變化。老爺子一直講究組織里低調行事,能一槍解決就一槍,不必浪費子彈製造事端。這些年國內的弟兄們在這件事上都做的很好,沒人敢去觸老爺子的霉頭。
但歐洲不一樣。西歐繁華的街道地下藏著累累白骨,歐元美金上灑著無辜人的血,而黑崖的少爺對這一切甘之如飴。以至於到了國內,不到一周的時間就揪出了警方的線人,隨後親手弄死了線人的家人。
殺人那天徐遠風也在場。放血的時候他就吐了一次,給小女孩開膛時又吐了一次。而全程袁姚都帶著冷漠和煩躁的神色,帶著口罩和白手套,下手嫻熟。
「老四,我不喜歡殺人,而且還用這麼麻煩的方法殺人,很累,你懂嗎?」他從木盒里拿出一根雪茄,徐遠風接過去剪好,點上,袁姚狠狠抽了一口,「我唯一在乎的就是生意,死人還是不死人都沒關係,但生意不能出任何岔子,兄弟們的性命也不能出任何岔子。所以我討厭叛徒。」他抬起眸子看著窗外月色,指尖一點猩紅,張牙舞爪。「只要不背叛黑崖,隨你們怎麼折騰我都不管,怎麼帶新人,犯了錯損失了多少,也沒問題,誰都有不熟的時候。」他站起來,看著慢慢進屋的少年,語氣里都是狠厲,「但是黑崖容不下一個背叛者。」
徐遠風回頭看去,有少年穿著白色衝鋒衣,蓄著長髮,在腦後扎著馬尾,透出一點雌雄莫辯的意思來。他衝徐遠風笑了笑,然後鞠了個躬,「大哥。」
「阿穆都長這麼大了。」袁姚眼裡重新帶上笑意,彷彿剛剛一閃而過的陰狠是另外一個人。他招招手,示意徐遠風離開,然後衝林穆說話,「走近點,讓大哥好好看看你。」
屋裡的燈光模糊,林穆走近時打開大燈,這才讓人看清楚他的模樣。星眉劍目,鼻梁高挺,左眼下有顆淚痣,笑起來泛著點勾引。他嘴角一直帶著弧度,「前段時間實在是忙,早一周就聽說大哥要回國的消息,結果緊趕慢趕還是沒能趕上給大哥接風。」
「什麼接風不接風的,我又不是小明星,還用得著你們一個個都趕來機場給我舉橫幅。」袁姚眯著眼睛,抽了最後一口煙,將雪茄摁在桌上。「生意的事最重要,老爺子最近也在你那兒?」
「老爺子嫌西安太熱,往北避暑去了,鄭叔和老三跟著,去探西伯利亞那邊的生意。」他從自己提著的小箱子里拿出一個木盒來,「知道大哥喜歡,我前幾天跟一個新加坡的老主顧做生意,他手裡有幾盒,我就討了一盒來。」
袁姚接過打開,是一排排整齊的Treasurer。這煙不好買,只有專賣店才有,價格高,國內基本沒有渠道可以買到。他看了看煙,低聲笑了,關了煙盒,「你有心了,過來坐。」
這個時候林穆的神色才顯得放鬆起來。他坐下,面容露出一點風塵僕僕的疲憊,袁姚注意到,給他遞了杯茶,「碰上什麼難事了?」
「西北一塊的生意,鄭叔的回扣吃的越來越大,遲早會填不上這個窟窿的。」他有幾分猶豫,還是說出口。「老爺子念舊情,覺得不差那幾個錢,也沒多管。但是前段時間他和西北本地的幾個毒販做生意,起了衝突,直接放火燒了別人的倉庫。這件事我費了點力氣才壓下來,老爺子也發了火,讓我跟大哥說,敲打敲打鄭叔。」
「我以為是什麼大事,一個翻不起風浪眼界低的老東西,也就能借著點黑崖的勢力逞威風。」他拍了拍林穆的肩膀,「不過是看我回國,擔心我要接手他的地盤給我一個下馬威而已。要解決很簡單,你不用管了,都交給我。」袁姚摟住少年的肩膀,「咱們也十年沒見了,老爺子都托你照顧著。他最近身體還好吧?」
「身體好,就是不樂意管組織里的事了。」他撓撓頭,二十歲出頭的少年,同袁姚一同長在這黑暗陰潮的地方,扛著西北地上億的生意,給北方的風都刮出點滄桑出來。袁姚笑著摸摸他的頭,「我這麼多年從沒回來過,老爺子最心疼你了,他可等著你養老呢。」
「大哥這說的什麼話,老爺子疼兒子是出了名了,我想養老可都排不上號。」他喝口茶,見男人轉過了身,對著窗外,語氣莫名。「老爺子把你從小養大的恩情,你什麼時候都別忘了。」
林穆看著被昏黃燈光包裹的男人背影,壓下了嘴裡冒出來的懼意。
他必須小心一點,再……小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