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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山河》第102章
102. 异神蠱

  威寧侯府在證實叛亂後已被砸抄一空,合府皆斬,薄景煥當然不會再住,改在留園起居。

  瑟薇爾一度風靡金陵,爲王子公卿的座上賓,也曾在此欣賞過無邊芙蓉之景。如今入園只見空塘殘荷,滿目蕭索,加上水面帶來的濕寒,格外寂冷刺人。

  瑟薇爾與婢女被驅入一方院子,指了幾間屋子給她們休歇。不久有人抬來熱水與吃食,瑟薇爾梳沐完畢,天色已經暗了,她換上送來的新衣,努力不去想之前聽到的吸血异聞。

  胡婢突然驚叫起來,她隨眼看去,見一張蒼白的女人面孔在門邊瞪著,顛三倒四的嘰咕,「——來人了——要被蟲吃——鬼——惡鬼——」

  任誰看了這般情形都要嚇一跳,女人口齒含糊,臉白得像紙,像一抹幽魂,空洞的眼直勾勾的也不理人,轉身進了偏厢一間屋子,咣啷一聲緊閉了門。

  瑟薇爾沉下臉,她的鐲子釵飾全給叛軍刮走,衣內的暗袋還在,取出一枚金戒幷兩粒明珠,吩咐胡婢,「立刻去找人打聽,威寧侯有什麽癖好,府裡是怎麽回事。」

  胡婢中最機靈的一個接東西去了,過了半個時辰臉色煞白的回來,果然財可通神,在黃金與明珠的誘惑下,府裡的僕役大致道了些內情。

  原來威寧侯自痊愈後就變得十分詭异,每隔幾日就要女人陪寢,但不知什麽緣故,一夜後女子必定身亡,屍身鑽滿紫黑的蠕蟲,死狀極爲不堪,方才的女人就是偶然瞧見一具抬走的裸屍,活活嚇成了半瘋,雖然不用再侍奉威寧侯,也躲不了幾天,很快就要被拖去做營妓了。

  瑟薇爾聽胡婢磕磕巴巴的說完,激起了一身寒栗。

  這樣惡鬼般的男人,媚惑全然無用,她從來不重貞操,容貌和性命却是要緊,絕不願變成蟲子的巢穴,無奈左思右想,欲逃無路,外面又傳來喚聲,瑟薇爾幾乎急慌了,正要一咬牙將胡婢推出去,忽的後窗一動,溜進了一陣風。

  留園最深處的華苑一片沉黑,主屋內也未燃燈燭,惟有檐下挑著兩盞風燈,靜如一座孤墳。

  僕役提著燈籠,將裹著披肩的美人送入屋內,立即退去,仿佛裡面藏著吃人的鬼怪。

  紙窗透入昏暗的光,勉强能辨出屋內的輪廓,榻邊有個暗影,陰沉命令,「脫衣服,過來!」

  胡姬緊裹著披肩,沒有動,也沒有回話,仿佛已經嚇待了。

  男人起身,踏前向她抓去,幾乎同一瞬間,一綫銀光猝然裂空,飛襲他的頸項。

  銀絲極利,靈動如魅,貫注了真力足可分金裂石,眼看要劈斷男人的頸項,忽然被一隻右手握住。

  這不可能是威寧侯,薄侯懂一些拳脚,但絕不是武林高手,更不可能赤手對抗鋒利的銀絲。

  胡姬眼瞳驟縮,男人絞住銀絲一扯,竟然拽得她飛跌而近,若不是及時避讓,險些被他的左手掐住咽喉。胡姬一擊不中立刻變招,將銀絲從對方掌中卸出,滾身後躍穿破窗扉,逃出了屋子。

  幾乎同一瞬,男人隨之到了屋外,檐下的風燈照亮一張陰戾的臉,正是薄景煥。

  他看了一眼,多了一抹猙獰,「蘇璇的徒弟?來得好!」

  喬裝襲殺的正是蘇雲落,她駭然望著薄侯,只見對方眉額籠著一層黑氣,手被銀綫切得見骨,却滴血未淌,更不見絲毫疼痛,力量與速度與一流高手無异。

  蘇雲落一瞥之下當機立斷,銀絲一甩抽熄風燈,趁暗飛遁而走。

  風燈驟滅,再厲害的高手也會有一瞬間失明,蘇雲落向記憶的方向疾退,已經快到極至,耳際猛然傳入一聲炸響,前一刻掠過的廊柱被薄侯捶得粉裂,他竟完全不受黑暗阻滯,追襲極近。

  薄景煥變化如此之大,當然是因爲异神蠱。

  异神蠱是來自井佤部落的秘蠱,煉製起來格外繁難,需要耗費大量鮮血與無盡的毅力,十分不易。一旦煉成效力驚人,就如它的名字,可以將一個孱弱瀕死的人脫胎換骨,化爲神一般的强悍。不過代價也極大,受蠱之人壽元不過三載,而且附身的蠱蟲每隔數日就會産卵,必須以女子的鮮血將蠱卵引出,否則就會被蠱蟲爆長全身,噬盡血肉而亡。

  薄景煥今夜正要引蠱,乍然遇見宿敵的徒弟來狙殺,復仇的快感讓他异常興奮,誓要將之擒住極盡□□。

  蘇雲落做了十來年飛賊,給人揖捕慣了,然而極少有此刻的驚悚,仿佛給陰魂躡住了。她後頸絨發激起,使盡身法縱掠避轉,終於衝出去潜進坊弄,借地形兜了十來個圈,甩脫薄侯遁藏起來。

  薄景煥追丟了,异常暴怒,他知城門已閉,仇人絕出不去,喝令金陵十萬大軍通夜翻查,務必將仇人搜出,隨著一拔拔兵卒喧吵搜檢,不知多少百姓畏悚難安,再一次遭了洗劫。

  薄侯遇刺的消息傳到陳王耳中,他不免有些害怕,急急來尋六王。

  六王不在意的調弄一隻墨黑的八哥,「一個刺客算得了什麽,又沒得手,值得大驚小怪?」

  陳王本來就膽子不大,當時給六王勸動,事後又有悔意,「胡姬哪有這樣的膽子,背後一定有人,金陵弄成這樣,萬一有人起兵勤王——」

  六王壓根沒瞧他,敷衍道,「五哥想多了,等進了皇宮新君一立,大勢一定,再起兵的就是亂臣賊子,有什麽好怕的,你依然是安享富貴的親王。」

  陳王到底有些惴惴不安,「當初說是將皇宮一舉拿下,怎麽偏給羽林衛守住了宮門?刺客來路不明,我還不是擔心夜長夢多,久則生變。」

  六王愛惜的審視鳥羽,不在意的聽著。

  陳王試探道,「聽說搜人還搜到了安華府上,打傷了僕役,還搶了不少東西。」

  六王事不關已般道,「誰讓她要抖公主的威風,一些粗兵不通道理,哪肯待見她的脾氣。」

  陳王頗爲訕訕,同是天家貴胄,兔死狐悲,安華公主作爲先帝唯一的女兒,從來受盡嬌寵,一直不大瞧得起六王,誰料情勢一變,境况完全不同。他以往覺得兄弟中以六王最是和善,可一陣話說下來,連個正眼也沒得著,相當不是滋味。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六王能說動手握重兵的薄景煥與時奕,陳王可不想如安華公主一般,知機的換了話題道,「這八哥烏滑水亮,墨玉似的,難怪討你喜歡,怎麽就沒聽它叫一聲。」

  六王一抬手,八哥撲棱棱飛回栖枝上,「整日亂啼的那是廢物,好鳥三年不鳴。」

  陳王凑趣又凑不上,聊了幾句沒意思,辭了出去。

  「一個刺客就能嚇破膽,真是有出息。」六王望著他的背影哼笑一聲,「薩木爾,那個胡姬你認識?」

  屏風後轉出薩木爾,屈膝半跪道,「禀主上,幼時曾待過一個戲班,她已經不記得了。」

  六王掠了他一眼,有意又似無意,「居然是蘇璇的徒弟,這倒是有趣,既然有舊日交情,看來是不方便讓你去捉人了。」

  薩木爾低頭,看不見臉,「屬下的命是王爺的,但凡有令,無不遵從。」

  六王從椅上站起,想了想道,「罷了,她都忘了,你去也未必誘得出,讓薄侯自己去翻,十萬大軍,料她也藏不了多久。」

  直到六王離去,薩木爾才站起身,他的神情不復桀驁,唯見沉默。

  八哥在栖枝上安靜的剔羽,鳥喙偶然一張,僅有半截舌根,靈活的鳥舌早已被人剪去。

  數百里外,亦有人如薄景煥一般盛怒。

  左卿辭等了許久才等來消息,怒得拂案而起,「不過是去探察城內敵情,她刺薄侯做什麽!」

  白陌連夜打馬回來報信,累得險些厥過去,「夫人原本是在探察,碰巧見叛軍擄了女人獻給威寧侯,其中有瑟薇爾,夫人就跟去了,屬下無能,未及制止。」

  蘇雲落當年心脉受損,曾得雪姬收留,左卿辭一聽就明白,她定是顧念舊情去救人了,目光倏然冰冷,「蠢透了!雪姬這女人就是個禍害,還管她怎麽死,早知道就不該留!」

  白陌抹了把汗,喘息道,「軍隊確是威寧侯統領的,也恰如公子所料,威寧侯與武衛伯不和,近日有不少衝突,薄侯的一些傳聞十分詭异,蹊蹺頗多。」

  左卿辭此刻哪還有心思理會敵情,薄景煥對蘇璇恨之入骨,城內叛軍足有十萬之衆,稍有失手後果不堪設想。他一顆心仿佛落在了煎板上,說不出的焦燥,急思片刻沉聲道,「通報曹司馬,說我有要事求見!」

  秋夜已經有些冰凉,缸中之水更是寒冷入骨。

  蘇雲落抵著缸蓋緩慢呼息,猶如一隻冬蜇的蛙,一動不動。

  血與汗、苦與痛,各種艱難險惡她經歷過太多,這點忍耐壓根不算什麽,然而一年來被照顧得太好,竟有些不慣了,意識也開始游離,想起了左卿辭。

  他本是個剔透凉薄的性子,却一直在遷就她,自己竟也心安理得,不爲無可交換而羞耻,甚至還能對所有人宣告,自己是他的妻,那個風華無雙的男子是她的夫君。

  這樣的心境十分奇妙,她越是咀嚼,越是牽挂。

  緊閉的金陵城是一方沒有出口的大瓮,能躲的地方越來越少。

  可她不能死,她捨不得上天賜給她的人。

  那個愛她寵她,讓她感覺無情人世也有無盡歡喜的人。

  一想起來,就如珍貴的波斯石蜜,從舌尖甜到心底。

  抄檢的喧嘩與獵犬的吠聲越來越近,蘇雲落睜開眼,握住了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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