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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星愛麗絲》第13章
第十二章 番外二異鄉夢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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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夏的雨來得很急,飛機入了雲層之後就再也看不見了。透過圓形的窗口向外看,映入眼中的只剩下晴空那種藍,伴隨著白白胖胖的雲朵,形狀各異,任由看客去想象,去拼湊出一段浪漫或是俏皮的故事。

  飛機進入平穩行駛的階段,機上的電視機自動開放。安思弈隨便挑了個頻道,正在放映的是一部科幻災難片。是幾年前的作品,他和時棋曾一起去電影院看過。可他懶得再換台,就戴上耳機隨意看了起來。

  當時他們因為人在國外,自然看的是英文原版,而眼下飛機上放映的自動配了雙語字幕,可中文的翻譯卻不是很地道。

  要是時棋在旁邊的話,肯定會一個勁的吐槽這翻譯的水平問題吧。

  想到這,他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之前在地面的時候,他還沒那麼想念時棋。可現在飛入雲端之後,時棋不在他的身旁,沒能在起飛失重的時候握著他的手,想著要明天才能見到他,他居然開始發瘋般的想念他。

  他想念他的擁抱,他的親吻,他的耳鬢廝磨。

  他想念著關於時棋的一切。

  算了算,他們已經有半個多月沒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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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個月前,他們收到了高中同學秦曦月寄來的邀請函。而安思弈這次回國,就是為了去參加女生的婚禮。

  秦曦月似乎很清楚他和時棋的關係,寄來的邀請函只有一份,還把他倆的名字寫在了一塊。

  當時信件是時棋帶回家的。

  那會時棋剛從圖書館回來,掏出鑰匙正要開門,安思弈就先聽到動靜走過去給他開了門。望見安思弈之後,時棋抓著鑰匙傻愣在門口,手裡抱著幾本磚頭書,頭頂上還有未融化的雪,鼻子被凍得紅通通的,瞪圓了眼睛的樣子有點滑稽,也有點可愛。

  兩個人互相看了看對方,時棋突然大聲的喊了一句:「安安你終於回來了!」

  聲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激動和顫抖。

  那陣子,安思弈因為一個緊急的工作好久沒回家,都睡在工作室里,最後還是他的同事主動提出讓他回去休息幾天,他才臨時決定回家,沒有通知時棋。所以,時棋看到他的時候,反應才會這麼的劇烈。

  安思弈把傻愣在原地的時棋拉進屋裡,關上門,剛想給他拍拍頭上的雪,就被人緊緊的摟在懷裡,然後一個吻不容分說的落了下來。

  時棋的身上還帶著些室外的寒氣,嘴唇也是冷冰冰的。安思弈一邊回吻,一邊輕吮著他的唇,就這麼纏綿了一會,才覺得時棋的嘴唇也終於是有了溫度。而這久違的親熱讓兩個人很快都有了反應。

  顧不得走到臥室去,他們直接在玄關脫下衣服做了愛,然後又在沙發和地板上分別做了一次,結束的時候他腿軟得站都站不穩了,是時棋抱著他去的浴室。他們一起靠在浴缸里泡澡,時棋才想起來要告訴他收到了邀請函的事情。

  「秦曦月居然要結婚了。」

  安思弈那會剛被他折騰完,本來就困得不行,靠在他懷裡一邊心不在焉的玩水,一邊眯著眼睛犯瞌睡。

  「嗯?什麼?」他的聲音軟綿綿的,帶著歡愛後的疲倦。

  時棋望著他昏昏欲睡的模樣,低下頭充滿愛憐的吻了吻他的眼角,然後又說了一遍:「秦曦月五月結婚,給我們寄了邀請函,你想不想回去參加她的婚禮?」

  安思弈依舊半闔著眼,幾乎就快要睡著了:「五月……我不知道有沒有空啊……」

  時棋稍微動了動肩膀,想讓安思弈靠得更舒服些。然後,他伸出手臂環著他,又用下巴抵著他的頭頂心:「我也不好說,到時候可能會有學術報告會,我先跟她說一聲吧。」

  「好。」

  之後他們便不再說話。時棋摟著他又在浴池里泡了一會,在覺得兩個人的身體都足夠暖和了之後,起身用一塊浴巾把安思弈包好,然後抱著他出了浴室。

  他替他擦乾水汽,吹好頭髮,換好睡衣。安思弈是真的累了,像個小木偶似的乖乖任由他做任何的動作。最後被抱上了床沒一會,時棋就聽見了均勻的呼吸聲。

  安思弈睡著了,而時棋倒是徹底的精神了。

  這些天安思弈沒回家,他知道他在忙,也沒好意思天天催他,只是想念是沒法得到抑制的。所以,今天在門口看到他的那一瞬間,積蓄了許久的情緒就像是決堤的洪流,傾瀉而出,再也關不住了。

  他望著睡在自己身邊這張臉,想著自己明明已經看了很多年,卻為還是忍不住會為他心動。

  安思弈臉上帶著些沒有褪去的紅暈,一半是因為情事,一半是因為泡過澡。暖黃色的落地燈給他的長睫毛鍍了一層淺淺的金色。連同他板栗色的頭髮都泛著好看的金屬光澤,看起來就像小動物的皮毛一般柔軟。眼角的那顆淚痣彷彿是點睛之筆,散髮著惹人憐愛的氣息。

  時棋湊過去輕輕的碰了碰他微翹的嘴唇,又替安思弈掖了掖被角,怕他晚上醒來會餓,便摸索著起身去廚房給他做宵夜。

  做完宵夜之後,他又去收拾了一下被兩人搞得無比狼藉的客廳,把帶回來的書放到書架上。最後,他坐在書桌前確認了一遍明天的行程,同時在裡面加上了幾項關於安思弈的內容。

  做完這些,他才終於覺得有點困了。於是他又回到床上,抱著安思弈,不一會也就睡著了。

  後來安思弈半夜醒來是真的餓了,他迷迷糊糊走到廚房,然後就看到了時棋給他留的意面和蔬菜湯。

  旁邊的便利貼上用他最為熟悉的字跡寫著:記得熱一熱再吃。

  也不是什麼難得一見的場景。時棋和他在一起這麼多年,知道他特別疲倦的時候睡得早也醒得早,經常半夜就覺得餓了爬起來覓食。今天也不是他第一次給自己準備宵夜。

  只是內心的感動絕不比第一次的時候少,安思弈懷著愉快的情緒扒了幾口意面,裡面放的全是他喜歡的食材,可是味道卻有些奇怪。

  按理來說,一向廚藝很好的時棋不應該會在調味上失敗才對。安思弈盯著灶台上的調味罐看了幾眼,然後才發現了問題。

  放鹽的調料瓶和放糖的調料瓶被互換了位置。

  上一次時棋給他做飯的時候就說過,家裡的鹽用完了,下次去超市要買鹽。他當時確實跟時棋約好了等忙完手裡的工作就陪他一起去逛超市。

  也就是說,這幾天時棋沒有自己做飯,然後還把要買鹽的事情給忘了。

  突然就想起了兩天前的電話。

  時棋跟他說:「安安你不回家我都沒心思做飯了。吃了幾天速凍食品,就快要因為營養不良生病了。」

  安思弈當時還在忙,所以只是笑著隨便應和了兩句,叮囑他一個人也要好好吃飯,然後就掛了電話。

  他當時其實沒怎麼把他的話往心裡去。畢竟時棋這個人嘴上經常沒幾句正經話,特別是在床上的時候,就跟解放天性似的,騷話多得沒邊。

  所以他沒想到,時棋真的這麼多天沒開火,以至於都忘了家裡已經沒有了鹽這件事。

  他又吃了幾口意面,很甜,配合著肉醬和蔬菜,整個味道都很微妙,可是卻不覺得難吃。他默默的吃完了一整盤面,順手洗乾淨盤子,然後才起身回臥室。

  在回臥室的途中他去了趟客廳,時棋的日程本就放在桌上。他們之間向來沒什麼秘密,而安思弈出於對時棋怎麼會沒有把買鹽這事寫到備忘錄里的好奇,便翻開他的本子看了看。

  時棋確實把這件事寫在了備忘錄上。

  可是他的重點不在買鹽上。他寫的是:「近期和安安去趟超市,買點他想吃的菜,回來做給他吃。」

  而買鹽這事,只是被他在句末用一個小括號,把salt這個單詞括起來,看上去自然不如那一行大字醒目。

  安思弈就在一瞬間覺得鼻子有點發酸。突如其來的感動攀上心房,攪得他眼眶一熱,視線突然就有些模糊了。

  他躡手躡腳的回了臥室,時棋睡得很熟,半張臉都埋在枕頭裡,他嘴角微微向上彎起,像是做了個美夢似的,睡相就如同一個稚嫩的孩子。

  安思弈躺到他身邊的時候,他便像是尋得了心愛的玩偶一般,把安思弈摟進懷裡,抱得緊緊的。

  望著戀人毫無防備的睡顏,安思弈心想,他會記住這個夜晚的味道。

  那不是他先前吃過的意大利面的怪異味道,而是滿滿的快要溢出心臟的,幸福的味道。

  -

  安思弈和時棋是在大二下學期的時候一起決定出國的。

  當時他們都在數學系,依舊一起瓜分著班級前兩名。時棋偶爾還是會輸給他,可出國前那次測試,他們考了一樣的分數,同時拿到了出國的名額。

  2+3的項目。意味著他們要一起在國外呆至少三年的時間。安思弈思考了很久,在回家辦簽證的時間里,終於跟家裡攤了牌。

  文老師認真地聽完他的話,在沈默了許久之後,才看著一臉擔驚受怕的他,笑著說了一句:「你真的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們的關係不一般啊。」

  或許是從當年那個一起出逃的夜晚開始,時棋為他挨的那一巴掌,就讓文老師看出了端倪。

  只可惜安思弈的媽媽勉強算是亮了綠燈,他的爸爸就沒那麼好對付了。

  雖然簽了協約不能打孩子,但這不代表他不會採取別的強硬措施。

  安思弈的爸爸當即決定扣下他的簽證,不讓他出國,還逼迫他和時棋分手。安思弈當然不願意,和父親狠狠的吵了一架,把這些年心裡的委屈和痛苦都說了一遍,父親這才終於有點動容,最後把他的護照重重地砸在地上,說了句隨你便吧。

  安思弈看得出來,父親最後上樓去的時候,看他的眼神里,帶著滿滿的不解和失望。

  就像當初在他的屋子里剪掉他的小裙子那時,父親會說,他不明白,他想不通,為什麼自己的兒子會是這樣的。他接著開始從自己的教育方式上找原因,就好像安思弈得了什麼頑疾一般,非要分析出個因果來才肯罷休。

  安思弈早就明白,讓父親理解自己幾乎是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如果不是因為真的很愛時棋,他可能會完全放棄和父親做任何的交流,就像十七歲以前的他所做的那樣。

  安思弈的父親在當地算是小有名氣的企業家,從小就很希望他能從商,繼承家業。所以,他在學習上對安思弈要求非常嚴格。可安思弈雖然遵照爸爸的要求認真上學,卻對經商沒有任何興趣,也對父親時常掛在嘴邊的聯姻沒有任何興趣。

  他從十三歲就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他不喜歡女生,會產生性衝動的對象是男生。

  最初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他也有過很強烈的痛苦和掙扎。他曾因為自己的聲音和長相痛苦過,如今明白了自己是同性戀,這痛苦便又被加重了幾分。

  直到後來,他發現自己可以扮演另一種身份,以此來緩解他內心的痛苦和抗拒。

  那是他開始穿女裝的契機。因為在他以一身那樣精美的裝扮出門的時候,他可以肆無忌憚的享受來自男生的愛慕的眼光。偶爾會被搭訕,他本身就有些細軟的聲音只需要經過一點點的偽裝就會很像女生,也算是幫了他的忙。

  在遇見時棋以前,他一直過著截然不同的兩面生活。

  在學校里是孤僻的宅男形象。那時的他雖然成績也很好,卻鮮少與同學有交流。他會用長長的劉海擋著被說像女生的那雙大眼睛,走路的時候總是低著頭,害怕撞上任何人的目光。

  只有穿上女裝的那一刻,他能短暫的找回自信,他可以步伐輕盈的在街道上走著,不用低著頭,可以盡情的享受著陽光和目光,在人群里做一個被關注的焦點。

  後來遇見了時棋,他才第一次產生了希望真正的自己能夠被喜歡的念頭。他花了一個暑假去給自己做思想建設,終於下定決心剪掉額前的長髮,換了個乾淨清爽的髮型。

  為了讓時棋認識的是真正的他,他不再避諱自己的聲音和長相,偶爾也會用撒嬌般的語氣喊他名字,跟他說話。

  所以,從高中第一天,娘娘腔和像女生這兩個詞就像是別人對他的定義一般,一直形影不離的跟著他。只不過,他同時還獲得了一個總是會幫他懟人的同桌。

  即使那個時候他沒想過時棋會喜歡自己,卻還是覺得,在幫助自己重建自信心這件事情上,最大的功勞怎麼都該歸於時棋。

  曾經也有好幾次,當時棋對愛麗絲安安露出面對自己時從未有過的溫柔笑容,他心痛到了極點,開始懷疑真正的自己是不是不管怎麼努力都沒法得到時棋的喜歡。

  況且,他自己也很明白,這不是一條特別好走的路。時棋雖然看得通透,但這並不代表他想把他拉下水。

  他希望他喜歡的少年能永遠站在陽光下,可以肆無忌憚的與心愛的人牽手擁抱。

  可是誰又能想到。

  即使對象是自己,時棋照樣敢跟他在大街上牽手擁抱,也願意陪他一起去接收世人審視的目光。

  時棋自然是懂他的,他也用實際行動讓自己明白了,他喜歡的就是安思弈這個人,無關其他。

  在意識到真正的自己能夠被愛之後,他終於可以把女裝當成一個普普通通的愛好,去享受它,而不再是把它當成一個偽裝自我的工具了。

  他們在一起到現在已經是第十個年頭了。

  這十年間,他們也像別的戀人那樣有過爭執,吵鬧,可因為捨不得結束這段感情,總有一方會主動低頭認錯,有時是他,有時是時棋。

  尤其是當他們一起到了國外之後,兩個人在異國他鄉,時棋每天都十分記掛他的安危,即使吵架也絕對不允許他與自己失去聯繫。

  有一次他們稍微吵得凶了些,時棋說要冷靜一下,就一個人出了門。結果他還是忍不住每隔幾個小時發一次消息問安思弈有沒有一個人出門,周圍安不安全。甚至晚上回來的時候,還給他帶了滿滿一盒他很喜歡的一位美食yutuber開在倫敦的店鋪里的蛋糕。

  其中有一個蛋糕上面插了一塊白色巧克力,上面寫著「i’m sorry」。

  是時棋一個理科男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浪漫。

  時棋告訴他,那盒蛋糕里有一半是他自己做的。那天他其實早就約了那位糕點師要去拜師學藝,因為趕時間他才急著出了門,沒跟他做過多的解釋。

  可是誰還會跟漂亮的蛋糕過不去呢。

  安思弈不僅原諒了他,還難得接受了時棋讓他坐在自己大腿上,然後逼自己和他拿蛋糕演一出羞恥的餵食play的要求。

  平心而論,做蛋糕的水平,怎麼都應該是那個資深糕點師更好,可是他就偏偏喜歡時棋做出來的味道。

  安思弈坐在時棋的懷裡,抱著他脖子,和他接了好幾個帶著奶油甜味的吻,然後氣就全消了。

  久而久之,安思弈都覺得自己忘了要怎麼跟這個人生氣了。

  近幾年他們已經不會吵架了。無論什麼事都能很快說清楚,然後換來對彼此更多的理解和尊重。

  同時他也進行了一下自我反省,自己和父親之間的問題,是不是也輸在了缺少交流上。

  好在時棋告訴他,一切都不算晚,無論什麼時候開始溝通都不算晚。

  安思弈自認為不是個天真的人,也並不特別樂觀,可是他很願意相信時棋。

  十年前的時棋我行我素自成一派,即使全班男生都不待見安思弈,他還是願意維護他。儘管那個時候他們只是同桌,連朋友都算不上。

  十年後的時棋依舊如此,即使他五官變得更成熟更深邃,眉宇間卻始終帶著揮之不去的少年意氣,或許也是他始終待在象牙塔里做學術的緣故。

  安思弈心想,如果不是一直在這個人的身邊,他可能真的沒法相信。

  永遠的少年這個詞語真的存在。

  而且他的踐行者離自己如此的貼近。

  不得不說,能擁有時棋,他還是幸運。

  他同時也很感謝,當年那個鼓起勇氣做出了改變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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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曦月的結婚對象是她的大學同學。別人是畢業分手,他們卻是畢業之後分到了同一個單位,才開始彼此看對眼,然後談起了戀愛。

  去參加婚禮這天,安思弈穿得很簡單,白襯衫配淺藍色的牛仔短外套,下半身搭的是藍色牛仔褲和白球鞋。他用來搭配襯衫的領帶是時棋某一年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因為他的副業是模特,不得不保持身材,所以,即便他穿的不是一條緊身褲,卻還是顯得他的腿很細又很長。

  他進屋的時候就已經被很多人盯著看了。二十六歲的安思弈因為保養得當,和十六歲的安思弈在長相上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可是氣質卻完全不同了。

  人們都看得出來,他眼裡多了一份自信和從容。他不再介懷被人說像個女孩子,或者是比女生還漂亮這種經不起推敲的說辭。只是在落座到新娘的高中同學那一桌之後,不少女孩子都圍在他身邊,跟他說,安思弈你現在好帥啊。

  他對她們彎起嘴角的時候,又讓大家回憶起了高中時代那個總是溫溫柔柔的笑著的安思弈。

  就連坐得稍微遠一點的男生都跟他開玩笑說:「安思弈你保養皮膚的秘訣該不會是上課睡覺規避紫外線吧?你小子怎麼這麼有心機。」

  安思弈也不避諱什麼,只是笑著回了一句:「我那是規避同桌的視線啊。以前時棋太凶了,我有點怕他。」

  話題被他主動聊到了時棋身上,坐在旁邊的幾個女孩也就忍不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笑眯眯的望著他,一臉的八卦。

  「所以……你家時棋怎麼沒跟你一起來啊?」

  「他啊,大忙人一個,最近在準備一個學術論壇的發表,實在是回不來了,就讓我做代表回來參加婚禮了。」

  「他不來也太可惜了吧……」

  「不過知道你們還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你們在一起多久啦?得有十年了吧。」

  女孩子們七嘴八舌的纏著他說話,他一直禮貌的微笑著,直到被問了這個問題。

  安思弈開了口,語氣里帶著淡淡的自豪:「嗯,到下個月就正好十年了。」

  「也太厲害了吧。」

  「好羨慕啊。」

  「你們也是挺不容易的啊。」

  「來來來哥幾個喝一杯!」

  早在高中畢業的那一場班級聚會上,時棋和安思弈就在同學的逼問下手牽著手對他們的關係做了說明。

  其實那會大家對他倆的事早就心知肚明,不過是想聽一句本人的官宣認證罷了。畢竟時棋這個人向來愛憎分明,交往前後對安思弈的態度差太明顯了。

  即使當年在同學間,特別是部分男生,對他們的關係曾嗤之以鼻。可十年後,大家再碰面,似乎誰也不覺得他們兩個男的在一起是多稀奇的事情了。

  他們在酒桌上碰個杯,敘敘舊,就像聊普通家常一般,輕描淡寫,誰的眼裡都沒有不理解,沒有嘲諷,就像對台上的新人一般,祝福多過了感傷。

  「可是時老二不來真的太遺憾了……我還想說能和我們班兩大帥哥十年後再度合影呢。」

  「就是啊!安思弈,時老二這杯酒你就代喝了啊!」

  同樣遺憾的還有秦曦月。在她拉著新郎一起過來敬酒的時候,到了他們這一桌,微醺的女生反復問了三遍,為什麼時棋沒有來,請帖上明明白白寫的讓他倆一起來的。他既然沒來婚禮就得重辦!

  女生是真的喝多了,還不依不饒的大喊什麼:「我結不結婚不重要,我cp今天一定要進洞房。」

  那陣勢有點嚇人,嚇得新郎官差點以為女孩真的要悔婚,也嚇得安思弈都想掏出手機給時棋打個視頻電話好讓女孩子安心一點了。

  不過他後來轉念一想,時棋這個騷話大王說不定會笑著極其無賴的說一句我和安安早就洞房無數次了。

  然後他開始暗自慶幸,時棋沒有跟來是對的,他沒打視頻電話也是對的。

  等到秦曦月終於被新郎官好聲好氣的勸到下一桌之後,同桌的女生又拉著安思弈開始發問:「安思弈你在歐洲這幾年有沒有拍什麼好看的照片啊?我還沒去過呢,想去看看。」

  安思弈點點頭,然後翻開手機的某個相冊,遞給了同桌的女孩,過了一會,在聽見她們開始感嘆好帥好帥之後,才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他偏頭望過去,給的哪是風景照的相冊,分明是他和時棋的生活照的相冊。

  安思弈有些臉紅的拿回手機,重新給她們翻開了旅行照片的相冊。

  他手機里佔用內存最大的兩個相冊,一個叫「love in London」一個叫「live in London」,也難怪他會點錯。

  前一個是他和時棋的相冊。除了合照和他拍的時棋之外,還有一些時棋做的菜。

  幾個女生嬉笑著把手機還給他的時候,其中一個忍不住說:「我算是明白了,只有愛你的人才能把你拍得那麼好看這句話原來是真的。」

  「是啊,安思弈你拍的時老二簡直帥氣值飆升一百倍。」

  「所以時老二為什麼沒有來呀……」

  「他還真是十年學霸人設不倒啊……」

  話題又回到了時棋身上,安思弈笑著沒搭腔。心裡卻也真的有了那麼一丁點的遺憾。

  還有一些些的想念。

  -

  他這次回國待了半個月,他回家陪了陪父母,又去見了時棋的家人。

  走的那天時棋的父母非要來機場送他,時媽媽還像當年那樣,給他弄了個大大的愛心大禮包,還叮囑他下次一定要把時棋拎回家,不能讓他搞學術搞傻了。

  他笑著答應了,又跟時爸爸說了不少話,最後輪到時晴,只見她猶豫了許久,最後才欲言又止的走到他面前,問了個讓人哭笑不得問題。

  「安哥哥,我哥他發際線還好嗎?搞學術容易禿頭,你到時候可別嫌棄他啊。」

  安思弈礙於長輩在場沒敢笑得很厲害,只能點點頭,跟她說:「我不會嫌棄他的,就怕他嫌棄我。」

  聽了他的話,時晴猛地搖了搖頭,然後相當認真的看著安思弈,又跟講段子似的說了一大串誇他的話。

  安思弈終於明白了,時家兄妹都是一卦的,嘴上功夫一個比一個厲害。時晴說到最後連「安哥哥簡直是天仙,都不會老的。我哥哥一個凡人能和你在一起一定是他幾世修來的福分。」這種話都說了出來。

  安思弈有點無奈,只好拍拍她的肩膀,跟她說了一句:「小晴,以後少看點玄幻劇吧。我和你哥都是凡人。」

  -

  返程的飛機要經過一次經停和一次轉機。安思弈本來就因為認床最近沒太睡好,被折騰了這麼一遭,到最後一段航程的時候,他連飛機餐都吃不下去,只想瘋狂的補覺。

  結果一閉上眼,夢里全是時棋,又加重了幾分對他的想念。

  可能是因為看了災難電影的緣故,他老夢見下雪的場景。

  他夢見他們十七歲那年的冬天,第一場雪讓全班同學都相當的激動。安思弈也想下去玩雪,可是他當時有點小感冒,時棋不准他去,為了表示公平他說他也不去,就陪他一起在教室做題。時棋不容分說的態度讓他沒法反駁,只好默默的趴在桌子上睡覺。

  窗外雪下的很安靜,可是同學們歡笑的聲音很高亢,安思弈止不住的羨慕,結果還是在接過時棋給他買的熱牛奶之後,做出了妥協。

  他又夢到高三的那個寒假,補課結束後,他們一起回家。時棋一路非要把他裹得嚴嚴實實的,圍巾手套帽子一樣不缺,安思弈一向對穿衣很有講究,可是時棋審美也不差,他買的一整套防寒道具都很好看,安思弈挑不出毛病,只好乖乖的戴在身上。

  他們最後在時棋家門口的小花園裡堆了個雪人。安思弈玩得很開心,沒注意到自己手都凍紅了。接著時棋就抓過他的手往掌心哈氣,可過了一會,他的手也沒有回暖,時棋想也沒想就直接拉著他的手往自己的衣袖里放。

  安思弈的手畢竟剛玩過雪,很涼,接觸到衣袖裡面溫熱的皮膚那一刻,時棋被凍得齜牙咧嘴,卻還是想在他面前裝酷,嘴角強扯出一個笑容,看起來傻氣極了。

  早在那個時候,他們就談論過將來。關於要考的學校,甚至是更遠一點的以後。

  他還記得時棋說的話。

  在漫天白雪裡,他心愛的少年望著他,目光如炬。

  他說:「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我的未來里唯一的常量是安思弈,除此以外全是變量。」

  他的少年一向充滿自信,又勇敢又堅定,連著讓他也對原本不敢過多期待的未來有了憧憬。

  夢境里的雪越來越大,整個世界都被覆蓋住了。沒有樓房,沒有橋梁,在一片潔白的大地上,寒風凜冽的吹拂過,時棋牽著他的手,一路往前,像是要開拓出一條原本並不存在的道路。

  而他只要能與他同行,就不覺得前方會有任何不能解決的問題。

  -

  立夏一過,漫長的雨季拉開序幕,可是遠處的天光雲影被夕照鑲上了一道金邊,美得像一副用色大膽的中世紀油畫,寓意著一個能看見星月的晴朗夜晚即將到來。

  安思弈下飛機的時候,倫敦還沒有入夜。

  因為在飛機上睡了許久,他現在稍微精神了些。

  他剛落地就收到了時棋發來的消息。他幫自己叫了出租車,安思弈一和司機碰了面坐上車,時棋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電話對面的人語速飛快,帶著點抑制不住的欣喜:「寶貝你終於回來啦?抱歉沒法去機場接你。我這邊也快結束了,我一會去買個菜再回去,你想吃什麼。」

  「都好啦,你做什麼我就吃什麼,不過,你記得買蛋糕啊。」

  「為什麼要買蛋糕?」

  時棋語氣里的疑惑沒有半分摻假,安思弈忍不住想笑。

  「給你個提示,今天都五月六號了。」

  「哦……立夏都過了啊……」

  「……」

  聽了他的回答,安思弈有些無奈,同時輕輕的嘆了口氣,卻立刻被電話對面的人捕捉到了,他有些不安地喊他的名字:「安安?怎麼了?」

  「親愛的,明天是你二十七歲生日。你還需要我提醒嗎?」

  「……對不起,我真的忘了。」

  電話對面時棋的語氣聽起來相當的無辜。

  時棋老忘記自己的生日,近幾年每次都要他提醒才會想起來。安思弈不知怎麼突然就想起了在機場的那一幕,他偷笑了兩聲,然後對時棋說:「誒時棋,你妹妹跟我說,怕你搞學術會禿頭。我看你不是會禿頭,是會健忘啊,難不成你真的做學術做傻了?」

  電話對面的時棋也跟著無奈的笑了兩聲,然後跟他說:「是啊,我可不是咱們美若天仙的安安。不僅不會變老,幾天不見,就讓人輾轉難眠,欲/火焚身。你要再不回來啊,我就真的要營養不良,病入膏肓了……。」

  「……怎麼又能扯到營養不良?還有,生病請去看醫生好嗎?」

  「我這是生理需求得不到滿足造成的營養不良,只有安安你能治啊……」

  「……我治不了。」

  「你怎麼會治不了呢,你只要讓我插著,再說一遍老公我愛你,我馬上就好了。」

  時棋一句話說得相當的理所當然,倒讓安思弈貼著電話的那只耳朵立刻紅了起來。

  「……時棋,你,你怎麼不分時間場合的耍流氓啊。」

  「害,你怎麼不說我一向都分人的啊。我只對你耍流氓。」

  依舊是,欠扁而又得意的語氣。

  「……我要掛電話了。」

  「好的寶貝,我會洗乾淨在床上等你的。」

  「再!見!」

  安思弈咬牙切齒的掛了電話,對著電話那邊的人翻了個可恨的白眼。心想還是未成年的時棋更可愛,腦子里沒有那麼多有顏色的想法。

  可是……他心底的渴望卻相當誠實的被勾了起來,甚至讓他心跳開始加速,對重逢的期待高漲到了極點,恨不得現在就能撲到他懷裡與他接吻。

  他是真的太想念時棋了。

  今天就算時棋真的要逼他在床上叫老公,他可能也不會拒絕。

  -

  安思弈是在快到家的時候,接到了他的老闆克里斯汀的電話。

  克里斯汀說有東西要給他,她正好開了車外出,安思弈便報了地址,在家門口等她。

  安思弈在大學的時候出於個人興趣輔修了平面設計,出國之後也一直斷斷續續的在上這方面的課,然後就被設計課的老師介紹了去給一個小眾的服裝品牌做模特。

  後來他模特的事業做得風生水起,就在他開始思考要不要直接轉正的時候,正好克里斯汀的工作室需要一個人來幫忙做廣告設計和網頁宣傳。安思弈便接下了這份工作,時棋則是選擇留在學校繼續深造。

  在一開始,時棋內心是相當比較拒絕讓安思弈去做模特的。

  就像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時棋會嫉妒每一個來愛麗絲餐廳吃飯的男生一樣,一想到他那麼好看的安安要穿著各種各樣的衣服在t台上走來走去,被無數的人盯著看,他不僅覺得頭疼,心底還五味陳雜。

  他糾結的點在於,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安思弈天生就適合這份工作。他身上那種恬靜又文雅的氣質,加上一張百搭的面孔,無論穿什麼,男裝也好女裝也罷,都非常的上鏡。

  早在時棋第一次去看安思弈走秀的時候,他就明白了這一點。

  所以後來他讓安思弈身體力行的安慰了他幾次之後,也就亮了綠燈。只不過,他特地叮囑安思弈,參加夏季發佈會的時候必須給自己留個前排的位置。

  你問為什麼特地是夏季?害,這多簡單,夏季誰穿長褲呢。

  -

  安思弈見到克里斯汀之前還沒想到她要給自己什麼,直到她抱著個大大的白色禮盒,一臉神秘的笑著走到了他的面前。

  那個盒子有點眼熟,克里斯汀一開口,「wedding dress」這個詞還沒講完,他就想起來了。

  裝在盒子里的,是上一次的婚紗時裝秀里,她本來想讓安思弈穿的裙子。

  安思弈這些年已經很少穿女裝了。克里斯汀的牌子一開始也只做男裝,後來開始做女裝的時候,因為沒找到特別合適的模特,又得知安思弈私下會穿lolita,索性讓安思弈戴上假髮幫她拍了幾次宣傳冊。

  在那期間,她還去參加了一個婚紗設計大賽,因為被安思弈的女裝給驚艷到了,她說什麼都要讓安思弈做她的模特。

  後來那件婚紗獲了獎,要去參加走秀,安思弈卻在穿著不熟練的高跟鞋練習的時候扭了腳,最後克里斯汀只好緊急趕制了一件不同尺寸的給另一位模特。而這件完美貼合安思弈的身型的禮服,就這麼被閒置在了工作室里。

  就連安思弈自己都差點把這件衣服忘了。

  克里斯汀把盒子塞到他手裡,半開玩笑的說讓他別浪費了,有機會穿給男朋友看看什麼的。

  安思弈聽了這話刷的一下臉都紅了。

  他本來沒覺得有什麼,可是克里斯汀的話不無道理,他心裡甚至也真的有了這樣的想法。於是乎他開始糾結,原本很喜歡的禮服抱在手裡,倒成了個燙手山芋。

  安思弈回家以後,把碩大的白色禮盒放在桌子上,開始看著它犯愁。

  十年前的五月六號,時棋發現了自己救下的愛麗絲安安是他的死對頭同桌安思弈,內心震驚到了極點。一瞬間眼神慌亂語無倫次,男神形象立刻崩塌。

  而十年後的五月六號,時棋成了他交往近十年的男朋友。他們生活圓滿,安思弈也想逆轉一下他的記憶,讓他多記住些關於這一天的美好的事情。

  行吧,就為了他穿一次。

  反正明天也是他生日,就當是送他份生日大禮了。

  安思弈就這樣說服了自己,然後去浴室洗了個澡,回來便開始動身換衣服。

  克里斯汀也說過,這件禮服一開始就是為安思弈設計的。為了讓身為男生的他也能撐起裙子,所以這件婚紗是方領露肩的設計,對胸/部沒有要求,衣領很窄,又露出了他好看的肩膀和一部分的鎖骨。同時還是高腰的款式,後背換成了半透明的薄紗,能夠隱約看到他非常漂亮的背骨,和引人遐想的細腰。下半身的裙擺很長很蓬松,既能修飾身型,又顯得相當夢幻。

  安思弈換好衣服之後,盯著眼前的穿衣鏡看了一會,心想還差一頂假髮,可是婚紗的裙擺太長,讓他行動起來相當的不方便。他偷偷在心裡埋怨了一下自己居然沒有一開始把假髮準備好,正想著要怎麼辦,就發現放在一旁的花冠和頭紗。

  總覺得……這兩樣東西所帶有的儀式感太強了。他今天只是想穿穿這件禮服給時棋看,其實也沒有別的動機。

  只是……他的短髮是眼下這身裝扮里唯一不和諧的地方,頭紗至少能幫忙擋掉一部分頭髮,還能修飾臉型……

  結果,他剛把手伸向頭紗,就聽見了開門的聲音。

  「親愛的!我回來……了?!」

  時棋手裡拎著超市的購物袋,在偏頭看見安思弈從臥室里露出的穿著白色紗裙的半個身子,以及頭上一頂慌亂戴上的頭紗之後,便又開始了一場規模不算小的瞳孔地震。

  「安安???你要跟誰結婚???!!!」

  聽了這話,安思弈有些無奈,忍不住在內心os:學什麼不好非要學數學,看吧,把人學傻了吧。

  -

  安思弈花了五分鐘,有些語無倫次的解釋了一下自己換衣服的心路歷程。可時棋還是一臉挫敗的坐在他旁邊,也不知道是在因為什麼而失望。

  就在安思弈想著要不要主動親親他的時候,時棋突然站了起來,然後煞有介事的皺著眉頭,跟他說:「安安,你先閉上眼睛,我去拿個東西。」

  「好……」

  然後便聽見時棋急急地走出了臥室的動靜。聽聲音他應該是進了書房,可是能太著急的緣故,他估計又撞到了桌角,然後嗷嗷地喊著疼。

  這情景有點熟悉,他忍不住笑出了聲。

  又過了一會,時棋回來了,安思弈感覺到他牽起了自己的手,然後聽到撲通一聲,他似乎是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安思弈內心突然有了某種強烈的預感……

  這難道是……

  「安安,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安思弈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只見時棋單膝跪在他的面前,沒有和他牽在一起的另一隻手上拿著一個小小的盒子,裡面放著一枚戒指。

  他就在一瞬間驚訝得捂住了嘴巴,還沒來得及做出其他反應,眼淚就充斥了整個眼眶。

  而時棋的目光沒有從他臉上離開半分,他依舊保持著單膝跪在地上的姿勢,然後緩緩開了口:「其實我早就給你準備好了戒指,本來想說等到交往滿十週年那天給你個驚喜,結果沒想到,在準備驚喜這件事上,我又一次輸給了你。」

  說著時棋自嘲的笑了笑,然後終於說出了那句經典台詞。

  「安思弈,我們結婚吧。」

  「好。」

  沒有半點猶豫,安思弈輕輕地點了點頭。他不敢太用力,是因為害怕點頭的動作把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淚震落。

  -

  戒指戴上之後,時棋順手把他從床上拉了起來。

  「我的新娘今天穿得也太美了。」

  他一邊這麼說著,一邊抬手碰了碰安思弈的頭紗。倒是安思弈抬手抱著他的脖子,直接湊上去吻住了他。安思弈難得主動,吻里又帶著些焦急,說是啃咬可能還更貼切一些。

  他們吻了很久很久,時棋在親吻的途中奪回了主導權,把安思弈抵在衣櫃上,拼命地奪取著他口腔里的空氣,最後分開的時候,安思弈腿軟得都快要站不穩了。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兩個人都很明白。

  被時棋摟著腰準備往床上帶的時候,安思弈覺得裙子有些礙事,想要脫下來,卻被時棋阻止了。

  「別急,再讓我好好看看。」

  時棋說著手指就攀上他的背脊,隔著那層紗摩挲著他瘦削的後背,在蝴蝶骨上磨蹭了幾下,然後手指沿著脊柱滑下,寬大的手掌貼著他的細腰。

  安思弈被他摸得又癢又難耐,他憋紅了臉,卻也只能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咬著嘴唇小聲哼唧。

  時棋摸了一圈,才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看著安思弈:「寶貝,你回國沒好好吃飯嗎?怎麼感覺你又瘦了……」

  「沒有啊,你妹妹現在廚藝也很好的,我那天去你家還吃了她做的飯……哎呀!」

  「是嗎……那讓我親自來餵餵你吧。」

  時棋一邊笑著說流氓話,一邊抬手去撩他的裙擺,安思弈下意識的往後一躲,整個人就重新倒在了床上。

  「來讓我好好看看,安安的裙子下面有什麼……哇!這是什麼?」

  時棋在掀開裙擺之後,用手指滑過他綁在大腿上的白色緞帶的吊襪帶,一臉驚訝的表情跟沒見過什麼世面似的。

  安思弈被他弄得全身都在發燙,屈著膝蓋雙腿張開的這個姿勢太羞恥了。

  「這……這是新娘吊襪帶……是……啊!」

  他還沒說完,時棋就俯身吻了吻他的大腿內側,然後動手去碰他腳上的白色絲襪。

  「安安,你穿這個太性/感了。」

  他頭埋在自己腿間,說話的時候鼻息全部噴薄在他敏感的腿根上,安思弈覺得這還沒開始,腦袋里那根理智的弦就已經快斷了。

  時棋的吻不知何時變成了舔舐和吮/吸,在他的大腿根部留下了幾個紅色的印記,然後,隔著白色絲襪,他一路吻到了他的腳踝。

  安思弈被吻得腦袋都開始發麻,他知道時棋是故意沒有脫下他身上的衣物。可是這麼一來,他低下頭的時候,會因為裙擺的遮擋看不到時棋的臉。於是,他忍不住開口想要叫他的名字,聲音卻軟得像是在嘆息:「時棋……我……我看不到你……」

  時棋這才重新站了起來。

  「我在呢,寶貝兒。」

  說著他湊了過來,這才開始脫他身上的婚紗。

  安思弈穿的時候其實折騰了挺大一番功夫的,可是脫的時候卻沒覺得有那麼麻煩。在他的囑咐下,時棋乖乖的把禮服拎起來放到了衣櫥那邊掛好,然後又回到床上,從背後抱著他,吻著他光裸的背,同時將手指滑入股間,隔著內褲,揉/捏著他的分身。

  「別,會,會弄臟的……」

  隔著布料本身就很讓人難耐,而且設計師為了保證完整性給他下半身也配了一套完美的內搭。一個是白色蕾絲的內褲,一個就是吊襪帶。

  安思弈身為模特的職業素養不允許他半途而廢,所以他試穿的時候自然是穿了全套。只可惜他穿的時候沒有考慮過後果,也差點忘記了時棋的老流氓本性。

  「不會的,我的安安全身都是甜的,怎麼會臟?」

  時棋說著,揉/捏的力度重了些,沿著緊緊包裹著性/器的布料用手指反復描摹著他的形狀,卻沒有要把手伸進去的意思。

  安思弈被挑/逗得抵抗力全無,心癢難耐,下半身開始發燙。時棋越是賣力,他就越覺得難受。最後,他也只能選擇聽從心底的欲/望。

  他仰頭望著時棋,然後拉著時棋的手伸到褲子裡面去,直接碰上敏感得已經析出了些透明液體的前端,用柔軟並且色/情的聲音跟他撒嬌:「隔著褲子我好難受……」

  「……」

  時棋沒有回答,而是直接拉著他翻了個身,然後把他壓在身下,落下來的吻近乎是一場掠奪。

  他被吻得暈頭轉向,舌頭被迫讓時棋卷著,無處可逃,分開的時候嘴角還掛著來不及吞咽的唾液,相當的淫靡。隱約之間覺得腿下發涼,才反應過來,時棋不知何時已經脫下了他的內褲。只可惜因為吊襪帶綁在腿上的緣故,蕾絲的內褲被卡在大腿中間,看上去就更羞恥了。

  安思弈伸手想要去把吊襪帶解下來,卻被時棋抓住自己的手放在了頭頂上面。

  「你……你乾嘛……」

  「安安,這個吊襪帶太性/感了,我們今天穿著它做……你說好不好?」

  最後幾個字是貼著他耳廓說的。安思弈向來對時棋的聲音沒什麼抵抗力,緊跟著時棋靈活的用手指把他的內褲從腿上剝開,卻故意讓吊襪帶還留在原來的位置上。連同包裹著兩條好看的長腿的白色絲襪,成了安思弈身上唯一的衣物。

  只可惜這樣望過去,其實魅惑人心的效果會比先前強烈一百倍。

  「安安,你今天真要命。」

  說完這話,時棋直接俯身,含住了他的那一根,然後用溫熱的口腔和舌頭伺候了起來。安思弈因為害羞,極少讓他幫自己口,可是今天的時棋太強勢了,動作比平時急,偶爾讓牙齒碰到了敏感的頂端,他被刺激得忍不住開口呻吟,也沒能讓時棋停下來。

  接連幾次深喉,安思弈按捺不住,不自覺地挺了挺腰,他手指緊緊抓著床單,射在了他的嘴裡。

  而時棋毫不在意的吞了下去,然後抹了些落在他小腹上的白濁往身後探去,用手指撐開了穴/口。

  時棋剛把一根手指伸進去,就立刻明白了,安思弈早就做好了擴張,讓他輕而易舉的又放進來了兩根手指。三根手指一起在濕熱的內壁攪動搔刮著,然後再往深處去,是會讓人瘋狂的位置。

  「啊……唔……」

  光是手指的動作,就讓安思弈舒服得忍不住絞緊了內壁,像是不捨得讓時棋的手指離開似的。

  時棋也依著他的意思,讓三根手指在體內時而彎曲,時而分開,時而直搗一處,望著他舒服得眯起了眼睛的模樣,便又起了欺負他的心思,於是,他立刻把手指抽了出來。

  只見安思弈突然間睜大眼睛,咬著下嘴唇,一臉欲求不滿的看著他。

  時棋用手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稍微和他分開一點距離,目光自上而下,說話的語氣里沒有了往日的從容。

  「安思弈。」

  「嗯?」

  「我今天,可能要操得你下不了床了,你做好心理準備。」

  ……

  怎麼會有人把這麼流氓的話說得這麼一本正經的。

  安思弈驚訝得瞪圓了眼睛,他自己腦袋里那根理智的弦都已經搖搖欲斷了,被時棋這麼一挑/逗,乾脆整根的被掰開了。

  他抬手環住時棋的脖子,聲音里帶著點遮掩不住的柔媚,他說:「我準備好了。」

  「這可是你說的啊?」

  時棋笑著應了他一聲,然後拉著他坐起來,開始脫自己身上的衣服。等到自己也變得一絲/不掛之後,他坐回到床上,望著安思弈,挑了挑眉,沒說話,但是安思弈能明白他的意思。他已經釋放過一回,腿腳還有些發虛,卻還是掙扎著跨坐到時棋身上,抱著他的脖子親了幾口。

  親完之後,他望著時棋,突然想起了先前的電話,於是語氣愈發膩歪的喊了一句:「老公……」

  他這一句話,終於讓另一個人腦袋里理智的弦斷掉了。

  時棋樓著他的腰,然後望著他,一臉無賴的笑容:「既然安安這麼想被我插……那你自己坐上來吧?」

  「……」

  果然,今天的時棋完全是大寫的流氓本氓。安思弈望瞭望他身下那個硬/挺的部位,忍不住在心底打了退堂鼓。可是他知道,時棋今天肯定不會輕易的放過他。為了自己的性命安全,他想了想,只好主動起身,然後扶著他的性/器,對準位置,又重新坐了下去。

  內壁被一寸寸的撐開,又被一寸寸的填滿。既有撕裂般的疼痛,又伴著些快感。

  等到安思弈完全坐下來的時候,他全身都已經被汗打濕了。

  可這只是個開始。

  時棋一邊抬手挑/逗他的乳尖,一邊仰頭望著他,笑得有些狡黠:「安安既然這麼想我,要不就自己動吧?」

  安思弈其實多少料到了他會這麼說,而且光著這樣插在裡面確實不夠舒服,他只好用手扶著他的肩膀,自己嘗試著動了起來。

  只可惜穿在腳上的白絲襪蹭著床單會打滑,他的動作幅度大不起來,最舒服的位置也不是每次都能撞到,來了幾回之後,也覺得有些腰酸,快感又沒有想象中那麼多,只好頂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跟時棋求歡。

  時棋這會自己也被他折騰得十分難耐,幾乎就想要放過他了,卻還是忍不住想逗逗他:「安安,我已經進來了,怎麼你還不滿足啊?」

  安思弈已經被折磨得難受到不行,他只好望著時棋,用自己那細軟的聲音對他說:「你不是……要操得我下不了床嗎?」

  「靠。」

  聽了他這話,時棋眼神瞬間一變,掐著他的腰,開始用力的頂胯。他每一下都撞得很重,跟要讓人骨頭散架似的。彈簧床被震得吱吱作響,安思弈抱著他的脖子,仰著頭,臉上是完全被欲/望支配了的迷亂。

  騎乘的姿勢讓性/器在體內插得很深,每撞一下都能直搗最敏感的位置。快感源源不斷,他一開始還咬著嘴唇不願叫出聲,後來被時棋弄得舒服到了極點,也就顧不得羞恥心,直接開口叫喚了起來。

  他越叫喚,時棋就越來勁,連著衝撞了十幾下,弄得他自己的性/器都在沒有被撫慰的情況下重新興奮起來,甚至又射了一次。高/潮過後,後/穴再一次緊緊的咬著時棋的那一根,讓他也終於在他的體內釋放出了灼熱的液體。

  這還不算完。

  時棋退出來之後,摟著他的脖子吻他,然後又把他推倒在床上,分開他的雙腿,重新插了進去。

  安思弈臉色緋紅地靠在床上喘氣,他的內壁還在痙攣,插入的動作帶出了些白色的液體,濕答答的落在他的腿根上,再加上綁在腿上的吊襪帶,整個畫面極其的淫/蕩。

  望著他這樣,時棋便又有了幹勁。原本疲軟下來的性/器在他體內重新漲大了起來,把內壁撐得滿滿的。然後他抱著安思弈的一條大腿,重新開始抽動。

  安思弈還有點沒回過神來,只是本能的伸手抱緊了時棋的後背,他抓得有點重,連指甲都嵌進了時棋後背的肉里。

  他嘴裡喃喃不清的叫著時棋的名字,時棋便停下動作望著他,然後抵著他的額頭,又開始說騷話:「安安,被我/操爽嗎?」

  他知道安思弈臉皮薄,只見他一瞬間臉紅得跟剛被燙熟的蝦子似的,然後他別過臉,手指還抓著時棋的背,用小到近乎是蚊子哼哼的聲音回了一句:「嗯。」

  ……

  時棋望著他忽閃的長睫毛,一瞬間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被燒得沸騰,然後匯聚到了下半身的某處。

  今天的安思弈簡直能把他逼瘋。

  時棋乾脆拉過安思弈的兩條腿,讓他把腿盤在自己的腰上,然後挺腰把性/器送得更深些,便又開始了瘋狂的抽/插。

  這次他折騰安思弈折騰得更久了。

  因為自己也解決過一髮,所以時棋在他體內衝撞了很久才有點要射/精的意思。安思弈盡力把腿纏在他腰上,自己的性/器也因為身體交/合時肌膚的摩擦有了反應,於是他又在時棋的手中射了一回。

  時棋注意到了他的反應,便稍微放慢了一點動作,比先前更加溫柔地在他身體里進出。安思弈被他弄得身體也酥酥麻麻的,窄緊的內壁被蹭得一片濕滑,體液混合著精/液一起流出來,借著液體的潤滑,性/器被頂到更深的位置,讓他舒服得繃直了腳背,把時棋拉得離他更近了些。

  最後分開的時候,安思弈兩條濕答答的腿癱軟在床上,白絲襪和吊襪帶濺上了些明顯的濁液,早就被弄得一片狼藉了。時棋這才終於伸手去解了他的吊襪帶和白絲襪。因為剛才安思弈太用力的纏著他的腰,吊襪帶勒著腿,在他白/皙的大腿上留下了兩道非常明顯的紅印,這在時棋眼裡,顯得十分的色/情,同時再一次勾起了人心底的欲/望。

  他伸手摩挲著安思弈腿上那兩道紅印,附身吻了幾下,安思弈害羞得想要把腿收回去,卻因為沒了力氣,只能任由著他胡來。

  時棋親了好一會,然後才抬起頭望著他,同時手卻依舊不老實的摩挲著他的大腿。

  「安安,你看你,剛才纏我纏得這麼緊。這段時間我不在身邊,你是不是想死我了?」

  「嗯……很想你……」

  安思弈慢吞吞的抬起胳膊,抱著時棋的脖子,湊過去輕輕的吻了吻他的臉。

  望著他跟貪歡的小貓咪一般誘人的神情,時棋笑著反吻了幾下他眼角的淚痣,然後貼著他的耳畔,又問了一句:「是不是也想死了被我插的感覺?」

  「你……」

  安思弈是真沒力氣跟他鬥嘴,他腿和腰都開始有些發酸,只是意識卻突然變得很清醒。

  「時棋。」

  「嗯?」

  「今天在飛機上睡覺的時候,我夢到你了。」

  「哦?春/夢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

  安思弈抬手輕輕的捏了捏他的後頸,然後被時棋樓著腰翻了個身,與他面對面的側躺在床上。

  「那……你夢見我什麼了?」

  時棋的手還是不老實,一會摸他的背,一會又捏他的腰。安思弈覺得癢,便不受控制的笑了幾聲,然後去拉他的手,時棋這才停下了動作,安安靜靜的望著他的眼睛,等他把話說下去。

  「夢到了好多好多,還有我們高中時候的事情。」

  「高中啊……算下來,到現在都已經十年了。」

  「嗯……」

  安思弈抬眼望瞭望牆上的掛鐘,已經過了十二點。

  現在是五月七日,時棋迎來了他的二十七歲生日。

  安思弈稍微挪了挪身子,離他近了些,然後,他抬眼,長睫毛像蝴蝶的羽翼一般,撲閃著望向時棋:「時棋,二十七歲生日快樂。」

  「謝謝你。」

  時棋一把把他摟進懷裡,輕輕的吻著他的發旋,然後又接著往下說:「是和你一起過的第十個生日了啊,我的安安。」

  想到十年前那個把他擋在身後,一挑三,又帥氣又酷炫的時棋,安思弈忍不住笑了起來:「十七歲那個也算嗎?」

  「算!怎麼不算!那可是我英雄救美的光榮勳章。」

  「也是。」

  安思弈靠著他。過了一會,又掙脫他的懷抱,抬頭認真的望著他,說:「那個時候你雖然讓我閉著眼睛數數,其實我有從指縫里偷瞄,我看到你跟人打架的樣子了。我當時心想,我的同桌怎麼這麼厲害,你抬腿出拳的時候,也太帥了吧。」

  估計是因為事情過去了太久,安思弈才敢這樣放開了誇他。時棋望著他亮晶晶的眼睛,也笑得更歡了。

  他重新起身把人壓在身下,然後說了一句:「我還有更厲害的呢,你難道不知道嗎。」

  「你……唔……」

  安思弈沒來得及回答,就被他用一個深吻堵住了嘴。

  夜晚還很漫長,還有比和戀人抵死纏綿更好的慶祝生日的方式嗎。

  「安安,我在床上乾你的時候,更厲害。」

  時棋說完這一句,又重新掰開他的腿,擠了進來。

  他們連著換姿勢又做了好幾次,累了就抱在一起聊天或是接吻,中途下床喝了一次水,最後結束的時候是真的快天亮了。

  安思弈整個身體都泛著紅暈,到處都是吻痕。包括先前他大腿上吊襪帶留下的痕跡也早就不見了,只剩下被時棋吮/吸出來的印記。他胸膛劇烈的上下起伏,身上沒有一點力氣,是真的累到了下不了床。

  最後一次高/潮來臨的時候,時棋俯身與他接吻,安思弈抱著他的脖子,他閉著眼,腦袋里掠過一片白光,像夢境里的皚皚白雪,也像是剛才他戴在頭上那聖潔的白紗。

  他感覺自己迷迷糊糊的被時棋抱了起來,他渾身肌肉酸疼,已經完全動不了了,卻還是忍不住用有些喑啞的聲音喊他。

  「時棋。」

  「我在。」

  「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我們也要在一起啊。」

  聽了他的話,時棋愣了一下,然後又輕聲笑了起來。他抓過安思弈的手十指緊扣,又俯身吻了吻那枚剛帶上沒多久的戒指。

  然後,他看著他的眼睛,無比認真地答道:「那是當然。」

  一如十年前,他的聲音里帶著無盡的溫柔和愛意,連同一個莊嚴的吻落在了額頭上。

  那麼接下來的表白也就順理成章了。

  「我愛你,一如昨日。」

  「我愛你,等同未來。」

  被串聯起來的十年,在安思弈的腦袋里,如同走馬燈里的畫,一幕幕的放映著。

  他們的過去甜蜜而讓人懷念。

  他們的未來美好而讓人期待。

  -

  夢境的最後——

  災難片的結局總是雷同的,可是這次的結局,總讓人覺得少了幾分絕望。

  時棋在天寒地凍的暴雪裡抱著安思弈,說哪怕是冰河世紀,萬物絕跡。不管文明是進步還是倒退,未來會發生什麼樣的災難浩劫,只要他們在一起,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夢可以這麼像一部科幻電影。

  他們被凍得眉毛都開始結霜,卻還是忍不住看著對方笑了起來。

  他們此時心裡的想法也都一樣。

  我全世界最重要的人就在這裡。

  所以,我也在這裡。

  而所謂的永遠,它顯然是個延續性動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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