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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山河》第119章
119. 黑神台

  山脚下的林深處有一方流瀑,水幕後的石壁突然移開,一個少年從洞內撲出,穿過水幕衝入了林間,驚得幾隻飛鳥撲翅而起。

  少年倉惶的一顧四周,擇了一個方位逃去,在林間消失了身影。

  過了一陣,一個胸前染血的青年狼狽奔出,摸出一包□□,擦燃後向通道內一擲,同樣飛遁而走。

  引綫滋滋冒烟,即將燃爆的前一瞬,一個胡人青年縱身而出,被震爆的氣浪掀得高拋而起,落在草地上滾了數丈,驚人的震響在山林迴響,整個洞口塌落下來,瀑布也斷絕了水流。

  穆冉聽見震響,料敵人被封在洞內,這才緩下奔逃,他舊傷與新傷交迸,一時疼痛欲裂,咬牙取出創藥,自行上藥包扎。

  他不是不懂變通的塔叱,也不是服膺乘黃的嬰瑤,中原大軍征伐的消息傳來,他就在盤算退身之路,盯住朱厭果然有效,□□是他早已備好,用來堵住通道,防止乘黃追擊,除了意外受傷,一切幾乎與計劃的無异。

  薩木爾一刀斬得不輕,穆冉汗淋淋的上完藥,方要離開,忽然來了一個人。

  這人穿著中原士兵服色,腰也綁粗了,然而臉龐白潤如玉,烟眉秀目,居然是個男裝的女子,見了穆冉,她現出驚訝之色,「穆護法?怎麽會是你,還傷得如此之重?」

  穆冉見過她,認出是薄侯身邊的近侍,也是六王的人,想必是來此接應主人,頓時動了殺機,佯作虛弱不支之態,女子果然上前相扶。

  穆冉一指遠處,刻意引得她望去,「敵人進了神教,你的主人已經逃出來,在那——」

  他的手貼近她的頸,方要發力,驀然腰間一陣刺痛,穆冉難以置信的低頭,見一把細長的匕首從腰側沒入,幾乎至柄。

  女子如一隻輕靈的燕子掠開,嫵媚的雙眸帶著嘲諷。

  穆冉一陣陣的冒冷汗,甚至能感到劇毒隨血脉行走,迅速麻痹了軀體,他想取出藥蠱解毒,却連手指都抬不起,踉蹌了兩步跌下去,面上猶有不甘。

  薩木爾追來時,見燕宿雨立在一旁,樹下的穆冉面色發烏,已然斷氣,不由怔了。

  燕宿雨見了他毫不驚訝,「他的傷是你彎刀所斬,我認出來,自然不會上當,王爺呢?」

  薩木爾伫立半晌,實在難以理解,「我追敵的時候秘道塌了,王爺未能出來,大概已經回轉教內,你不是已經背叛,問這些做什麽?」

  燕宿雨望了一眼山頭,垂睫一笑,似有些惋惜,不答反問,「那你打算如何?」

  這一言將薩木爾問住了。

  燕宿雨見他不答,從穆冉的屍身拔出短劍,「六王當年有意刺殺天子,讓何安弄了一批孩童送去貴霜學藝,途中碰上大漠狂沙,幾乎喪盡,只有你生還歸來。這些說是栽養之恩,其實與養狗無异,你這時還在爲他效力,是决意要與他殉葬?」

  薩木爾握著彎刀,濃眉深蹙,一時未答。

  燕宿雨拭淨短劍,輕道,「其實被你毆打致殘的幷不是什麽大內秘使,僅是個地頭蛇,他對胡人的百般淩虐,也是刻意設的局。」

  薩木爾一震,霍然脫口,「假的?不可能,那時——」

  燕宿雨的笑中含諷,「沒有那場全城鎖拿,懸紅重緝,你怎會對六王感激涕零,忠心效命,沒有把柄在手,六王如何對你放心,他的心性你看了這麽久,難道還不明白?」

  薩木爾目光數變,半晌未語,「你爲何對我說這些。」

  林外傳來雜聲,想是先行軍被爆聲驚動,前來查看。

  燕宿雨從袖中拈出一物,覆上臉成了一個相貌平庸的士兵,不細看便難以覺察,唯有聲音依然纖軟,「六王已經完了,一切與你我無關,該自由了。」

  薩木爾伫立片刻,若有所悟,神情逐漸桀驁起來。

  在大批士兵涌來的前一瞬,他騰身而起,掠向遠方,仿佛一隻胡鷹飛入了山林。

  黑水沼澤極大,荒草蔓布,瘴氣籠著迷失的野獸白骨,澤中小道難尋,極易迷失,左卿辭當年也未踏入,獨有蘇雲落爲搜靈藥,將血翼神教各處摸了個遍。如今受了傷無法行走,秦塵與白陌做了木架擔著她,左卿辭在一旁照料,每逢岔路都由她指引方向。

  待行出沼地,穿越山徑,見到丘巒下方的數座石殿,高高的黑神台,以及密布廣場的神教教徒,江湖人無不爲之欣喜。左卿辭却僅是一瞥,轉去扶蘇雲落飲水,重新給她施藥。

  要不是蘇雲落阻住石門,江湖人九成九都要葬身火海,人人爲之感激敬佩,此刻儘管敵人在望,也無一人催促,都在一旁耐心的等侯。

  蘇雲落面上的赤紅淡了,腫脹也消了幾分,只是骨脉俱傷,手都抬不起來。

  左卿辭取出一帕點心,拈出糖糕掰了一角,讓她含取甜意,施完藥伴著她歇了片刻,忽道,「等回了中原,阿落生個孩子可好。」

  如此私密的夫妻之語,聽得衆人不免生窘,左卿辭旁若無人,也不管周圍多少耳朵,「聽說會有些痛,你怕不怕?」

  蘇雲落被他擁在懷裡,看不見臉,聲音細弱如游絲,「——胡姬的孩子——也是胡姬——」

  左卿辭默了一刹,輕哄般道,「胡姬又如何,做了我們的孩子,誰敢欺負她?要是如你一般可愛,或是如我一般聰明,豈不是好。」

  停了一會,蘇雲落才道,「——她要是像我一樣笨——等長大了——天下哪還有另一個阿卿?」

  左卿辭不語,半晌後一笑,「那還是要生一個,不然萬一世上有這麽一個人,他等不到自己的阿落,該有多糟?」

  殷長歌聽得眼睛發紅,起身走去林邊,死死盯住神教的殿宇,恨不能將之踏爲灰燼。

  沈曼青秀目浸濕,也不知是什麽滋味,似羨佩、似駭然、又有些悵惘酸楚。

  下方的廣場忽然傳來無數人的念禱聲,一個男子被架上了數丈高的黑神台,嬰瑤在臺上戴著雪亮的銀冠,雙手舉起一把長刀,姿勢奇特,似舞似禱。

  男子身形熟悉,汪勁盯得眼睛發直,猛然醒悟,「不好!這幫惡徒要拿侯爺血祭!」

  江湖人倏然而驚,哪還按捺得住,轟然而動,向廣場衝殺而去。

  左卿辭沉沉的未動,凝目打量黑神台左右,過了一刻眼眸一垂,幾個留下守護的江湖精英驀然昏迷,被白陌與秦塵扶住,放到了一旁。

  黑曜石所砌的神台邊長六丈,鋼彈九丈,由一條旋階行上,上有一方巨型王座,旁邊是祭台。黑神台是血翼神教的教主向上天獻祭,接受教衆敬拜之地,唯有長老以上才能踏足。

  形似左侯之人此刻已被平置臺上,隨時將被開膛剜腹。神台四周鋪著生鐵所鑄的栅格,跪伏著千餘奴侍,正等著護法以异族人的鮮血向黑神獻祭。

  武林人群起衝殺而入,奴侍以□□及弓箭還擊,只是這些教徒武功粗淺,哪敵得過挾怒而來的江湖群雄,如同被狂風壓倒的長草,漸漸向神台退去。

  忽然雙方交戰之地爆開了大片烟塵,一簇簇如霧氣漫涌,江湖人見濃霧滾滾,又不知是否有毒,疑是惡教的陷阱,衝殺頓時一緩,下意識向後退去。

  嬰瑤一見濃霧,頓覺是中原人的伎倆,見敵人不再前衝,驟然一聲尖嘯,藏匿的一批行屍涌出,將江湖人包抄起來。中原人見後方來敵,越發深信是敵人的詭計,齊齊轉成了向外衝殺。

  行屍與江湖人撞在一起,雙方開始血肉相搏,濃霧漫散也停不了手,陸瀾山陷在其中,正與行屍厮殺,餘光似見左卿辭的身影,不免一驚,這貴公子不諳武功,若是真入殺場還得了,陸瀾山方要衝去保護,還未看得分明,人影又被濃霧掩去,他不免疑是看錯,搖了搖頭繼續激鬥。

  嬰瑤在黑神臺上心急如焚,這本是一場完美的誘局,以左侯爲餌,犧牲千餘奴侍,將中原人引入神台附近,只要扳動祭台邊的機關,無數毒水將從鐵栅噴出,將敵人蝕爛化骨。然而烟霧籠住了視野,她無論如何看不清台下,正焦急間,風拂來朦朦的白塵,黑神臺上多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與左侯極象的青年,俊美非凡,一雙長眸如冰,帶著奇异的寒誚。

  嬰瑤驚愕之極,她看出青年幷無武功,不知怎的竟然踏上了神台,守階的侍奴居然不曾阻攔。她立刻頓足而起,欲以長甲劃斷來敵的咽喉,動作却忽然慢下來,慢得如力量將盡的箭,慢得如拖著重殼的龜,慢得青年甚至不必躲,一抬手就拔開了她。

  嬰瑤駭然欲狂,肩上的藍蝎突然尾針一抬,刺入她的肌膚,才將她從縛住軀體的滯慢中解脫出來,刹那間冷汗如漿,她發覺自己不知怎的竟中了毒,要不是靈蝎刺體解毒,一個毫無武功的人都能將她殺死。

  她一個激靈,不敢再近身,七隻烏螣飛躍而出,觸近對方正要噬咬,驀然發出了嘶叫,竟然掉頭回噬,一瞬間咬中了嬰瑤的臂。

  靈蠱反噬,加上烏螣的劇毒,嬰瑤嗆出一口紫血,不可置信的激顫起來。

  青年一彈指,一星藍綠的光點襲中了她,地上的白塵轟卷而燃,裹住了嬰瑤的身體,她發出一聲不似人的慘叫,拼命在地上輾卷撲打,然而火焰太烈,附骨而燃,甚至侵入喉中,很快她連聲音也發不出。她顫抖的爬向祭台邊的機關,想用最後的力氣扳動,還未攀至已經無力,火焰越來越白,很快將她燒成了一團焦燼。

  躺在祭台的幷不是左侯,而是一個身形肖似的奴衛,他被所見之景嚇得膽喪魂飛,從高高的神台躍下,撞出一聲骨肉俱靡的墜響。

  左卿辭掠了一眼,轉身而去。

  濃霧逐漸淡了,風吹動神臺上的灰,散入了幽冷的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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