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入使用能幫助您收藏更多喜歡的好書,
希望大家都能多多登入,管理員在此感激不盡啦!
《一枕山河》第28章
28. 芙蓉宴

  阮氏兄妹此來金陵,實是受薄景煥之邀,名義上借的是探望叔祖的由頭。

  這位叔祖年事已高,寬厚仁和,對兄妹二人盛情而待,幷不約束行止。阮鳳軒在好友與新結識的世家子弟陪伴下四處游玩,格外快意。不過妹妹近日太過安靜,連一向不大留意細瑣的他也覺出了异樣。

  阮靜妍似乎對一切游賞失了興致,時時走神,心不在焉,就如此刻雖在品茶,三魂六魄不知飛去了哪重天,連兄長在眼前搖晃手指也未覺。

  被無視了半晌的阮鳳軒忍無可忍,「奴奴?」

  阮靜妍抬起睫,清眸漾起訝色。

  阮鳳軒狐疑的打量,「你最近是怎麽了,魂不守舍,連景煥兄都看出來,私下詢我是怎麽回事。」

  阮靜妍秀顔一紅,自不肯認,「哥哥多心了,我到了异地時常睡不好,精神差了些。」

  阮鳳軒將信將疑,重又詢了一次,「那留園的芙蓉宴,你去不去?」

  阮靜妍藏著心事,什麽宴會都索然無味,「天熱不想走動,哥哥自己去吧,我留在宅子裡練琴。」

  她要是不去,薄景煥必會十分失望,阮鳳軒極力鼓動,「練琴有什麽意思,你不是愛看花?留園是威寧侯府的産業,芙蓉開得極好,所以今年被六王借去宴客,邀的全是貴客。還有吳王、陳王等,連鬥敗國師的正陽宮蘇道長都請了,金陵的名士淑媛皆有與宴,去了就能結識幾個閨中蜜友,來日結伴賞游,豈不是好?」

  阮靜妍的清眸亮起來,又極力抑住,「哥哥每次都誇大其辭,誰不知道蘇道長得勝後閉門謝客,根本不參與邀宴,可見什麽王公貴族雲集也不可信,只怕壓根沒幾個人。」

  阮鳳軒險些跳起來,「六王相請,誰敢不賞面,蘇道長的帖子是薄世兄親筆所書,還當我誑你不成,不信隨我去看看,留園若無數百賓客,我那方紅絲古硯輸你。」

  阮靜妍閃了閃睫,宛如意動,「哥哥說得可是真的?」

  一方紅絲硯就誘動了妹妹,阮鳳軒自覺計得,頓時得意起來。

  薄景煥還在孝期,照說不該與宴,好在本朝風氣不嚴,加上芙蓉宴是六王爲東道,有些特別。

  先帝膝下有六個兒子,除却兩人早天,一人繼位,其他的均封了親王。六皇子封相王,亦被稱六王,他有位側室與威寧侯老夫人沾親,七拐八彎的扯起來,薄景煥還該叫他一聲表姨丈,兩家走動不少,相處熟稔。此次六王借了留園,薄景煥自然得協助籌辦。

  盛宴當日,衆多貴客紛紛而來,薄景煥正與一名皇親叙話,就見阮鳳軒進了園子,洋洋自得的對他擠了擠眼,薄景煥不動聲色的向他身後望去。

  美麗的少女正隨著兄長看過來,她淺淺一笑,如芙蓉初發,明秀無雙,薄景煥再看不見其他,只覺滿園仕女淑媛,無一人能及這份天然顔色。

  傾心數年,薄景煥每年必赴琅琊,阮鳳軒早看出了端倪,替他探過琅琊王的口風,唯有佳人仍一無所知,待兄妹二人回到琅琊,他就準備請人上門提親,出了孝正式迎娶。此刻她笑靨如花,盈盈一禮,薄景煥回過神藏住愛戀,方與兄妹二人道了幾句,管事報六王相邀,他唯有惋惜的暫離。

  留園格局極大,樓閣亭台巍峨富麗,引禦溝之水入園,夏日裡碧葉連波,千萬朵芙蓉翩然而綻,加上風流倜儻的王孫貴族、輕羅綺帶的名門貴女,爭相炫琴弄茶,鬥詩書文,場面可謂極盛。角亭一簇人流觴,水岸一群人踏歌,處處皆是笑語歡聲。

  阮鳳軒來金陵不久已交了一群朋友,自有熟識的聚在一起玩樂,他如魚得水,興致格外高漲。

  阮靜妍被一群淑媛簇擁著說話,偶然有人提起蘇道長,她心頭一跳,却見在場的女兒家均是羞澀又興奮,對蘇道長的各種消息津津樂道,連他幷未入道及娶妻與否都知道得十分詳盡。阮靜妍既喜又憂,聽得七上八下,一半心神在留意園內,歷時許久,始終不見縈在心頭的人,情緒漸漸變得寂落。

  她明白自己想左了,相邀不等於必來,那人或許根本不會出現。

  圍繞左右的人太多,笑鬧嘈擾不絕,阮靜妍失望得近乎想立時離去,譴去尋兄長的丫環却久久未歸,她實在抑不住,尋藉口避開了熱鬧,獨自走入了一條清幽的石徑。

  石徑彎彎繞繞,碧柳烟絲蔓垂,一如她深晦的心事。不知幾許折轉,前方現出了一座雅亭,一個道衣青年在亭中靜憩,身畔一叢金紅的淩宵花。

  亭檐投下深影,花枝開得絢烈,映著他清正的輪廓,寧熙的側顔,連冠上的羽飾都格外分明。

  阮靜妍呼吸停了,失意到極處,猝然化成了無盡的驚喜。

  她很想平靜下來,端莊的上前行禮搭話,爲之前的一切致謝。然而無數情緒如靜水深流,讓她生生的窒住了。或許他早已忘了她,根本不記得那一次偶然的善舉,更不會懂她爲何縈挂良久,至今銘記不忘。

  阮靜妍心頭紊亂,眸子漸漸盈滿了泪,垂著頭忍住輕泣,再也保持不了儀態。

  迷朦中眼前突然多了一雙足履,他不知何時近前,修長的身形稍傾,清和的聲音似有一點無奈,「怎麽還是這樣愛哭。」

  一把亮烈的淩霄花遞過來,簇簇如一團火,碧油的葉子展翹。一如數年前的長江之畔,曦柔的晨光中,少年微笑著遞過一隻野桃。

  阮靜妍忘了哭泣,心房瞬時沁出了甜,她垂睫接過花,既是委屈又是喜悅,半晌才說得出話。「你還認得我——當年都不肯記我的名兒——」

  英姿挺秀的青年怔了一下,微微現出一絲窘色。

  「我叫阮靜妍,家人都喚我奴奴。」阮靜妍含著泪笑了,桃腮上綴著水珠,鼻尖似玉櫻輕紅,淩宵花在她眼中炫烈綻放,一如歡悅而甜軟的輕語,「我知道你叫蘇璇,蘇子的蘇,天璇的璇。」

  本朝三位親王,吳王暴燥易怒,陳王喜揮霍縱宴,六王可算最爲省心的一個。

  兩位親王暫時未至,六王在一間花軒獨坐,他衣飾修雅,臉相圓潤,一看就是好脾氣。正從軒窗欣賞園子內的情狀。

  薄景煥與六王極熟,被他喚過來陪伴,少不得說些趣事。

  近期的話題,繞來繞去難免落在對戰貴霜國師一事,六王正好對蘇璇格外感興趣,問得極詳細,聽完贊道,「難怪我聽說你給蘇道長備酒,原來是結義兄弟,相逢意氣爲君飲,系馬高樓垂柳邊,甚好。」

  薄景煥原是臨時起意結義,事後也覺此舉甚智,「當日我就知他不同凡俗,幸好不曾錯過,如今金陵多少人爭相與他結交,哪還顯得出不同。」

  六王頗爲嘉許,「能不惜身份,折節下交,可比你父親可灑脫得多,此人如此能耐,未來說不定大有可用。」

  一言正中薄景煥所想,少不得謙了兩句。

  六王摸了摸短鬚,眯眼一笑,「不過正陽宮的人端方,一些事未必便宜。有個吳王門下的清客,一直不得志,想換個有作爲的主子,投到我這裡,我看你倒是合適。」

  六王身後的一名青年隨從踏出,對薄景煥跪倒一叩,「草民何安,見過侯爺。」

  朝野皆知吳王性燥,氣量又小,門客來去不足爲奇,薄景煥打量了兩眼,見是個白晰乾淨的年輕人,溫順的垂著頭,宛如教養良好的家犬。

  六王在一旁閒閒道,「這人頭腦活絡,江湖門道極精,手下有幾個使喚的人,你不妨試試,不好用就隨手打發了。」

  薄景煥暫時看不出這人有什麽特异,既然六王薦了,少不得要承情,幾句話間,何安已經改立在薄景煥身後。

  六王壓低聲音,帶笑加了一句,「別讓旁人知曉,不然吳王又要同我鬧眼。」

  正當此時,窗外掀起一陣鶯聲歡笑,原來是一群美人爭泛蓮舟,六王頗有興致的掠了一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今日我可是將金陵高門仕女全請來了,你可有中意的?那個鵝黃衣裳的不錯,好像是周常侍家,不過再漂亮,家裡官職低了也不行,還得有個配得上的身份。」

  薄景煥也在逡巡,他原是安排了幾位堂妹陪伴佳人,此時發現她們正在圍看士子聯詩,阮鳳軒則在池畔觀舟,獨有伊人不見芳踪,心底正在疑惑,忽逢六王的調侃,一時有些發窘。

  六王老道,見他神情頓時失笑,「看來已是心有所屬,是哪一家的?就在這園子裡?」

  薄景煥未及回答,一位管事來報,稱是正陽宮的蘇道長等了威寧侯許久,逢道觀有事來喚,已先行辭去了。

  薄景煥也知道蘇璇來了,然而陪著六王,全忘了這一茬。

  六王擊節而嘆,「滿城王公大臣相邀,蘇道長謝客養傷,未赴一人之宴,難得給面子來了留園,却是爲你而來。」

  薄景煥心中得意,面上顯得平淡,「他的確是在養傷,我派人去三元觀也是如此回話,大概傷勢好了才出來走動。」

  六王一笑,瞧了一眼他身後的何安,「君子不器,善假萬物。有些人適合明著用,有些人適合暗著用,不拘一則盡用其長,方爲大妙。」

  薄景煥聽弦知意,隨之看了一眼。

  何安垂手觀鼻,恭順有加,白淨的臉龐不顯半分神態。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